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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可惜。”
“下次吧，快年底了，得好好赚钱啊。”乔莳月蓦然想起了李斯坦，但转念又觉得这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提了，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匆匆跟向丹告别，一个人开车回家。
明明他们不同班，向丹为什么要邀请陈逸翮呢？乔莳月脑海里闪过两人的画面，她不确定这画面的来源是梦境还是现实。毕竟人年纪大了，真的很容易把梦境和现实相混淆。
乔莳月撇撇嘴，意识到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又失去了对陈逸翮的信心。
那闪过的片段，是他们分手前的事。陈逸翮明明答应她周末一起自习，却临时说家里有事。可刚出学校，乔莳月就看见他和向丹在出租车上有说有笑。她本想见面问个清楚，他却吞吞吐吐。
这事成了他们分手的引子，点燃了那次大雨中的争吵。
她后来时常觉得是自己在小题大做，但现在她却觉得，细节中才隐藏着魔鬼。
他身边总有各种女孩、女人，并不缺她一个。
也许他们就是不合适。
想到这，乔莳月退出了和陈逸翮的微信对话，熄灭了手机。
乔莳月后来也没回陈逸翮，她宽慰自己是工作太忙了。
的确，乔莳月太忙了。
她第一次做火腿产品，一边要补充相关知识，一边要解决实际问题。这次的客户习惯用QQ，可乔莳月却怎么也想不起密码。她原本想注册一个新账号，可又贼心不死。她思来想去，想起了家里的台式机。那电脑里有个隐藏文件夹，里面记着她早年所有的账号和密码。
她刚开完会就给尹红梅打去电话。
“妈，咱家的台式机还在吧？”
“在啊，你不是不让扔，还在地下室呢，怎么了？”
乔莳月懒得解释，一下班就赶回了家。
“月月，你急急忙忙地干吗？”尹红梅见她没换鞋，把拖鞋递给她。
乔莳月却把拖鞋放下：“妈，地下室钥匙给我一下。”
“你等等，我得找找。”
尹红梅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电视柜里找到钥匙。她刚交给乔莳月，女儿就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这孩子，哪儿有女孩的样子。”
尹红梅的声音不大，但乔莳月还是听见了。
尹红梅总说乔莳月没有女孩的样子，这似乎成了她责备女儿的口头禅。但当乔莳月问她女孩该是什么样子，她却答不上来。
乔莳月此时站在门外，无奈地叹了口气，劝自己不要往心里去，径直去了地下室。
她开了灯，看见地下室的东西码放整齐，杂物被装进了不同的纸箱，还用马克笔做了分类。
她心想这一看就不是我妈的风格，肯定是陈逸翮。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台古董电脑，分了几次把机箱和显示器抱上楼，也不管尹红梅埋怨她毛躁，随便找了一个插线板接好电源，插上网线。
她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隐藏文件夹，在一堆数字里找到了QQ密码。
她看着那串数字，既陌生又熟悉，想了半天意识到是他们认识的日子。
她不自觉地撇嘴，试着在QQ输入了密码。
电脑右下角的企鹅不断地闪烁，从黑白切换到彩色，终于在企鹅闪动了几次后彻底拥有了颜色。
乔莳月点开QQ，正要去加客户，却看到了置顶分组里的名字。她好奇地翻起了他们的聊天记录，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变再变。
起初他们的对话不只有甜言蜜语，还有生活里的各种细节。
-今天我吃可爱多中奖了，等周末的时候请你！
-那我想吃草莓的。
-我的电子词典ʝʂɠ今天在数学课上突然唱歌了，你是不是设了闹钟？
-好像是，哈哈哈，我设的是星战主题曲。
……
后来两人渐渐有了时差，彼此像是在隔空留言。
最后则变成了她的单方输出，犹如自言自语。
也许她不该对这段感情耿耿于怀，也许她应该离他远远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暧昧不明。
直到乔莳月翻到了最后一页，她看到了纪德的话：爱情最美好的时刻，并不是在说“我爱你”，它存在于每日每时
纪德《窄门》第三章/原作为：普吕多姆的诗歌《爱情最美好的时刻》
……
第31章 .跟着我，什么都别想
过去的这两天，乔莳月被尹红梅硬拉着去了白艺凯家的果园。
乔莳月思来想去，没把这事告诉陈逸翮。
客厅的时钟刚敲过四下，日头也渐渐西斜。
乔莳月心不在焉地挪动着窗边摆放整齐的柿子，眼神一个劲儿朝窗外瞟。她琢磨着陈逸翮这个时间也该到家了，却迟迟没看到人影。
厨房的窗边摆满了她们从果园摘的柿子，橙黄色的果子被太阳镀上了金光。尹红梅那天摘得起劲儿，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乔莳月看着眼前的柿子们，琢磨着待会儿如何对陈逸翮解释。
乔莳月正想着，门口已经传来密码锁嘀嘀嗒嗒的声音。
秋天肃杀的空气跟着陈逸翮一起涌进房里，他穿着她帮他选的牛角扣卡其色大衣。
当他看见她时，竟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四目相对，直到老陈问陈逸翮要不要吃柿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两人才回过神。
