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黢黢的。
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簌簌爬动。
苦楝树的树枝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呱呱乱叫。
宋南音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感到有点冷,还有点害怕。
她起身,刚打算进屋,突然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往这边走来。
她大喜:“韩恕。”
那人没有应她。
她又喊了声:“韩恕,是你吗?”
这一次,那人终于出声:“我不是韩恕。”
第8章 呸,狐狸精
宋南音警惕的盯着走近的男人:“你是谁?”
“我是历子谦。”
历子谦盯着宋南音,像猎人盯着猎物。
宋南音身上的T恤非常宽松,长度虽然在她大腿附近,但过于宽大的领口,遮住了左边肩膀就遮不住右边肩膀,遮住了右边肩膀,左边肩膀又露了出来。
厉子谦活了两辈子,没见过这么白的女人。
宋南音连忙把衣服拉上一些:“你来干什么?”
“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是韩恕的朋友。”
“韩恕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今晚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历子谦在门旁一块石头上坐下,摆出闲聊的姿态。
“你叫宋南音对吧?”
“对。”
“能告诉我你老家在哪里吗?”
“……”
“你跟韩恕是怎么认识的?”
“……”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要不要我帮忙你联系你家人?”
“……”
宋南音这会儿也算是想明白了。
历子谦作为原文男主,是从几十年后重生过来的。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林春喜,没有宋南音。
历子谦一定意识到她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异数,所以趁着韩恕不在,大晚上的特地来盘问她的底细。
他问的这些问题,宋南音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历子谦乘胜追击:“韩恕是个老实人,作为他的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他,利用他。”
宋南音不咸不淡说了句:“想要利用他的人,怕是你自己吧?”
“你说什么?”
历子谦心底被刺,猛地起身:“宋南音,我限你三天之内离开韩恕,不然的话,可就别怪我撕下你的假面,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韩恕从外面回来。
远远看见院子里那棵苦楝树,想到屋里有人在等着自己,心头便被一种暖暖的情绪给填满了。
他加快脚步。
刚走到那道竹篱笆外面,便听见了历子谦气急败坏的声音:“宋南音,我限你三天之内离开韩恕,不然的话……”
韩恕大吃一惊,连忙冲过去:“历子谦,你干嘛呢?”
历子谦愣了愣:“韩恕,你听我说,这个宋南音来历不明,你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韩恕把宋南音护在身侧,硬声道:“她是我远房亲戚,走了很远的路来投奔我,我为什么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韩恕你相信我,这个女人真的有问题,你把她留在身边,一定会出事的。”
“出事了也不用你负责。”
韩恕指了指不远处的篱笆门,语气冷硬。
“门在那,你走吧。”
“……”
历子谦心底的一口气,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在他的前世记忆里。
韩恕对他忠心耿耿,有情有义。
他在农村拉扯两个娃的时候,韩恕每个月都会从部队津贴里抽一部分钱寄给他。
逢年过节的,韩恕还会给两个娃娃寄一些糖果玩具和衣服。
他住进敬老院后,韩恕坐着轮椅来看过他一次。
直到那时,历子谦才知道韩恕当了很大的官,出行有专车,随行的不光有警务员,还有医务员,排场大得吓人。
只可惜那时候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除了让韩恕帮忙换个朝南的房间,换个年轻漂亮点的女护工,便再也提不出别的要求了。
重生后。
历子谦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跟韩恕把关系搞得更牢固,让韩恕在以后的日子里,为他所用。
只是没想到,韩恕身边会冒出一个叫宋南音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历子谦瞪了宋南音一眼,然后从包里摸出一叠钞票,递给韩恕。
“这里面是我帮你凑的七十块钱,你明天赔给村上,回头我再给刘支书说说,让他们把你身上的处分给撤销了。”
“不用了。”
“拿着,咱哥俩这关系,你就别跟我在这客气了。”
“我说不用,是因为猪仔我已经找回来,送回村饲养场了,这钱不用赔了。”
“那好吧。”
历子谦知道韩恕是从来不撒谎的。
他讪讪地把钱收了回去。
“韩恕,不管以后你遇到了什么难处,你都要记得跟我说,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兄弟。”
“南音同志感冒还没好,不能在这外面吹冷风,历子谦,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韩恕话还没说完,已经扶着宋南音进屋了。
砰。
门还给关上了。
历子谦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往回走。
他走了之后,路旁的树丛后,慢慢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黑影冲着宋南音跟韩恕的那两间小茅屋,狠狠啐了一口:“呸!狐狸精!!!”
