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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别院,孟文惠,林瑶儿住处。
午后回来孟文惠脸上便见了笑。
林瑶儿瞧的一清二楚,与她攀谈,不断地问着人午时去陆表哥府上发生的事。
孟文惠一口一个没见到人,但欢喜的模样千真万确。
林瑶儿不断追问,孟文惠也便拿出了那封信件,告诉了林瑶儿陆表哥让她帮忙传信之事。
虽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无可能,尤其瞧见那信封上的“父亲亲启”四个大字。
俩人都知,那是陆表哥的笔迹。
是以,旁的之言林瑶儿也便没说没问,一起同表姐欢喜了起来...
黄昏,天色不早,夜幕就要降落。
孟文惠独自在卧房之中,手中拿着那封信件,纤指将那四个字一寸寸抚摸过去,心口狂跳,脸色微红,不知不觉现了笑意。
正这般间,毫无防备,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孟文惠马上将那信件藏在了被衾之内,转眼便见自己的贴身婢女惶急而回。
“小姐,世子带着人来了!”
婢女脸色甚是难看,被吓到了一般,甚至身子有些微微发颤。
孟文惠听得这言,尚未来得及过多反应便就白了脸,因为转而她就听到了外头的嚣杂之声。
孟文惠顷刻意识到是坏事。
旋即,她便匆匆地随着婢女出了房门。
如此,刚刚出去,尚未到月洞门便看到了一个昂藏的身影,与着那张举世无双,极为好看的脸!
男人身后有兵,竟是直直地朝着她的寝居而来。
转眼之间,已然停到了月洞门前,与她不过一臂之遥。
孟文惠心口狂跳,当即止了步。
“表...”
一声“表哥”还没唤出口,对方已抬臂伸了手,居高临下,冷着脸面,朝着她沉声就两个字。
“拿来...”
“...?”
孟文惠仰着头,手微微发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方才回了话问道:
“什...什么?”
这时林瑶儿也赶了过来:“陆表哥...”
陆执瞧都未瞧她一眼,自然,对那孟文惠所言亦没有第二遍,转而便负过了手,朝着身后的士兵下了令。
“搜!”
二
十几人领命,刚动了脚步,孟文惠颤着心口,恍然回过神来,知晓了他要的是什么,当即开了口。
“不,不必...”
而后,她便看得到那男人冷冰冰的视线又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孟文惠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马上别了开,转而回身,快步朝着卧房而去。
没一会儿,人返回,手中拿着那封信件,朝着陆执递去。
“可是此物?”
陆执没答,抬手接过,垂眸只瞧了一眼,一言也无,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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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下。
月明星稀,夜风微凉,吹动了窗外的姹紫嫣红。
颜汐早让人落了窗帘,屋中只有她主仆三人。
她捂着心口,坐在了床边。
青莲关切道:“小姐,不舒服了么?”
颜汐摇头,并非,但她觉得心口跳的有些快,确切地说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感觉仿是刚起,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婢女的话,屋外突然传来呼唤声。
“大人...”
颜汐与青莲桃红三人俱心一颤,尤其颜汐。
自那日他强行喂她喝粥,她换回青莲桃红两人以来,已过三日。
三日,他未曾来过,俩人再没见过。
这日来的突然,且她刚做完那事,颜汐心中打怵,本就害怕,眼下更是有着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但也没机会多想,转而她的房门便被他推开,那男人的身影出现...
小姑娘当即便与他对上了视线。
只见:人冷目灼灼,目光幽幽,负手立在门旁,低眸,眼皮微抬,神色疏离,眸光悠不见底地朝她瞧来。
颜汐一句话未说,不知不觉间,心口微微起伏了起来。
转而,她便见他慢悠悠地抬步进来,继而坐到了桌案前。
颜汐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视线未曾离开过他,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也没先对他开口。
正在这时,听他道了话。
“烛火端来...”
听他这言,颜汐的心几近要从口中跳出,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瞬,果不其然,但见那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入了怀中,而后竟是拿出一封信来!
