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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点点头，淡然一笑：“郭老板比我聪明，这两天也谢谢您一直在帮我们。”
“白小姐客气了。”郭天恒神色恭敬，话已经挑明，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白苏或许不习惯，可也不会表现出来，“关于秦家的事情，我还有一些要提醒一下您二位。”
“您直说。”白苏心中有些不悦，没想到这个郭天恒说话只说一半，大概也是想到如果方才大家不欢而散，这些话就烂在肚子里，他日若是白苏和孔恒之招惹上了秦家，让秦家注意到了刚开始帮他们的郭家，郭家也能解释自己并未将秦家的事情透露给外人，在秦家面前留一条后路。不过现在双方确认了合作，这些话才能对白苏坦诚，只是白苏日后再面对郭天恒的消息，恐怕都会怀疑是否还有他留下的后手。
心里这么想的，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白苏只是看着郭天恒，示意他想说什么就直说。
“秦家如今的祖坟在郊外的一座山上，当初迁坟的时候，秦家还拿钱让原本葬在那座山上的人家都将坟迁走了，如今那一块只有秦家的先人。我的人去看的时候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那座山上还住着活人？”
“嗯。”郭天恒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仅住人，还是秦峰特地安排的人，守在那几座坟旁边，秦家虽是慕州的名人，也不至于家里的祖坟还要雇人守着。我的人还差点被打伤了。”
“打伤？”白苏继续惊讶，不过是去打探一下，怎么会发生冲突，不过郭天恒立刻就看出了白苏在担心什么，连忙解释，“您放心，那人不知道是我派去的人，估计以为是附近村民上山捡柴。”
白苏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觉得那守坟人太过激进，疑惑着是不是郭天恒派去的人在哪里冲动了些，毕竟郭家虽然比不上秦家，可也算是慕州前五的企业，有人想在郭天恒面前表现也不奇怪。
“为什么会起冲突？你的人还做了什么吗？”
郭天恒脸色变了变，眼神飘忽，像是被白苏看穿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白苏立即了然，这表情，必然是那人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守坟人有个小屋子，我派去的那人觉得好奇，就想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有ʝʂɠ什么？”白苏问，能让守坟人气急败坏动手的，难不成是满屋子的金银财宝？秦峰敛的不义之财？
郭天恒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不太理解，犹豫了几秒才回答白苏的问题：“他说就是一根蜡烛。”
第63章 凶宅怨——13
郭天恒在边上总归是让白苏觉得不自在，所以蒋医生给孔恒之处理好后，白苏就找了个由头让他们离开了。房间里除了她就是昏睡的孔恒之，安静无比，她开始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从一开始的陈茉，到现在的陈青武，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刷新了世界观。
她没有想过为什么，命运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为什么。
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些，遇到了陈无妄，触碰这些以前从不曾了解过的东西。
她想，对于陈无妄来说，在此之前，恐怕都是天地之间孑然一身，所以白苏迫切地想让他感受到温暖，让他知道他并非自己口中的天生孤煞。
西下的夕阳照进来时，白苏才发觉时间在她发呆之间已经溜走，房间里像是被加了金色滤镜，镀上一层暖色光晕。
白苏目光下沉，就发现床上的孔恒之已经睁开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窗外渐渐流逝的余晖。
眼神凄凉而落寞，还带着几分惋惜。
白苏眉心闪动，有些惊喜，心中的那根弦在此刻终于完完全全松了下来，刚想说点什么，一张口却觉得鼻子一酸。
白苏是个眼窝子极浅的人，昨天晚上也是真的被吓到了，可孔恒之昏迷不醒，她只能将恐惧压在心底，连她自己都骗过了，以为自己成长，可如今孔恒之一醒，那种后怕的感觉缓缓涌上来，钻进她身上的每个毛孔。
孔恒之昏睡的时候，她可以拿出一派冷硬的样子独面郭天恒，可身边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她只想缩回去好好做自己的“菜鸟”。
孔恒之的目光也移了过来，罕见地没有取笑她。昨天晚上可以用凶险来形容了，可白苏并没有丢下他，即使他再三叮嘱，遇到危险一定要自己先走。
就算白苏离开也是应该的，面对昨晚那般的凶险情况，孔恒之差点自身难保，白苏本就跟这些事没关系，也不存在因果，她走了，孔恒之也不会怪她。
“陈无妄拜师的眼光不怎么样，原来都用在你身上了。”
将落未落的眼泪被孔恒之一句话堵了回去。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苏心里愤愤骂了一句，抬头就见孔恒之撑着坐了起来。
余晖照在他脸上，他抬手挡了挡，白苏便贴心地起身去拉上窗帘。
孔恒之一下子将吊针扯掉，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好在烧已经退了。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又要你师父出马呢。”
“你也太小瞧我了。”是孔恒之惯常的语气，也是两人习惯了的说话方式。见他已无大碍，白苏给他倒了杯水，坐到床边就要跟他说郭天恒的事情。
