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臂膀和胸膛,犹如铜墙铁壁,根本不是她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挣脱开的。
想到手腕上的伤势,那些日子碰到什么地方都疼,阿滢索性就停了下来。
商濯本以为她还要再闹腾一阵,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低眉顺眼由着他抱。
不论是何原因,不可置否的是,少女的乖觉柔顺令他心中愉悦,他很喜欢迟滢倚着他的样子。
“......”
先开口的人是商濯,他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清冷的嗓音不自觉软了一些,“近些时日可有做些什么?”
阿滢心中提起警惕,不知道商濯问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他不会发现了她去莲花池底下探密道的事情了吧?
阿滢小心翼翼回道,“去藏经阁。”
商濯道,“藏经阁年久失修,少有人去。”商濯从腰间取下玉佩,递到她的眼皮子底下,“你若喜好读书认字,可以去御花园南角的文津阁。”
阿滢眼瞧着刻有濯字的令牌,心中一阵狂跳,她前些日还在想出了莲花池的密道,直通向玄武门又该如何出宫去?
眼下,有了商濯的玉佩,她还担心出不去么?
这不是轻而易举?
天大的惊喜摆在眼前,商濯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给她玉佩,还是已经知道她的打算,故意来试探她?
可如此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只要拿到这块玉佩,就可以一走了之,远走高飞了!
商濯垂眸见到怀中人晶亮的眸子,看得出来她想要这块玉佩,不过不敢伸手。
她总算是有些触动了,不似原些那般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着离开汴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通通入不得她的眼睛。
商濯见过不少女子贪婪的神色,可眼下见到迟滢的眸子里露出想要的贪婪,他却不厌恶,反而想要多看些她这样的神色。
甚至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只要蛮女想要的东西,他都可以捧到她的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蛮女的眼睛生得太过剔透漂亮的缘故,还是为着她突如其来的乖顺。
总之,他心中的郁起来的气可算是渐渐散了些。
“想要么?”商濯问她。
阿滢的确是想要,可她又怕是商濯的局,毕竟原先他骗人,给她留下的惨痛教训,她到现在始终铭记于心,没有忘记。
“殿下果真给我么?”她仰头看向商濯,想要瞧瞧他脸上的神色如此,谁知撞入男人的深眸,只窥见一片幽幽,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要避开眼睛,下巴被男人给掐住,阿滢速度极快把嘴巴闭上,手也隔着商濯的臂膀,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怕他又像上次那般亲她。
商濯把她的小手给拿下来,阿滢死死捂着嘴巴,到底还是拗不过他,手指头一根根给掰开了。
在外守着的涣月听得里面有动静,还以为阿滢夜里难以入睡,想着进来看看,刚喊了一声姑娘,阿滢即刻应了,“何事?”
涣月站在外室的珠帘后,“姑娘还没歇息么?夜已经深了,姑娘要不要奴婢给您燃些安神香?”
“不必了。”阿滢拒绝,“我、我很快就能睡,你不要进来再点什么安神香了。”
涣月又问,“果真不用么?”
阿滢盼着她快些离开,点头嗯嗯,“下去罢,你也去歇息,不要在外面守着了。”
既然如此,涣月不好说什么,退了出去。
两人凑得很近,幸而方才涣月没有进来,不知情的人若是往外隔着幔帐看,指不定想着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手拿下来了,她的手腕被商濯给捏住,阿滢真要以为商濯对她做什么,不曾想,商濯什么都没做,他把象征着他二殿下身份的私人玉佩放到她的掌心。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讲,“拿着罢。”
随后他只是握着她的手。
阿滢感受到掌心里玉佩的温凉,图样纹路,心里有些飘忽,这块玉佩若是被她当掉,那她岂不是有许多银钱了?
