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自己仔仔细细挑了一个很喜欢的伴侣,想要一辈子同她在一块,老了死了,埋在一块。
“那不叫她回祝家去?要不要送到西京给老头,要个说法?”祝云来语出惊人,倒也是个法子。
“咱们小辈不好管长辈的事,更何况母亲不会让她进门的,且她如今又是自由身,怎么叫送到西京去给公爹呢?如若她自己去了西京找公爹,那就与咱们无关了。”
何青圆终于好坐下来认认真真吃一顿饭,想了想,又道:“再把这院子的人捋一遍,有个不妥的都择出去,公爹还给了夫君多少庄子、别院?都捋一遍。”
浮夏应了声,迈出门槛的时候,听见祝云来笑道:“怕还有人图我啊?”
“得捏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何青圆听了祝云来这话,心下却有些波澜,垂眸搅着汤水,轻道:“夫君若有纳妾的意思,我会办好。”
“纳妾?就跟老头似得,摘一个吃一口扔脑后边?”祝云来摇摇头,道:“我不需。”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矫饰的成分。
祝云来看着何青圆讶异动容,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目光,歪了歪脑袋,道:“敢情你一直觉得我还会有别的女人啊?”
“嗯。”何青圆低低地应了一声。
祝云来看了她一会,凑过来轻轻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
“我说要与你亲密无间,还记得?”
何青圆瞬间羞红了脸,他是在她身子里的时候,故意说这话来羞她。
祝云来蹭着她,摸着她的心口,道:“要是多了别人,就再也做不到了,是不是?”
何青圆没有说话,但别过去的眼神已经给了祝云来答案。
“所以,”祝云来吻过她的面颊,耳发,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嗅嗅闻闻,沉溺如醉,“我也有求的,只是求的东西不一样。”
何青圆紧紧抓住自己的心,怕它一跃钻进了祝云来的胸膛里。
“可我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何青圆声若蚊呐,“你又,又这般不知餮足的。”
“法子多得很。”祝云来继续蹭蹭,从何青圆的肩头滑下来,埋在她胸脯里好一会,又滑下来,躺在她的大腿上假寐。
何青圆是骨细肉丰的身段,轻盈柔软,白腻沁香,脾性又好,哄顺了就是温温柔柔,水汪汪的。
祝云来这两日吃得是玉液琼浆,过得是神仙日子,虚着眼看这个不知自己多美好的小人,笑道:“你是我千挑万选搂回来的,我是你蒙头转向嫁过来的,合该我担心你会跑才对,你担心什么?”
“我怎么会跑?”何青圆想都没想过。
“又是哭哭啼啼的表哥,又是做新郎还不安分的……
祝云来说着说着就有点气,见何青圆涨红了脸,就道:“你说是不是?”
“夫君还是介怀?”何青圆提着心问。
祝云来皱眉想了一想,问:“你与那姓季的可曾……
“没有!”何青圆想起他说的那事,别过眼去,道:“我不知姐姐与二弟怎么会那样,实在荒唐。”
半幕活春宫一闪而过,真叫一个活色生香,两人都是好样貌,亲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银丝勾连,祝云来倒想看个清楚,只不过见主人公是祝云晟和何风盈,怕自己在这太点眼,招了旁人过来撞破他们,到时候两家人都没面子,只睨了两眼。
何风盈傲慢自矜,在那种地方能情动至此,与祝云晟难分难舍,想来是爱煞了。
祝云晟看上去无欲无求,温润如玉,却也有忍得青筋暴起的时候,回到席上灌了一坛子冷酒才算平复些。
祝云来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倒是觉得蛮刺激。
想着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他又皱了皱眉,道:“那你同那个哭包可有什么?”
“没有!”何青圆被他气到,红着眼圈申辩。
“那我就不气了呗。”祝云来伸手捏她的鼻子,道:“哭什么。”
何青圆扁了扁嘴,被祝云来瞅准空隙一把捏住唇,气得她打掉祝云来的手。
祝云来虽是这样说,但也清楚季悟非、董寻舟这两个人,怕是都对何青圆余情未了,还得提防。
但只有做贼千日,没有防贼千日的。
要把何青圆的心也填满,叫她容不下别人才是。
回府的时候,祝云来和何青圆自然是一起回去的,只是送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祝云来还要去一趟兵马司衙门,就把何青圆放下先走了。
“夫君现在就要去衙门吗?”何青圆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颧骨和脖子上的抓痕,希望他别去。
祝云来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走了啊。”
何青圆不能耽误他的公事,拖住他,道:“给你擦点粉盖一盖吧。”
“笑死人了,抹粉才叫丢脸。”祝云来看着何青圆窘迫的表情,咧嘴笑道:“叫你打我,我就要这样出去,把你这悍妇的名头传遍。”
“别,别。”何青圆真叫他拿捏了,握着他的腕子不叫他走。
祝云来无奈,道:“那就说让树枝剐的,行吗?”
