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通过科普和患教告知大众抑郁症、焦虑症、精神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等疾病是正常的,病人不要因为这个疾病有病耻感,可以说是精神领域的“大家”了,所以说李攸宁能够采访到他,交出一篇采访稿老冯那里也是可以交差的。
“王院长,您客气了,经常听父亲提醒你,只不过他业务繁忙,很多事情要他亲历亲为,不然他也想来找你这个老同学呢!”
李攸宁调皮一笑。
“老李倒不用太客气,知道他忙,我和他都是兄弟情、战友情了。听说你现在在报社工作,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今天要来采访一下我们精神科,你定的主题是什么呢?我一定知无不言,配合你这个大记者。”
王晓军身着白大褂,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可以看到智慧而富有幽默感的目光,短而密的头发看起来格外精神,和李牧国有神似之处,短短的几句话就打消了李攸宁的顾虑。
“是这样的,王院长,我曾经看过路透社的一篇报道,许多心理学家和精神学家报告显示,新冠大流行这场前所未有的全球性危机导致焦虑和抑郁的人数增多且程度不断加深。医学杂志《柳叶刀》上的一项研究显示,新冠大流行期间,2020年全球新增了5300万例重度抑郁症病例和7600万例焦虑症病例,尤其是对于女性和年轻人而言,他们比男性和年长者更容易受到影响。”
所以我想做的主题和这个有点关系,我想做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报道。
“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发病率报道不一,女性比男性更易发展为PTSD。”
“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发展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个原因可能是女性更容易遭受性和身体虐待,面对灾难心理承受力较弱。一项调查研究显示,遭受过长达数小时的外界创伤后的一个月,女性的PTSD指数是男性的十倍,三个月后仍高达5倍。重大灾难后,20.4%的女性会明显出现PTSD,男性仅有8.1%。
二从社会道德观念来说,相比男性,女性扮演的角色更为不平等。女性被强奸后,大多数会出现强烈的羞耻、生气、自责等情绪,出现这样的情绪也和社会传递出的价值观有关。
如果你被羞辱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那么你就是肮脏的。
如果你未婚先孕,那么你就是不守妇道的,不要脸”等等。女性相比男性来说,除了要承受身体上的伤害,还要额外背负一层精神道德上的压力。”
“王院,您说的太好了,我今天又学习到了,那我们医院有这种遭遇PTSD的患者吗?可能我在报道中加入典型案例可能更好一些。”
王晓军陷入了沉思, “你别说,最近还真有一个这样的患者,叫茂什么来着,据说好像家里人一起旅游都死亡了,叫啥来着?”
方阮和李攸宁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王晓军接下来的话。
“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生叫茂兰,好像是陈医生管的,走吧带你们去看看,好让你们的报道更有针对性和真实性。正好这个点,咱们的精神病人还没有放出来,还是安全的。”
方阮闻言一愣, “那院长您的意思是精神病人还有放出来的时间吗?那放出来的精神病人是不是不安全了?”
“你多虑啦,不要受那些电视剧影响嘛,现在我们的精神病人也是有人权的,每天早上10:00-11:00,下午15:00-16:00是他们放松的时间,而且家属可以来探望,而且这里的精神病人经过了药物、心理和各种治疗,基本和正常人无异了,你们也不用担心。”
王晓军笑着和他们说道。
“陈医生,把那个茂兰带到会议室,这是北京来的记者李攸宁和方阮,正好针对精神病人做一个PTSD的专访,我这边还有个会议,你接待一下他们。”
王晓军对着一个戴着眼镜胖胖的女医生说道。
“好的,没问题。”
目送王院长离开病房后,陈医生看着李攸宁和方阮,皱着眉头说:“你们怎么选这个专题啊,还挑了她,你们不知道她和一起命案有关嘛?而且吧,她还比较邪门儿。”
陈医生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们知道的,我作为一个医生,尤其是精神科医生,不应该说这种话的。”
李攸宁闻言心里一紧, “邪门,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陈医生苦笑一声。
话正说着,只见护工带着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她身穿病号服,头发及腰,轻拈牛角梳梳着她那头过分黑亮的头发,虽是普通寡淡的长相眼神确明亮夺人,仿佛有什么支撑着她一样,赫然就是新闻报道上的茂兰,她ʝʂɠ的眉眼带笑,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平平无奇的眼睛仿佛有股魔力要把人吸进去。
方阮突然瑟缩了下, “姐,你有没有觉得屋里好像有点冷了?”
