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游轮相识是在七月,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过,她怎么能画得出来这一张脸的。
陆观止略眯起眼,再度望向画里的这张脸,画里的人要比他年轻,眉眼不羁,是不拘的少年感,日光下的朝气蓬勃而出,阳光而傲气,是未曾被折过的挺拔苍松。
他定定地瞧着那幅画,久违地产生了一股破坏欲。
砸碎它,丢进垃圾桶。
他半阖眼,胸腔闷着,还是克制住了暴戾的念头,转身去到阳台,在寒冷的冬末寻了根烟点燃,猩红的一粒火翻着,烧出呛人的深灰,青白烟气袭上眉眼,是压不下去的沉与躁。
男人再度阖眼,直到那烟烧到末了烫手了,他才晃过了神,眼底是不曾察觉的深重寒意。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放手。
如果猜测是真的,他们如今的一切,全是建立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望去林立的高楼,明明夹着根燃烧的烟,却依旧冷得入骨。
“你怎么抽起烟了?”
清脆的女声灌入耳,他转眸看去,见到她不知情的无辜脸,忽地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呛人的烟味随着男人唇舌涌来,她从未这样感受过烟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她并不喜欢,蹙起眉头想推开他来,可他却愈发深入,甚至是用了些力道去咬她下唇,比任何一次都要凶。
她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只能被动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在这样汹涌之下,连呼吸都快要忘了,眼里渐起了水意。
就在快喘不过气时,她终于没忍住咬了他的舌尖,铁锈的味泛开,他终于停下来,望来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暗色。
“到底怎么了。”她喘着气问,眉心深深蹙起,写满了不解。
他将已悄然灭了的烟扔进垃圾桶,没看她,声音略哑地问:“那幅画怎么回事。”
“那幅?”
“你写了六月十日的那幅。”
等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幅,联想到他的反应,她指尖拉上了他的衣角,声音忍不住带着了笑。
“你不会觉得我也拿你当替身了吧?拜托――”
“你觉得还有人能长出来你这张脸吗,陆观止明明是最独一无二的了。”
第48章
这确实是一个乌龙。
秦音也不管他反应过来没有,拉着他去画室,径直走到那幅画前。
“这幅画是我在五月那阵子画的,没有找模特,就完全凭自己的感觉画画。当时我在瓶颈期,这张脸怎么也画不好,涂掉了很多次,你不信你可以去摸摸,他的脸这部分要比其他地方要厚重很多。”
在她的眼神催促般的示意下,他还真伸出了手去碰。
“我实在是画不出来,就标上日期当废稿了,后面的话……”
她顿了下,在脑海里措着辞,其实要说起这件事,她还是心虚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甲板上的嘛,其实在这之前,我还见过你一次,就在船上宴会厅里,我当时觉得你很像我怎么也画不出来的那张脸,所以后面我才问你我能不能画你来着。”
他转眸望向她,慢道:“其实在那之前,我也见过你一次,在你毕业展览上,你的船票是我送的。”
她有些震惊,“居然是你送的,你为什么要送我船票?”
白泽号隶属北森集团名下,首航的票那么难抢,秦音有试着猜测过买画赠票的人,估摸是哪位有余票的富豪,但就是没想到会是他送的。
“出于欣赏吧。”
他答着,也算是彻底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头一次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了何谓啼笑皆非。
她一脸正色地回答,“不可以,一股烟草味,我不喜欢。”
他低笑了声,当真没亲她,找到她常备在画室的糖果,剥了颗咬嘴里,柑橘味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秦音拉着他去了机场,经过长达十三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她这下更是觉着好笑,“半年前你送我船票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会给自己找了个对象。”
“确实没想过。”他轻捏着她的耳垂,“那么秦太太,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酒店已经提前订好,两人进到酒店房间内时,刚好是上午九点。
酒店门刚关上,秦音就忽地搂住了他劲瘦的腰,仰起头看他,眼眸笑得弯,“生日快乐!”
他没问她待会是要去哪儿,全由她的安排。
实际上他在这座城市也有房产,但住酒店也不错,只要有她在,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秦音英语口语沟通能力一般,但和司机确认行程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这个时候,正好是京市2月17日的零点。
他沉眸望她,良久后低下头,咬住她的唇吻,以此宣泄心间无尽触动与爱意。
她配合地环住男人脖颈,回应这汹涌却又温柔的一吻。
一吻末了,在即将深入之时,她主动说道:“我约了司机,估计就快到了。”
抹去她眼尾晶莹,他直起身,“走吧。”
车子行驶在路上,陆观止望去窗外。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回忆太多的国家,他曾在最困顿时抵达这里,带着压抑满腔的心绪,却也在最平静时离开。
在这里待了近八年,改变了太多。
他顿几秒,答道:“这是奶奶送我的成年礼。”
“原来是奶奶送的。”秦音说着,恢复了安静。
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车子停了下来,陆观止若有所思地下车,随口问道:“怎么来了这里?”
