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若郡主,久等了,实在抱歉。”江云深满脸内疚。
曦若使劲的摇摇头,“没事没事,让江督公在寒风了等了曦若许久,曦若就已经过意不去了,江督公请不要再抱有愧疚了。”
江云深点点头,“谢过曦若郡主理解。”
曦若看着江云深,“江督公,曦若知道,你或许不记得我了,可是曦若记得江督公,所以如果江督公不嫌弃,就不要叫我郡主了,叫我曦若便是了。”
江云深低下头,不敢去看曦若炙热的眼光,他怎会不记得呢?当年他带着东厂抄了那恶霸的家,那个场面里有一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坚毅眼神,他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他不过是一个阉人,又怎配记得那花儿一样的少女啊?
“尊卑有序,江某不敢僭越。”江云深低垂着眉眼,躲开了曦若不解的目光。
曦若缓了缓,想到瑶璃跟她说过她是如何死缠烂打追到连清川的,想到这里,曦若不再沮丧了,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江督公不愿,那就继续叫我郡主吧,我今日到江府,是代表君上和君后赏赐江督公的。”
江云深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朝着曦若抱拳鞠躬,“江云深谢过君上和君后的厚爱。”
曦若把圣旨交到江云深的手里,江云深接过又要鞠躬谢旨,岂料双腿忽然无力,就要摔倒,曦若眼疾手快,上前紧紧抱住江云深的背,二人这才稳住身形。
江云深惊讶的低下头,只见曦若紧紧的抱着自己,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他记得拥抱的滋味,还是当年离开家的时候,母亲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
江云深有些留恋这个怀抱,竟然迟迟没有推开曦若。
倒是曦若吓得魂不守舍,痴痴得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没有摔倒哦。”这语气像极了哄小孩子一般,江云深的心里一暖。
曦若这才发现江云深竟然低着头看着自己,而且不知道看了多久了,曦若的脸一红,手慢慢松开,“江,江督公,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云深一手撑着椅子,一手将圣旨放回桌上,“江某的身子实在是不争气,若不是曦若郡主相救,今日恐怕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江云深的语气很轻松,却说得曦若一阵心疼,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伤痛,才能把这些苦楚都说的云淡风轻的。
曦若的心有些痛,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江云深,虽然她身世凄惨,可是因为有师父的照料,也算过的轻松快乐,可是江云深呢?被迫成为东厂的一员,他又那么有傲骨,他是如何适应这宫中的尔虞我诈的?他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像今日这般不争不抢呢?
“江督公,君上和君后的旨意我已经带到了,君上请你身体好些便进宫一聚,我,我就先告辞了。”曦若转过身便离开了。
江云深看着曦若的背影,捂着心口的位置,“我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会被人厌弃的吧。”
第48章 君上赐婚
那日从江府回来, 曦若再不提江云深了,可是越是不提,心里就越是想的发慌。
一月后,天气转暖, 侍卫早早来禀报:“启禀君上君后, 江督公正在进宫的路上了, 说近些日子身子好些了,特来拜见君上和君后, 谢赏赐之恩。”
连清川笑着摇摇头,“这个江云深啊, 总是这么注重礼节, 若不是我已跟他相识多年,有过命的交情,我定要觉得此人虚伪了。”
瑶璃嗔怪的看着连清川,“君上怎的这般说江督公呢?”
“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嘛。”连清川赶紧哄着瑶璃。
“他要来了。”曦若刚进门就听到这个消息,心跳都险些漏了一拍。
“妹妹,你来的正好, 江督公要来了, 你就前去接他吧。”瑶璃使劲的朝着曦若使眼色。
连清川不解的看着姐妹二人,一个使劲的催促着, 一个为难的摇着头,连清川糊涂不已,“夫人, 曦若不想去,就不要为难她了, 她和江督公不熟,为何非要她去啊?”
瑶璃这次可被这大直男气的不清, “君上,你怎么就不懂呢!曦若喜欢江督公啊!”
“啊?”连清川愣住了,“你说曦若喜欢江督公?可是?”