何青圆点了点头,祝云来得以上马,扬鞭时撇下一句,“瞎子都不信。”
何青圆呆在当场,又气又急,回到院里的时候,还一脸的忧心忡忡。
秦妈妈一见何青圆是自己回来的,又是这副样子,心都凉了,但浮夏又笑眯眯冲自己眨眼,更是疑惑。
“爷忙去了,回来用膳呢。”浮夏说。
秦妈妈什么都没问,何青圆就红了脸。摇春还疑她是热着了,急忙去打水。
秦妈妈也不问了,只道:“姑娘去请安了吗?”
“没有。”何青圆没忘,只是身上酸胀,实在不想送到施氏跟前,又叫她发落一番,“等夫君回来,再一道去吧。”
第80章 走不脱
何青圆虽想着等祝云来回来再去请安, 施氏却是不饶的,很快使了十二娘过来探问。
十二娘这几日一直在给祝薇红绣嫁妆,绣得都没什么精神了, 眼睛也不舒服。
藏冬给她调了一盏菊花枸杞茶,让她先熏眼睛, 熏了再喝。
十二娘低着头, 让热热的水汽沁进眸珠里,久违得感受到一点滋润, 道:“我倒也罢了, 还是十姐姐惨一些,她还要绣自己的嫁妆呢,全都没时间了, 到时候捡绣房现成的, 很容易就叫婆家人看出来了。”
“十娘的婚事已经定了吗?”何青圆问。
“面上是还没有,但依着母亲的意思, 十之八九就是阮家了。”十二娘眨眨眼, 觉得舒服了一些, 又啜了一口菊花茶。
“阮大人说是都进奏院的,讲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可母亲太有本事了, 不知打哪凑出那么几个好皮子烂里子的人家,”何青圆叹了口气, 道:“也不知阿娘能不能帮我打听到阮家的情况。”
“常夫人说不准更好些,”十二娘道:“我听母亲和四姐姐说,阮大人是她的表舅舅。”
“罢了。还是先叫阿娘打听吧。”何青圆勾了勾十二娘的鼻子, “若叫秦愫打听,万一走漏风声, 母亲头一个疑心你。”
十二娘摸着鼻子笑,她是清秀的相貌,如用水墨淡痕画就,可微微侧过脸的时候,才看清她鼻骨有结,微微隆起,是个犟种。
“秦妈妈说,季家的十二姑娘给你下帖子,邀你去游湖了?”何青圆问。
十二娘轻轻颔首,问:“帖子截在母亲那里,嫂嫂怎么知道季姐姐是邀我去游湖?”
“冯妈妈在外院碰见了季家送帖的妈妈,问出来的。”何青圆看着她,又问:“不叫你去吗?”
“母亲已经拒了。”十二娘摇摇头,道:“她埋怨季姐姐不把四姐姐看在眼里,又是一顿污蔑指摘。好难听的话她都说得出来,季姐姐好端端的遭受恶语,我……
十二娘就此打住,有多少愤恨无奈都吞进腹中,没有力量的话,她不喜欢多说。
何青圆不愿十二娘为她受施氏的嗟磨,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往施氏院里去了。
秦妈妈和浣秋一并跟去,却被阻在施氏院门口。
“你去外院等着,爷一回来,就让他来给老夫人请安。”秦妈妈对浣秋道。
浣秋忙是去了,只祝云来才去的兵马司,哪有这么快回来,她来来回回踱步,地上都快被她蹭出坑来了。
终于等到祝云来的时候,浣秋差点没飞起来。
祝云来背着手在身后,晃着从酒楼里拎回来的两只脆皮浇蜜肥鹅,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听得浣秋说何青圆在施氏院里,他立刻就跑去了,肥鹅也来不及撇下。
肥鹅是直接从烤炉里拎出来,滴着油,三两张油纸一裹,到家时已经沁得油纸透光,香气‘呼啦呼啦’顺着晚风飘进施氏院里。
十娘正坐在绣架前一针一针挑着,被这香气一熏,还以为是幻觉。
何青圆正坐在她侧边配丝线,祝薇红刚缝了几针做样子,又站起身吃糕品茶去了。
祝云来大跨步走进来的时候,通传声如尖叫一般此起彼伏,施氏也是一惊,但她又没对何青圆怎么样,定定神笑道:“这是怎么了,这都回家了,反倒急得走路都没规矩了?”
