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云:是,他是对我付出过很多,但我感觉是为了报复我。我甚至怀疑,我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是我妈跟其他什么男人生的,不然,他怎么能这么恨我呢。但我知道不会的,因为我跟我爸长得太像了。
很好。将别人的苦难复习一遍,王丽积郁的心情舒缓了一些,她将这几条聊天记录截图,给“一朵云”发了过去。
这些苦,你也慢慢地复习一遍吧。她心想。
第24章 【LI】23寄生虫
那部电影提前参加了国外电影节的展映,虽没入围竞赛单元,却获得了不错的口碑,有了一定的热度。电影绕开激烈的春节档,定在情人节上映。
期间,除了日常的物料宣发,公司还给林潮接了一档综艺,安排了几次直播和采访。他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遇见机会便牢牢抓住。见惯了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刻板艺人,林潮的真实为他吸引了不少粉丝。
虽然还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但人气肉眼可见地飞涨。超话活跃了,站子的互动多了,tຊ并有了其他新的站子,粉丝群几乎每天都在进新人。
粉丝多了,争议也多了起来。作为老粉,王丽在一批粉丝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可谓一呼百应。
正阳为了刺激员工,但凡经手放贷,不用等借贷人还款,也不用等整月发工资。放一笔贷,就会有一笔预支的奖金打入经手人卡里。在群里潜移默化,经王丽的手,又放出了几笔“星光贷”。
眼瞅着林潮星途坦荡,正阳押对了宝,便不再满足只放贷。詹泽专门找了王丽,说公司准备针对林潮这条线,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下一步,会单独开发一个 APP,售卖和林潮有关的周边,比如小卡、娃娃、纪念章、服饰以及一些虚拟物料。
所谓虚拟物料,就是只有一个名头,没有实际产品,粉丝可以购买,但不用发货,所有的款项都作为之后应援资金。这一点,可以提前告知粉丝,王丽需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在粉丝中的影响力,引导他们下单。
说白了,这是一种利用粉丝心理的变相集资,典型的空手套白狼,钱会进入 APP 的后台,也就是正阳的账户。眼下电影还未上映,林潮的粉丝虽比之前多,但数量和人气艺人没有可比性。前期,自然会从账上拿出大部分钱用在林潮身上,并提供漂亮的账目,若后期他粉丝多了,账上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詹泽赌的是林潮的未来以及江枫渔的眼光。饭圈市场是块香饽饽,多少人盯着,这一次,正阳抢占了先机,是个好兆头。
詹泽说:“这条线,如果你不做,别人也会做,说难听话,说不定你之后的竞争对手会是艺人的公司。蛋糕放在那儿,谁都想吃一口,明明白白地赚钱,不明不白地赚钱,都是赚。”
“嗯,嗯,我懂!”
詹泽说了很多针对林潮这条线的规划,但坐在他对面的王丽,兴致不高,心事重重。沉默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放空,非常机械地点头。
最近这些日子,她心也乱,思绪也乱。
林潮的工作多了,连轴转,有时会在外地,并不常回家。几次接机、送机,王丽都去了,混在几个粉丝中间,摘了口罩。林潮会跟她们聊几句,话不多,但很真诚,他身边有了助理,会帮着收信和礼物。
视频的事,王丽忍得发狂。她又去了林潮家两次,在他的床上睡觉,在他的卫生间里洗澡,用他的杯子和牙刷,还会悄悄留下自己的印记。
卧室里有台电脑,台式的,王丽想,那个视频会不会被他存进去,又或者有更多的视频。她开了机,试着输入了几次密码,他的生日,手机号,身份证后几位,都不对。王丽百度出江枫渔的生日,一串数字输入进去,对了。
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她的身子一直发抖。屋里明明很热,血液却比冬日下水道的水还凉,刺骨的寒是从体内渗出来的,仅仅一串密码,王丽已经确认了,林潮和江枫渔的关系不一般。一个一个文件夹点进去,终于,她看到了那个视频。
点开,王丽清楚地看到了女人的脸,江枫渔,那个贱货。视频里,他们换了几个姿势,很尽兴,她因兴奋叫喊的声音,长了毛边,挠得人心痒。林潮的表情,是愉悦的,喘息里带着满足。
虽然,王丽有一双安装在林潮卧室里的眼睛,但如此长时间、彻底又尽兴地看到他的裸体,还是第一次,却多了一个她无比厌恶的女人。王丽气愤,恼怒,但视频给她带来的生理刺激,偷窥一场他人性事的快感,是直接的。
她陷入癫狂、复杂的情绪里,把手探进自己的身体,想象着与林潮交欢的女人,是自己。她喊出的声音,又绵又糯,似在与视频里的女人比赛,看谁更尽兴,更能从林潮身上获得欢愉。
她用手机把视频翻录了下来。林潮不在家的夜晚,这段视频成了她的陪伴,男女之间,汹涌酣畅的欲望,似钩子,也成了她欲望的引子。但释放之后,她会告诉自己,林潮是被迫的。待到电影如期上映,林潮正式踏入他的花路与星途后,她再与江枫渔算账。
除了林潮,扰得王丽心绪不宁的人,还有沈渊。之前,王丽赚得钱不多,那间半地下室的房子,是她最好的选择。但现在,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断增加,她可以租更好的房子,过更好的生活。若和沈渊一起,太不甘心。
于是,依旧被困在垃圾场一样的房间里。
如果不能离开沈渊,她赚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如果不能拯救林潮,她为他做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这两个问题,像发霉的细菌,在她身体不断扩散,引来了嗜臭的虫子,撕咬着她的肌肤、内脏。她在希望与绝望间来回摆动,这种境遇,有时比完全的绝望更加痛苦。
想起某次跟组的情形,她记忆深刻,因为那个艺人还算红,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到处都有她的粉丝。她很耀眼,聚在她身上的光环很大,要说完全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那是她第一次恍然,原来,人与人的差距可以大到如此地步。她痛苦,因为明明看得到光,却深刻地明了,自己虽然偶尔也站在光晕里,指尖能触碰到一点点暖意,但那些光与她毫无关系。
而眼下,明明日子更好了,但与那时相比,为何会更难过。
脑海里,很多画面经过,碎了,又来。王丽的目光木然,没有焦点。
詹泽喊了她很多声,才回神,发现自己失态了,收回纷乱的思绪。
“怎么了,看你精神不太好。”詹泽的声音,是他惯常也擅长的温柔,“是因为生活,还是工作?”
