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能,我就是变成头猪都要往他家里拱。”她嘿嘿一笑,果然看到他黑着的脸,拎起包就打算开溜。
理所当然被他揪了回来,冷冷盯着她。
她见好就收,“开玩笑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很重要的人,我说话算话的。”
看他还是脸色不好看,她也无语:“干嘛,你一副怕被我抛弃的怨妇样。”
他冷冷睨她一眼,显然对她的这个形容也不是很满意。
但没反驳。
好吧,他好像真的很怕她离开,因为他也知道她在他的圈子里不太好受,而她原本可以不经历这些,所以他总觉得内疚和亏欠。
她要赶时间,随便哄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从小到大在诚信方面还是没有亏待过你吧。”
他这才放开了她的胳膊,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倒也没再跟她贫嘴,只看了一眼手机,说道:“我晚上有会,晚点去接你。”
她抓紧出了门。
但是这趟出门不太顺利,穿的鞋子磨脚,一个晚宴才走几步就脚疼如刀割。
好在现在有个朋友。
宋雨声带她换了双新的鞋,接触的贵妇千金多了也有点眼力了,知道这双鞋不仅贵,而且很难订,她有点不好意思,想推辞。
宋雨声轻轻握着她的脚腕,一边给她贴着创可贴一边说道:“没关系的,这双鞋也是我妈妈今天才送给我的,我其实不太喜欢穿这种款式。而且你已经受伤了,再穿下去的话磨着伤口会很疼。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多光顾一下我的珠宝设计就好。”
她说话细声温柔,哪怕是寻常客气的话也说得像哄。
她对温柔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一听就耳根软了,所以没再推脱。
但是没有想到送那双鞋的人原本是想让宋雨声不好过,宋雨声因为不喜欢这种款式就没有穿,阴差阳错地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当她踩着细跟走下楼梯的时候,忽然的断裂踩滑,整个人都从高高的楼梯上摔倒滚落下来。
她痛得睁不开眼睛,依稀只能记得宋雨声惊慌失措的脸,神情呈现出一种巨大的恐慌,那种恐慌远远超出了她认为的担忧的程度。
后来再睁开眼睛,她已经在医院里了。
沈既白坐在旁边,大少爷亲自给她削着苹果,脸色冷得让人连呼吸都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病房的人都大气不敢出。
她看到宋雨声站在门口,探头绕开沈既白,问她怎么不进来。
宋雨声看了一眼沈既白,只轻声在门口说道:“我还有事,路过医院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看到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这一听就是托词。
她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把他还没削完的苹果拿过来,“你,出去。”
病房里的其他人微吸一口凉气。
然后看到沈既白抬眼看向她,无波无澜的语气:“你让我出去。”
她无语撵人,“你在这里多碍事啊,人家好不容易来看我,都不敢进来说话。”
他冷冷睨着她,丝毫不打算走人的样子。
病房里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宋雨声开口打破了局面,很不安地化解着僵硬,“没关系,我真的还有事,我下次没那么忙再来……看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看着沈既白说完的,很没底气。
沈既白依然沉着声,不为所动。
她受不了了,自己掀开被子要下床,沈既白连忙去握住她的胳膊,眉头皱起来。
但他舍不得多么用力,所以一下就挣脱开了。
沈既白闷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把她按回床上,自己出去了。
削苹果的刀随意一收,往桌子上一放,沉闷的响。
他一走,她赶紧让宋雨声进来。
病房里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宋雨声给她带了很多吃的东西,替她剥着,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双鞋有问题,送过来的时候包装都没有拆过,是全新送过来的,所以我没有想到会被人动过……”
她见不得漂亮温柔的女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所以连忙说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仍然垂着头,片刻后,低声道:“但梁先生在怪我。”
“不用管他,他还不是听我的,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宋雨声笑了一下,细细柔柔的笑,说不上是羡慕的语气,“他对你真好。”
而后没再说这个了,继续给她剥着零食。
宋雨声低着头,脖颈细柔温顺。
但是她记得宋雨声说鞋是她妈妈送的,所以大概也猜测到,她的家境估计不太好过。
迟疑着,她问道:“你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宋雨声的手一顿,在北城的富家公子小姐,再温顺也是人精,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
所以嗯了一声之后,回答她:“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很快就娶了现在的继母,后来有了一个弟弟和妹妹。”
说完,病房里静了一下。
因为宋雨声在家的处境已经不难猜到了。
静了一会儿后,她认真道:“但你还是很好地长大了,人生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闻言,宋雨声怔了一下。
她问,“怎么了?”
