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笙绝对给白彦琛留了股份,温兆宇很狂,但支持他的董事会成员一个比一个精明,就算是把他们绑在一起,温兆宇也必须接受白彦琛的存在。”纪云庭轻哂,他唯有利用好这次机会才能让温子良焦头烂额顾不上宁璃,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别的办法。
“去扶野。”男人似是心情不错。
“我也不屑。”
“已经到了,人在维港。”保镖答道。
“我让你们请的人呢。”纪云庭话锋一转,他要算准宁璃的空闲时间,否则撞上宁璃的工作日,他组的这个局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问你一遍,非她不可?”
可他不能多说一个字,说多等于越界,宁璃心底必然不爽快,温子良眯眸,眼底戾气氤氲,几欲克制不住那股冲动。
“可温兆宇那种眼高于顶的性格,怎么会真心实意与他父亲的私生子联手?”保镖不解,温兆宇那衰仔不亲手撕了白彦琛都算脾气好。
“纪总,可靠消息说二房那个姓白的私生子已经进温家了,是温子良亲口承诺把人接进去的,应该是顶不住董事会的压力了。”
“什么意思。”纪云庭狠狠拧眉道。
于是雷哲听话地递上一瓶发胶。
温子良承认,他从没有一次这么想要搞死过纪云庭。
“您有话直说。”纪云庭开门见山道。
纪家坐落于山顶,俯瞰全港,家里掌权的老爷子信风水,山主贵,水主财,每年必须要请人来算一次。
“盯着点温兆宇,不要让他这时候联系白彦琛。”纪云庭痛到冷汗直流,温兆宇现如今对他的意见非常大,白彦琛......他必须好好利用,这步棋绝不能变成废棋。
“啪!”又是一鞭,抽得纪云庭眼前眩晕,老爷子年轻时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被自己最看好的孙子给算计,岂能心如止水。
闻言,老爷子撑着拐杖耐心听着,明显没兴趣接话,纪云庭拳头不自主攥了一下。
南区设计项目让他忙得不可开交,这是三月以来他第一次回纪家。
临近凌晨三点的时候,忽然有人发消息,温子良偏头扫了眼,旋即猛踩油门离开。
闻言,温子良沉默。
同一片夜空下,纪家。
“你真以为十次交手胜他四次就可以了?”老爷子淡淡回问。
半晌,纪云庭压着嗓音道:“做不到愿赌服输,还出来玩什么。”
“阿爷,很多年前您应过我,绝不会过度插手我的私事,现在是要食言么。”纪云庭问道,老爷子眼神骤变。
对面的雷哲许是察觉男人情绪不对,弱弱说了句:“听说纪家都是依照宁小姐喜好做的准备。”
满色且种够的料子一向万金难求,若不是应买方要求,一般不会用复杂雕工来锦上添花,因为这种等级的料子本身就是块铁打招牌。
“还是去公司?”路上,雷哲问道。
少焉,温子良鬼使神差地拿了最左边的那件米色外套,还货比三件,挑选许久。
连日多雨潮气惹人心烦,今日阴云散去,日丽风清。
港圈默认纪云庭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顶级继承人,如此天之骄子野心勃勃,必然要走从商道路,所有人都以为纪云庭是自己选了从商这条路,却不知......
而蛇眼所朝方向大有讲究,纪家专门找人算过。
纪云庭是算准他一定不会去么?
终于又过去半小时,温子良系着纽扣出门。
所以,就算真的有人开这个口,有事的也只会是他,温子良轻轻勾唇,尽是乖张。
这是白彦琛到温家的第二天。
“没有宁璃,纪家和温子良一样是你死我活。”纪云庭明白老爷子心中所想。
“凭纪家的人脉,到场的人和温氏多半也有联系,万一现场谁不懂事开口要宁小姐请您过去......”雷哲欲言又止。
“云庭,纪家不需要不听话的人,不需要带刺的东西。”老爷子顺着他回答,语气平静。
这种话充其量算是玩笑,纪云庭可以不许局上的人多说一个字,让宁璃处于“真空状态”,但真要这么做了,反而让宁璃不自在,纪云庭凝眸,宁璃不会怕事,而温子良......
所谓的处理,就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与温子良这种豺狼彻底站在对立面?