“对不起,我失态了。”
就在刚才,詹泽面前的王丽,虽然失神,但她额上爬满汗水,青筋微微凸起,表情时而狰狞,像一只隐忍的野兽。那副模样,让他想起了他上一位妻子,贾漫。
詹泽用驯兽的方式与她相处,他喜欢看坚强或故作坚强的女人,撕掉那层皮,陷入极端的痛苦中。一步步引导,调教,看她没了人样,疯子一样。
这个过程,会让他产生无边的快感,比做爱更甚。但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如他所愿,江枫渔虽然也会疯,不过她的疯并不来自他的引导和刺激。但眼前的女人,甚至不用调教,已经有了成为疯子的潜质。
詹泽看向王丽的眼神,像看到了一个新的玩具。他和小陈聊过王丽,小陈说,王丽对林潮的感情很深,已经超越了艺人和粉丝的界限,好几次,她看到王丽在剪江枫渔的照片,很碎,带着恨意。
粉丝恨艺人的搭档、CP、另一半,是时常会发生的事。因着电影,江枫渔与林潮的互动的确多了,王丽有极端毒唯的潜质,她恨江枫渔,能有多恨呢?詹泽好奇。
女人总是柔软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好骗。如果王丽的恨意能让江枫渔害怕、恐惧,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适时给她保护,说不定她会感激涕零。詹泽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比江枫渔更优秀,更能满足他虚荣心的女人了,必须想办法紧紧抓住。
有了一纸婚书,昭告天下的关系,就算离婚,他也能分她一半家产,总归是不吃亏的。
于是,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说:“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跟我沟通,如果我不在,打电话,发微信或是邮件都可以。”
“谢谢泽哥。”
王丽离开了,詹泽打开电脑,翻到王丽以前给正阳回“星光贷”的调查问卷时用的邮箱地址,复制保存,换了个加密邮箱,给王丽发了封电子邮件。
王丽回去时,已是半夜。她在门口的面馆吃了晚饭,臊子面、拌牛肉、拌黄瓜,一瓶牛二,成了她的老几样。以前,一小瓶牛二喝不完,如今酒量倒是涨了,酒能喝个干净,就是走路有些发飘。
半躺在床上,先看林潮家的监控,他人没在。QQ 邮箱提示有新邮件,标题写了她的名字,王丽好奇,谁会给她发邮件。
点进去,是林潮的照片和视频,还附了一个网址。她以为邮件是代拍发的,就按照提示,点了网址,进入一个网站。网站是国外的,有很多视频,王丽随手点开几个,大多与私生追私有关。
极端女粉丝,用经血写下“你不能没有我”的手书装在信封里邮寄给偶像;在偶像住的酒店房间的水里下安眠药,趁他睡着,进入房间与他同床共枕;潜入偶像的家里,不着寸缕,在屋里走动……
王丽没有去想这封电子邮件的来源,电子信息时代,没有秘密。
一个又一个视频看下去,内容越来越劲爆,疯狂吗?很疯狂。但视频经过包装、剪辑、中文配音,信誓tຊ旦旦地说,这是一种为爱不顾一切的表现。王丽举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激动,认同。没错,这是爱,她对林潮做的一切也是爱。
在这个世界上,她有很多同类。他们所做的,只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会被大多数人不理解,但终究有人会理解。王丽心潮彭拜,热泪盈眶。
“爱,要表达,恨也是。”一个视频里,加了变声器的女声正在讲述自己如何对付伤害偶像的对家。详细得像是一场教学,“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爱他的那个人,他所谓的朋友、搭档、工作室都在害他,他们像寄生虫,试图吸干他身上的血……”
我操你妈,这才是爱,我操你妈,这就是恨。这一刻,王丽觉得自己的灵魂找到了归宿。
不仅仅是对付江枫渔,连对付沈渊,她也有了新的灵感。恨,不一定只有弄死他这么一条路。距离电影上映还有段时间,她要先摆脱沈渊。
粉丝群里,王丽有了不少的拥趸,尤其“潮起潮不落”的小群,“小花”的名字几乎是除了林潮之外信仰般的存在,她说一不二。
除了林潮,王丽开始有意无意地说到自己的事。
——我的男友,是个无所事事寄生虫一样的男人,靠我养着,却因自卑经常家暴我。
——离开他,不是没想过,但每一次被他拽回去,打得更凶。报警,当然报过,渣男痛哭流涕,说我骂他的母亲、家人,他只是伸手推了一下,表现得像他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离开这座城市,可他藏了我的身份证,哪儿也去不了。告诉父母,父母说情侣间磕磕绊绊很正常,好好聊聊,谈谈心,在大城市扎根不容易。
——见了心理医生,但没用,抑郁症很严重了。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们一定要帮我多看看林潮。放心吧,那肯定是在电影上映后才会发生的事。
类似这样的故事,她说了好几天,像祥林嫂。
——花姐,原来你这么不容易。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你加油打气。
——愿花姐早日离开魔鬼,好好活着呀!
