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安恒还不放心他,怎么说都不肯回去,这次是真的得回去了。
“……”
安恒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看着他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
道理他都懂,只是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独自留在这面对这一切。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马蹄声,扭头看去,褚和领着一行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的跑过来,大喊道:“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萧琛轻嗯一声,牵住了一旁的马,又转头看向安恒,伸手过去,看他面露愁容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来吧,殿下。”
安恒沉默着没再说什么,像往常一样握着萧琛的手坐上了马背,只是这次心中沉甸甸的,喉咙间很是苦涩。
安恒用力的抓着他冰凉粗粝的手迟迟舍不得松,想将他手掌的触感刻在骨子里。
对方低头也沉默下来,任他握着,想要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感情,睫毛还是止不住的轻颤着,想说的话哽在喉咙。
漫天白净的雪花静静的飘落到两人墨发上,紧紧贴合的掌心间的温度冰凉又好似炽热。
不知多了多久,直到褚和在身后着急的催促了一声,两人才缓缓的松了手。
“殿下,我们得赶快走了!”
安恒感受到手心的落空一瞬不适,眸色深深看着萧琛,顿了几秒,沉声道:“……那……我走了。”
萧琛也收回了手,看着他浅笑了笑,声音是难得的带着一丝柔和。
“一路顺风。”
安恒看到他的笑喉咙间一瞬便哽住了,怕自己狠不下心离开,低下头不敢再看,手忙脚乱的连忙骑马转身便狂奔离开,褚和一群人连忙跟上去。
他只觉得脑中此时十分混乱,什么也思考不了,骑着马一个劲的狂奔着,不知骑了多远,只是感受到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小,离他越来越远,却还是清晰得听了一道将士汇报的声音。
“萧将军,浦关口的将士马上就要撑不住了!请您速速过去!”
安恒听到这句话,脑中的一个念头越发的清晰确定,那就是——
他以后再也看不到萧琛了!
可他还是舍不得萧琛!
他不想后悔一辈子!
安恒这样想着突然用力一拉马绳,僵硬的掌心很快便被粗糙冰凉的马绳磨红了,随着马长嘶一声,猛地停下来,身后的人都是一愣,也纷纷都停下了马。
他红着眼转过身去,看着不远处已经转过身将要离去的人影,扯着嗓子嘶喊了一声。
“萧琛!!”
那人整个人猛地怔住,停下来立即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两人沉默对视着,安恒感受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只见那人突然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安恒看清了对方的嘴型,知道他说了什么,一瞬间破防了,热泪止不住从眼眶里全部涌了出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咬紧牙关,随后立即转过身骑马在雪地里朝着大安的方向狂奔过去。
“驾!”
—
浦关外。
叶知声见浦关口处的防御松懈了不少,刚感到轻松一会儿,突然听见巡逻的士兵来报。
“叶将军,萧琛掩护安恒逃了!”
叶知声闻言瞬间拧起眉头,冷声道:“加大进攻力度!尽快攻破浦关,别让安恒给我跑了!”
“是!”那人听命迅速转身离开。
—
“萧将军,敌军从两个进攻口同时攻进来了!”士兵着急大喊。
萧琛皱起眉头,脸色没有丝毫的惊慌,当即大喊道:“众将听命!速速赶到第二个进攻口处,拼上我们所有人的命,也要尽可能的给殿下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此话一落,将士们纷纷从山坡上下来往第二个进攻口处跑去。
“是!!”
两个进攻口处防守的将士一撤,敌军再也没有了任何阻拦狂奔着蜂拥而入。
然而同往大安的小道却被萧琛领着的军队严严实实挡住了。
叶知声领着军队冲进来看见了萧琛,冷笑一声:“你又能撑多久?!”
大安着寥寥无几的兵力,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萧琛那双黑眸沉冷淡然的看着他,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感到胸口隐隐作痛。
对方根本不给时间他回应,当即一挥手,大喊道。
“给我杀——!!”
