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却是必要的。
感谢伟大的灵咒发明人,乱糟糟又是血又是泪的房间,奇迹般地在灵咒的帮助下干净整洁。
司嫣兮裹在被子里,眼底灵烛闪动光芒,惊魂未定。
门口轻微的声响,她立刻又闭上了眼。
很快,带着清冷湿漉漉水雾气的人回来了,安静且乖巧地躺在她身边。
司嫣兮纹丝不动,任由占琴落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占琴落在盯着她。
虽然没睁眼,但司嫣兮莫名很笃定。
一旦好奇,就想验证。
安静躺了一会,司嫣兮悄悄抬起眼睫,猝不及防对上占琴落戏谑的视线。
妖孽美人侧躺着,懒懒地支着下巴看她,浸染着水雾气的眼神清澈干净,唇角微勾。
寂静深夜安静的灵力烛光在他的肩头渡上一层莹润的色泽,让他看起来温柔又毫无攻击性,纤长低垂的眼睫里尽是乖巧好脾气。
和不久前,浑身发烫,在她耳边轻喘着气,问她能不能放进去的,判若两人。
对视两秒。
司嫣兮闭上眼继续装睡。
冰凉的手揽过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拢过怀里,不难察觉出来,他很开心。
司嫣兮继续思考昨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确实只是迟到了那么一会会吧?!
-
少了两串镇鬼珠的司枝涟将自己关在炼鬼牢狱第一重里。
诡谲的火影,铺天盖地的嘶哑叫喊,烈火烧了一重又一重,梦魇般挥之不去,反复的尖锐呐喊救命,像幻觉更像是被反复鞭笞的痛苦回忆。
出现三十遍的时候,以为一百遍会习惯,到两千遍的时候,以为三万遍就会习惯。
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无数只渴求生命的手伸向他,质问他为什么不救他们——
司枝涟的唇角咬出血,眼角也有红色的鲜血流下,忽然,一声清脆的少女声。
铺天盖地的大雪,树梢挂着亮晶晶的厚雪,少女百无聊赖地望向他,“我的命盘是干净的啊?”
司枝涟掀了掀眼皮,懒得看她得意的样子。
司嫣兮支着下巴,“那我和你不一样。是不是SSS级才干净啊?哟呵!”
司枝涟伸手捏她的脸,司嫣兮挣扎着踢开他。
司枝涟宁可被踢也不松手,非得看司嫣兮哭唧唧地认输,才凉凉地松开手。
司嫣兮揉着脸去翻那本厚重的石书,半天看不懂,露出嫌弃的表情。
司枝涟静静地看她。
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所有人,在得知他是邪修时,露出的是惊恐与避之不及,她像是只听说了今天会不会下雪,多一点的情绪都懒得有似的。
过一会,寂静无声的雪地里,只听见司嫣兮嘟嘟囔囔,“虐待小孩你,你就是嫉妒我命盘干净,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唔啊啊啊——放手放手!”
司枝涟嗤笑,这回将她的脸捏红了才肯放。
看起来八岁的小不点,大概不知道他若使用灵力,真正看见的,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
成天八岁八岁的挂嘴边,骗谁。
画面一转。
是长得稍高的少女,路过廊下,手里拿着给新收入门徒弟的新衣裳。
见他喝醉斜躺在庭院里,走过来,不客气地用树枝戳他的脸,“师父。”
司枝涟散漫地睁眼,好似未醒酒似的,浑身无力。
司嫣兮看着这张好看又颓废的脸,语气真诚,“师父,我求求你了。”
“太冷了。咱今天不犯病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大门一步的。”
“要是去滚雪地,你舒坦了就今天自己滚回来好不好。”
见他没反应,戳肩膀的树枝丢了,摩拳擦掌地伸手,报复地要来捏他的脸,口中更是一点敬畏都没有,“司枝涟?”