“啪!”纪云庭下意识闷哼,他没说话,更没反驳,只是乖乖跪下,任人抽打。
“东西是好东西,但你找到这个师傅究竟是为我,还是为宁璃,你自己心里明白。”
孝敬他只是为给宁璃找块挡箭牌,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找人送他。”温子良沉声道。
翌日,温家祖宅。
“温子良不会问这件事。”纪云庭语气笃定。
这不是拦不拦宁璃的问题,而是不能给纪云庭撕开这个口子的好机会,一旦稍作退让,纪云庭势必要乘胜追击,以朋友之名步步接近,纪云庭这种人他想达到目的,有一百种手段让对方点头。
以纪云庭的手段只会在作壁上观搅乱局面,借着其他人的嘴来让他难堪,宁璃自然不会如何,在现场纪家怎样都能护得住宁璃,没人有胆让宁璃当众栽一个大跟头。
乍然,白彦琛抬眼看过来,与温子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温子良轻扯唇角。
下瞬,他对上一双锐利虎目。
许久,保镖跑过来搀扶纪云庭。
温家平素没那么多规矩,佣人正打理着前院。
“玉金蟾是哪个师傅雕的,阿爷比我清楚。”
祖孙二人莫名僵持,保镖赶忙拍拍手让佣人都下去。
才洗了澡,发丝还湿着,滴落在地形成一片水渍,温子良看着眼前成排的衣服微微失神。
言罢,佣人们连忙给老爷子递上一个木盒。
这则秘闻还是温子良无意间得知的。
“家里没给过你机会么?当年宁璃才到港城落脚,你想要她,有很多机会拿下这个女人,纪家会为你争取,可你偏要等。”老爷子强忍着怒火。
“六爷,家里人没对白先生怎么样。”雷哲的声音响起,现在已到八点,港城早高峰已经开始,白彦琛在港都建筑院有工作,自然着急。
猝然,踏着夜色赶回来的纪云庭脊背生寒,刺骨凉意从脚下翻腾而上,无孔不入。
听罢,纪云庭薄唇轻抿,没答应也没拒绝,老爷子强压着心头火气,不应,是对长辈的敬意,而不拒绝等同于侧面施压,他就是非宁璃不可,保持沉默是为全了长辈体面,老爷子很久不曾动过这么大的怒火,今夜破例了。
“阿爷,我从未输过谁,温国笙那件事我会处理,不会让温子良威胁到纪家。”纪云庭低声道。
蛇眼邪性阴鸷,难以忽视。
全港最出名的风水师皆是纪家座上宾,圈内人人知纪家老爷子最钟爱开过光的圣物,纪家的镇家之宝便是从铜锣湾天后庙求来。
只是这话男人没再答,雷哲也不自讨没趣。
把消息故意放出来,别人不知道纪云庭的目的,但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包括纪云庭的下一步,甚至是每一步。
不知楼下看了多久,温子良目光不离宁璃房间半寸,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消散。
“今天没有行程,下面的人也没有工作要汇报。”雷哲提醒。
温氏与扶野是合作伙伴,没资格干涉宁璃的私事,这时候温子良越插手,宁璃心中越会有点什么,纪云庭轻嗤。
“你很好。”老爷子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您说过只要我对纪家有恩,其他不是问题。”说罢,纪云庭咽下一口涌上喉间的腥甜,一字一字地追问。
沉夜颇凉,温子良却觉燥热,心底邪火憋在胸腔不上不下,堵得他心头发闷,对面的雷哲一直等回答。
下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搅得港圈近日满城风雨的白彦琛。
保镖跟在他身后,除去纪云庭人人都要接受检查,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忍下纪云庭的招数不拦人,结果反过来准备自己上阵?
“由她去。”良久,男人沉声道。
落在老爷子眼底不过是无声反抗。
根本没理会纪云庭,老爷子冷笑离开。
家里有间库房是专门存放藏品的地界,有一面墙所展出的藏品价值早已不可估量,这些事还是他九岁那年才得知。
二十分钟后---
“半年前的玉金蟾与这条锁链的雕刻师傅是一个人。”纪云庭沉声道,许是夜半赶路回来,让男人的嗓音染上几抹暗色。
午夜降临,浓郁的霓虹灯彩仿佛让整座城坠入光海。
“咳,六爷。”雷哲轻咳着,温子良偏头淡视,米色外套配同色系西裤,内里黑衬衫却大敞,露出锁骨,即便架着眼镜,也没了那股压抑到骨子里的寡欲,反倒风流雅痞。
“现场闹起来,宁小姐那里怕是不好交代。”雷哲就知道事情闹大了。
锁扣部分一环接一环,这是一刀一刀雕出来的,这东西曾作为私人展览作品面世,当年港城几家权门的掌舵者都想拿回去哄哄自家老爷子,但最后这条锁链莫名其妙消失,没想到今晚出现了。
温子良并没有打道回府,宁璃早就睡了,他没什么困意,开车在外面跑了一圈又一圈。
而看在共同朋友的面子上,宁璃也不会说什么,到时候处于劣势的人只有他。
不会任由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局面。
因为宁璃钟意纯血马。
“阿爷。”纪云庭才从公司赶回家,面色难掩疲惫。
身着休闲服的男人举止拘谨,正与佣人说着什么。
即便是八月天,纪家依旧冷意森森。
“发型不打理一下?”雷哲好心提议。
“白先生说不用,他自己有车。”雷哲摸摸鼻尖道,他怎么觉得白彦琛很怕六爷?