两边的将士一瞬都狂冲出去,不同颜色的甲胄都混在了一起,将士们贴身肉搏,短兵相接。
叶知声手执长枪,骑马就往萧琛的方向不偏不倚的刺过去。
萧琛身体往后一仰,随即用长戟挡住了,又用力的猛地推了出去,突然胸口被冰冷尖锐的物什刺穿了。
他惊得放大了瞳孔,低下头,只看见大量的鲜血止不住的从他胸口缓缓流下去,剧烈的疼痛的让他喘不过气。
萧琛怔了一瞬,那长戟从他猛地抽了出去的那一刻,吐了一大口鲜血。
他脸色苍白,疼得直不起身子,单手撑在马背上,右手臂上青筋暴起,颤抖着拼命用力的握住长戟。
叶知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弧度,下一秒瞳孔一缩,只见对方忽然从马上一跃,根本不等他反应,整个人朝自己刺过来。
他马上偏过身子想要下马,却还是晚了一步,那长戟还是生生刺进了他的右肩处。
叶知声皱眉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握住那长戟阻止,用力一推,那人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般摔在了雪地上。
叶知声跳下马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人,鲜血染红了一地的白雪,拿着那长戟又朝他狠狠地刺了下。
“去死!”
地上的人呼吸不稳,咬牙捏紧了拳头,又吐了一口血,良久,松开了拳头。
“叶将军!你没事吧?!”一旁的将士担忧的喊道。
叶知声强行按住伤口止血,见地上的人没了动静,才将那长戟一扔。
“安恒他们还没逃远!速速给我追上去!”
“是!”
—
叶知声处理好伤口,领着人还没走远,只听见士兵忽然又报:“叶将军,前方还有大安的军队!”
叶知声瞬间警惕起来,看见不远处雪地里狂风被人摇晃着的红色的大安旗帜,冷声道:“过去看看。”
军队加快速度奔过去,只看见一个断了双腿穿着盔甲的人坐在营地里双手冻得通红,摇着军旗。
“叶将军,这人是个残疾,没什么威胁。”一旁的将士轻嗤一声。
叶知声凉凉的瞥了一眼:“那便一箭射死吧。”
此话一落,一旁的将士便拿起一支箭对着那人射了过去,正中那人的心脏。
只见那人缓缓的倒在了雪地上,红色的军旗也随之缓缓倒下。
他还是没有等到萧将军他们回来。
邬过倒在地上,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留在雪地上,冻得发白的嘴唇动了动,慢慢地唱了起来。
“大、大安的将士……英勇无畏……大安的将士……吃苦耐劳……”
叶知声见不远处的人倒下之后便扭过了头,领着身后的将士,举起长戟往前狂奔。
“向大安进攻!”
第34章 叁拾肆
牢房里太阴寒, 那晚在山下受了凉,辜烟疲惫的强撑着走到山上时已经四肢冰冷,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草草的洗漱了一番随后倒在床上, 没一会儿便睡去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日落了,屋外唰唰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房间里的光线很是昏暗。
辜烟睡得意识都不清晰了, 已经不知道今天是那一日了,身体仍是十分疲惫, 有一种要睡到天荒地老的错觉,脑中不由地闪过的一个念头——
这日子没有一丝生机活力, 她有些累, 不想过下去了。
辜烟无力的抬手放在额头上,感觉有些烫, 应当是受寒发热了。
头实在是太晕,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痛,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歇了好一会儿才下床,随手拿了件厚实的披风披在肩上才推开门去。
屋外清凉的,伴随着尘泥草木味道的寒风迎面吹来,辜烟觉得脑中瞬间清醒了不少, 兴许是心事太重,她并没有睡好,断断续续的中途醒了许多次, 还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
院子里还在下着小雨,辜烟想要撑着去油纸伞膳房熬一碗蕨菜汤, 寻了许久都没寻到。
她感到身体不适便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回想着自己将它扔在了何处,忽然想起来裴续的房里还未找过。
只是一想到裴续,辜烟不可控的想起那夜对方同她讲的话,心中倏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低落感,这让她很不舒服。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辜烟缓了一会儿便去了他的房间,油纸伞不知为何果然在那。