抓住大逆不道的小手,司枝涟拉近,看司嫣兮的眼睛,盈盈笑意的眼,从来都没有过对邪修的恐惧,甚至还让他多收了两个小邪修。
“……”
司枝涟松开她的手,别开脸不去看拿树枝在雪地里写字骂她的司嫣兮。
仰头再喝两口酒,司枝涟出神地看庭院里终年不化的雪,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觉得漫天的雪只带来孤寂。
他不喜欢变数。
变数意味着危险和不受控。
小姑娘在雪地骂完了,舒心了,哼着歌离开。
司枝涟看着司嫣兮离开的背影,久违地动了该下山出去走走的心思。
……
发病时容易想起司嫣兮,大概是因为总是有她在身边。
司枝涟从又一重幻境折磨中醒来,眼睛红的发烫,看手臂上的黑咒渐渐退去。
忽然,一阵诡异的力量涌动。
司枝涟面前的预言石疯狂鸣叫,震感震动炼鬼牢狱,一时哀嚎声更恐怖。
司枝涟睁开眼,尚未恢复过来就被强行打断,他额头上满是强行突破的汗。
预言石上显现从未有过的命盘轨迹。
司嫣兮被缔结契约了。
她的命盘从来不是干净,而是没有。
没有命盘才会有无限可能性。
缔结契约让她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有了命盘则意味着有了限制,她将再也不会是充满变数的人。
……
几乎是立刻,司枝涟离开炼鬼牢狱,强行突破闭关带来的伤害比他想象的厉害,他一狠心往住手臂里注入灵力伤害,利用疼痛强行稳住心神。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推动司嫣兮下手——
荒芜的炼鬼牢狱外,鬼火阴森幽怨打转,死寂一片。
邪修肆无忌惮的邪气,压迫感极强,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狂傲至极。
司枝涟死死摁住爬满黑色灵咒的手臂,戒备地望过去,栅栏边倚靠着一个男人。
月光朦胧照下,司枝涟微眯起眼,看着嚣张正等他出来的占琴落。
皎洁银白的衣襟微微敞开凌乱,隐约可见灵刃曾刺破肌肤留下的痕迹,可他非但毫发无损,整个人散发着不久前从情|欲中抽身的性感。
墨色的长发划过俊美的脸庞,占琴落漆黑的眼眸里含着笑意,“师父怎么伤还没好全就出关了。”
司枝涟盯着他,浑身紧绷。
本就没完全恢复的邪气爬上颈边,围绕一圈又一圈的黑色印记。
“可惜了。师父给师姐吃了药。”
占琴落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一字字轻声说道,“不然师父会发现……我身上都是师姐的香气。”
第51章
星象殿内。
龙阑颐手持灵杖,伫立在四面繁复灵力巨墙前观星盘。
星盘定转如常,未来或入清泉宗的婴孩们生辰八字显现,十人之中约一人的命盘繁就,纠缠如曲折的枝叶,注定命途坎坷。
清泉宗和北方江家处理方法不同,不会直接将人在襁褓之中掐死。
他们只会派人定期追测,在炼鬼牢狱里早早地为其留下一席之位。
龙阑颐看向另一边,展开的长长古朴卷轴。
上前灵光闪烁的名字,均入炼鬼牢狱。
在其中,一个黑墨点缀的存在格外惹眼,占琴落。
命盘破败最严重的邪修,偏偏未入炼鬼牢狱。
更如落入泥土就的种子扎根深而坚韧,越长越茁壮。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信司枝涟的话,放任占琴落在宗门里……
忽然,满殿的灵力爆出闪动灵光,如被浇了烈油,火星四溅!
星盘疯转不停,如要将稳定的秩序瓦解。
龙阑颐呆愣两秒,长腿跨过廊道,脚踩在围栏上,径直从足有五层高的星象殿跳下。
落地一瞬,他直奔炼鬼牢狱,大事不妙,得赶紧让司枝涟出关——
长腿没跑出两步,余光瞥见院落内石桌旁的摇椅上,一人正懒洋洋地喝茶。
“你在这里——喝茶?!”
龙阑颐拄杖震地,焦急道:“你知不知道——”
“占琴落恢复了。”
司枝涟慢悠悠地抿一口茶。
“不止!”
龙阑颐上前又说,“发生了很大的变数——”
“司嫣兮和他缔结契约,两人生死绑定。”
司枝涟散漫应了一声,仿佛事不关己。
冗长的沉默。
“玩完了?”