李攸宁真想让他闭嘴,又确实感觉到,屋内好像真有股让人不适的森冷之感。
这种冷像是吸附在毛孔之中一样,有种如影随形的烦躁。
“按照道理,对于这种有过PTSD的病人,经过治疗都会恢复正常,会有正常人的思维,回归社会。可是她正常和不正常都一样,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神的使徒,每天只会说这些翻来覆去的话,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神,这是善行;有的人临终时也没有把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神,这是信神最大的失败。”
“所以我常常怀疑治疗是失败的。”
第六章 与神同行
因为从PTSD的诊断来说,需要该个体曾经暴露于同时具备以下两点的创伤性事件:
① 此人经历、目睹或者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者他人的实际死亡,或者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
② 此人的反应包括强烈的恐惧、无助或惊恐。”陈医生毫不避讳茂兰,直接和李攸宁她们说道。
“所以她的诊断完全够得上PTSD,但是治疗效果可以说是没有,没有一点好转,和治疗前她的想法一模一样,我从来没有这么有挫败感过,而且治疗她的医生换了好几个,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李医生是最先照顾她的,她很配合吃药打针,也能和人正常交流,我们都以为治疗有好转的时候,李医生出事了。”
李攸宁闻言愣住了,她以为听错了,便又确认了一番: “陈医生,你说谁出事了?”
陈医生深深地看她一眼, “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照顾她的李医生。”
李医生在精神卫生中心工作了十几年,是一位资深的精神科医生,他对待病人细致认真,得到家属的一致好评,在照顾茂兰的时候依旧给予了这个丧失亲人的小姑娘最好的耐心。眼看着茂兰越来越好,马上要达到出院的要求时,李医生在有一次开车来医院的路上,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虽然侥幸保住了命,但很不幸成了植物人,到现在都没醒。
后来我们换了张医生照顾她,张医生在下楼的时候,摔断了腿,迄今还在休病假。
接着是王医生,王医生是她管床医生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下夜班,被路边的小混混抢劫,慌乱中被小混混捅了一刀,虽然也没大事,但是陈医生说什么也不肯照顾茂兰了。
现在医院内部都传她邪门,没人愿意做她的主治医师了。
“那您?”李攸宁看着陈医生,有些不解地问她。
“李记者,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还愿意照顾她是吗?为什么我还不怕?”
陈医生苦笑地看着李攸宁, “说实话我也是怕的,但是因为我一直住在医院里,小孩老公都在外地,医院比较安全,安保措施你也看到了,非常到位,所以可能医院保护了我吧。”
“王院长听说了这些事情,也大发雷霆,严禁我们胡说八道,讨论这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情,而且他也是我的导师,所以没办法这个苦差事就轮到我了。不过自从我来接管后,再也没出过事。所以一切可能是巧合吧。好了,你可以和她聊了。我今天说的也太多了。”
陈医生朝李攸宁歉意地一笑,并把茂兰带到了李攸宁前面的椅子上,她的手上还绑着束缚带。
李攸宁朝向茂兰, “茂兰,你好,我是新明报社的李攸宁,最近听说了你们家里的事情,我表示遗憾。”
茂兰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他们只是早点去给神铺路了。”
“你说的神指的是?”
茂兰把李攸宁从上到下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她说: “你这样的神应该会喜欢。”
她那空灵的语气,让李攸宁有些不适,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她深吸了口气,灵光闪现,继续问道, “既然你说神会喜欢我,那我要去哪里寻找你们的神呢?”
茂兰突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直视着李攸宁,对她说: “神现在应该在缅甸布道。”
突然她又开始愤恨起来, “不是说了我是你的百合花吗,也只对我进行圣灵与火的洗礼?为什么后来又有了其他人呢?我恨你,我恨你!”
她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虽然手被束缚着,却一直用头在撞摆在面前的桌子,李攸宁这才发现她厚厚的头发下,额头全是伤痕。
这种场景陈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了,身强力壮的护工赶忙拉住了她,陈医生说: “她又激动了,快给她打一针镇定剂,把她带走!”
李攸宁心念微动,大喊: “茂兰,你是百合,还有谁?”
