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夫人这么一说,沈意绵心中好受多了,是啊,皇后娘娘是二殿下的生身母亲,即便如何,他都不可能忤逆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有皇后娘娘撑腰,她有什么好怕的?那名女子虽说生得玲珑娟秀,得商濯在意,但是皇后娘娘不喜欢她,她又是个孤女,在京城举目无亲,再好拿捏不过。
思及此,沈意绵可算是不哭了。
沈夫人让她用些膳食,“你总饿着,待身子骨不好。”
沈意绵垂眸瞧着她的肚子,“可是女儿总是担忧,二殿下今日在椒房殿中说了一句婚事未成,一切不成定,母亲,您说二殿下会不会知道了?”
她咬唇,脸色泛着苍白。
“家里的人,口封得如此严实,有谁会知道。”沈夫人让她不要多想,用了膳食保全身子才是紧要。
“可是女儿总觉得二殿下知道了什么,否则他不会如此说,况且他素来厉害,就连父亲都说他运筹帷幄,从未出过差错。”
“你忘了马嵬和西越是怎么丢的了?”沈夫人道。
沈意绵彻底冷静下来,“......”
“放心罢。”沈夫人将木筷递到她的手中,“只要婚事一成,你与二殿下行了房,记住母亲与你说的话,后面的事情按照你父亲的安排,不会出问题。”
“母亲...”沈意绵瞧着瓷碗当中的精致小菜,总算是动了筷子。
“二殿下不会察觉么?”
“二殿下经事少,这是上天赐与你的机会。”沈夫人再次道,“你莫要自乱阵脚,让他察觉出蛛丝马迹。”
“女儿知道了。”沈意绵点头。
太子昏迷吐血,东宫彻夜不眠,太医分了两拨人,轮流在东宫侍疾。
皇帝皇后在法华殿让法师诵经祈福,其余的皇子公主都要轮流侍疾,以防出现不测。
商濯进宫之时,四殿下正巧从东宫出来,两人狭路相逢。
商央一见到商濯,脸上的笑意加深,眼底藏着刀子,“二哥喜事将近,瞧着精神不少,看来已经走出败给魏人的阴霾了,真真是可喜可贺。”
商濯瞧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扯唇嘲讽一笑,“几日不得见四弟,险些认不出来了。”
男人话锋忽而一转,“若非太子病重,父皇恩许你出来侍疾,不知还要关到什么时候。”
商央脸上的笑意消失,“永州一事,四弟铭记于心,必定还二哥以恩情。”他咬牙切齿道恩情二字。
“父皇彻查刘家,锦妃娘娘四处求人,四弟倒是乐得自在。”
没想到商濯那么不给他面子,商央也不跟他打回旋话了,直呼其名,“商濯,不要得意忘形。”
“真以为你能得到沈家助力,便能高枕无忧等着太子病逝入主东宫了么?”
商濯淡哦了一声,俊脸上挂着淡笑,“四弟狼子野心,若是让父皇知道又要不高兴了,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一些罢。”
商央即刻左右看来看去,没见到人,他铁青着脸哼了一声,随后离去。
商濯收回目光,抬脚进了东宫。
商央虽说能出来了,却也只是仅限于府邸和东宫之间的往返而已,除却这两个地方他哪里都不能去。
回到府上,商央着实沉不住气,想到方才商濯的讥讽,他一脚踢在前来端茶的丫鬟身上。
被踢倒的丫鬟,茶盏脱了手洒落一地,吐了一口血彻底晕死过去,很快就有小厮上前把人抬了下去,收拾残局。
其余人在不远处战战兢兢地跪着,头快要低到地上去。
商央忍了又忍,挥了挥手。
下面的人才小心翼翼重新上茶,喝了一口茶水,商央勉强平复了心绪,他把人给叫上来,很快,他的近卫压着一个蒙了面,捆住了手脚的丫鬟进来。
商央瞧着这名抖得像筛子的丫鬟,忍不住冷笑,“商濯啊商濯,你再得父皇喜爱又如何,还不是无法掩盖你被人玩弄的事实,本殿下倒是要看看,你为了权势,接不接这个白得来的孩子。”
翌日,汴安城上下乃至宫内,纷纷卷起了流言。
就连足不出户,一整日闷在侧殿的阿滢都听到了风声。
“沈家小姐与人私相授受,早已珠胎暗结?”阿滢听罢,手里的东西都险些砸了。
