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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到了从前和赵见远相处的许多画面，许多对话，许多模糊的情感碰撞和试探……这样的认知在许之柔心底慢慢清晰。
她却反而紧张了起来。
是真的吗？可如果，万一，这些都是自己脑补的呢？万一赵见远真的只是脑子发癫，朝她胡说八道呢？
可，她总不能扒开赵见远的脑子去一探究竟吧！
但是……她不可以吗？
可以！
她要找赵见远问清楚！
许之柔调整好呼吸，一鼓作气，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了。
她觉得赵见远没别的事情应该已经回来了，这种事情她还是想当面和他问清楚，不想在手机上说。
许之柔准备去赵见远家找他。下楼的时候余美丽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牛皮纸袋。
“你看你，前两天还心心念念着买成人礼的裙子，结果买到手还能忘了拿了，还是见远给送过来的。”
许之柔一个刹车，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条裙子没拿，拿过余美丽手中的纸袋看了眼，确实是自己下午买的裙子。
哦不，应该说，是赵见远买的裙子。
许之柔脸有点烫，温吞问：“赵见远刚刚，来过啊？他没说什么？”
“是啊，就刚刚来的，什么都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下午你们一块儿去逛的啊？买了什么裙子，哟，黑色……”
余美丽的声音还在耳畔，许之柔却在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世界里陡然泄了劲儿。
早知道早几分钟下来就好了。
虽然这更加验证了赵见远已经回家了，她明明更加可以直接去隔壁找赵见远。可不过转瞬之间，许之柔却陡然丧失了去问他的勇气。
好吧。好吧！
她承认，她就是个胆小鬼。
……
胆小鬼觉得，天黑以后，她是可以鼓起勇气去找赵见远问清楚的。
就从问他为什么要替她买下那条裙子，要还他钱的话题切入吧。
赵见远，说实话，你是不是老早就暗恋我了？
是不是一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哈！我就知道哦，你小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许之柔想了很多种措辞，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比较好，余美丽就告知她，明天早上要带她回一趟外婆家，有个远房姐姐结婚，地方习俗婚礼要持续两天，余美丽要带着许之柔去外婆家住一天，等到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成人礼前的晚上了。
余美丽才说完，许之柔就拉长声音“啊”了一声，表情有些错愕。
余美丽还以为她是不情愿去外婆家，说她：“外婆对你那么好，你以前不也总念叨去外婆家吗？怎么这回不愿意了？”
“不是，我没有不想去。”
许之柔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赵见远，就还坐在沙发上。她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抱着膝盖的手放了下来，嘴角不自觉耷拉着，眼神飘向了窗外，“我就是在想，要有两天没办法去找赵见远了。”
余美丽一听，更乐了，“什么时候你俩关系这么好了，前两天不还说‘死都不当赵见远妹妹’吗？变卦这么快？”
不能当妹妹，不代表不能当其他的，比如女朋友……
她在想什么！
许之柔脸一烫，瞬间心虚得眼神都不敢看余美丽了，突然有种当着妈妈的面早恋的羞耻感。
登时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往外跑。
“才没有，主要是他欠了我东西没还！我现在就去找他讨回来！”
“你头发都还没吹——”
余美丽疑惑地收回眼神，想到刚刚下午赵见远来送许之柔的裙子时，也是走得比什么都急。
“奇了怪了，这俩人又约好了什么……”
许之柔根本没有想好要和赵见远说什么，只是头脑一热，就拿着手机蹭蹭跑到了赵见远家门口。
砰砰砰。
赵见远很快打开门，他也洗过了澡，换了一身衣服，黑色T恤和藏青色工装裤的暗色调将他的气质沉了下来，头发也半干地搭在眉角，更显利落锋芒。
只是手里还拿着把锅铲，不知道正在厨房做什么菜，看到许之柔，他有一瞬的错愕，但转瞬眼底就藏下了别的情绪，像平常一样侧过身。
“进来？”
进、可是进去了，然后要说什么。
赵见远都给她让开了，许之柔却愣是不动，就穿着件幼稚的小熊睡衣，红着脸站在他家门口，捏着手心左右瞟了几眼，清了清嗓子。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摔碎了我一个马克杯，你说要赔我的！赔吧！”