“你倒是下了血本。”
没有纪家,他就是宁璃的第一选择。
“啪!”老爷子抬手拨掉手边的东西,险些带倒木盒。
“回来了。”一道苍老的男音强势打破静谧氛围。
“真以为我老了,看不出里面的门道?”老爷子句句质问,纪云庭面色发白,家里一直不同意他接触宁璃,但他没听,在这个家我行我素要付出代价的,纪云庭都认。
“她不是肯乖乖就范的女人,况且......”话落,纪云庭抬眼。
事后,圈内人才清楚这玉金蟾的雕工师傅,与那对传世麻花手镯的雕工师傅师承同一派,宗师级别雕工单纯有钱连个门槛都摸不到。
雷哲:“......”
要有权。
最初纪云庭想报的专业是马术运动。
豪车飞驰,夜景迷人,纸醉金迷的物欲掩埋于地下,就连上空飘摇的气息也一并染着奢靡味道,惹人醉生梦死。
“让他十分钟之内上车。”温子良戴着腕表说道,不容反驳。
“六爷,要不要做一下手脚?”雷哲终是没忍住问道。
纪家的布局与别家不太一样,主厅放着一个几百公斤的原石摆件,上面盘绕着一条蛇。
木盒镶金丝,绝非凡品,佣人们带着白手套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帝王绿锁链,雕工了得。
所有东西皆是对着宁璃胃口准备的,再加上宁璃所认识的挚友,宁璃给纪云庭面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白彦琛早就听话上车走了,温子良轻笑着盯他一眼,雷哲头皮发麻。
好东西不必多说,放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佣人们向两侧排开露出这块料子的真面目,老爷子浅浅哼笑。
闻声,温子良挑衣服的手顿住,面上罕见多出几分隐忍之色,也有点羞耻,雷哲惊觉自己怕不是说错话了。
“既然您不打算睡下,不如看个好东西。”纪云庭声音平缓,不疾不徐。
这尊玉金蟾当初有很多买家竞价,结果看到纪家人在现场举牌再无人敢加价,东西最后自然而然落进纪家手中。
听罢,男人淡淡应着,听不出情绪。
几鞭下去,纪云庭脊背早已血肉模糊,老爷子眼神不变,严苛到令人发指,整个家竟嗅不出一丝人情味。
那头,啪的一声,雷哲像是不小心砸碎了什么东西,裂响连连。
都是一点既透的人精,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纪云庭并不意外自己心思被戳破,他的心确实不单纯,如果投其所好能缓解家里对他与宁璃的态度,纪云庭不介意为此付出一切。
楼上,温子良淡淡越过下面的人影,眼神隽永。
今夜的帝王绿锁链以及半年前的玉金蟾,宁璃都认识,因为雕工师傅是她的忘年交,这人还为宁璃专门打过一根银簪。
“南区的设计项目需要我,纪家更是。”纪云庭绷紧腮骨,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他没有为自己争过什么,就这一次。
越过岔路口的那瞬,男人下意识侧头看着远处方向,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可他能在背后做一次手脚不许宁璃去见纪云庭,却不能次次玩这一招,治标不治本,一样无用,反过来把宁璃逼得太紧,他极有可能满盘皆输,温子良呼吸轻窒,他赌不起。
“你是纪家这一辈最有能力的人,不要让家里失望,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揭过去,有些事,不行。”话毕,老爷子垂眸看着盒中锁链,翡翠那霸道的寒光无比刺眼,老爷子猛地偏头说道:
“依照名单,来的人有不少与温氏关系匪浅,有人故意起哄让宁小姐把温家那位带来,这要怎么办?”想想这场面保镖就觉得牙酸。
......
“纪家养你三十多年,居然把你养成这么一个天真的性子。”老爷子不敢置信道。
是为做宁璃的陪练。
旁边的一排黑西装,他竟一眼都没有看。
话中有话,纪云庭眼皮猛跳,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青筋暴起,老爷子淡淡扫过,面上笑意讽刺。
*
闻声,老爷子简直被气笑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截长鞭,狠狠抽过去。
老爷子摩挲着拐杖,而拐杖顶部嵌着一块未经雕琢的顶级原石,那抹绿嚣张跋扈,纪云庭心绪微拧。
一旁的佣人想要接过纪云庭的外套,却被纪云庭挡下。
“多一杯茶而已。”温子良嗓音低醇,似一杯冷掉的伏特加,凉薄又难掩辛辣韵味。
......
扶野。
早高峰已过,宁璃正安排着工作,员工最近忙着调制香味,香味设计工作也在进行中,宁璃今天算是挤出来时间去看白彦琛。
“宁姐,六爷到了。”娜琳百忙之中抬眼说了句,宁璃提着包匆匆离开。
眼下不过十点,阳光正浓,宁璃被利芒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男人站在车边,墨发翻飞,引得路人频频注视。
忽然,男人回身望她,两人视线无意纠缠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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