她直问涣月,“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可别是瞎话,万一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小心被责罚。”
皇后很喜欢沈意绵,若是涣月乱嚼舌根惹了是非,涣月跟在她的身边伺候,她一定会受到牵连,
“宫内宫外都传遍了,眼下无人不知。”
要说谁不知道,定然是阿滢了,她整日抱着手里的书卷,看得十分入迷,比有师傅在一旁盯着还要上心。
“宫内外都传遍了,这么快么?”前些日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啊,按理说流言蜚语发酵起来不都需要一些时日,阿滢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不过,这件事情再怎么都与她无关,她想了又想,叮嘱涣月,“你在我身边说说便罢了,切忌不可以到外面去说,尤其是在皇后娘娘跟前的人,真要被听去,不知道出什么乱子。”
“我在宫里人微言轻,说好听些是客人,说难听些是个人质,届时要出了什么事,我怕我保不了你。”
虽然知道阿滢是害怕给自己惹麻烦,涣月还是有些动容的,“姑娘放心,奴婢晓得分寸,绝不对在外面多嘴多舌。”
阿滢一本正经点脑袋瓜,“那就好。”
涣月观察着她的神情,她当真是一点心思都不曾动啊。
阿滢还惦记着御花园的密道,此番要是乱成一团,她就可以借机去御花园探荷花池下的密道了。
沈府的确已经乱成了一团,沈意绵不知道消息怎么会流出去的,昨儿才哄好,今儿她忍不住哭起来。
沈夫人叮嘱下面的人把嘴巴闭牢了,不允许有人乱说。
沈大人在正厅负手转来转去,看向一直在哭的沈意绵,想让她闭嘴,又怕刺激到她,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老爷,此事应当怎么办?”
沈大人道,“按兵不动,且先看看宫内是何做法,再一一择策应对。”
沈夫人点头,“好。”
沈大人看向沈意绵,“流言终归是流言,做不得真。”他看向沈意绵的肚子,“若我们自家乱了阵脚,反而被人诟病。”
沈夫人哄沈意绵道,“绵儿,你日后是要做皇子妃的人,若是这点事情都经不起,如何走接下来的路,莫要再哭了。”
沈意绵这才忍了回去。
椒房殿气氛凝重,皇后的脸色众彩纷呈,适才后妃们来请安,无一不在提这件事情,她纵然有心掩埋,也险些遮掩不过去。
“奴婢瞧着外头的事未必是真的。”皇后身边的人讲道,“娘娘何须放在心上。”
“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全京城都知道了,若是没有交代,本宫的颜面往什么地方放?”回想起来,当初沈意绵的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好好的人说病便病了。
若是那段时日,孩子定然能够把出来,但前三个月的孩子并不明显,根本瞧不出来,沈家要是想浑水摸鱼,偷龙转凤,不是没有可能。
“娘娘是想找个人去看看沈家姑娘的守宫砂?”
皇后已经在盘旋着主意。
她身边的人又道,“恐怕让沈家的人不悦,结亲不成反生了厌。”
“你让人把珠儿叫来。”皇后讲道。
很快商珠就过来了,皇后问她日日与沈意绵在一起,她吃住可有什么异常。
商珠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含糊,仔仔细细回了,“也不曾出什么异常,只是病去如抽丝,意绵姐姐身子骨很虚弱,饮食也清淡了不少。”
“母后难道担心底下人说的事情是真的么?”
“意绵姐姐乃是大家闺秀,她倾慕哥哥多年怎会私下里与人来往,还有了孩子,母亲未免太风声鹤唳了,况且太医已经把过脉了,都说了是时疾,这还能造假么?”