连清川的话还未出口,曦若就已经跪倒在地,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为难,转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神色,只见她朝着连清川磕了个头,抱拳说道:“启禀君上,曦若确实是喜欢江督公,我知道君上的担忧,江督公的身体,曦若很是清楚,可是那又如何,这不影响江督公在我心里的样子,他是无畏的大英雄,身体的缺憾从没有羁绊他,相反的,他比大多数男子更有男儿气概!曦若对他芳心暗许很久了,只是不知道江督公的心里可有曦若。”说完,曦若瘫坐在地,像是说完了憋了很久很久的话,一瞬间释然了。
“你?想清楚了?”连清川的眼睛盯着大门外那个扶着门框艰难站着的身影。
曦若点点头,坚定不移,“我想清楚了,我就是喜欢江督公,姐姐说得对,我若心里有他,又何须在意他心里有没有我,我可以等他,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曦若话音刚落,门外一声重响。
众人回头,江云深摔倒在地。
“江督公!”曦若尖叫着跑向江云深,“江督公,你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江云深低着头,不敢去看眼前的女子,曦若刚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已经完完整整的看到了,他着实被眼前的女子震撼了,也被她的话震撼了,从他决心入宫那日开始,他便不再奢求爱情,这些年遇到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厌弃他或是惧怕他,他的心早就已经冰封了,可就在刚才,摔倒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冰川裂开的声音,从心底蔓延开来。
曦若见江督公不说话,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着急的检查着他身上,江云深的手颤抖着握住曦若的手腕,“我没事,莫要担心。”
“太好了,你吓死我了!”曦若说着竟然紧紧抱住江云深,这一次,轮到瑶璃和连清川愣在了原地,这丫头竟这般大胆!
江云深看向连清川,只见连清川默许的点点头,江云深这才轻轻拍了拍曦若的背,“别怕,我没事。”
连清川招招手,成风上前将连清川抱起,瑶璃还有些不放心,只见连清川拍了拍她的手,“让他们自己待会儿吧。”
连清川等人走后,江云深也让白昼和黑影退下了。
“地上凉,要烦劳曦若郡主扶我起来了。”江云深看着曦若眼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那委屈的样子像极了小猫。
“都说了不要叫我曦若郡主,叫我曦若嘛!”曦若不傻,自然看出来江云深对自己的心意了,如今说起话来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曦若。”江云深宠溺的抚摸着曦若的头,曦若像小猫一般轻轻的蹭着他的手掌,头发和手掌摩擦之间,竟然真的像安抚小猫。
曦若双手穿过江云深的腋下,江云深的手扶着门框,二人同时使力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曦若小心翼翼的扶着江云深走到椅子坐下,自己则蹲在江云深脚边,手紧紧的握着江云深的手掌。
“曦若,起来,你是郡主。”江云深像个唐僧一般的念叨着,他自然是考虑到曦若的身份尊贵,可是曦若可不管,在江云深面前,她根本顾不得这些规矩,在她心里,江云深是大英雄,是她的心上人,她自然愿意抬头仰望他。
“我不,你是我的英雄,我就愿意这样看你。”曦若摇晃着江云深的手臂,撒娇道。
江云深对曦若的撒娇可谓是毫无抵抗力,只好投降道:“好好好,都由着你。”江云深的眼里满是宠溺和深情,那深邃的眼神恨不得将曦若揉进骨血里。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二人抬头,才发现瑶璃推着连清川进来了,鼓掌的正是连清川。
“见过君上君后。”两人脸上一红,可手却不肯松开。
瑶璃看着曦若,捂着嘴偷偷的笑。
“我看是郎有情妾有意,本君就做了这桩媒吧。”连清川看向瑶璃,瑶璃握住连清川的手,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既然君上提出来了,我看江督公和妹妹就承了吧。”
“可。”江云深似有难言之隐,其实他不说在座的人也都知道他担忧什么。
只见瑶璃走上前说道,“江督公放心,以江督公和曦若的地位,必然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
江云深摇摇头,“曦若肯嫁给我,我恨不得把整个身家都给她,只是我,我是阉人,若是大操大办,这天下会取笑曦若嫁给我这样的人的,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瑶璃有些为难,转过身去看连清川。
只见连清川淡然的看向曦若,“曦若,你可在乎?”
曦若使劲的摇着头,“我不在乎,我只在意我的心上人,其他人如何看,又与我何干?”
