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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天恒说的空地确实是块空地，大概也是最近才开始动工，附近连住户都没有，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外面路边的路灯。砖块沙石堆在脚下，走几步就要崴一下。孔恒之挑出中间的一块空地，郭天恒从工人们临时休息的地方搬来了桌子。一个大老板对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孔恒之恭敬无比，能看出来他是有多疼爱自己的女儿。
不过郭琪欣作为郭天恒唯一的女儿，毕业于名校，在自家公司从底层做起，一点点积累起来，最终厚积薄发，白苏看过她的采访，面对镜头落落大方，谈吐优雅。谁家有这么个女儿都会捧在手心里。
香、鸡蛋、符纸、冥币，还有其他白苏看不出作用的东西，孔恒之将其一一摆放在相应的位置。“郭老板，我让你拿的郭小姐去十七号那天的衣服，你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郭天恒从包里拿出衣服。
孔恒之将其叠好放在桌子上，拂尘搭在手臂上，就要开始叫魂。他看起来一点不紧张，倒是旁边的郭天恒和白苏看起来很紧张，一个是因为担心女儿，一个是因为上次不好的回忆。
第58章 凶宅怨——8
对孔恒之来说，叫魂这点事情确实很简单，远没有上次齐玄青斗法的紧迫感，也不会有人有鬼前来阻止。
“天苍苍，野茫茫，路上游魂哭断肠，有家幽魂快归乡，莫要贪玩忘爹娘，路过的魂儿帮帮忙，来年必谢三柱香。”
口诀念完，郭天恒就开始往火堆里丢着纸钱，据孔恒之解释，这些钱是给帮忙的鬼祟的，一边烧，郭天恒一边念叨着感谢的话。
这场法事只花了半个小时，回去的路上孔恒之也累了，歪在车里睡觉，白苏给旅店老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老板还很紧张要把钱退给她，白苏也没要，后面应该还会去十七号，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老板一家帮忙给个歇脚到底地方。郭天恒看起来非常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颤抖，可看着孔恒之休息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开到半路，沈桂华来了电话，说郭琪欣醒了，郭天恒一听眼眶就红了，女儿出事的时候他还强撑着，如今没事了才敢放心发泄一下。
刚到楼下孔恒之就醒了，大概也没真正睡着，郭天恒上来就要跪下，把揉着眼睛打哈欠的他吓个半死，他能接受钱财上的感谢，毕竟承受了因果，这些是他应得的，可再怎么说郭天恒也是长辈，给他一个小辈下跪也是不合规矩的。
三人一起上了楼，刚进郭家就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着，里面的沈桂华听见声音也放下锅铲探个头出来看，一看是孔恒之，连连上前道谢。
“爸。”
几个人说话间，走廊处走出一个人——郭琪欣。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对比上午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太多。郭天恒循声望去，郭琪欣就跑过来抱住了他，随即低声哭了起来。白苏和孔恒之毕竟是外人，看见这一幕有些尴尬，两个人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好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聊天。
“快，快谢谢他们，是他们救了你。”郭天恒拉着郭琪欣走到二人面前，两个人这才抬头打了个招呼。郭琪欣也很礼貌，躬身给两人鞠了个躬，“谢谢二位。”
“这是白苏白小姐，这是孔道长。”
郭琪欣一一打了招呼，知道两人有话要问郭琪欣，郭天恒又请他们落了座，让郭琪欣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苏虽然着急，但本意是想等她再恢复一下，至少明天上午再问，但郭天恒真心想谢孔恒之，知道急人所急，况且自己也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把郭琪欣吓丢了魂。
一谈到当天的事情，郭琪欣明显瑟缩了一下，白苏自己第一次看见鬼祟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对于郭琪欣的恐惧感同身受，不过她比郭琪欣幸运，第一次见鬼，不仅身边有身为道士的陈无妄，遇见的还是一只好鬼。
白苏握住郭琪欣的手给予她安慰，郭琪欣的颤抖才慢慢被止住，感激地看了白苏一眼后慢慢开口：“我本来和艾远哥一起跟这个项目，可是艾远哥说村子里有一家钉子户，我们当时都没多想，觉得又是一个想抬高价钱的人，艾远哥就派了人过去谈价钱，可是那个人连门都没开，后来......后来.......有人提议给他家断水断电，逼着他出面和我们谈，我和艾远哥觉得不妥，艾远哥先是自己去了几次，可是也没见到那人，村子里的人说他是个疯子，让我们别惹他，可是如果是疯子，更不应该耽搁我们的项目.......”
郭琪欣的解释和郭天恒当时说的差不多，跟白苏查到的更是一模一样，她只想知道十七号里面到底有什么 ，艾远的死又跟十七号有没有关系。郭琪欣停顿了一下，给自己留了些缓冲时间才继续开口，“艾远哥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觉得得好好处理，就和他一起去了十七号.......”
