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过程那么顺利,说不好就是犯罪嫌疑人简历上的一个数字。
再不然就是付东留那个狗东西花了钱却给她安排个龙套当人情。
无论哪个答案,都让斯陆精神萎靡。
或许人性本就得陇望蜀,穷途末路的时候想借力劈出条捷径,真踏上捷径了,又想炫实力。
可要说她的角色不重要,又何必导演亲自面试?
桌上电话响,斯陆猜测是妈妈到家打来的电话,她伸胳膊,够不到桌子,这让斯陆更泄气,觉得自己废物一个。
齐西听到电话响不停跑进来帮她拿,来电人备注是“保洁”。
“姐,你要打扫卫生啊?”
斯陆把来电静音对她说:“你回家吧,我一个人找找拍戏状态。”
“好。那我明早来接你上课。”
“好。”
齐西走后她给付东留回电话。
他要找她谈事,约在外面见,斯陆不想离开自己的床,约他夜半三ʝʂɠ更来敲门。
付东留嘲笑她高看了自己的知名度,斯陆躺平任嘲。
她睡了一觉,醒来后决定面对现实。
演尸体就演尸体吧,努力演一具打动人心的尸体也不错。
她给自己化了个受害人妆容。
一整个傍晚,斯陆分别在家中的浴缸、厨房、衣柜、客厅地板展开一人分饰两角的排练直至精疲力尽,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影后来了,尸体也就是尸体。
八点,付东留来了。
开门后,付东留被她的死人妆吓得后退一大步:“你又!”
斯陆懒得搭理,回沙发上继续挺尸。
付东留在她鞋柜找了半天,只有一双粉红豹拖鞋。
他万般不情愿换上,进屋就看到斯陆把自己五颜六色的脸埋在了沙发里。
“你这是做什么?”他问。
斯陆一动不动:“你给剧组投钱了吗?”
付东留:“投了一点。”
景策的新戏想投资的人很多,付东留也是靠着父亲的面子才分了杯羹。
但他没选角话语权。
斯陆又问:“导演有跟你说剧本吗?我这个角色是一上来就死了吗?”
付东留总算知道她的消极情绪从何而来,他觉得好笑:“你不是一向很自信吗?”
斯陆叹气:“或许我应该早点放弃幻想认清现实,尽早退出影视圈回家给你打扫卫生。”
付东留如临大敌:“别,千万别,你还是演戏吧。”
斯陆还是叹气。
付东留很不习惯她这副霜打茄子的死样,他坐在她腿边说:“我这有个能让你振作的内幕,不过你得拿东西跟我交换。”
斯陆还是不起身,她说:“对着一具尸体勒索,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大儿。”
付东留:“真不想听景策对你的评价?”
斯陆很沉得住气:“还是别说了,就让我抱着盲目的自信活着吧……”
付东留:“哦,那我走了。”
他起身从她前面走过,斯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什么?”
付东留低头看她,脸上的妆都晕染开了,像自制国产恐怖片里的女鬼。
“你先把脸洗了去。”
斯陆爬起来跑进浴室几分钟洗了个一干二净。
洗完脸出来,她一屁股坐在付东留对面。
“说!”
付东留看一眼她白净的脸,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外套把她留在沙发上的印迹遮住才开口。
“他是看了你微博骂人对你有兴趣的,后来问你公司要了影视作品不太喜欢,又决定见一见你本人。既然你能通过试镜,说明多少有点演技。”
他又乱说:“可能是看上了你爱骂人,让你演一个嘴贱被杀的讨厌鬼。”
斯陆震惊,真要演了这种配角,刘什启的粉丝不得爽死在家里?
这可不行。
“你骗我呢吧……”
付东留冷笑:“骗人的是你吧?”
“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跟罗丹不熟吗?”
斯陆脱鞋上沙发抱住膝盖:“或许咱俩对熟不熟的定义有分歧。”
“哦,你的不熟指的是在竞争同一部电影的情况下还坐在自己车里跟对手谈心,完了还把人送回去。”
斯陆一点也没有谎言败露的心虚,她直接送客:“你让我洗脸,我洗了,你可以走了。”
付东留大呼上当,怎么忘了这人的厚脸皮。
“本来还有个电视剧,我都跟人说好了,我说斯陆档期满得等等她,现在看来你也不需要了。行吧,不打扰了。”
斯陆立马改口:“罗丹确实是我的好朋友。”
付东留笑了:“能聊了?”
“可以。”
她说可以,却一句话也不说。
付东留试探:“你不会是罗丹派来我身边的卧底吧?”
斯陆大怒:“老年痴呆啊你?不是你主动找我的?”