——他妈的,什么玩意,气死我了,狗男人,真想锤死他。
好几位粉丝都单独私聊了王丽,安慰她,为她加油打气。一位网名叫“林潮小老婆”的粉丝,被王丽列为重点对象。在爱情里,“林潮小老婆”的遭遇也很惨,两个悲苦的女人在网络世界交换了自己的秘密。
“一朵云”对她讲述过的事,被王丽引用了几个,与沈渊的事混在一起。太苦了,王丽给“林潮小老婆”发了语音,声音带着哭腔。其实不用伪装,她的日子本就很苦。
终于,“林潮小老婆”说:花姐,我帮你给他些教训吧。
王丽越来越擅长伪装和撒谎了,对于“林潮小老婆”的提议,她表现得感激、惊恐、害怕、期待。那是一种复杂的,被生活和岁月折磨的小心翼翼,但绝望和恨意,却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情绪。
经过“林潮小老婆”的不断劝说,王丽“同意”了。
其实,王丽偶尔会想,自己好好地活着,而虎子死了。他扮演着秘密,她扮演着一个正常的人,这才是最大的谎言。沈渊,如果不是突然的暴毙,她现在并不希望他死,好好活着吧,像个蝼蚁,看着光鲜的她在阳光下生活。
铁链还在他手里,但他会失去控制它的能力。
大部分时间,沈渊都窝在那间半地下室的房间,但他总归是个人,要出门,要呼吸新鲜空气或是下个馆子。只要他出门,制造一场车祸并不难。
沈渊在路边抽烟,接到一个电话。女人用暧昧的声音问他,需要服务吗?她说自己是主播,在后台的众多留言里选到了他,打算约他奔现。
沈渊抖了抖肩,抓了把油腻的头发,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他的确常在一些隐秘、需要翻墙的 APP 里看色情直播,沉迷其中。偶尔打赏,金额不大,会留言。注册时也的确留了手机号和邮箱,他没有怀疑。
但他知晓,天下没有白奔的现,不管多少前戏,上床才是目的。他若真去当嫖客,肯定要花真金白银,他那点儿钱,开个好点的房都费劲。说不定等着他的还有圈套,比如仙人跳。
沈渊不上套,但对方声音太好听了,酥酥麻麻,听的他半拉身子软乎乎的。这时,一辆电动车突然失控,正在电话里跟陌生女人撩骚的沈渊,来不及躲。
医院里,王丽见到了处理车祸的民警,对方说,肇事司机是女的,外地人,车是路边扫码扫的,她来这片办事,人生地不熟地乱窜,再加上冬天路滑,车失控了,撞到路边打电话的人。
撞了人,司机害怕,慌乱中,又轧了对方的腿。但司机态度好,没跑,及时叫了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还报了警。
警察说:“电动车劲儿小,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小腿的一截骨头骨折了,不用做手术,在医院观察几天后把人接回去好好养养,不会留病根的。”
住院时,司机已经付了一笔钱,当着民警的面,又给王丽转了一笔钱,说是伤员后续的治疗费和误工费。民警让俩人互相留了电话,之后有任何事,随时沟通。
没人注意的时候,两位女人轻轻点了点头。网络之外,她们毫无交集,甚至都不在一座城市,谁都不会想到,这次车祸是人为。看着病床上双腿打着石膏的沈渊,王丽表面平静,内心狂笑。
终于,你的苦日子要来了。
第25章 【LI】24腌肉
沈渊在医院住了几天,并不安生,王丽带来的饭菜他一口不吃,说里面有毒。当着病房里所有人的面,王丽吃了一半再喂他,他嚷嚷着另一半有毒,非让护士亲自给他打饭。晚上也不消停,不睡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王丽,说她要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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