“别着急，慢慢说。”孔恒之道。
“谢谢.......其实那天我们也没有看见十七号的住户，只是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我们想着会不会是屋主听力有问题，就直接进去了。结果......”
虽然极力压制着恐惧，身边还有三人在不断安慰，可想起那天的情景，郭琪欣还是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被白苏握住的手都无比冰凉。
“欣欣，别害怕，有爸爸妈妈陪在你身边呢，还有孔道长，他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别害怕。”
郭琪欣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绕过影壁，我们就看见正厅里坐着一个人，不.......不是人，是鬼，它就这么看着我们，好像在等我们进来。”郭琪欣艰难地说完，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沈桂华端了碗粥放到她面前，她连勺子都拿不稳。
“不好意思，郭小姐，我知道现在问这话不合适，可是你怎么能确定那是鬼呢？”白苏小心翼翼地问，又看了一眼孔恒之，后者对她点点头，显然是赞同她的问题。
“她就是鬼，就算不是鬼也绝对不是人。而且那房子也很奇怪，我们站在外面的时候还很热，一进去就像是进了冰窖。那个东西一定是鬼，它就站在那里......”眼看着郭琪欣激动起来，白苏连忙拦住她继续回忆下去，“好了好了，我相信ʝʂɠ你，我就是随口一问，那你看清楚是男是女了吗？”
“是女的。”
白苏和孔恒之交换了个眼神。
女人，白苏只在那里见过秦止戈，或者有可能是陈青武。这个还要孔恒之去看看才能确认。至于有什么女人，白苏没看见，村民也没说那里面还住着女人，看来不是人的可能性还是大一些。
“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就在这里休息吧，家里房间挺多的，不用客气。”郭天恒看着两个人。
“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孔恒之突然起身，白苏一脸茫然地抬头望向他，眼神询问什么事。孔恒之没直接回答，拉起白苏就往外走，连郭天恒也没拦住，见此郭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连连道谢之后让他们有时间再来。走到门口孔恒之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看着郭天恒。
“郭老板，您之前是不是说，秦家事迁坟之后家里才慢慢好起来的。”
郭天恒被他问的一愣，几秒后才点了点头，“是......是啊，不过这也是传言，到底是不是我们也不清楚。”
“那就麻烦您再帮我们查一下，他家的祖坟位置，迁坟之前和现在的，我都要。”
“啊？”郭天恒看起来有些为难，毕竟秦家现在可以说是慕州赫赫有名的家族，祖坟的位置必定不会随意透露给外人，若是再被秦家察觉到，恐怕郭家的生意又会受到排挤。
“郭老板，你应该明白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要找的是秦家身边的道士，而郭家只要没了秦家的影响，那些赚钱机会自然都落在了郭家头上。这泼天的富贵接不接得住，就看您了。”孔恒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郭天恒的神色有了片刻的变化，“况且秦家的财产来得不正当，天道不容，长久不了，您若是觉得做不了，那位可就和别家谈了。”
“诶！”郭天恒拉住作势要走的孔恒之，坚定地看着他，“孔道长，您说的我一定给您办好，钱什么的都不重要，只是我不能让我女儿白遭一顿罪。”
“您明白就好。”
郭家的门再身后关上，白苏才能问出自己的疑惑，“不是......这大半夜的咱们去哪儿啊？”
“月黑风高，你觉得是适合干什么的时候？”孔恒之按下电梯。
“杀人放火?”白苏惊恐地看着孔恒之。后者抬手就把她推进电梯，“你的刑法都读哪里去了？学习强国认真听了没？现在是法制社会，月黑风高，当然是适合夜探凶宅了。”
白苏沉默了片刻，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不断地变化，忍不住开口：“你说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合法的事情。”
大半夜的打不到车，孔恒之花了大价钱才包了辆出租车，听到两人的目的地后司机又是一阵犹豫，大概是孔恒之的穿着打扮大半夜看来确实不太像个正常人，鱼喧湾路又偏僻，商量了好久司机才在孔恒之“巨款”的诱惑下同意。
“你们出家人不是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吗？你和陈无妄，一个比一个有钱。”
“我们用钱的地方又不多，况且小爷我的出场费也不便宜好吧。”
白苏知道他在开玩笑，当初面对苏冉的时候就算没人给孔恒之报酬他还是放下和陈无妄的个人恩怨出手防止他继续害人。
“我们下山历练，虽说不为求财，可也是要收报酬的，这都是祖师爷留下来的规矩。不然我们这行喝西北风啊。像陈无妄，一边找陈青武，一边还不是在接受委托。”
白苏点点头，这倒是没错，第一次在泗土村看见陈无妄就是因为他接受了陈茉父母的委托来带陈茉的魂魄回家。他们两个，一个带回了陈茉的尸骨，一个送回了陈茉的魂魄。
“我上次给你的逢凶化吉符呢？你一会儿好好拿着，一有不对就赶紧跑，别管我......”
