“这是?”
陈无妄神色有些不自然,竟让白苏觉得他有些舍不得。
“雷击枣木牌,我师父给的。”陈无妄看着那木牌。
白苏虽然不知道他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张口闭口都是“师父”,此番下山也是为了找师父,想必对他来说,这位师父在他心里份量不亚于父母。
那这东西对他来说必然很珍贵。
白苏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你还是自己拿着吧,我有你给的护身符,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也没有做过坏事,那女人应该不会缠上我吧。”
陈无妄没接:“不用,我有其他法器,等我出来再还给我就好。有事叫我。”
语罢陈无妄已经撩开警戒线,向屋内走去。
里面的味道散了一些,改找到地方其实警方都已经找过了,但陈无妄仍然想从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这里找一些跟陈青武去向有关的信息。
楼上楼下转过一圈之后,陈无妄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二楼摆了个小香案,其上供奉着钟馗。
寻常人家很少有供奉钟馗这路神仙的,多为观音或弥勒佛。
但这大概与刘福军所做的“工作”有关。
心里有鬼,自然怕半夜被敲门。
简单转了一圈,陈无妄站到了刘福军家后面的空地上。
其实后面是座山,刘福军家就像在山间凹进去的一片区域建的房屋。后面和山之间有一处空间,左边有一口井。
刘福军家坐北朝南,从朝向来看没什么问题,建房讲究“南面而立”,属大吉之位,虽然刘福军走的偏财,但仍然不得不承认他家的风水也帮了他一些。
不过他自己不走正道,天不容他,出事只是早晚和方式问题罢了。
陈无妄手上托着一面罗盘,上面的指针悠悠转着,最终指向了那口井。
第25章 红嫁悲——5
井口用石头盖着,边上放着其他的打水工具。
陈无妄抬手搬开那石头,一阵阴风幽幽从井口吹出,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簌簌的声音自陈无妄手中的罗盘传出,低头一看,却见其中指针转个不停,显然已经形成“转针”之象。
所谓转针,便是罗盘中指针转动不止,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此地有阴气,且为恶阴,怨念在此积聚不散。
一口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陈无妄收起罗盘,这井口是干的,往里面张望也看不见其他东西,只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底。
但井口处一处异常吸引了陈无妄的注意,下午警方来此只把明显的血迹做了标记,倒是把这口看起来很久没用的井忽略了。
井口处有一道黑色痕迹,又隐隐透着暗红,像是干涸已久的血液。
今夜的月亮是个毛月亮,月光并不明显,这处痕迹更是隐藏在黑暗之中,若非陈无妄仔细,恐怕也会被忽略。
井口有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无妄打量了一下周围,想找一个下去的办法。
一条麻绳系在地面上固定的一块石头上,另一端沉入井内,与井口相接触的那一段绳子已经被磨的起毛,看来刘福军就是这么下去的。
陈无妄试探了一下绳子所能承受的重量,其实他比刘福军不知道轻了多少,但警惕心使然,还是让他在确定之后才敢攀着绳子缓缓沉入井中。
整个身子都进去的那一刻,眼前最后一点儿光也消失,前后左右都是黑暗,伸手或是动作稍微大一点儿便能碰到井壁,还好陈无妄没有幽闭恐惧症,否则这种情况非把人逼疯不可。
但即便他心理素质良好,当头顶的光圈越来越小而他还未沉到底的时候,还是觉ʝʂɠ得有些莫名的燥意。
脚无法接触地面总会让人没有安全感,这个时候才会觉得“脚踏实地”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片刻后,脚下一重,终于触到地面,但眼前的情况却让陈无妄有些震惊。
井下是个很大的空间,花圈、纸元宝、白囍字、还有一些没点眼睛的童男童女将四周角落堆满正中间是一架简易木板床。
冥婚一条龙。
浓烈的臭味从这里传出去,熏的陈无妄都要睁不开眼睛。
自打下来,陈无妄口袋里的罗盘就响个不停,指针转动着仿佛要冲出来。阵阵阴风不知道从何处吹来,引得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手边有个开关,连接着顶上的灯泡。
陈无妄按下,昏黄的灯光驱散黑暗,但并未带走那种莫名的心悸感。
若是白苏在这里,恐怕要吓得扭头就走。
陈无妄开始庆幸没把她带进来。
四周的纸人虽然还没点眼睛,但也会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面部的留白反而给了人更多的想象空间,像是无形之中有人在背后盯着你。
被注视的感觉并不妙,陈无妄虽不觉得害怕,却也感到不自在,手下动作加快。
中间的床及其简陋,甚至不能称之为床,只是砖头和木板搭起来暂时停放尸体的地方罢了。
用来垫着的床单中间已经发黑,不知道沾过多少尸液,斑斑点点的绿色尸水分布在床单周围,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让陈无妄脸色都变了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地方没什么苍蝇,阴气这么重,连苍蝇都不敢过来。
看来他们也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地找到刚下葬还没开始腐烂的尸体。
这些女子生前或幸福或不幸,但落葬后被开棺取尸,必然心中有所怨气。
如今碰到个硬茬,让刘福军丢了性命,只是不知道其他几人如何。
陈无妄无法从刘福军口中知道师父的下落,只得在此处翻找。
若是他师父见过刘福军,必然知道他命中会走上偏财路,不可能放任不管。
此处阴气虽重,却已经没有阴物的存在,看来那女人已经出去,只是不知道现在在何处,已经杀了人的煞不好对付,沾的血越多,怨念越强,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这地方对陈无妄来说没什么线索,但对白苏来说倒是一处重大发现。陈无妄叹了口气,转身抓住绳子开始往上爬。
下去花了大约一分半钟,上来更是为难,花了三分多钟才踩到地面上。
陈无妄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将石头搬回去,刚抱上这石头,指腹传来一些不一样的触感。
“嗯?”