付东留:“是我找你没错。谁让罗丹跟我哭诉完就来找你密谋了呢?”
斯陆人都傻了,原来他根本不是找她应付家里逼婚?
她这是掉进付东留的陷阱了?被他当做罗丹盟友娶回家了?
岂有此理!
事到如今,再想装作不知情侧面打探消息已经没意义了。
斯陆放下腿严肃起来:“罗丹怎么跟你说的?”
付东留复述一遍,斯陆没听到新线索。
罗丹对着他俩时口径一致,唯一不同是,除了口述,罗丹给斯陆看了视频证据。
斯陆不得不从头梳理整件事。
目前已知信息是:高中时钟云月折磨欺负西川被罗丹看到,为了让罗丹闭嘴,钟云月诱导她整容并留了照片在自己手里,之后罗丹以全新的艺名和容貌出道当了艺人,几年后被西川认出,西川的妈妈为了让罗丹常常陪伴西川给她解约加入星耀,然后罗丹和付东留机场被拍传绯闻激怒了钟云月,钟云月现在拿整容照威胁罗丹逼她离开,罗丹先求助付东留,付东留不信她,她来找自己求助。
罗丹说付东留喜欢斯陆肯定会听斯陆的话,那么罗丹想要付东留听斯陆什么话呢?
想来想去,便是那个视频。
她想利用自己,让付东留相信钟云月作恶。
如此这般费尽心思要证明钟云月的恶,是否恰恰说明钟云月这个恶人至少没在西川身上作恶呢?
想到这,斯陆有点慌,事情远比她以为的复杂。她这只老鹰可能要栽跟头!
付东留没催促,耐心等着她表态。
斯陆主动问:“你哥既然有自闭症,就没想着给工作室多装几个摄像头?”
付东留解释:“装修的时候有,但是西川对摄像头很敏感,总是盯着看,一看就是一个小时,动也不动,后来就拆了。”
斯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军不过是付家雇来的保镖,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怀疑起被付家当作自己人的钟云月有歹心,除非有人提醒。
这个人只能是亲眼见证钟云月折磨西川的罗丹。
罗丹可以是绝对的受害者。
善良的她想通过刘军侧面提醒付家,却反被刘军抓住机会拍下了视频进而勒索钟云月,钟云月因此觉得罗丹是个隐患,用整容彻底捏住罗丹。
这一解读的漏洞斯陆早已看穿,就是罗丹的演员身份。除非钟云月是个享受罪证随时会暴露风险的超级大变态才符合逻辑,但这种变态通常智商很高,不可能让刘军拿住把柄。
所以罗丹不是绝对受害人。
她或许不是唯一加害人,但绝对不无辜。
关于这一点,付东留马上给了斯陆一条线索。
他告诉她:“罗丹向我求助之后我去找过钟云月,她倒是什么也没辩解,只是私下在我妈面前提到你有所图谋换下了你的角色。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无归路》是我妈让我一定给罗丹的资源?”
斯陆真想吐一口血。
但她不想在付东留面前丢脸,再说了,罗丹不可信付东留就值得信任了?
“除我之外谁都不信”一向是斯陆的座右铭。
她继续装傻:“你别老跟我提那部电影,我不想听!”
付东留往前坐靠近她,他拉过斯陆的手握在掌心。
“我不想你被人利用了还帮人数钱。斯陆,你那么爽快答应跟我领证,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帮助你的好朋友对吗?”
斯陆被他这句话戳中情绪。
她这人不爱矫情,谁帮她她就帮谁,不看条件或阻碍。可如果她在乎的友谊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在布棋……
那她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当傻瓜可以,但得悄悄的,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不够精明。被算计可以,但她一定要反将一军成为心眼儿最多城府最深的那一个!
付东留还握着她的手,他的眼神十分温柔,这让斯陆找到突破口。
“不是的。我跟你领证是因为罗丹跟我说你特别喜欢我,所以……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了。”
“我想红,特别想红,别说给你当老婆,我那时候都想给你当情人了。”
付东留:“……”
第9章 斯是斯文的斯(九)
付东留在短暂沉默后说:“看来你这好朋友对你也不诚实,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喜欢谁?”
斯陆鬼扯:“大概是你在家裸奔被人家看到你胸口纹着我的大名,名字底下还写着暗恋日期,2010至eternity。”
付东留不想再接话,没完没了打嘴仗永远赢不了厚脸皮。
斯陆也见好就收。
她问:“钟云月真就没跟你说点什么?”
付东留摇头:“她说了我也未必信。”
“是不想让她知道你信吧?”
