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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春日——小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3 23:18:00  作者:小格【完结+番外】
  “算是吧。”嘉图忽然发觉很难与第三人描述她与徐植相识的过程。
  丝丝缕缕,三言两句讲不清。
  “等不那么忙了,单独吃个饭?”袁天磊补一句,“亲戚家小孩进你们公司,一直没表达。”
  “又来。”嘉图无奈,“人家都跟前辈开始跑业务了,听说干得不错。”
  袁天磊电话响,一边接一边朝不远处的人挥手。转而面向嘉图,“代驾到了。那,回见?”
  “好。”
  “你们怎么回去?”
  “把大麻烦扛回去。”嘉图笑,“快走吧,早点休息。”
  她目送他上车,袁天磊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意味渗透进每一丝晚风。嘉图能感受的到,可也并不想做些什么——能做什么呢?叫住他,问单独约饭的意思,问这样不停回看的意思,问眼神所表达的意思。
  被动者就是这样,除非有安全的、明确的信号,否则不会将自己投掷进一场危险的虚无。
  待嘉图回到包厢,只有蒋数如一摊烂泥趴倒在桌上。她走过去,手背拍拍他的脸,“走吗?”
  “走!”蒋数猛地起身,嘉图试图去扶,奈何他脚下不稳,整个身体重量全部压过来,以至于两人以蹦极姿势直直向一侧倒下去,被撞倒的椅子和桌边落下的盘碗发出混响。
  徐植从洗手间回来正看到这一幕,惊吓之余三步并两步跑上前,费力拉扯压在嘉图身上的醉汉,连连问她话,“没事儿吧?磕到没有?能动吗?”
  倒下去那下太突然,嘉图腰胯正顶在旁边的木质椅子上,加之刚刚过去几秒被压得险些窒息,此时平躺在地上开始剧烈咳嗽。
  徐植欲把蒋数放到椅子上,试了几下不成功,这头又担心嘉图,tຊ干脆拖着人先倚到墙边。这才又回到嘉图这边,一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拖住后背,缓缓让她坐起来。
  “撞哪儿了?”他跪下一条腿让她靠稳,腾出手转而去摸她的后脑,“头疼吗?晕不晕?”
  幸而混乱中脑袋下面是蒋数的手臂,不然这力度冲上地板非脑震荡不可。
  嘉图龇牙咧嘴扶住自己右侧腰胯,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儿?磕到腰了?”徐植惊魂未定,“试试能不能站起来走,不行叫救护车去医院吧。”
  “能,应该能走。”嘉图两手撑住他双臂,谁料脚下踩中摔碎的茶杯瓷片,亏得徐植眼疾手快揽了她一下才不致二次摔倒。嘉图本就气不打一处来,余光撇到墙角双目紧闭似乎还面带微笑的醉鬼更是火冒三丈,“蒋数你这只狗!”
  徐植本来忧心忡忡,听到中气十足的骂声却一下乐了,“看样子问题不大。”
  “他……他每天真是换着法整我!”嘉图扶着隐隐作痛的右侧胯骨挪到墙边,朝蒋数大腿上用力一脚,“孙子!”
  “你现在揍他他也没知觉,明儿清醒了再算账吧。”徐植担心地面滑始终握着嘉图的手,理理思绪道,“你开车了吧?我没喝酒,先送你们回去。”
  “你没喝?”嘉图瞪大眼睛,“为什么!”
  她真没注意到他杯子里到底是白酒还是白开水。
  “回去还得遛狗。”徐植略带羞涩地挠挠眉毛,“怕喝多了遛不动。”
  嘉图“噗嗤”一声笑。
  “我没开车,但你得把你的车开回去。”
  “我的?”
  “蒋数从修理厂给你找了台车,都打好招呼了。说你上下班不方便,先过渡用。”嘉图踢踢醉汉的腿,“这玩意虽然讨厌,但还算能处吧。”
  “能处?”外来户徐植一时没有理解。
  “在我们这儿,’能处’是对一个人的最高夸奖。”
第28章 二十八"能处"是对一个人的最高夸奖4
  隔日蒋数睡到中午才醒,头痛欲裂,断片断得那叫一个彻底。
  他先给嘉图去电话,刚“喂”一声,那头便是劈头盖脸一通骂,“你还好意思起来,我到现在坐着都费劲!我是倒了什么邪霉认识你,昨天就应该给你扔大街上,不对,扔可可西里无人区,让你睁开眼连个活物都看不到。蒋数我跟你说,你要再敢喝多了撒泼咱俩就绝交,彻底绝交,见了面当你是电线杆,把全小区狗都拉过来在脚底下撒尿标记!”
  蒋数自觉理亏,支支吾吾一阵,“我吐你身上了?”
  “你差点儿把我整进 120!”
  “我……我打你了?不能啊,我……”
  “滚!”