祝云来没理她,直接走进来,吓得祝薇红忙把茶盏搁下,给他请安。
何青圆坐在小杌子上,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扶了扶腰。
祝薇红暗骂她惺惺作态,却不知道这小杌子要坐久了,尤其手上还捏着刺绣这样的活计,腰骨是会僵掉的。
“怎么上这干活来了?”祝云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问。
何青圆不愿生事,只解释道:“四妹妹的嫁妆东西,我既来了,帮把手。”
祝云来嗤了一声,道:“你的嫁妆,怎么叫别人来绣?”
祝十娘埋着头不敢说话,祝薇红梗着脖子道:“我才站起来喝口茶,你撞见了,就这样说我。”
祝薇红是施氏心头肉,哪里肯让祝云来训斥,便出声把话头茬了过来,假模假样地说起祝云来这几日不在家中,他如何忧心忡忡,又教导他们要夫妻和睦,相互扶持,还叮嘱祝云来往后不可这样一言不发就离家,一家子老小都牵肠挂肚的。
这话似乎有触动到祝云来,他垂眸看着何青圆,道:“往后不会没有交代。”
他那日也是太心烦了,不然怎么会跑到娘亲坟前坐了一夜呢?
“好。”何青圆柔声应他。
施氏在上首瞧着他们你侬我侬,自己还推了一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道:“凡事总有规矩的,你几个弟弟平日的去处从来都有交代,只将军疼你,给了你一支亲卫进出,你也觉着我们不配知道你的行踪。”
“诶。”祝云来出声打断施氏,道:“好端端的,你别加个‘们’。”
施氏气结,祝薇红到底是亲生女儿,忍不住出言,“大哥,娘毕竟也是你的母亲,你怎能对她这样不敬重!”
祝云来扫了她一眼,一拳握住何青圆不断扯他的两只手,道:“首先,她没生我。其次,她没养我。再者,她不配。”
前两项祝薇红都辩驳不得,只揪住最后一项,怒道:“我娘怎么不配,她是嫡母,她是爹的妻子,她是明媒正娶入了族谱的!”
祝云来瞥了她一眼,嗤道:“配不配,跟是不是老头明媒正娶的有什么干系?你娘是你娘,可照你的道理来说,她也得是你兄弟姊妹的娘,但在我看来,她只是你和祝云赋的娘,何曾做过别人的娘?娘是什么?把崽子藏在肚皮底下的是娘,咬最嫩的肉给崽子吃的是娘,至于你娘么,她藏在肚皮底下的只有你俩,还会咬死别窝崽子喂给你俩吃呢。”
他说得又快又狠,施氏来不及打断,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他把所有的粉饰都撕碎。
“祝云来!”施氏拍案而起,怒道:“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说些似兽非人的浑话,你想污蔑我什么?”
“我污蔑你什么?你当自己多有本事?不留外伤的水刑折磨?把那些个不是你生的女儿,乱七八糟一通嫁?瞧她们过不好,你就爽快?你有什么倚仗呢?礼法?规矩?都不是,就是因为老头常年不在这,又不管事,由得你摆弄,我再告你一句,往后就算我同我媳妇有什么争执的,也不许你打着什么名头罚她!你那些腌臜的法子,要敢动到她身上,我就勾了你的肠子,让马活活拖死你,到时候秃鹫吃内脏,豺狼吃骨肉,也算你有去处。”
这话把施氏震在原地,祝薇红也吓傻了,何青圆听得畏惧,被祝云来展臂揽在怀中,闭了闭眼。
“从刑帐里学了一招半式的,就以为自己是什么行家里手了?见过活着的血肉白骨架子吗?见过虫一样蠕在地上的人吗?”祝云来看着忽然瑟缩了不少的施氏,冷笑道:“这才哪到哪?”
施氏猖狂多年,被无法无天的祝云来吓老了十来岁,吓小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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