那信不是旁物,正是她亲笔所写,向陆伯陵揭发于他,午时让婢女传给孟文惠,带回长安的信件!
双腿骤然间软了一下,瞳孔微放,颜汐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那信,瞧了她以他名义写下的文字。
待得瞧完之后,嗓中徐徐地传出一声“嗤”笑,继而翻到那第二页。
颜汐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纸张朝着烛火移去,在那火上慢慢轻烤。
没得一会儿,隐去的字迹便逐一呈现出来。
他一边瞧看,一边哂笑出声。
“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什么时候还给我爹写了封信...”
“你的本事可真大啊!”
“敢仿我的字...”
“敢揭发于我...”
“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耍心机...”
“沈颜汐,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他起先语中带笑,却越说声音越狠,直到那最后一句,单手缓动手掌,手中的纸张被他一把揉碎...
第56章 谋生
气氛本就紧迫冷沉, 无疑,瞬时整个屋子如被冰封了一般,阒然无声。
颜汐表面无异, 眼中依然决绝,但心中不然。
她很害怕。
她的胆子很小,其实一直很害怕他,尤其做了这事。
但眼下她一来无话可说,二来不会向他低头,一时之间竟是一言没发。
良久,男人再度张了口。
“成, 我成全你。沈颜汐,呵,我瞧瞧你离了我,能活几日?”
言罢起身, 眸子凛冽, 透着刺骨寒气,居高临下地眯她几眼,转身离去。
颜汐心潮翻涌, 美目含情凝睇, 短短半会儿的功夫,心绪从失望到惧怕, 现在却是又峰回路转, 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否听错,亦是不知自己是否理解有误, 与身旁两名婢女彼此相望。
三人都未表现出半分喜意,但显然内心汹涌澎湃。
正当这冥迷之际, 但见这汀兰阁中的掌事婢女进了来。
“小夫人,大人说,三日后,你三人便可自行离开。”
直到听得这句话,颜汐三人方才骤然见笑,紧绷的心弦也彻底松了开。
主仆三人彼此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兴奋归兴奋,但三人皆有分寸,未过分张扬。
直到晚会,关起门来,桃红喜着先道了话:“小姐,你说他是真心要放小姐走么?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我掐过自己了,不是梦啊!”
青莲低着声音,笑着接口:“我和桃红一个感受,暗地里也没少掐自己,他竟然真的放了小姐了!不会有什么花花心思吧,为何不是明日,要三日后?”
青莲越说越严肃,显然担忧起来。
颜汐坐在床榻之上,早已经散落了青丝,如绸般的秀发此时堆至颈肩,美目潋滟生波,长睫缓缓眨动两下,先回了青莲那最后一个问题。
“我猜三日后,谢伯伯离开扬州。”
婢女二人恍然。
桃红:“他是怕小姐去找谢侯爷!那,那他哪里有诚意?既是放了小姐,管小姐去找谁?”
颜汐回口:“有无诚意不知晓,但他显然很是狂妄,我现在手中没甚银两,他认定了我离了他无法谋生,想我知难而退,再回来找他...”
青莲桃红这才明白。
初闻此事只顾着欢喜,竟是连他说了什么都忘却了。
经小姐这般一提醒,记起了他当时所言,俩人彻底了然,如此,也不由得想了想她三人现下手中的银子。
确是拮据,乘船去台州已是不可能,别说是台州,就是常州都是奢求。
或是只可勉强在扬州租一两个月的宅子。
如此一想,也便更明白了陆执那厮的算盘。
他是在以退为进,逼迫小姐认命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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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日过去。
房中陆执送的珠钗首饰,颜汐一样未拿;他送的华服美裳,她也同样未带,只是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节度使府甚富,原又就她一个小妾,扪心自问,陆执在吃喝用度,银两上没亏待过她,只要她稍微留个心眼,大把的钱都能攥到手中。
原,她倒是留了这个心眼,否则,她彼时逃走,一起供着六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但现在不然。
陆执打的就是让她离开了他,活不下去的算盘。
她有骨气,不会拿他的钱,也会活下去给他看。
是以,她几近净身出户。
四月初一,约定的日子一到,一大早人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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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远处阁楼,二楼的窗子开着,其前站立个玄衣男子,正是陆执。
男人的眼睛盯着从汀兰阁走出的三名女子,确切地说是盯着中间的颜汐。
东福递来茶水,堆笑着道:“世子真放了颜汐小姐了?”