陈无妄眼神中有些疑惑,锋利的花纹刮着他的指腹,让他动作一滞。
这些锋利之处并非石头本身的凸起,倒像是有人在石头底下刻了什么东西。
陈无妄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石头,说是石头不如说是石板更合适,约莫一个拇指宽的厚度,朝上的一面比较光滑,下面则有些让人触之不对的东西。
既然是来找线索,发现不对定然是要查看的,陈无妄将其靠在井壁上立着,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上面的“花纹”。
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这符他见过,还很熟悉,也练习过,但以他的能力还画不出来。
百仙镇鬼符。
他师父最拿手的招数之一。
这种符箓比陈无妄使用的什么护身符驱邪符五雷化煞符强势太多,有此镇物,井内的东西不该跑出来才对……
陈无妄移动着光源,心中的疑惑有了解答,石板一角被磕破,让这符箓也缺了一点儿,自然也就成为一张废符。
可陈青武为何要在此处留下百仙镇鬼符?这岂不是助纣为虐?
陈无妄百思不得其解,眼前复杂的符文仿若一张网将其困于其中,事情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但好歹找到了陈青武曾经来过这里的证据,至少他和刘福军有过交流,甚至关系匪浅,否则这种符咒不可能随便给人。
陈无妄神色变了又变,可最终还是把这石头搬了回去,刘福军跟陈青武有交集,那他的同伙应该也知道一些相关信息。
思绪至此,陈无妄开始担心那些同伙的安全,希望那女人手下留情,给他留个活口。
“你干什么!”
陈无妄刚把石头摆正,就听见外面白苏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另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三元道观之人,你在此处有何目的?怪不得我行经此处,只觉得阴气冲天,原来又是你们!”
“什么三元道观?你神经病吧!有病就去治,真是过年没磕个好头天天碰上脑子不正常的人……啊!”
陈无妄几步冲出去,就见白苏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身前不远处站着身着道袍梳着混元髻的道长。
比起陈无妄,那人看起来才像是正派弟子。反观陈无妄,从不穿道袍,头发虽然也有心蓄起,但只有个小尾巴,要不是那张脸撑着,就像个搞艺术的。
陈无妄看见他,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快步走到白苏身边,蹲下问道:“没事吧?”
白苏摇摇头,可又觉得委屈,和陈无妄告状:“我在这儿站得好好的,他上来就打我一掌,把我打飞了。还说什么道观,我听也听不懂。”
陈无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白苏:“能站起来吗?”
白苏动了动手脚,并无大碍,点了点头。
陈无妄扶着她站起来,这才看向那人。
那人眼比天高,看陈无妄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轻蔑。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陈无妄冷眼看着他,并未开口,倒是白苏气不过将陈无妄挡在身后:“你们道观里的人都是见人就打吗?穿得人模狗样,下手倒是不轻,信不信我请你进去喝几杯?!”
那人冷笑一声:“我们道观自然不是见人就打,可若是以道术害人,枉为道士,损我道家颜面之人,我等必追之驱之!”