“你之前那张跳伞的照片是不是就是在这边拍的?我找了好久线索才找到的,既然是生日,那肯定要有一点惊喜,我们今天玩双人跳伞,怎么样?”
他收回眼神,虚阖眼睫,牵着她的手略一收紧,指上那枚温润的玉戒存在感愈发明显。
秦音伸手摸了摸他的戒指,问他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戴着个玉戒?”
他眉毛略扬起,只觉胸腔传来一阵的震动,“你不怕吗。”
她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越说越小声,也越来越不肯定。
他定定看了几秒,忽然抬起脚往前走去,转头见秦音还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开口,“走啊,不是要覆盖过去吗。”
她回过神来,唇角抿着笑跟上了他。
为了能更快地上手,秦音来之前就有看过一些相关的教学视频,但在正式起跳之前,教练还是给她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讲解,而后就穿戴好设备上飞机了。
“怕还是有点的。”她诚实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你当时……”
说了个开头,突然就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了。
他却是追问了下去,“觉得什么?”
秦音抬眼看向他,慢吞吞地继续说:“我只是觉得,你经常跳伞的那段时间应该挺孤单,挺不开心的,所以想陪你跳一次,也许能用现在覆盖掉过去呢。”
双人跳伞得有一人背着伞包,负责掌控时机开伞降落,秦音是个完全的新手,于是这件事被交给了陆观止。
预约跳伞之前,教练跟她说不能保证今天一定能跳伞,要看天气情况。
陆观止就坐在她旁边,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明明这样胆小,居然敢跳伞。
他抬手蒙住她总忍不住看窗外的眼,问道:“好一点了吗。”
前几天一直是多云的阴天,还有下小雨,秦音很担心不能跳,每天都要点开天气预报看一眼,祈祷天气转好。
幸而今日天气作美,虽然还有微微的云,但无风,可以起跳。
秦音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去看逐渐变小的河道,已经紧张到手心出汗了,暗暗做着深呼吸来平复加快的心跳。
眼前骤然一片黑,感受着独属他的温热,以及他淡淡的清茶香,秦音呼吸蓦地就稳了些。
“因为比起害怕,我更希望你快乐。”她说完后还煞有介事地点头,像是在得意自己给出了个满分答案。
教练出声喊起了他们,说该起跳了。
为了继续缓解心上的紧张,她胡言乱语地道:“我这算不算是把命给你了,待会你开伞的时候可要顺顺利利的,我还不想这么快殉情呢。”
他不免觉得好笑,曲起指骨轻敲她额头,“这么害怕还跳。”
最后检查一遍穿戴的装备,秦音站在飞机门前,看到脚下悬空的缩小世界,无视掉隐隐的腿软,和陆观止做着最后的起跳确认,倒数三二一,跳落。
她后背紧贴着他的胸,张开双手,像一只鸟般地自由飞在天空,做着与地面平行的自由落体运动。
一朵云就近在眼前,秦音甚至感觉到再近一点她就能踩上那片薄薄的云。
第一次这样近地看云,她很用心地在观察,几乎要忘记自己还在下坠了,她忽地用手指着云的某个地方,激动地和身后的陆观止说道:“快看那里,有一个很小的彩虹圈!”
彩虹从来都是圆形,只是有时候彩虹太大了,只能看到它的一半。
紧张的心绪在这一刻远去,她看到了飘渺云,看到了湛蓝天,她和他离得是如此之近。
冷风刮着脸和耳,她大声地和陆观止说:“原来跳伞是这样的感觉!!我的鼻子好冷啊!”