隔着道门槛，许之柔别扭着不说话的功夫里，赵见远也别提多煎熬了。拿着锅铲紧张了半晌，还以为她要说出点什么，结果就憋出了这一句。
赵见远靠在门后愣了一会，黑瞳上下扫视一趟许之柔，“现在？穿睡衣去？”
“……”
许之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顿时想一头钻地缝里。
刚刚跑得太急了，还穿着睡衣！！
这一身幼稚到死的睡衣！！
“当然不是，我、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别忘了而已！”
赵见远看她这副欲盖弥彰的反应，眼底逐渐漫起一丝玩味。他没有说话，只是懒散靠在门后，耐心地等着她编。
许之柔脸更烫了，但依然雄赳赳气昂昂地维持着自尊，“因为明天我要跟我妈去我外婆家，可能要后天才会回来。我是怕你赖账，毕竟你是个抠门的葛朗台……”
说到这，不止门后赵见远挑了挑眉，就连许之柔都卡顿了一下。
哦，忘了，这个抠门的葛朗台下午才替她付了条一千多的裙子。
他为什么要给她付钱，她当场就追出店面询问，却意外导致了事情的另一走向……至于后面的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对话，许之柔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就选择性地遗忘了。
她费力地避开那件事圆回来。
“虽然，你偶尔还是蛮像个人的，还，还挺孝顺爹的，但是一码归一码，马克杯是马克杯，你还是要赔我一个杯子的……”
“许之柔，你根本就是听懂了吧。”
赵见远突然打断她。
许之柔“啊”了一声，眼神有点懵，但抬起头对上赵见远直勾勾的深邃黑瞳，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隔着一道门槛，不到半米的距离，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着。
明明屋子里有空调，两人却都不进去，愣是站在这闷热的房门口。
楼梯口没什么风，夜里还静悄悄的。
许之柔有几根头发丝都贴到了脸颊边，格外焦灼，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睁大眼睛看着赵见远。
“我是说，下午我和你说的话，”
赵见远的嗓子忽然有点紧，手不知往哪儿放，下意识要往裤袋伸，忘了手里还有个锅铲，敲到了门上，打断了自己的话。
似乎目前的场景确实并不大适合表白，但话赶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赵见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索性都说了。
“你听懂我的话了吧，许之柔？我喜欢你——”
“住嘴！”
许之柔的脸涨得通红，跺了跺脚：“谁让你拿着个锅铲跟我告白了！！”
第51章 告白
51
她说完后, 赵见远也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锅铲，瞳孔微微颤动, 大概也是头一次面临这样有些窘迫又不知所措的场景。
手中锅铲上还挂着几颗土, 他忙乱地放到旁边鞋柜上, 又在衣角擦了擦手。
赵见远好像真的以为许之柔是在介意这场表白的正式性，一通忙乱又尴尬的动作中, 居然还抓了抓头发。
啧, 头发没太干啊……会不会太随便了。
“那, 要不你先进来坐坐，我去吹个头发, 顺便收拾一下。”
赵见远的目光也有点飘忽, 喉结滚着咳了声，“我去收拾得……正式一点，再继续跟你说。”
而许之柔, 她脱口而出后, 高度发热的大脑处理器就宕机了。
赵见远问完, 她下意识就点点头, 抬脚要往里走，结果还没走进去就突然反应过来了。
搞什么啊！！
难道自己真的要进去，正襟危坐, 让赵见远换上正装, 一本正经地跟自己告白吗！！
而且谁家被告白的女主角穿着小熊睡衣和大裤衩啊！！！
“我不进去！”
许之柔猛地将自己混沌的意识抽离出来, 如梦初醒地缩回了腿, “谁要听啊！！”
说完就撒腿跑下楼了。
八点多的旧街道已经坠入夏夜的宁静, 大部分的窗子还亮着，有几家电视声开得比较大, 还能隐约听到声响。还有一户人家在教小孩写作业，气得抓心挠肝，痛斥着“你以后怎么考大学”这样对目前的许之柔非常具象的感慨。
蒸腾了整个白天的石砖还散发着太阳的余温，像只小手轻轻挠着光洁的小腿，痒痒的。
许之柔没有马上回家，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肯定红得可疑，怕被爸妈看见了又要问得她答不上来，就在家门口的小台阶上吹了会风。
今晚是旧历的月初，月牙只剩了个尖尖挂在空中，空气中还散发着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