“还有玉兰、月季、含羞花、海棠……太多了,我记不清了。”她的眼泪像珍珠一样簌簌地掉了下来。
李攸宁看着她的眼神,从她那漆黑的眼睛中,她看到了绝望和愤恨。
陈医生看着护工把闹腾的茂兰带走,苦笑道: “你们看到了吗?治疗一点效果都没有。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
其实像她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我们是希望通过治疗,能够改善她的激越症状,让她恢复身体功能,尽快回归社会的。可惜啊,一点都不管用。”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陈医生。”
“她的自我意识太强了,或者说她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所谓的神了,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所以你们看到的她,你们想做的疾病专访,她真的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我送你们出去吧!”陈医生充满歉意地看向李攸宁。
“陈医生,这个茂兰和其他人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我总感觉还有些点我没有抓到,她很奇怪。”李攸宁看向她。
“李记者,你很聪明,在她来我们这里之前做过一次全面的检查。医生发现,她的输卵管和子宫全被切除了。她年纪这么小,没有堕胎史和宫外孕,也没有器质性的疾病,你说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李攸宁闻言,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心仿佛飞起来一样在胸膛里乱撞。
她突然想起来了显述的话, “这个案子你最好不要报道了。”
李攸宁感觉头晕,她感觉有一张大网向自己扑来。
她打了个电话给唐显述,直奔主题: “显述,你为什么说让我不要参与了?难道你们警方也有处理不了的问题吗?”
“攸宁,你觉得警察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很多人躲到国外我们迄今没有抓到?为什么有些事情我们也会无能为力,比如你之前报导过的江州红楼案,他愣了下,又解释道:你的那篇报导很好,警局的同事都赞不绝口,都想认识你,再比如很多经济犯罪,我们根本追踪不到,我们能做的太有限了。这个社会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非黑即白,这个社会有很多面的,你只看到了一面。”
我让你不要参与这个案子,原因是这个教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们的信徒很隐秘,遍布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你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的事情吗?
当时国家花了多少力气你也应该知道。我担心你越调查越危险,何况?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是一个人。
这种隐秘毫无原因的死亡你看到的只是一个,恰巧被报道出来了。
我们已经看到了,在各国各地出现了不只这一个自杀案件,加上报道和潦草结案的大约已经有三十几起了,只不过分布众多,又涉及到国外的一些宗教信仰,证据也不足,没法直接立案。
三十几起?李攸宁心中一震。
“那这些都和邪教有关吗?”
“关于案件的具体情况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但是我是为你好,所以不想你参与太多。”
“显述,我们这么久的同学,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自己去调查,我也知道你职业特殊性,所以也不会强求你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案件我跟定了。”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一转身,方阮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一丝害怕,但也有一丝兴奋。
李攸宁淡淡的一笑: “小方,你听见了多少?”
10%。
再给你一次机会
90%
再给你一次机会哦
我全听到了
……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瞒你,这个案子我准备跟到底了。你现在去网上发个帖子,收集身边莫名其妙死亡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的话题,就发在濠滨论坛上,这个网站的受众和浏览人数大。其他区域也发一下,尽量发在本地生活网上。”
“这样真的有效ʝʂɠ吗?攸宁姐?”
“相信我,这是自媒体时代,什么消息都会扩散的很快。有什么消息随时和我汇报。”
第七章 初次相遇
“对了,小方,我们来深市也一周了,怎么我联系不上晓萌?她有和你联系吗?”李攸宁坐在咖啡馆,一边在翻阅缅甸信教的资料,一边对方阮说道。
方阮正在编辑话题,闻言抬了头,继而疑惑地说:“没有,她也没有联系我?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是,就是有些奇怪,不符合她平时风格。”
李攸宁望向他们三个人的微信群—报社智囊团,自从上周她来深圳后,姜晓萌没有在群里说过一句话,按照平时她的性格,一旦方阮和李攸宁外出,她都会不停地询问,诸如到哪里了?安不安全?今天工作计划是什么等等的话题,这一周竟意外的沉寂,而且李攸宁打她电话也一直出于忙音状态。
“晓萌不是刚找了个男朋友吗?说不定现在正在热恋中呢,fall in love,我们这些工作的同事也要往后放呢。”
说的也对,女生一旦有了对象,就会陷入甜蜜的爱恋。尤其是像姜晓萌这样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覆水难收。
“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不是马上要回去了吗?”方阮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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