“嗯。”
龙阑颐“啪”得一下把灵杖挥过去,怒得手都在抖,“司枝涟你知道多少人要受牵连——”
空中的灵杖“砰”得一下被弹回,如了无生命力地坠倒地上,杖身从上到下裂开数处,如被无形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若是其他次等灵器,恐怕此时已四分五裂,碎得化成灰。
龙阑颐呆了一下。
他张手,灵杖飞回他的手里,嗡嗡的微弱震动,如被欺负的小孩般委屈。
司枝涟闲散后仰着,望着远处的星星,一言不发。
龙阑颐安抚地摸着灵杖,心下的惊异翻天覆地,从没见司枝涟如此生气。
司枝涟轻轻眨眼,眼里映着繁星点点,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
“镇鬼珠如何获得。”
占琴落问:“师姐与我同生共死,师父应该不想因为我,把师姐的命也赔进去吧?”
“那不是正好。”
司枝涟勾唇,“我杀了司嫣兮,直接解决你。”
占琴落笑得邪气,“是啊,邪修都一个样,唯有师父心系天下,舍得祭出师姐。”
传送灵符燃起灵力光芒。
占琴落侧身进入传送阵,回眸的眼神清澈含笑,“没关系,师父迟早会告诉我的。”
“啪”得一下碎裂声响。
龙阑颐抬头看去,在司枝涟手里,上好灵瓷做的茶盏碎了。
瓷片从修长的手里落下,如落星雨,掺杂割破皮肉的血零碎落在地上。
-
司枝涟走在二门的深深走廊里,每走出几步,廊下两边的灯笼幽幽亮起光芒,如同感应到一般。
第一次带司嫣兮回宗门时,她因为夜晚太暗,吓得不轻,入了夜就不敢出门。
没过几天,从宗门里找了好吃甜食,有意思的灵器,好看的盆栽一样样摆在他面前。
全然不顾他既辟谷又向来什么都不缺。
司嫣兮一本正经地将东西往他面前推,聊表心意。
诚挚地请求,能不能装感应灯。
听不懂她所说的感应灯是什么意思,也不妨碍司枝涟黑吃黑。
修长的指尖挑起造雪用的灵器,微微挑眉,“要为师帮忙,就这些?”
司嫣兮扯了扯嘴角,那你还要什么,这已经是她能搞到全部的好家伙了好不好。
重点是诚意啊,没看见她真诚眨动的眼神吗。
司嫣兮挺直腰板,面带微笑,语气尊敬,“那师父还要什么?”
司枝涟将她堆叠得高高的礼盒们推倒,满意地看她敢怒不敢言。
语气慢吞吞的,“我想要……”
“你的命。”
“……”
司嫣兮瞳孔一缩,满脸不可置信。
俊美男人凑近司嫣兮,满意地看着她璀璨如星的眼里映出他充满恶意的模样。
正要勾起一个得逞微笑。
司嫣兮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吓死了,还以为是要我的钱。”
“……”
推门而入,司嫣兮的房间,满室的楉韫花香气。
司枝涟皱着眉,刻意不去在意。
他找到司嫣兮的储物袋。
大概几年前,一次山体崩塌震动,司嫣兮被吓住,Q裙丝二耳儿五九衣斯七整理本文上传,欢迎加入第一时间追更坚持要整理一套立刻能逃跑求生的储物袋。
司枝涟看她认认真真放些没用的垃圾进去,吭哧吭哧得还得意极了,实在看不过眼,才赠予她三张传送符。
打开储物袋,司枝涟冷笑一声,果然是一张也没能带走,就不知道被占琴落拐到哪里去了。
好在,梦符还在。
司枝涟抽出一张淡紫色的灵符。
世间极其珍贵稀缺的梦符,就这样和其他便宜灵符放在一起数来年,也正因为与她相亲多年,他才能通过梦符找到她。
门外传来仓促稳住的呼吸声。
司枝涟看向门口,兰衣烟手里持灯笼,正站在门口。
许久未见。
上一回见面的结果并不友好。
司枝涟预料过会见到兰衣烟。
他收起梦符,视若无睹地要离开。
兰衣烟低头挡在司枝涟面前,阻挡他的去路。
她向来不如师姐勇敢,或许是同为邪修才能感到的威压与危险震慑,让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和司枝涟单独相处,唯有师姐在时,才觉得那份距离感消退一些。
司枝涟勾一勾唇,似乎才疑惑一声,兰衣烟就浑身炸毛,害怕得恨不得立刻丢下灯笼躲回房间窝进被子里。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没出息地往旁边移动一小步,把宽敞的大道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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