“停停停，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立flag，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憋在心里就行，别说出来啊。”
“行，”孔恒之被她说得有些无语，还是依着她呸呸呸了几口，“符咒呢，记得拿好。”
“嘿嘿。”白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给叶舟了。”
孔恒之沉默了几秒，气急反笑，“好好好，陈无妄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我的你就随便送人是吧？”
第59章 凶宅怨——9
白天的鱼喧湾山清水秀，安静祥和，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旷神怡；可晚上的鱼喧湾完全变了个样子，云迷雾锁，阴风阵阵。远处不知名的鸟类在啼叫，一声一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形成回音，近处没有一点儿声音，连虫鸣都没有，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司机一收完车钱立马掉头离开，一秒不肯多待，生怕两个人要在这警察赶过来都要半个小时的地方打劫他。
两个人站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村口，像是来赴恶鬼的邀约。
“咱们非要大半夜的来吗？”白苏看着黑漆漆的村口，村里没有一丝光亮，白日里青砖黛瓦的房屋在夜里就像是一个个潜伏的凶兽，只待两人主动走进陷阱之中。
“废话，你觉得秦止戈会主动邀请咱们进去吗？”孔恒之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张符咒塞给白苏，“拿好了，再送人我可不给了。”
反正符多不压身，白苏犹豫着收下，“我不是害怕，就是有些心虚，万一我做的这些事被人知道了怎么办？这有损警务人员的形象......”见孔恒之又要拒绝她跟上，她连忙继续说道：“不过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我的责任，我跟你一起进去，帮你望风。”
孔恒之点了点头，边往里走边看天上的月亮，今晚是个毛月亮，乌云一遮，便看不见了。孔恒之嘀咕着，“这村子山清水秀，应该是福泽之地，怎么会阴气森森的。”
“啊？”白苏有些怀疑地看着孔恒之，后者仍然没停下脚步，继续嘀咕，“不过我师父既然叫我来了，肯定是算到了咱俩不会出事，反正死不了，就当长长见识。”
“你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话是‘反正死不了’？能不能有点追求。”
“你懂什么，外面要做最坏的打算，要是咱俩一进去就落入他的圈套，也算是预料之中，对吧？”
白苏懒得回答。
一进村子里，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任白苏没学过道法也能感受到不对劲，四周安静得像是没住过人，可再怎么说这村里还是又几家没搬走的，不该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白苏被这氛围感染，也有些害怕，快走几步跟上孔恒之的脚步，打量着周围的房屋。只是越往里走越冷，孔恒之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怎么会这么冷？”
四周的窗户黑咕隆咚的像是隐藏起獠牙的怪物，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机会发起偷袭。白苏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落后了孔恒之好几步，再度追上，就听见了他的抱怨。
“白天这里看起来挺正常的，只有靠近十七号才会觉得不舒服，怎么到了晚上冷得这么明显，才八月底，这里好像入秋了一样。”白苏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而且越靠近十七号越冷，孔恒之，里面不会真有恶鬼吧？”
“那不是正好，你抓人，我抓鬼，一举两得。”孔恒之说话间都能看到嘴里呼出的白气，四周的温度低的有些离谱，可孔恒之没说回去，白苏也不再提。
两个人一起拐进小巷子，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两个人打了个寒战。白苏握紧了胸前挂着的枣木牌，她这次算是把家伙都带上了，护身符、枣木牌、逢凶化吉符，甚至还有陈茉送的平安锁。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白苏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孔恒之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罗盘，上面的指针簌簌转个不停，孔恒之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阴气居然这么重？恐怕这里不只一具恶尸。”
孔恒之也没多解释，不过脸上凝重的神情骗不了人，白苏也明白了这次的情况有多棘手。
乔家太明显了，整条巷子里最矮的就是他家，两人站到门口时，门缝里吹出来的阵阵阴风像是有东西站在门后等着两个人。白苏突然想起郭琪欣说的话，他们一进去，那个“人”就站在正厅里，好像就等他们进去。
白苏看着黑暗中紧闭的屋门，低声开口：“孔恒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师父算出了我会有危险，让你来帮我，那这个秦止戈如果是陈青武的话，会不会也算出来咱俩今晚会来？”
孔恒之迟疑了一下，白苏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人都到这里了，回去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他安慰白苏：“谁没事天天给自己算卦啊，咱俩是替天行道，师父说过，邪不胜正，得相信我师父。”
孔ʝʂɠ恒之显然也觉得有些害怕，但他应对害怕的方法是摸出一张符贴在走近肩头，一撸袖子准备翻墙。白苏一把拉住他，“等一下！咱们不先制定一下策略吗？咱们的战术呢？”
孔恒之一脸茫然：“咱俩有什么战术？”
白苏摸着下巴认真道：“从现在开始咱们有了。”
“哈？”
“你应该能感觉出来这里面不正常，为避免咱俩平白无故地送人头，咱们得事先说好，你就上去看一眼，如果没事，我和你一起进去，如果有事，你下来咱俩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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