他笑着伸手去捂她的鼻子,冷风隔过他温暖的手心,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很快到了该开伞的时机,他顺利开伞,下落的速度霎时就缓了下来,脚也不再是漂浮着的,变回了正常的下坠姿势。
于秦音而言,看到彩虹就代表着幸运,即使看到的一个很小的彩虹,也足以叫她激动许久。
他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被她纯粹的快乐所感染,第一次感觉到,跳伞扩大的不再是空洞,而是快乐。
而后,安静地感受刮过耳的风,感受手与手之间的温度,感受他们的相近,缓慢而温柔地降落。
双脚着陆时,腿虽然还隐隐发软发飘,但她还意犹未尽,意外发现跳伞也没那么可怕。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陆观止在,他经验丰富,而她全然地相信他。
她说比起害怕,她更想让他快乐。
她做到了。
他看着她,双手展开,靠近她同样展开的手,摸索着贴近了她手背,从指尖轻碰,再到相贴,没.入她指缝,一如他们在船头看海的那一晚。
玩完这轮,他们在附近散步放松了会,启程准备回酒店了。
在飞机上虽然有睡觉,但也睡得不安稳,再来一次精神高度集中且紧张的跳伞,秦音有些累了。
与她相反的,陆观止脸上依旧不见半点疲态。
上次画到了海獭帮忙贝壳赶跑了想伤害它的螃蟹,但海獭知道贝壳似乎不喜欢自己,所以落寞地离开了。
秦音逐渐有了后续的灵感。
贝壳追上了海獭,和它开启了漂浮之旅。
她坐在车上打哈欠,再一次羡慕他这过人的精力。
要她有他这样的精力,她就能再多画很多幅画了。
在车上还很犯困,回到酒店后反而精神了不少,秦音拿出平板来画画,她的连载小漫画已经很久没更新了。
贝壳说自己想找传说中的美人鱼,因为听说人鱼的眼泪化作的珍珠最漂亮,贝壳也有珍珠,它很想看看什么才是最漂亮的珍珠。
鲸鱼走了,海獭闷闷不乐,因为它发现它不是鲸鱼,它没有那么强大,没办法赶跑鲨鱼。
贝壳突然说:我发现鲸鱼也没有那么好。
海獭问为什么。
贝壳:它是很厉害,可以赶跑鲨鱼,但和我一起找美人鱼的只有你,在我心里,你比鲸鱼厉害多了!
在海上寻找之时,它们遇到了鲨鱼,就在出现危险时,好心的鲸鱼解救了它们。
贝壳很兴奋,说鲸鱼真厉害。
鲸鱼问它们想去做什么,贝壳说要找美人鱼。
鲸鱼说:不用找啦,我游了那么多海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鱼。
秦音佯装镇定地抱着自己的睡裙进浴室洗澡,她今天还要洗头,在浴室里待得比较久。
这次洗完她没有吹头发,仅仅只是简单地用毛巾擦干发尾,湿润的发散在肩上,白衬衫衣领泅染成了半透明色。
画画的中途,他们去吃了晚餐,秦音正琢磨着接下来的故事要怎么画时,陆观止去浴室洗澡了。
她立马嗖嗖地将漫画传上去,而后关掉平板,看了眼仍关着的浴室门,蹑手蹑脚地打开行李箱,找到其中一件稀少的布料,叠进晚上要穿的白衬衫里,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把行李箱重新拉上,又过了一会,陆观止从浴室出来,他身上就围着条浴巾,上半身肌肤冷白,腰间是线条瘦削的腹肌,他发丝湿润着,整个人还带着股子水汽,有种真切的温和感。
陆观止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掀眸望向浴室。
她笑了起来,“你眼睛怎么这么灵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呢,你平时都不穿白色的,放那也是浪费,我就拿过来穿了。”
他擦头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你倒挺会挑衣服的。”
“为什么你都很少穿浅色的衣服?”她好奇地问。
她手里还拿着条毛巾,朝他走来,清新的柑橘香渐渐地清晰,她直接坐到了他大腿上,把毛巾塞进他手中,说道:“帮我擦擦头发吧。”
他接过毛巾,这样的距离,让他将她的白衬衫看得很清楚。
陆观止慢慢地为她擦起了头发,似是发现了什么,“这件衬衫是我的?”
过了会,她眉毛微蹙起来,往外挪了一些,却被他抬手揽回去,叫她坐好,秦音耳朵悄悄变烫,小声说硌到她了,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瞬,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
空气和方才的氛围有了些不同,呼吸重几分,隐隐可闻声响,秦音总以为他应该有个下一步了,可他却耐心得吓人,到发丝半干才低下头,唇轻贴着她耳廓,缓慢舔.舐。
“刚创业时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些,经常这样穿,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擦着头发,倒也挺享受的,她头发长,没被擦到的部分就自由散落在胸前,慢慢地也将衣料润成了半透明,隐隐可见半透下的深色。
他恍若未觉似的,仍旧给她擦着,两人没再说话,只剩下安静。
他似是很喜欢看她穿着他衬衫的模样,不急着解开扣子,反倒吻她吻得很慢,掌心贴着纤细的肩,自肩头轻抚至手心,抓着她的指轻咬,清晰地觉察到来源于她脊背的颤。
这缓慢而舒缓的节奏,在第五颗扣子解开后彻底改变,望着与她瓷白肌肤有着强烈反差的深黑色衣物,男人眸色霎时暗下。
他低道:“这件比上次那件好看。”
秦音也确实生动而具体地感受到了他对这件的喜欢,隔日晚起来她声音都有些哑了,骨子发懒,连起床都不想,还是他抱着她去刷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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