付东留不否认,并非他自大,实在是钟云月对他的纠缠过于魔怔,他生怕自己的合理质疑落在她眼里变成心里有她的证据。
斯陆把腿放下来坐好,她拿起自己手机给他。
“这样吧,我再帮帮你,把她电话给我,我去找她,让她别再骚扰我老公。”
付东留给她存号码。
他拆她台:“你是想听听她关于那件事的说法。”
他不禁发笑:“你防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斯陆哼一声小声嘀咕:“在我看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付东留听得最后四个字就知道她说了什么。
这话她高ʝʂɠ中就说过。
高中时,斯陆讨厌钟云月,也连带讨厌付东留。
她把钟云月比作招人烦的苍蝇,而付东留就是那坨吸引苍蝇的屎。
付东留当年就想和她辩论辩论,苦于没机会,今日是不能错过了。
他问:“按照你的观点,刘什启的粉丝骂你应该归咎刘什启,你怎么不去找他,反而在微博公开骂他的粉丝?”
斯陆恼了:“你又知道我没骂刘什启了?!”
付东留:“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全网都知道你骂网友。”
斯陆难得理亏。
付东留总算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自己挤压心头多年的话:“钟云月喜欢我我就得为她的所作所为负责吗?拥护者行为偶像买单是你们这行的规矩,我不是明星。我身为一个普通人,在收到表白时明确拒绝并主动与对方保持距离就已经足够,你凭什么要求我为她的行为负责?”
斯陆输一回也就罢了,这回不肯沉默了。
无理也要搅三分是她的原则,何况是她发自内心认可的事实。
反正她不要吃亏。
“高中的时候钟云月就老是为了你针对所谓的情敌,甚至是假想敌。我们先说真情敌,一个女孩子喜欢你暗恋你有罪吗?凭什么让钟云月欺负羞辱呢?她算什么东西?你怎么不知道跟钟云月说一声别欺负人呢?说一句话会死吗?再说假想敌,这些人更是无辜,你是什么人见人爱的稀世珍宝吗?看你一眼就是爱你?这些人无辜遭受攻击,你一点责任没有吗?”
付东留觉得可笑,他冷眼看着她:“你可是我三言两语就娶回家的人,你不觉得你此刻的正义很虚伪吗?”
斯陆被戳中要害,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情绪激动:“谁说我因为爱情嫁给你啊?我是图你的钱图你家公司的资源,你这个人除了爹妈给你的背景,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欣赏认可的地方吗?”
她滔滔不绝:“罗丹说你喜欢我,想利用我来解决麻烦,这时候你还自己找上门来捧着资源求我嫁给你,我为什么不坐收渔人之利?结婚证对我而言就是一张废纸罢了!我可不是靠爱情幻想活着的傻子,婚姻对我的价值就是置换资源的工具!”
她警告他:“你也别幻想曝光我隐婚毁我前途,乖乖合作我们能实现双赢,阻碍我的演绎事业,我会让你知道钟云月加上罗丹都没我一个人可怕!”
付东留都笑了,他二话没说起身把人拉到怀中。
“婚姻对男人的价值可不止商业获利。拿我当冤大头还这么理直气壮,我也该收点利息。”
他说完便低头,精准贴上她的唇。
斯陆张嘴就咬,被他逮住机会掠夺更多阵地。
斯陆有过瞬间的抵触,然后便投入到激烈的反击中去。
嘴上说着把婚姻当工具的女人怎么可以计较一个吻是否滋生于爱情土壤?
要亲便亲,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害怕吗?会红着眼睛捂着嘴巴痛心自己失去了拥抱和接吻的清白吗?
不可能的。
付东留在察觉她的迎合后果断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索取。
这不是相爱双方的接吻,他只是在做高中时就该做的事,惩罚她这张刻薄尖酸的嘴。
斯陆的嘴唇红肿不堪,表情却没卸下对抗状态。
付东留品尝口腔血腥,决意不再纵容眼前视他如腌臜秽物的狗东西。
他用指节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晦暗不明:“收拾好你的东西,明天搬回家住。”
斯陆拍掉他的手:“别明天啊,今晚就跟你走!”
她甩着外搭长衣风一样旋进衣帽间噼里啪啦一通乱收,又飓风般扫落化妆台洗手间的洗护用品。
“走吧。”
过去的路上,斯陆给齐西发微信让她明早别来接她,然后开始在心里默默策划今夜如何折磨付东留。
她要光着脚在院子里踩一脚黑泥然后去他床上蹦迪,她要融化一锅芝士装点他所有厨具,她要骑着行李箱在他家自由滑行,她还要在他每件衣服的口袋里都藏一点惊喜。
斯陆完全沉浸在付东留七窍流血跪地求饶的幻想中,差点没大笑出声,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行驶方向早已悄悄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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