“事关重大,不能不谨慎,你再细细回想,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皇后问。
商珠想了想,“没有。”
即便如此,皇后依然放心不下,即便是空穴来风,她也要查清楚。
待送走了商珠,皇后吩咐手底下的人,“安排一个老练的人进入沈府。”
这件事情不好明面办,唯恐伤了和气,那就只能背地里来了。
二殿下府上。
昭潭去书房给商濯报信。
“四殿下被您激怒后,当夜里即刻找人宣扬了此事,皇后娘娘今日也派人私下里进沈府上。”
商濯看着外面投在水里的月影,“看来,本殿下放给商央的棋子,他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殿下运筹帷幄,自然没有人是您的对手。”
“母后既然已经派了人过去,那就助她一臂之力。”
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回身浅笑,月色落在他俊美的眉梢上,与他身上的清冷气质交织,更显得他犹如冷月幻化成的公子。
“属下明白,必然会一一办妥。”
好一会昭潭离开,商濯也随之出门去了。
阿滢用过晚膳,早早歇下了,此刻睡得正熟悉。
男人悄然从侧窗进来时,她翻了一个身,被褥有些许掉到了地垫上。
高大俊逸的男子弯身捡起她的被褥,将她裸.露在外的嫩白小脚给遮盖好。
随后,坐于她的身侧,盯着她酣睡的侧脸。
很轻的一声,“迟滢。”
第37章
少女在梦中酣睡, 不曾听到旁边男人的低喃。
他又伸手将黏在少女侧脸上的发丝给顺到耳后去,借此再不受到任何阻碍,径直将她的侧颜, 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睫毛浓密卷翘,垂合遮住了她漂亮的眼睛, 犹如一把小扇子,鼻梁挺俏, 粉嫩的嘴巴小小的,似樱桃。
不单似樱桃,尝起来的味道也极其好, 胜过樱桃百倍。
“......”
想起前些日子的事, 商濯将她放在被褥里的手腕小心翼翼给拿了出来, 解开包扎, 查看她的腕子, 虽说已经过了些时候, 一直在上药, 她手上的淤青扩散,瞧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男人蹙眉,随后从宽大的袖裾当中取出新药给她涂抹上去, 期间十分注意, 小心翼翼。
包扎好了之后, 少女始终没有皱一下眉头,她似乎侧躺久了,觉得不舒坦,又开始换位置, 商濯仔细她翻身的动作,避免她碰到腕子。
幸而翻了一个身往里去, 人到底没有清醒,自始至终处在睡梦当中。
商濯给她掩了掩被褥,瞧着她瘦若削成的肩膀,睡着了也在无形当中逃避他。
还有一个时辰即将天明,男人起身离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阿滢睡得无比踏实,她不用去给皇后请安,舒坦着呢。
近些时日忙着大婚,侧殿当中偷偷出去接私活的宫女被召了回去,听说是皇后身边的人手不够。涣月宽慰她说委屈了,让她别忘心里去。
阿滢笑意盈盈,“不委屈。”她从一旁拿了书卷来看,由着涣月给她簪发。
“殿下忙着成亲,最近流言纷纷,皇后娘娘要肃清宫闱,必得是委屈姑娘些许。”
阿滢面不改色,不曾接她的话。
有什么可委屈的,皇后本来就不喜欢她,她不光不委屈,反而喜不自胜。
皇后身边忙得要命,她正巧可以出门去查密道了呀,只要找到了通向玄武门的密道,就能离开皇宫了。
因为宫廷的门禁森严,每个宫都有人把守,径直离开,实在不妥当。
“姑娘有些时候性子太好了。”涣月最不明白,她对别人性子都好,为何就不能迁就迁就殿下?一见面便闹。
“这便是性子好了么?”阿滢瞧着铜镜,她的头发挽得差不离了,便放下了书卷。
“今日可以出去走走么?”她问涣月。
出门需得启禀皇后,眼下皇后身边的人差不离都叫了回去,想来顾不上她这一头了。
“姑娘想去当然可以了。”她一直闷着,话也不说,总在书卷上打转,涣月还怕她出事。
“就去御花园走走罢?”阿滢提议。
涣月不明内情,只是连连道好,还以为阿滢回心转意了呢,想着上次也是在御花园和二殿下偶遇,如今再去,说不定还能再碰见二殿下。
阿滢的确是往上次的假山走去,涣月瞧着她一路留心得很,好似在找什么,还以为她果真是开窍了,也想着能够帮上阿滢些许。
“姑娘,不如奴婢去探探今日二殿下进宫没有?”
阿滢不明就里转过去,转念一想,也好。
知道些商濯的动向,还可以防患于未然,重要的是能够支开涣月,她好下莲池。
“好。”阿滢点头。
涣月走了之后,她留心周遭,躲进假山里避开巡逻的宫人,静静等着下莲池的时机。
好在御花园这边时常有后妃前来观赏百花,因着不方便,巡逻的侍卫少来。
等巡逻的宫人离开,阿滢即刻在裙摆处打了结,又戴了襻膊,左顾右盼准备下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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