“你!”白苏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什么以道术害人、损道家颜面之人,听起来跟陈无妄都没什么关系,出于对陈无妄的信任,她还是本能地要反驳男人。可刚吐出一个字,陈无妄冷静自持的声音便打断了她。
“我师父为人清白,绝非你们口中作恶之人。”
陈无妄扶着白苏,低声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虽不大却也铿锵有力,又像是解释过太多遍又而被人反驳,已经不愿多说。
“是吗?那你叫他出来证明给我们看看,若非奸邪之人,何故逃匿这么多年?”男人挺身而立,和陈无妄差不多的年龄,眉眼间却是白苏从未在陈无妄脸上见到过的自信。
倒不是说陈无妄不自信,而是眼前之人从心底对自己的信任,竟让白苏也觉得他有些真本事。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我好像并未在三元道观中见过你。”那人看向白苏,仔细打量了一番发觉自己并未见过她,刚刚只见她和陈无妄并行,如今看清楚了才发现这女生好像确实不是三元道观的人。
“关你什么事儿?你打了我还没道歉,你要是不赔医药费,小心我告你故意伤害!”
确定这人是自己没见过的人,也并非习道修行之人,男人虽还维持着刚刚的强势,没有正眼看陈无妄,却对白苏抱了抱拳:“实在抱歉,我来自慕州城外方斗山浔阳道观,名孔恒之。”
白苏纳闷地看了看陈无妄,后者低垂着眼睫,嘴唇抿成一条线,让白苏觉得在孔恒之面前,他有些不愿开口,却又找不出原因。
孔恒之见白苏一直看陈无妄,还以为她在等他开口,哼了一声道:“姑娘眼拙,若有是非缠身,当去我正规门派寻求帮助,为何要找这种道门败类,半路出家之徒?”
白苏刚刚才觉得孔恒之还有点礼貌,可他三句话不离贬低陈无妄,让白苏产生了护短的情绪,张手把陈无妄挡在身后:“正规门派?就教出你这种随意侮辱别人的弟子吗?孰是孰非,我自会分辨,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又对陈无妄师父不敬,我看你才是道门耻辱!”
“我同你好好说话你不听,就别怪我动手!”孔恒之扬声道。
“你敢动她试试。”陈无妄将白苏拉到身后,寒意覆上他的眼睛,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第26章 红嫁悲——6
“我当然不会动她,可你今天必须脱下道袍,将观中法器三元剑交出来,此等宝物,不该由你们这种人保管!”
“三元剑乃我派传承之物,交由你手中,是何道理?”陈无妄盯着他,分明没有动作,却让人觉得如果孔恒之动手的话也不会在他这里讨到半分便宜。
“传承?你们也有资格谈传承?我看是……”
孔恒之话未说完,陈无妄与他皆是看向村中另一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戛然而止的话音落下,让整个村子再ʝʂɠ度恢复到一片寂静之中。
两个人同时怔怔地看向那边,让白苏也有些紧张,跟着他们望过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已经进入睡眠模式的村庄。
白苏没听懂他们的话,也没搞懂他们现在的情况,不过从陈无妄凌厉的目光来看,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似乎是为了给白苏解释一下当前的状况,一声哀嚎跨过半片稻田,传进三人的耳朵里。
声音距离有些远,听得并不真切,只是几人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边,才隐隐约约听出是有人在大叫。
“发生什么了……”白苏喃喃道。
那一声中包含着恐惧、求救、惊吓、痛苦……总之是白苏能想到的所有负面词语都可以用在那一声惊叫上,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了不得的东西……
坏了!恐怕是不得了的东西!
白苏一拍陈无妄,然而不用她提醒,陈无妄和孔恒之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如离弦之箭射出,快得白苏只看见两道背影。
白苏看着那个方向,倒像是王老三家。只是今天村里人说王老三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同事试图联系他也联系不上,正头疼着呢。
如今他家的方向传来尖叫声……
白苏想着,也拔腿追了出去。
三道身影从村南跑至村北,白苏看着身体不好,跑起步来竟丝毫不落后于另外两人,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跑得最快的是孔恒之,手上稳稳托着罗盘,跑起来道袍衣角翻飞,竟有种仙风道骨的错觉。
待三人跑至声音传来的地方,白苏才发现并非王老三家,而是村尾的一家土砖房。
自从陈茉一事之后,白苏对这种房子产生了生理性恐惧,就好像看恐怖片,老旧的房子向来是又东西存在的证明。
一看到那里,就知道高潮要来了。
白苏止住脚步,咽了下口水。
附近的人家显然已经熟睡,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们,毕竟劳动人民累了一天睡眠质量还算不错,要是真把他们吵醒了,免不了又是一些麻烦。
“我就知道见到你准没好事。”孔恒之鄙夷地看了陈无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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