宋雨声低眼笑了起来,却觉得有点落寞,“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她一听就好奇,“谁啊?”
宋雨声却低头继续剥着水果,有点腼腆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以她多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她拖着长调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是你喜欢——”
“弥弥。”宋雨声连忙去捂她的嘴。
剥着水果的手上有很清淡的香味,和那些傲慢又优越的富家小姐都不一样。
她好像对温柔都没有抵抗力,立马就安分下来,只眨着眼睛。
宋雨声的手放下来,继续给她剥着水果。
她剥得仔细,病房里安安静静,连光线都温柔许多。
静了一会儿后,她慢慢说道:“他不知道我喜欢他,连我这个人都不知道,唯一的交集,是我被继母骂得一无是处那次,我一个人蹲在楼梯哭,他路过时给我一张手帕,告诉我人生的路是自己走的。”
“即使我和他做过好几年的同学,他小学转学回我们学校,初中又是同学,但我们的交集很少,在认识你之前,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慢吞吞吃着宋雨声剥的柚子,觉得有点酸和苦,“喜欢为什么不追呢?”
宋雨声落寞地笑,“喜欢他的人很多,我在里面是很不起眼的一个,从来没有奢望过他能喜欢我。”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的人我也会死追到底。”她不由嘿嘿傻笑起来,“最后还不是落在我的手掌心。”
宋雨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剥完柚子,放进果盘,然后擦着手轻声说:“但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很爱她。”
“别人都觉得他冷淡难攀,要入他的眼很难,肯定是家世长相学历性情都最优秀的人,但是见过他喜欢别人的样子才知道,其实要走进他的心不需要这些,但他喜欢的人的样子恰恰是我做不到的,我太内敛了,连被他注意到都很难。”
宋雨声很轻地说着,“他的世界太遥远了,他也太遥远了。所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靠着他曾给过我的那一点鼓励,真的好好的有了自己的人生。”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她小口啃着柚子,又酸又苦。
宋雨声看着旁边那个沈既白没有给她削完的苹果,放了好一会儿,已经有点氧化了,她重新拿了一个苹果,问道:“你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吧。”
她嗯了一声。
然后踌躇道:“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宋雨声怔了一下,而后微微地笑了,“你也跟我听说的不一样。”
她缓慢眨着眼,听宋雨声笑着把那些话当笑话跟她讲:“她们都说你很有心机,很会装清纯,梁先生是山珍海味见多了才爱吃口小菜,等时间久了自然就食之无味,她们有得是机会把你拉下来。”
她听了也没忍住笑。
笑了一会儿后,宋雨声继续削着苹果,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跟她们说的不一样,梁先生喜欢你也是理所应当,你有着这里的人都没有的东西,所以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也忍不住喜欢你,在你的眼睛里,像是可以看到自由。”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和你做朋友。”
她摔伤了,请了几天病假,这几天宋雨声都会过来看她。
她住院也无聊,无非是坐着和躺着,宋雨声陪着她一起看电视剧和综艺,给她剥着水果零食。
有时候是一起看电影,沈既白过来的时候,她们正在看《假如爱有天意》,两人都眼眶红红的,她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跟着好奇看了一会儿,但面无表情。
沈既白给她擦着眼泪,轻嗤道:“一个爱情片能哭成这样?”