第49章 宫墙宣旨
即便是江云深有百般的顾虑, 瑶璃却也已经思虑在前。
次日,瑶璃便亲自登上宫墙,站在百姓面前。大家看着君后久违出现,纷纷跪下叩拜, 瑶璃体贴百姓, 立即摆手:“不必多礼。”瑶璃有法力在身, 百姓们纷纷被法力抬起。
瑶璃笑着看了看身旁两人,江云深和曦若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江云深的指节都泛白了, 曦若心疼不已, “江督公,你不必硬撑的,君后都赐座了,你为何不坐啊?”
江云深看向曦若,“傻丫头,婚姻大事是头等大事, 我坐着成何体统啊, 只要可以,我便愿意尽我的全力给你体面。”
曦若的眼里含着泪, 故意别过头去不看他。
瑶璃郑重说道:“今日登上宫墙,自是有大事与大家禀报。”瑶璃话音刚落,百姓们立刻说道:“君后仁慈, 您的所有决定我们都尊重。”
瑶璃笑了笑,就像曾经在魔界一般, 看着自己的子民们,心里满是知足。“好, 那我就将我的决定告知大家,江督公大家都认识,是东厂的一把手,虽身有不便,但是我希望大家知道江督公为我北渊贡献的功劳。”瑶璃伸出手,成风将一本奏折递上,那是连清川昨夜拟好的奏折。
“江云深在本君遇袭时挡在本君之前,故落下病根,腿脚不利,此为一功;江督公当年还为成为督公之时,便对宫中的权贵嗤之以鼻,维护正义,不同流合污,此为二功;江督公领导东厂后,带领东厂改邪归正,成为本君的得力干将,多次立下功劳,扬善除恶,此为三功。如此功臣,本君特许曦若郡主与江督公结为夫妇!”瑶璃说完,看着宫墙之下,大家一片静默。
似乎是猜到了如今的场面,江云深缓步上前,双手扶着宫墙边缘,“众位,我江云深不过是阉人一个,能得到君上重用,为国家献出生命也不可惜。江某自知身体缺憾,从不对娶妻抱有期望,但是如今遇上了曦若,本该活在尘埃里的我,却像迎来了曙光一般,她就像把我从尘埃里捞了出来带到阳光下的仙子。”江云深顿了顿,握住曦若的手道:“本来江某不该有成婚的欲望,但是如今为了给心爱的女子一个完整的婚礼,恳请大家成全。”
说完,江云深扶着宫墙缓缓跪下,身旁的曦若早已泣不成声,也跟着他缓缓跪下。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江督公为北渊和君上所做的贡献之大,我们支持江督公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曦若郡主!”百姓们也纷纷鼓掌说道:“对!我们支持!”
江云深显然没有想过大家居然会这么支持他和曦若,这些年他就像活在掉落的树叶下的蝼蚁,他不敢爬出树叶去看看阳光,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角落。他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他已经惧怕了站在阳光下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阉人”的场景,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千百次,可每一次都像将他撕裂了一般。或许世间所有事情重复几次就能习惯,而只有这事,却让江云深每次都如同第一次遇见一般,恐惧、无助和绝望。
“云深,你听到没有,大家是支持我们的,大家支持我们啊!”曦若哭着紧紧抱住江云深,她何尝不知道江云深的痛,今日为了她,他要站在大家面前,承受着再次掏心腕骨的痛,可是他做到了!百姓们也并没有像想象之中那般抵触,江云深终于是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一缕阳光。
“好啊,不愧是江督公,有种!”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看,侍卫们抬着轮椅上了城墙,连清川就坐在轮椅上,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声音正是那人发出的。
“师兄!”曦若惊呼一声,连忙扶着江云深站起,“你怎么来了?”
仁苏笑着摸了摸曦若的头,“你这个丫头,都要成婚了,我这个师兄怎能不出现呢?父亲已经知道了你和江督公的事情,特派我前来。”
“师父,师父知道了,他老人家有没有?”曦若怯生生的看向仁苏。
仁苏笑着说道:“江督公的为人,父亲自是知道的,要不然怎么会让我前来祝贺呢?”
仁苏看向江云深,“久闻大名啊,江督公,以后我这个师妹,就要拜托你啦!”
江云深看向曦若,眼里满是温柔,“仁苏先生过奖了,只要我江云深还活着,就一定好好待曦若,若是让她受了一点委屈,是杀是剐,悉听先生尊便。”
仁苏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江督公是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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