在高三的很多个学不下去的夜晚，许之柔就会趴在窗口吹风。但那会烦的是怎么都学不下去、以及偶尔冒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心动。
现在却是因为，赵见远，喜欢她！
这个世界也太魔幻了，几个月前趴在窗口烦恼的自己，一定想不到彼时的此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件事烦恼。
不，也算不上烦恼，更应该说是开心，以及突如其来的冲击和不知所措。
她甚至还担心自己在梦里，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确保不会一觉醒来发现都是梦境。
好痛，是真的！
所以，所以赵见远真的也喜欢她！！
胸口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跳又亢奋地跳了起来，许之柔捂住胸口，嘴角又不自觉地高高咧了起来，她傻傻笑着，脑海里就盘旋着这个念头。
赵见远也喜欢她。赵见远真的喜欢她。
像中了什么爱情魔咒似的，开心得直乐。
直到口袋手机振了振。
赵贱人：
【你怎么还不回家，在下面发什么呆？】
【我下去找你？】
许之柔看了眼头顶窗口，果然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瞬间大囧，飞似的逃走了。
【不要！！！】
【我回去了！】
这天晚上，许之柔失眠到很晚，脑子里时而回想着自己以前和赵见远厮混在一起玩的画面，时而又想到以后、未来，他们俩要是在一起了，牵手、拥抱这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转而又想到她和赵见远很可能去不了一个大学，到时候很可能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天天混在一块了，心情又低落下来。
好不容易到三点多，昏昏沉沉睡去，却又做了个惊心动魄的梦。
梦里她和赵见远真的去了不同的学校念书。某天，她接到电话，电话来自某个医院，告知她“你男朋友出了车祸，现在情况危急，你可能见不到他了”。
许之柔顿时吓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医院里赶。赶往医院的路上却充满了阻碍，不是大堵车就是车爆胎，好像什么都在阻碍她。
好不容易快要赶到医院了，“叮铃铃”一串闹钟，直接把她叫醒了。
昨天余美丽说七点半出发去外婆家，所以许之柔定了个6：45 的闹钟。
醒来时，隔着一层窗帘，窗外已经透着明晃晃的天光。
许之柔一抹眼角，还湿漉漉的。
她的胸口还起伏未定，脑海里来回翻滚着梦里赵见远就要死了的恐惧。掀了被子，勾着双凉拖就“噌噌”往楼上跑。
……
另一头，赵见远昨晚的睡眠状况比许之柔好不了多少。
喜欢上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又琢磨不清对方的女孩心思。人生第一回 告白，鼓起了十分勇气，却被打断。
告白未遂，人家没接受也没拒绝，直接跑了。
盯着手机等了一晚上，愣是没等到她的一条消息。想给她发消息又怕自己太着急了，一点时间不给对方思考。
他还是头一回觉得面对许之柔的对话框这么紧张。
就这样熬到了天亮，好不容易迷糊睡下。门口突然“砰砰砰”砸响，直接把赵见远从浅眠中拽了回来。
他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坐在床头懵了几秒，眼皮睁不开，脑子也一片混乱，全是许之柔在跑来跑去。
耳畔的敲门声不停。赵见远反应过来，吸了口气，慢腾腾地走去开门。
“来了，谁啊——”
门一拉开，还没看清门外的景象，一团轻软的身影就撞了过来，径直扑到了赵见远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唔……赵见远你别死，你不要被车撞……”
怀里的许之柔声音轻轻细细的。
用最软糯的嗓音，说着最莫名其妙的诅咒。
赵见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被突然环抱住，有些错愕地僵在原地，然后顶着凌乱的脑袋，缓缓低下头。
那道在他脑海里跑了一晚上的身影就这么冲出了他的想象，此刻就隔着夏天薄薄的睡衣，紧紧相贴地抱着他。他的身体甚至都能感受到她有多柔软和温暖，鼻尖还能闻到混杂着女孩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
十八岁的男生，哪有多好的定力。
赵见远的喉结滚了又滚，手指都没敢动弹一下。一张口，嗓子分外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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