陆执一言未发,良久,直到看到那个纤柔的身影穿过垂花门,方才动了下唇角,胸有成竹地张了口:“她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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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同婢女俩人出了节度使府的门,抬头瞧看外边的蓝天,飞过的鸟儿,只觉得天更蓝,鸟儿更欢,万物皆美。
她没花力气浪费银子去打听谢伯伯与孟文惠、林瑶儿尚在扬州与否。
人,一定是已经走了的。
四月春暖花开,阳光正好,主仆三人步行去了集上,一面感受着久违的热闹,一面去各大告示板上寻觅合宜的住处。
运气还算颇好,只找了一上午,瞧了三四家便定下了一处惬当的地方。
宅院中-共有三户租户。
一户为一对跑江湖耍杂技的姐弟;一户为一个落榜书生;最后一户便是颜汐主仆。
小院虽小,房屋亦是不大,但很干净,作为临时落脚之地,颜汐颇为满意。
下午,青莲桃红便把被褥买了回来,为小姐铺好了床榻。
转眼黄昏,婢女锁了门,为小姐端来了洗脚水。
三人集在小姐身边,说会子话。
颜汐道:“应尽快把阿泰叫回来...”
青莲笑着点头:“是呢,有个男子在多少会壮些胆子,不过小姐不必害怕,我瞧着北屋的那对姐弟很是朴实憨厚,东屋的那位书生也是彬彬有礼...”
桃红道:“就是人有点呆,小姐戴着面纱,他的看傻了,文绉绉的,还天仙,天仙的唤...”
青莲掩唇笑道:“是有点文绉绉...”
颜汐娇面上始终含着抹淡淡的笑,没接着俩人所说话题说下去,而是道了别的。
“明日便开始,你二人只管去寻觅,我们先赚些钱财要紧,待攒够了钱,我们就离开扬州。”
婢女俩人双双应声。
桃红道:“我一点都不担心小姐赚不到钱,我们小姐博学多才,博览群书,兵法都背得下来几本,军师都当得!”
颜汐红了脸,娇娇糯糯地道:“别乱说了,我哪懂...便是这为人看病,也未必便能看得好,但自当尽力而为,切记,前五日,都不收铜钱...”
青莲桃红双双重重地点头。
三人又笑嘻嘻地小聊了一会儿,吹灭烛火,早早地睡了。
翌日清早,青莲桃红便出了去。
颜汐独自留在家中,颇为紧张,于房中来回踱步。
扪心自问,她脑中心中了解的东西是不少,但真正治病,也只治过云舒这一个人而已,眼下要以此作为营生,自然心中惴惴。
因着是不收银两,生意自是不难寻,她在家中等待了不到一个时辰,青莲便引来了一位妇人与一位老妇。
妇人常年犯头疾,疼起来时常生不如死;老者家中的小孙儿腹泻不止,这两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什么药都不管用,全家已然急坏了!
颜汐认真地听着俩人的病症,回忆着往昔所读过的医书,加之夏神医瞧着她颇有天赋,曾略微指教一二,与她彼时三年耳濡目染见过的各种病症病人,很快寻到了法子,执笔为俩人相继开了药方。
这第一日便就这两人登门。
第二日亦然,第三日也是如此。
但待得第四日,颜汐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那先前她给看病的妇人与老妇几近是打着锣来吆喝感谢,一口一个“神医转世”。
颜汐的小营生,出乎意料地便火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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