商濯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忽然像是转了一个人。
难不成又是试探。
总之他再如何温润,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阿滢捏着玉佩,闻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她明明提着警惕,不知道何时竟睡了过去。
等天蒙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周遭一看,商濯已经不在了,阿滢四下看了看,没找到什么痕迹,还以为是一场梦,等她手一松,玉佩砸到了被褥上。
她垂眸一看,这才想起来不是一场梦,商濯昨日的确是来过了。
阿滢把玉佩给藏好,没有声张。
她留意到梳洗之时,涣月的脸色比较奇怪,多嘴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涣月接着给她比划簪发的时候凑到她的耳边,“姑娘您还想瞒着奴婢,昨儿二殿下是不是来了。”
天晓得,她起来筹备热水,见到二殿下往外走,险些吓得灵魂出窍。
姑娘果真是闷声做大事之人,难怪昨儿夜深了还不睡,进来给她添香,她连内室都不叫进,原是因为殿下在的缘故。
“殿下嘱咐了奴婢一定要好生伺候姑娘,这不,一大早又让昭潭侍卫给您送来了新的衣衫首饰,姑娘您难道就没留意到您的珠钗多了些么?这些都是您在蔓华苑中常簪的珠花,还有一些是新的呢,奴婢在宫里那些主子的头上见过,都是外面漱玉阁的新品,您瞧...”
“奴婢听说价值千金,您的这些簪子,好些主子都没有。”
阿滢面无表情牵了牵唇,似乎真的是,她历来不留意,今儿要不是涣月提醒,她还真的不知道呢。
阿滢仔细看了看,她的身上没有体己,仅有一些阿嫂原些给的盘缠,真要是往外走了,行路的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商濯给的这些珠钗正好,拿出去偷偷变卖了就是。
涣月还是头次见阿滢拿起商濯给的珠钗首饰细细端详,还问她,“这支珠钗需要多少银钱才能购置?”
可不就是开窍了,姑娘从前哪里在乎这些,姑娘不过是听一会的角门,回来竟然就开窍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还把殿下给招了过来。
不管殿下是怎么招过来的,总之还是过来了,来了就好。
“少说也要五十两。”
阿滢听罢,虽说心中早有成算,依旧忍不张大了嘴巴,她随后一支一支挑着问过来,想着届时拿贵的离开。
主仆二人在内室说着话,皇后身边的春茂不等人通传就径直进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请,让阿滢过去。
阿滢心里一咯噔,“好。”
皇后与昨日盛怒的样子截然不同,多日不见,她亲亲热热拉着阿滢的手让她坐下说话。
“御膳房备了不少精致的饭菜,本宫想着让你来一道尝尝。”
阿滢接过木筷,低眉顺眼,“多谢娘娘。”她往常在侧殿的吃食都是皇后的小厨房做的,进宫那么久,阿滢还没有尝过御膳房的手艺。
饭菜的确不错,比皇后侧殿小厨房做得要好,不过,跟蔓华苑的吃食比起来,略逊一筹。
阿滢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她才来汴安多久呀,居然已经能品尝出食物是否精致可口,这放在之前,她只求果腹便好。
她在沉思那会,皇后已经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了,阿滢听到了主旨,便说是汴安流言如沸,商濯不想成亲了,她怕出乱子,想要阿滢去帮忙劝解商濯。
阿滢听罢,“......”若不是身份有别,她真想好生斥责皇后一台,她为什么总是要将她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
实则皇后的本意,阿滢明白,皇后看似在帮她,实际上,她若是规劝商濯,商濯定然会生气,是,她也不明白为甚么,忽然就觉得她真要是跟商濯开口了他一定会大怒。
阿滢觉得如鲠在喉,她忍了又忍,放下木筷,“娘娘实在太抬举民女了,民女虽说与殿下有些恩情在,那些不过是往昔的事情,殿下与沈家的婚事,岂是民女能够置喙插手的,再者...”
“民女实在不愿意牵扯其中,希望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民女罢。”
皇后嘴边的假笑收敛了些,“迟姑娘是个聪明人,本宫知道。”
“你知道本宫让你去劝二殿下,他定然会生怒。”
知道还要那么做,把她往火坑里推,是觉得她活得还不够小心翼翼么?她难道不了解商濯的性子?
“既然是与聪明人说话,那本宫也不用拐弯抹角了。”
阿滢心里很是嫌恶,想看看皇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不多时她听到皇后说,若是她能去做这件事情,她愿意将她引荐给皇上,成为宫中的贵人。
“迟姑娘久久在我儿宫中盘旋不走,不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尚且不曾入主东宫,做他身边的侍妾,如何能比得上做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若是将来迟姑娘能够生下一儿半女,岂不是终身都能有所依靠了。”
她看着阿滢身上的珠钗首饰,衣衫料子,便知道她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也是,天底下有几个能够舍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况且还是从前过惯了苦日子的人。
阿滢,“......”她知道皇后不择手段,不曾想她竟然厚颜无耻到了如此境地,如今多听皇后说一句话,阿滢都觉得恶心。
她想要直接回绝了她,又怕皇后换了别的法子来折磨她。
“娘娘给民女一些时日考虑罢?”