“爱自有天意。”她抽噎着,“你懂什么,很感人的。”
她见他一点情绪都没有,她和宋雨声都看得眼眶红红的,这样显得很没有氛围,让他走开。
偶尔会讲彼此的事,她会给宋雨声看自己高中的照片。
很多运动会、晚会的活动,她指着台上高高的那个人,一说他到就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一团孩子气,“喜欢他的人当然多啊,从小到大就好多人喜欢他,但是那又怎样,我喜欢的我就要追,死缠烂打也要得到。”
宋雨声听了笑,“很羡慕你。”
她的视线浅浅地落在照片的边边角角上,沈既白不爱跟别人打交道,基本上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照片,只出现在别人偷拍的边边角角。
她的声音很轻,“我做不到这样直白,我太内敛别扭,自己都觉得活得很累。”
江弥听了,连忙说道:“那又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这样,成长环境没法先天改变,不过好在,我们都能找到自己。”
宋雨声笑着嗯了一声。
然后很自然地换了话题,“他还在国外吗?”
“嗯,他在那边过得很好,慢慢找回了自己的人生节奏,再加上国内近年的就业环境不是很友好,所以毕业后就先留在那里工作了,工作几年再回来。”病房里静了一下,她又说:“不过节假日我会去看他,每天也都有打电话。反正这一生很长,我只要他能好好的,只要平安到老,比什么都重要。”
照片上,高高的主席台上站着的少年清瘦娟秀,只是轮廓都温柔得仿佛光会为他慢下来,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救赎。
宋雨声忽然想到了江弥微信的签名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月亮永不坠落。
然后下一秒,病房的门开了。
是沈既白进来,给她们送午饭,知道宋雨声也在这里,所以也给她准备了一份。
沈既白因为鞋而不太待见宋雨声,但也知道她是无心的,所以倒也没有真的迁怒她。
几次过来看到她和宋雨声一起看电视剧看得开心,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进来坐一会儿就走了,没在这里影响她们,因为他一进来气氛就会变得拘谨,宋雨声连跟他对视都很少,尽可能地避免跟他的交集。
这次也是,宋雨声只在接过饭的时候说了句谢谢。
沈既白坐在旁边,问着江弥住院的情况,在她溅上只油的时候拿纸给她擦着,嘴巴却不饶人,“你会不会吃饭。”
被她瞪一眼,他反而笑了几分,眼角眉梢都勾着,“我的错,不该凶你。”
她这才继续吃饭。
整个过程话都不多,沈既白见她和宋雨声是真的相处不错,她难得在北城有个聊得来的朋友,因此对宋雨声倒也是和善客气,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他在的时候,宋雨声反而更沉默内敛了,也没过多打扰,坐了一会儿就说有事先走了。
出院那天,她的脚还在疼,但只需要回家静养,她不喜欢医院,所以办了出院。
沈既白过来接她,帮她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还有一盒宋雨声送过来的蝴蝶酥没吃完,一起收拾起来带走。
然后背着她下楼。
入了秋的北城冷得萧瑟,迎面就是寒风。
她打了个哆嗦,沈既白感觉到,哄了句:“车就在外面,上车就不冷了。”
她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梁闻知。”
他停顿,“怎么了。”
“其实,也有很好的人喜欢你。”
他头也不回,“但我只喜欢你。”
秋风萧瑟的落叶缓缓飘下,金黄的银杏叶在风里纷纷扬扬,像枯萎的蝴蝶,残破的诗节,坠落的雪。
她伸手拿下了那片落在他头顶上的银杏叶。
就像很多年很多年前,她以为是和他初见的第一年,拿走了他头顶一片金黄的残叶。
他已经这样,看了她好多年。
偷偷喜欢一个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连看对方一眼都生怕对方发现,所以别人追求浓烈,真正喜欢的人反而内敛。
她没丢掉那片银杏叶,捏在指间,闷闷道:“喜欢我太不值得了,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他无波无澜道:“林嘉远当时推开你的话,现在你要对我说一遍吗。”
她怔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病了。”到了车前,司机连忙把车门打开,沈既白把她放下扶着她上了车,然后拉开另一边车门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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