乔莳月本想解释，转念就打消了念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她不过是去摘柿子。
陈逸翮捕捉到了乔莳月脸上的犹豫，他以为这是两人几天不见带来的生疏，便温柔地跟乔莳月打招呼道：“我回来了。”
乔莳月咬着嘴唇，一直在琢磨该说什么，他说的话却根本没听见。
陈逸翮倒没在意，转身去挂外套，身后却忽然传来乔莳月的声音：“周末我们去采摘了，你要不要拿一点去训练馆？”
陈逸翮略显疲惫地点点头，但脸上仍带着笑。他没问摘了什么，只是觉得乔莳月的举动让他有些温暖。他想去抱抱她，但碍于老陈在家便只能作罢。
陈逸翮本想问问乔莳月这两天训练的事情，她却转身回了房间。他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今天给人的感觉怪怪的，有种忽远忽近的感觉。
乔莳月关上房门长舒了一口气，竟然有种因侥幸逃脱带来的松弛感。可她觉得不应该，她觉得我又没做亏心事，我紧张什么？我们俩算什么？情侣都算不上啊？
那段陈逸翮和向丹的片段莫名又浮现在她脑中，她忍不住想自己不过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跟别人很亲密？也表达爱意呢？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的脸颊微红，嘴角不自觉地挂着笑。
她警惕地落下嘴角，警告自己爱意不过是昙花一现，不要贪恋一时的美好，后面却落得泥足深陷。
可当陈逸翮要求她晚上去训练时，她并没拒绝。她跟他保持着距离，总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及时调整好动作。
陈逸翮虽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但他只把这状态解读为分别带来的疏离感。
可后来的几天，陈逸翮发现这感觉越来越不对。那感觉犹如一层穿不透的薄雾，他总也看不清她的所思所想。
在他想打破这种状态时，乔莳月却去了县里拍火腿广告。
直到比赛的前两天她才回来。
为了避开陈逸翮，乔莳月借口沈玉雯家离比赛的起点更近，回了府城就住到了沈玉雯家。
陈逸翮不知道她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之前不是好好的？
乔莳月只是害怕了。
她时常会对沈玉雯说，如果不确定关系，男人就可以一直主动，满口甜言蜜语，煞费苦心地制造各种惊喜。可一旦确定了关系，他们就像大局已定，跟之前判若两人。每天只关心下半身的事情，你的喜好和你的诉求好像跟他们再无瓜葛。然后两个人互相消耗，陷入一地鸡毛。
乔莳月觉得与其这样，不如不谈恋爱。
乔莳月担心陈逸翮不只有男人的通病，他还有一笔曾经的糊涂账。
当年陈逸翮没给的答案，是乔莳月一直迈不过去的坎。
如果他当年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她都不会耿耿于怀。可他偏偏含糊其辞，让她萌生了对他的不信任。
从那以后，她会把他的一切错误都归结为不够爱她。
这也让两人之间渐渐产生了裂隙。直到高考之后的那次旅行，两人大吵一架，乔莳月一气之下提了分手，她本来期待着他的挽留，他却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这让她更为光火。
乔莳月扔掉了他送的礼物，像是在跟自己怄气。
是她眼瞎，看错了人。
她后来也遇到过别人，但他们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喜欢张国荣、有两片薄情的嘴唇、会记得她喜欢吃什么、甚至有人会陪她跑步……
但真正相处后，她发现他们根本跟陈逸翮不同。
她时常会幻想跟他的重逢，但当他们真的重遇了，甚至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她却犹豫了，她怕，怕自己再一次深陷。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然后呢？然后就顺利地结婚生子，这条路他们能走多久？会不会重蹈尹红梅的覆辙？
她害怕自己会走到那一步。
她要悬崖勒马，逃避可不可耻她不知道，但的确有用。
她躺在床上，心想等马拉松一结束就要从家里搬出来，正式结束跟陈逸翮的纠缠。
因为沈玉雯家离马拉松赛场很近，乔莳月一早还陪着沈玉雯去送了圆圆，才慢悠悠地开车去了赛场。
“靠！一大早就加塞儿！一看就是个男司机。”沈玉雯边骂边摁喇叭，路虎在车流中横冲直撞。
乔莳月忍不住笑她，她这个火爆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
乔莳月发现车里的味道跟之前不一样，从原本的花香变成了柑橘类的香气。她瞥见了出风口处的金色飞贼香氛，手指碰了碰它张开的翅膀。她有些意外，因为沈玉雯并不喜欢《哈利波特》，圆圆眼下也还没到能看懂这书的年纪，想来是别人送的。这香氛看起来就不便宜，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沈玉雯不说，她也不想多问。
沈玉雯边摁着喇叭边说：“我要是你，我就跟陈逸翮摊牌。”她的语调平稳淡然，没有额外的情绪。她见乔莳月不说话，接着道：“你看我，才不会因为离过婚就不恋爱了。结婚是一回事，恋爱是另一回事。”