她拿了伞刚准备出去却又看见了不远处的桌上还放着两本打开的芳疗的书。
这是她头一次这么茫然,从前她是为了和罗芸过上更好的日子才狠了心的想要学好芳疗,如今……已经没有必要了。
辜烟离开房间时下意识的合上了门,随后撑伞到院子里拿了些蕨菜,煮了一碗蕨菜汤喝下才觉得好受了些。
但病情还是有些严重,不喝药的话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好,辜烟收拾了一下便撑伞下山了。
阰城街道上还许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难民,下雨的天气都躲在小巷子里避雨,原来热闹的街道,如今只有少数几家店铺在经营。
老中医的药店也关门了,不知道人去了哪,辜烟便寻了另一家,那大夫看起来三四十岁,长相有些刻薄,声音听起来也很奇怪。
辜烟一进去便看到对方的笑着走过来道:“姑娘病了?坐在这里,我来帮姑娘把把脉。”
辜烟闻言便在一旁坐下,抬手平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那人神色认真的给她把了一会儿脉,眉头逐渐紧皱,道:“姑娘这病情有些严重啊,是万万不能耽搁了,身子骨还有些虚弱……”
辜烟面色平静道:“劳烦大夫开一副药给我。”
对方神色顿了一下,笑道:“开药倒是没问题,只是得姑娘先付钱。”
辜烟抽回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要多少钱?”
那人慢慢抬手比了个“八”字,见她仍是没动,随后又轻声道:“……八十文。”
辜烟听到这个价格顿时眉头紧皱,这比平常的价格要高出了两倍的价格不止,阰城还尚未恢复,百姓个个身无分文,二皇子才离开了一天,这药价就涨到了如此高的地步。
她将拿着钱袋的手一松,随后冷声道:“那我便不要了。”
如此贵的药,她也当真是吃不起。
辜烟说完刚要起身便被人拦住了。
她抬眸看着他,脸色冷了几分:“……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道:“这药嘛你不要没关系,但这把脉的钱——小姑娘是不是该结一下啊?”
辜烟脑袋仍是晕的不行,想着这人真是无耻,见了他那张脸就心烦意乱,扭过头脸色差了一些:“没钱。”
“没钱?哼!”对方倏然脸色一沉,一伸手便将她腰间的钱袋夺了去。
辜烟错愣一瞬,刚想伸手抢回来,却突然被人用力擒住了双手,被掐得生疼。
一回头只看见几个高大的壮汉就站在她身后。
“就这么点?穷鬼来看什么病?”那大夫拿着钱袋掂量了一下,又皱眉道:“看来要将你卖了才能还清。”
辜烟生病了本就没什么力气,还没挣扎几下,突然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只觉得眼前一黑。
壮汉见她晕过去了,随即又担忧道:“她这发热的有些严重啊,体温如此高,买回去还要出钱将她治好,怕是也没人要。”
“那便将人扔出去吧!”那大夫一想觉得有些道理,烦躁的挥了挥手,忽然想到了什么,嘱咐道:“给我扔远点!”
—
一滴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到她得脸上,身体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再次睁开眼时,辜烟感觉头痛得要裂开了,视线还朦胧着,只听见耳旁传来一道模糊的小孩儿的声音。
“阿娘,姐姐她醒了!”
辜烟视线清晰时只看见了周围环境有些陌生,一个妇女关切的守在她身边,递了一杯水过来:“……姑娘,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这里地处有些偏僻,更像是在郊外树林里,周围全是衣衫褴褛的难民,冰冷的雨水砸在她干裂的嘴唇上,辜烟脑袋发蒙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对方又问了一声。
“姑娘?要喝水吗?”
辜烟一动头便疼的厉害,迟缓着艰难的应了一声,对方便急忙将水递到她嘴边,扶着她喝下去。
她咽下水润了一下喉咙,轻声道:“多谢。”
“不妨事不妨事。”那人见她没事担忧道:汁源都在抠抠峮寺二耳弍五9幺四七“姑娘是哪里的啊,怎的昨日被人扔到这荒僻地来了?还是那没人的地方,若非是我恰巧碰见了,姑娘就要被几个地痞无赖轻薄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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