“刚刚郭老板来了，带来了你想要的消息。”白苏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放着的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秦家祖坟的具体位置，和孔恒之要的一样——迁坟之前和迁坟之后。孔恒之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那纸条，低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倒是听见他想趁我受伤欺负你啊。”
白苏一愣，孔恒之继续道：“我没晕，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他拉着你一直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吵得我睡不着，我就听了一点儿。”
白苏心中确实委屈，不仅仅是郭天恒的怀疑和算计，也有对于孔恒之的担心。她沉默了几秒，眼底的情绪便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孔恒之醒了，也确定没有大事了，还是让她轻松不少，也不想再计较那些。
“谈不上欺负，那个时候我心情也不好，所以说话冲了一点儿。”
“你们警察经常这样pua自己吗？”孔恒之挑眉看着她，“我醒了很久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发呆时候是什么表情？”
“啊？”白苏观察过许多人的微表情，试图从他们的神色判断出有没有说谎，可她从没注意过自己的表情，孔恒之一提，让她也有些好奇。正常人发呆，不就是面无表情吗？
“你那样子，就像在外面挨了打没人撑腰只能自己憋着。”孔恒之认真形容，却对上了白苏越来越黑的脸。
“别那么瞪着我啊，你一是我的朋友，二是我师弟的心上人，如今我在你身边，肯定得照顾照顾你，对吧？”
白苏点点头，继而看着他道：“所以你好意思就这么睡觉，让我白白担心了一天？”
“诶，那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嘛。只是昨晚为了脱身用了一些我目前还不能承受的符术，确实有些吃不消。”
“哦。”白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蓝了呗？”
孔恒之一口水呛在喉管里，连连咳嗽起来。白苏的说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不过确实还挺贴切：“嗯.......嗯，是。”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遇见了什么？是不是郭琪欣说的女人？”
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孔恒之的眼神又复杂起来，水杯在手里缓缓转动，白苏这次才发觉，孔恒之眼底的情绪不只是悲戚，还有隐隐的怒气。
“不是。”片刻后，孔恒之吐出两个字，听得白苏有些茫然，他继续说：“是位旧友，陈明夷。”
“啊？”白苏对陈明夷的印象只停留在孔恒之上次在医院和她说的往事之中，那个陈青武的大弟子，陈无妄的师兄，和陈无妄一样被捡回来的孩子，“他？他也......帮陈青武？”
孔恒之摇了摇头，眼底竟闪过一丝冰冷：“他已经死了。”
“啊？”白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孔恒之的话一句比一句难以理解，她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可孔恒之只是闭了闭眼睛，叹息道：“是的，我真没想到，陈青武对自己的徒弟也能做出这种事来。”
孔恒之那天在十七号里，罗盘的指针转个不停，竟引着他去了一处地下室，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即便不用罗盘，孔恒之都能感受到自下而上吹来的阴风。这种阴冷之感必定不是一两具心有怨念的鬼祟可以造成的。他本想一探究竟，刚下到门口，那门却突然被从内打开，他一时间没招架住，当胸一掌便被门后的东西击飞，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打桩机迎头劈了一掌。
本以为是半夜不睡觉的陈青武，可缓缓走出的却是他 另一个熟人。
相较于看起来清冷疏离的陈无妄，陈明夷无疑是孔恒之在三元道观中更好的朋友。
后来陈明夷下山寻陈青武，孔恒之在那之前还跟他见过一面，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孔恒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陈明夷，还是一个恶狠狠盯着他的陈明夷。
陈明夷身上的衣服依稀还可辨认出是道袍，脏兮兮的像布条一样挂在身上，头发打了无数个结，吊在眼前。若非孔恒之与他多年相识，还真是无法将眼前乞丐一样的人和曾经温驯有礼的陈明夷联系在一起。
明知道孔恒之因为齐玄青的原因不喜陈青武，陈明夷仍然会在下山之前同孔恒之告别。可当日一别，竟是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世事难料，孔恒之今天才读懂这四个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是显然，陈青武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孔恒之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恨不得将陈青武碎尸万段。
“所以是他把你打出来的？”
孔恒之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轻轻点了两下头。
“我师父说得对，陈青武这种人，心狠手辣，若再继续让他逃匿，必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我本以为他对陈无妄下手已经是背离了一个做师父的本分，可他竟然将明夷练成凶尸，果真是我太小瞧了他，一个离经叛道之人，还有什么良心可言呢？”