  通话毫不留情挂断。蒋数抓抓头发,脑袋里像灌了水泥,沉之又沉。
  他的印象只停留在静伊起身离开,而她为什么早走,之前之后发生什么,记忆一片空白。
  逐条去看信息,除了群消息和一些客户询价,还有徐植两小时前发来的一条——兄弟,车的事儿谢了。醒了跟嘉图说一声吧,她不训你一顿可轻易泄不了火。
  蒋数随即打电话过去,接通便笑,“哎,你挺了解她。”
  徐植正要出门,目光略过玄关鞋柜上嘉图的随身包,亦笑笑回应,“昨天你可把她折腾够呛。你俩一起摔跤她胯骨撞了一下,回来路上你又给人家挠了一道,气得包都忘车上了。”
  “我的妈呀。”蒋数心虚,“挠哪儿了?不是脸吧。”
  “脖子。我们一人一边扶你进家门,你不太老实,手里晃着钥匙一划就弄到她脖子了。”
  “严重吗?”
  “我看着还行,破了点皮,没出血。”徐植补充,“胯倒是碰得不轻,估计要肿几天。”
  “坏了大菜。”蒋数后悔连连,“我再也不喝酒了我。”
  “你车还在西图澜娅餐厅,有空赶紧取回来吧。”
  “好好。麻烦了啊哥们,我真是……”
  “谁还没个想发泄的时候,下回别喝这么多了,也伤身体。”
  “那个,还有个事儿。”蒋数抿抿嘴,“我昨天……后来说什么了吗?”
  “哪方面?”
  蒋数迟疑一时,“算了,不重要。“
  “说了挺多,但大家都理解。局正常散的,除误伤没发生其他意外。”
  蒋数这才有种落定感。
  幸好没有说出来,那番话应该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了吧。
  徐植是带着 Ferry 来送包的。
  都说宠物养久了随主人,Ferry 倒也真继承了 Vivian 懂得察言观色万事周全的做派——嘉图试图蹲下去和它亲昵一番,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Ferry 便绕着她脚边打转,好像在说不用了,这样我也很高兴。
  他们本来在单元楼与小区车道之间的地方讲话,嘉图远远瞄到冯悦提着购物袋像刚从超市回来,随即止住话题,小声提醒一句,“冯姐。”
  徐植转头去看,却又迅速回过身,跨一步闪到旁边的银杏树后。
  冯悦似乎在打电话,临近看到嘉图将一只耳机拿下来,“呦,起来啦?”
  上下层的邻居,仿佛认识之后见面次数也变多了。偶尔碰上,两人便会闲聊几句,你们公司在哪儿;这周末某个店年庆搞促销可以一起去;楼里音乐声都来自 201,住那儿的吴伯会好几种乐器,诸此之类。
  嘉图一听这话便知定是母亲早晨与她见过打了“小报告”,笑着回一句,“昨天回来太晚了,周末嘛,不睡觉浪费。”
  “一点多才到家吧?”冯悦也笑,“好像听见你开门了。”
  “吵到你啦?”
  “没。我睡眠不太好,昨天正好半夜起来想去客厅找点水喝。”
  “怎么回事儿?一直这样?”
  “就这两年吧。现在吃褪黑素都不管用了,得上安眠药。”冯悦似在安慰她,“所以绝对不是被你吵醒的喔。”
  嘉图未做深想,“医院老黑白倒班,是容易睡不好。”
  “上去吗?”冯悦朝单元楼口扬扬下巴。
  “我等会儿。”嘉图下意识朝身后看一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徐植半个肩膀,而 Ferry 正抬起一只脚排泄,小区里此时遛狗的人并不少。
  不知怎的,她放心了些。
  “又约了小姐妹见面呀?真羡慕你们。”冯悦在小区里见过嘉图和静伊结伴出行,再次笑笑,“我先上去了。”
  嘉图点点头,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楼口,这才退后两步到银杏树旁边,“出来吧,危机解除。”
  徐植蹲下先将 Ferry 的排泄物清理干净,一手牵着狗绳一边往路对面的垃圾桶去。
  嘉图跟上,“你和冯姐到底有什么过节?”
  换做从前她绝不会这样问,许是时间久熟了,许是于公于私交集变多了,徐植进入她可以相信的朋友名单列表中,长久以来的疑问随之脱口而出。
  “没过节。”徐植声音沉下去,“有点复杂,说不清楚。”
  回避意味再明显不过。
  嘉图忽而有些生气,“我不觉得有什么经历是说不清楚的。”
  她只和徐植讲了廖一骁的事,毫无保留,细到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一寸感受都不曾遗漏。那些可称得上隐秘心事,可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内心深处的信赖,她全部都告诉了他。此时此刻,嘉图生气气在觉得不公平。
  好像是莫名冲上来的一股念头,带些自私,也带些执拗——我把你放在这样的位置,为什么你不能将我也置放于那里?
  生气当下又觉得委屈,连肿胀的胯骨都跟着疼起来,她转过身就要往回走。
  “喂。”徐植叫一声,人并没有停下来。
  犹豫当下,狗绳却一震,Ferry 紧跟着嘉图跑过去。
  徐植被扥着快走一步,胸腔里也像有什么就这样被抻了一下。他步伐变大,越过 Ferry 直接拉住嘉图的手腕。
  傍晚的风温柔却又清冷,太阳已半落,夕阳在地表铺出一具具影子。
  “我没有瞒你的意思。”徐植看着她,大拇指在手腕上摩挲两下,忽而问道,“你和你那个同事怎么样了?”