沈家和商濯的婚事就在这两日了,如何还能有什么时日等着给她考虑考虑,不过,皇后点了头,“好。”
她挥手让宫人倒酒,“如此,本宫便静等着迟姑娘的佳音了。”
皇后瞧着少女一饮而尽的酒盏,唇边的笑意味深长。
“......”
阿滢从椒房殿出来后,总觉得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那盏酒的缘故,亦或是穿的褙子有些热。
回到侧殿之后,阿滢不顾涣月的劝阻,吃了好几盏凉茶想要压压热。
刚开始还好些,待她静坐片刻,只觉得腹中如火烧一般,浑身热意又起来了,酥软得紧。
她又去摸茶水,适才喝得有些猛,两盏之后茶水所剩无几了,阿滢往外喊涣月,脱口而出的声音软得不成调子,娇气绵绵,她愣了好一会,这是她发出的声音么?
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躁意乱窜,她扯了褙子,撑着往外走,不过是走两步而已,就没力气了,阿滢掐了好一会自己,想要清醒一些,伸着嗓子喊涣月,几乎是废了力气喊的涣月,门口始终没有动静。
阿滢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心慌不已,想要往外逃走,谁知道走了两步,踉跄倒了下去,勉强扯住珠帘才不至于摔得惨烈,珠帘因为她的扯动撞得噼啪作响。
她扯着珠帘站起来,凝了身上很大的力气拂落桌上的东西,东西倒了下去,闹出的动静很大,如果涣月在外面,定然会进来,唯一的可能,涣月出事了。
从皇后殿里出来就发现不对,不是那些饭菜就是酒水被人动了手脚。
怎么办?
躁热窜遍了全身,阿滢热得蹬腿想要脱靴除衣,真扯乱了衣裳,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她生生忍住,捏紧了衣衫,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直下,商珠没有想到皇后竟然那么狠。
眼下她必须要想办法,阿滢费劲力气绕到净室想要泡凉水,不曾想,里面所有凉水都不见了。
她难受得要命,瘫软在地上,动着手指,脑中一片混乱。
忽而外面传来声响,脚步声逼近,阿滢睁眼,冷汗顺着秀眉滑落到眼中,感受到了辛辣,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抬眼看,果然是皇后身边的春茂。
“迟姑娘。”
春茂让手底下的嬷嬷将阿滢抬走,人多势重,她根本无法反抗。
出了皇后的侧殿,到了西北角落的长宁宫,阿滢被扶到了内室的榻上,春茂等人将她身上的外衫全都除了,仅剩下单薄的亵衣。
“迟姑娘静等,很快您的圣眷就到了。”
阿滢听了这话,恨不得原地去死。
春茂等人出去了,徒留阿滢在大上挣扎翻滚,她已经难受至极,蹭着脚踝想要缓解些。
但是不行,明明已经尽力克制了,依旧无法忍的下来,皇后给她下的药很重。
看来,皇后是真的要把她送给皇上。
怎么办?
想在榻上找一些能遮蔽身上的衣衫被褥,不曾想,榻上什么都没有,褥子扑得冰蝉丝,倒是凉凉的,蹭来蹭去,她的衣衫已经乱得不行了,发丝胡乱黏在身上,不必看,阿滢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实在没辙了,身上又难受,阿滢的眼泪花子簌簌往下掉,不,她绝不要在这里过活。
若是真的发生不测,她就自尽。
床榻上没有什么能用的物件,茶具碗盏放得很远。
她眼下力气不足,根本没有办法拿过来。
阿滢心如死灰,她看着床榻幔帐之后的内壁,一阵阵打颤,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她咬紧唇,心里做好了决定。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声响,步履匆匆来得很快,阿滢提着一口气。
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内墙给撞去,她一心求死,不料被一股蛮力给拉扯了回去。
手腕被捏住,阿滢心慌,她预备咬舌自尽,忽而被人扯入怀中,虎口遭人掐住。
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耳畔响起一声急切的嗓音,“迟滢!”
她有些恍惚,迷糊睁开眼睛,隔着水雾看到一张面若冠玉的俊颜。
男人的脸上带着少见的盛怒和急切,他的剑眉拧得不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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