“你现在还有时间谈恋爱？”
“当然。”沈玉雯笑眯眯的，看着她道：“男人就是花生米，生活调剂，放松身心。”
乔莳月跟着笑了，沈玉雯今天面色红润，比往常的气色好了很多。她忽然说起这香氛，说是男朋友送的。他是圆圆之前辅导班的老师，两人后来偶然见过几次，她店里装修他还来帮过忙。但说到结婚，她还没考虑，但不妨碍她现在想谈恋爱。
“你不可能一下子规划好未来的所有事情。生活里的变数那么多，我以前也想不到圆圆她爸喜欢男的！”
乔莳月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头，那感觉像是喉间卡住根鱼刺，而那刺已经划破了皮肤，让她无法发声。她默然了，过了一会儿才咽下了嘴里的唾液。乔莳月看向身边的沈玉雯，她还在痛斥不守规矩的司机。
乔莳月本想安慰她，但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你之前从没说过。”
“我没事跟你说这个干嘛？你看我跟圆圆爸爸认识那么多年，还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接受变化，然后不要伤心。”她说完还不忘朝乔莳月眨眨眼。
乔莳月还想说什么，但她们已经到了马拉松的起点附近。
“这不好停车，你照顾好自己，我中午没事儿就过来看你。”
沈玉雯脸上依旧带着笑，似乎从未有过阴霾。乔莳月本想抱抱她，但最后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跳下了车。
乔莳月现在有些庆幸，如果不是留在府城，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朋友。也许在未来，她可以在朋友需要的时候，借给对方一个肩膀吧。
乔莳月等路虎渐渐驶远才挤进马拉松的人群。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人群里的陈逸翮，他对面的男人背对着她，看身形有些眼熟，走近些才认出是白艺凯。
乔莳月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白艺凯却远远地朝她打招呼，示意她过来。乔莳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过去了。她还没问他为什么在这，他却自己解释道：“我朋友他们正好在做医疗支持，我就过来看看。”
陈逸翮看到乔莳月没穿自己送的跑鞋，嘴角弯起的弧线不自觉落下了。他打断了乔莳月和白艺凯的聊天，“走吧，一起ʝʂɠ去热个身。”
白艺凯鼓励了她几句，说待会儿在终点等她。他刚走出没几步，又转身朝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陈逸翮看到乔莳月脸上绽开的笑，眉头蓦地蹙了起来：“你跟阿姨去他们家果园了？”
乔莳月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正琢磨着该如何作答。陈逸翮却接着道：“你最近这是躲我么？”
乔莳月换了一个拉伸姿势，努力表现得冷静：“躲你干嘛，你有什么好躲的。我是为了我妈和陈叔，他们睡得早起得早，一起住他们也不方便。”
乔莳月还要接着说，陈逸翮却抢白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搬出来？”
乔莳月愣了一下，拉伸的手臂悬在空中，似乎忘了要做的动作。
人群在朝着起点渐渐靠拢，陈逸翮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助威的人远比参赛的人多，小强远远地朝乔莳月招手，边给她加油边谢谢她帮忙。
乔莳月看到他小臂上的石膏，心想李斯坦这资本家也太不是人了，都这样了还要逼他来跑马拉松，不跑还要扣工资？
也许是带着这股怒意，乔莳月在发令枪响的瞬间就冲了出去，完全忘了陈逸翮让她注意节奏的事情。
她跑出去没多远就岔气了，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一只手摁着腰间岔气的位置。
“乔莳月，你慢点。”陈逸翮跑到她后面，压着速度跟着她。
乔莳月的步子慢了下来，慢慢脱离了领先的人群。
她蓦然想起了高中，他的语气跟现在一模一样。
他跟在她后面，她跟着他一呼一吸的口令，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慢了。
他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真的怎么都甩不掉啊。
她不自觉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奔跑的人群渐渐拉开了距离，唯独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在阳光下踩着彼此的影子。她开始有了呼吸困难的感觉，胸腔里的跳动也越来越强烈，她猜想疲劳的极点就要来了。
陈逸翮突然跑到她前面，“跟着我，什么都别想。”
她跟着他的步子，看着他脚下的蓝色跑鞋，亦步亦趋。
她只是跟着他，看着他不断抬起的脚，那无力感好像也变浅了，她渐渐地找回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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