白苏这才明白方才孔恒之眼中的凄凉落寞从何而来，听他的意思，他和陈明夷是自幼相识，陈青武还未下山之前，齐玄青经常带着孔恒之前去论道讲义，孔恒之与陈明夷便是那个时候相熟，一同修习练武，甚至可以说是一同长大。如今再遇见儿时好友，竟是生死相别。
白苏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伸出手拍了拍孔恒之的肩膀，后者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些情绪按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让你跑，你怎么不跑？”
“我跑了谁带你回来？”
孔恒之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就算你真的走了，我也不会怪你的，也不会心有芥蒂，我们两个不一样，处理这种事情本就在我职责范围之内，可你就是个普通人。”
“我是警察。”白苏声ʝʂɠ音一凛，可对上孔恒之认真的目光，她的肩膀又塌下来，看着他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你方才也说了，我是你朋友，朋友之间哪有丢下不管的道理？还是你觉得我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
孔恒之当然知道白苏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以前不了解，经过昨天晚上也能确定。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说实话，昨天晚上咱俩能出来，完全是我们命大。如果当时陈明夷跟出来了，咱俩都得交代在那里。”
白苏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对了，昨天晚上我不是一直在门口等你的，我看你一直没声音就想进去找你，结果房子里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那东西就站在门后面，然后巷口也来了个东西，把我引出去了，我再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你被丢出来。”
白苏左一个“东西”，右一个“东西”，听得孔恒之都有些混乱。
“什么东西？说起来，你身边怎么还跟着个女鬼？你一直都没发现吗？”
白苏知道他说的是陈茉：“她也是我的朋友，昨天晚上她还保护我了。那个把我引出去的东西，我倒是不知道是什么，它附身在那村里一个老太太身上，没打照面。”
“那就怪了，一个小村子，居然卧虎藏龙。”
第64章 凶宅怨——14
“算了，既然没伤害你，那就先别管她，我们说一下正事。”孔恒之伸手拿下了写有地址的纸条。
秦家祖坟最开始的位置其实是在一个小村子附近的无名山上，旁边还有郭天恒的附言，这个小村子就是秦家老房子所在地，也就是秦峰长大的地方；而如今的位置竟然就在鱼喧湾附近，也就是村后那几座山中的一座。
这个地点只用巧合来解释显然是不够的，孔恒之几乎是立刻下了床，站在床边眺望远方的群山，余晖将落，光线已经有些昏暗，群山之巅逐渐隐入黑暗之中，其实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孔恒之看了几眼就回到了床上倚着床头柜坐下。
“秦峰这个小村子几乎是慕州最穷的几个村子之一，他能从这种地方走出来，确实是有些本事的。”白苏看着那串地址道。
孔恒之却只是抱着手臂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白苏的话，白苏见此拿着纸条在他眼前晃了晃，引得他回过神望向她。
“在想什么？”
“我在电视上看过秦峰，我刚刚回想了一下他的面相，虽为有福之人，但也仅仅是吃饱穿暖的水平，断然不可能做成如今的样子，”孔恒之沉吟了一下，像是有些想不通，摸着下巴思考，“除非有人帮他改过命。”
“改命？”白苏现在不会被任何她没听说过的事情震惊，只是有些好奇，“怎么改？”
“我怎么知道，你听这名字就又是个邪门歪道，这种术法我也只是听说过，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看这种书，非把我腿打断。”
“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孔恒之看向白苏，后者低头思考了片刻，“吴杰！”
孔恒之也恍然大悟，若说这秦峰用了邪门歪道改命，那吴杰就是用邪门歪道续命，而且他们身边都曾有陈青武的踪迹，这事一环套一环，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然是深陷其中。
“这个秦峰应该不只是改命怎么简单，必然使用了什么方法吸收了他人的财运，才能成就今天这番成绩。”
说到这里，白苏便又想起了当年的乔家。
“钱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钱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与鬼祟为伍。”
“如今这世道，早就人鬼难辨了。”孔恒之叹了口气，“所以有你们警察，也有我们道士，大家各司其职，还世间一个公道。”
为生人寻真相，为死者鸣不平。
“我们现在怎么办，需要跟齐道长联系吗？”
孔恒之摇摇头：“这半月我师父都在为陈无妄疗养，教他符术集上册。现在去打扰他们，恐怕陈无妄也会跟下来。他身上的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非必要的话我们先自己查。”
白苏看着他，看得孔恒之有些心虚时才开口：“是我执意要来这地方，现在倒是连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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