第9章 解手
屋内。
韩恕点燃了煤油灯。
昏黄的油灯下,他看到了只穿了一件大T恤的宋南音。
他的心开始砰砰砰的狂野乱跳,体内热血喷涌,一股热流从鼻子流了出来。
宋南音惊呼:“啊,韩恕你流鼻血了。”
“别管我。”
韩恕冲进后面厨房,从瓦缸里舀了一瓢冷水,兜头淋了下去。
宋南音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转身想找条布裹在身上。
但是这个年代的人都穷得不行,有些家庭,两兄弟娶一个婆娘,两兄弟穿一条裤子,都是常有的事儿。
她身上这件T恤,已经是这屋里唯一能遮羞的东西了。
韩恕给自己整了几瓢冷水,终于把心头的燥热给压了下去。
他走到宋南音面前:“那个,你以后穿这样,能不能别让外人瞧见?”
宋南音尴尬的抠紧了脚趾:“我……这不没衣服穿嘛……”
“有,我给你买了。”
韩恕的思路,这才回到正事儿上。
他打开从镇上带回来的那个包裹。
然后跟变魔术似的,从里面取出了:两套新衣服,两套棉质的内衣内裤,一双新布鞋,两瓶麦乳精,两包白砂糖,几块绿豆糕,两包油果子糖,一把木梳子,一根红头绳,一枚红梅花发夹,一张新毛巾,一块上海牌香皂……
不一会儿,东西便堆满了半张床。
都是买给宋南音的。
韩恕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之后,又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卷十块十块的钱递给她:
“耳环卖了两百一,我身上有二十七块八毛九分,我给你留了两百,余下的就去供销社买了这些。”
他神色忐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胡乱买了些……”
宋南音满心感动:“韩恕,谢谢你,这些我都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韩恕撩起衣角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我去擦把脸。”
“等一下!”
宋南音从那一卷十块十块的钱里面,数了八张递给他:“这钱你拿着,明天拿去赔给村上。”
“真的不用赔了。”
韩恕憨笑着露出两颗白白的门牙:“猪仔我已经找到,送到村饲养场了。”
宋南音不信:“丢了的猪仔,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真的。”
韩恕含笑说道。
“我今天下午去镇上卖耳环,走的也是山上那条近路。”
“上午弄丢了的那两只小猪仔,跑去附近的一片玉米地,吃了人家的包谷苗,正躺在土沟里睡觉呢。”
“我就把它们抓起来,藏在你被困的那只井洞里。”
“等我办完事儿,顺道就把它们给带回来了。”
“今天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就是去村饲养场送了猪,来来回回耽搁了不少时间,害你久等了。”
韩恕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唯独隐瞒了往晋城发电报的事儿。
宋南音也没多想,把钱卷了卷,起身放进屋角的灰色瓦罐里:“这两百块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你要用了就从这里面拿。”
“好。”
韩恕听到‘共同财产’这四个字,眼底不由得漾起了一丝笑意。
他去厨房生火烧饭。
宋南音换上了他买的新衣服,大小长短都还挺合身的。
韩恕等水烧开之后,兑了一杯麦乳精给她端过来。
“南音同志,你身体弱,这麦乳精你每天喝点,对身体有好处。”
“谢谢。”
麦乳精是这个年代的高档营养品。
宋南音喝着一股浓浓的奶香,还怪好喝的,便咕咚咕咚,把一大杯麦乳精水都给喝了。
*
半夜。
熟睡中的宋南音,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
她本来想忍到天亮。
但几分钟后,她膀胱都胀痛了。
宋南音只得从床上支起身:“韩恕,我要解手。”
第10章 后山上的蛇,集体发抖中
韩恕在地铺上睡得正香,根本没听见她蚊吟一般的声音。
宋南音只得提高音量,继续喊:“韩恕,韩恕!!”