  转移话题,可真有一套。
  嘉图一语不发,回身迈开脚步。
  徐植急了,直接拉住她的手,“先说。”
  “你很奇怪。”
  “你先说。”
  嘉图皱眉,瞳孔里那张脸急切却又真挚——她从未见过徐植这样的表情,好像竹笋退去一层层包裹终于见到里面脆弱灵透的嫩芽——如同兵败麦城,她瞬间丧失前一刻试图一决高下的战意,生硬回应道,“算不上掰,但不怎么私下联系了。”
  “为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太多东西高于我。”
  自打因崔铭电脑闹过一次 IT 组,廖一骁再没有给她发过一次消息。当然内部聊天软件里仍会沟通,见面也还会打招呼,可于私,他已变成通讯录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嘉图反思过,是否那天太过强硬,又或许自己真的夹带了工作以外的情绪,然而在推倒重来的想象中,选择大概率没有变化tຊ——原本就没有针对他的意图,现有的流程也好,观念也罢,公司亦是一个独立运转的程序,有不合时宜的 bug 就应该要修正。整件事情如果非要挑出那么一丝个人情绪,嘉图想,其实与钱欣、与他们如何交往并不相关,在火气升腾的那个瞬间,她只是对廖一骁失望了。
  本以为对方与自己是一样的人,有过如此多开心的聊天,所以从心里觉得应该持类似的观念,有同样的声音。可意外出现了,当被执行的规则并不合理,他却没有任何犹豫退后站到了遵从规则的那一方,因为大多数人都在那里,因为那里有屏障。
  面子、上级、晋升路径也罢、认同感也好,嘉图不是职场小白,冷静罗列出所有细节后,她能分辨出隐藏在这场矛盾背后的真相——或许对方产生过好感,又或许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事实就是那个人,出于很多顾虑他并不愿意展示他们之间的亲近,却又希望这种私密的亲近可以在公开场合助一臂之力——嘉图无心也无意再去探究他的真实想法,唯一能明确的是,自己不会选择这样的人。
  再喜欢都不会,因为不合适。
  更何况喜欢和冲动,有时也只是一线之隔。
  “可以理解为翻篇了,对吧?”徐植看着她的眼睛。
  嘉图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对,你就笑一下。不对……”
  “不对怎么着?”嘉图说完,直接气笑。
  神经病。
  她都不知道这词该形容莫名其妙的自己,还是该形容面前云里雾里的徐植。
  旁边有一只法斗犬经过,Ferry 大叫一声,两个小家伙茬架似的互放狠话。
  为止住这场犬类纷争,徐植拉拉狗绳朝前一步,见嘉图不动,退回揽过她肩膀讲和一般朝前再走几步,随即放下手。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走过几个单元口,走过健身角,走过社区幼儿园的草坪外围。徐植指着校园内的教学楼问道,“你在这里过的童年?”
  “嗯。”
  “和蒋数,还有那个警察朋友,叫田……”
  “田静伊。”
  “幼儿园就是同学?”
  “对。”
  “你小时候什么样?”
  嘉图瞪他一眼,胡言乱语,没话找话。
  “我小时候挺皮的。”徐植并不在意,继续说下去,“午休老调皮捣蛋,而且还总拉着其他小朋友,今天把橡皮泥摸床沿上,明天偷吃零食。其实我完全不记得,是长大后家里人说起来的,保不准也是造谣。”
  嘉图朝校园内望望,没有作声。
  “知道这些有点尴尬。那时候住爷爷奶奶家,估计让老两口头疼了几年。”
  “现在能回报,快表达一下孝心吧。”
  “老人都走了。”徐植旁若无人一般说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全不在了。”
  “抱歉。”嘉图侧头看看他。
  “我不太爱跟别人说心事。好像忍出惯性来了,后来出国一个人,回来工作也是自己在北京。”徐植随着 Ferry 停下来,“连前女友分手时都说我注定孤家寡人。”
  “做狗比做人快乐多了。”嘉图看着撒欢的 Ferry,感叹一句。
  “冯悦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该从哪儿和你讲。”徐植垂下头,球鞋拨弄着脚下的石子,“我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时机?”
  他看着她,明亮眸中只有一人,“对,时机。”
  嘉图皱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躲开视线。
  “回家了 Ferry。”徐植扥扥绳子,玩累的幼犬吐着舌头乖乖归顺。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又像是冲动使然,他扬手将她的碎发掖到耳侧,“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相信我,也等等我,好不好?”
  奇怪,却又……暧昧的情愫。
  怎么变成这样的?
  可是嘉图,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29章 二十九你之于我1
  车展倒计时两周,嘉图变得很忙。身体给了这种忙碌最直观的体现——掉了四斤称,眼睛也是,许每日隐形眼镜戴得时间太久,上下眼皮隔三差五起透明小泡,不疼不痒,可就像越着急出门的早晨越会赶上一路红灯,有些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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