“嗯?”
韩恕迷迷糊糊的,终于有了点儿反应:“怎么了?”
宋南音急声道:“我要解手。”
“解手?”
韩恕一下就清醒了。
以前他一个人住,要解手了都是去外面,随随便便就解决了。
可南音同志是女人。
女人解手,该怎么解?
韩恕意识到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他十分麻溜的从地铺上起身,摸黑找到火柴,点燃煤油灯。
宋南音捂着小腹,神色痛苦的望着他:“韩恕,快带我去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厕所?”韩恕尴尬的挠挠后脑勺:“这里没有厕所。”
宋南音瞬间头大:“没有厕所,那你平时怎么解决的?”
“我都在外面解决呀。”
“我不去外面,外面那么黑。”
“那……”
韩恕在屋里扫了一圈,找到一个黑色的破口瓦罐。
“南音同志,委屈你一下,就在这里面解决吧。”
“???”
宋南音看着黑色瓦罐,脑子里飘过一串问号。
灌口那么小。
她又不是男人,要怎么用?
宋南音心一横:“算了,我还是去外面吧。”
韩恕劝她:“外头又黑又冷,你还是就在这罐子里解决吧。”
“我不!”
宋南音尿意强烈,膀胱都快要炸了。
她不再跟韩恕废话,直接拉开了房门。
呼~,一股冷风吹来。
煤油灯灭了。
韩恕手忙脚乱找到火柴,再度点燃煤油灯的时候,宋南音已经走到了屋外。
她走到那棵苦楝树旁边,刚要蹲下,韩恕提着煤油灯过来了。
她不得不提着裤子,往远处的草丛走。
韩恕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南音同志,可以了,就在这吧。”
宋南音急声道:“你站那别动。”
“好。”
韩恕当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跟灯塔似的,耐心等着宋南音。
过了几秒。
宋南音的方向,传来窸窸簌簌的水流声。
韩恕脑子嗡的一响,突然就觉得浑身肌肉发紧,全身血液都快速的往一处汇聚。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
他想起前段时间历子谦给他分享了一本图书,那里面的男人和女人都不穿衣服,然后那啥那啥……
“啊——!”
宋南音痛苦的惨叫,把韩恕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他三两步来到宋南音身边。
“南音同志,你怎么了?”
“痛!”
宋南音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侧跪在地上。
她雪白雪白的屁股蛋上,清晰的出现了两颗被蛇咬之后的牙形伤口。
手上的煤油灯光线十分微弱。
韩恕也看不清伤口流出来的血,是发黑还是发红。
他单手把她抱起:“别怕,我们先进屋。”
宋南音又羞又痛,囧得要命:“……”
韩恕把她放到床上,二话不说,低头就开始吸她被蛇咬过的伤口。
直觉告诉他,只要把伤口附近的血吸出来,南音同志就没有危险了,也不会痛了。
他使劲吸。
把吸出来的血吐掉之后,再继续吸。
如此反复了七八次之后,才发现宋南音趴在枕头上,正嘤嘤嘤的低声抽泣。
韩恕一下就慌了:“南,南音同志,对不起呀,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你出去!”
宋南音又羞又窘,哽咽着难以面对韩恕。
韩恕再也不敢看那一大团雪白肌肤上的伤口。
他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南音同志,你好好休息,今晚我睡外面,就不打扰你了。”
宋南音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她是学医的。
自然知道用嘴吸毒这种做法不科学,也没什么效果。
当她解手被草丛里的蛇咬了那一口之后,便有些自暴自弃,打算听天由命了。
她希望那条蛇有剧毒,毒死她一了百了。
但是韩恕帮她吸毒的时候,她又希望那条蛇不要有毒,毕竟韩恕是无辜的。
矛盾纠结的情绪下,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屋外,韩恕等她哭声小了,这才提着煤油灯,往刚才她解手那边的草丛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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