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珠已经分了眼神看到他手里糕点的封装,的确是蜜饯局特有的油纸,“……”
即便是想吃,她的嘴巴依旧翘得老高,“谁稀罕,我早就吃腻了,再说了,我是公主,我想要吃,自然有的是人帮我去买,何须要你买的,走开!”
沈弈硬要她拿着,“这可是蜜饯局新出的糕点,那老师傅一月只做两回,你纵然能叫人去买,也要等到下月了。”
商珠停住了脚步,“这是蜜饯局的老师傅做的?”
“可不是?”沈弈晃到她眼前,“你闻闻。”
商珠半信半疑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她尝了一块,还真的就是那个味道。
蜜饯局的老师傅很会做糕点,可惜年纪大了,他的手艺传给小师傅们就再也不动手了,现如今居然真的出关做糕点了?若非幼年尝过她做饭的味道,她真还以为沈弈是骗人的了,
俗话说吃人嘴软,商珠没有再撵他,默默吃着糕点。
沈弈倚靠着一旁的铜鹤,“我前些日子忙碌,家里又有事情,听人说你和吐蕃王子的姻亲已经解除了吗?”
商珠点了点脑袋,算是应他了。
“这么快,我原先还想着给圣上递折子。”
“递什么折子?”商珠已经吃完了两块糕点,旁边的侍女递给她一杯牛乳煎雪上松的蜜茶。
“自然是劝陛下不要让你和吐蕃联姻啊。”
商珠转过头看着他,“……”渐渐眯起眼睛。
沈弈不自然道,“你看我做什么?”
“你递折子的用意是什么?”商珠问。
满朝上下,除了刘家的党羽反对她的姻缘在朝堂上劝父皇三思,除此之外,就没有人……“帮她”说过话了。
要么就说这是天作之合的姻缘,要么就讲联姻有利于两朝稳定。
若非是二哥哥扭转乾坤,说动了父皇,她定然要被送到吐蕃去联姻了。
她还知道,让她去联姻的朝臣都是母后找的,就是为了让她嫁去吐蕃。
思及此,商珠气愤咬了一口糕点。
沈弈怪吁了一声,“你吃慢点,别咬到你自己。”
商珠嘴里的糕点没有咽下去,含糊不清道,“关你什么事!”
沈弈失笑,“多日不见,你的脾气渐长不少啊。”
商珠哼了一声,接着吃糕点。
许是真的怕她咬到舌头,沈弈直到她吃完都没有再讲一句话了。
商珠擦了擦嘴角,想到一事便问道,“意绵姐姐还好吗?”
她自己的事情顾不过来,就没问她了,眼下二哥哥让她不要掺合沈家的事情,她不要再多问下去。
“姐姐还好,一直在家养着没出什么事,只是不爱出门,不大爱说话了。”
关于二哥哥和她的婚事,商珠也不好说什么,经此一遭她总算有些明白了,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是有多不情愿,多憋屈。
她之前很想让商濯娶沈意绵,还觉得这桩婚事很好,就好比人人都想她嫁给吐蕃王子,说若是联姻成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了,坏处仅仅是针对她一个人,这些人能有什么坏处。
“你与意绵姐姐说,待我得了空便去探望她。”商珠让沈弈转达。
他却刨根问底,“到底什么时候啊。”
“过些时日罢。”
商珠拍了拍裙摆,朝他道谢,“多谢你给我送的糕点,我要回去了。”
沈弈又道,“我秋闱榜上有名,如今分到了谏院,你不为我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商珠没那么讲,顺着他,“恭喜恭喜,你终于苦尽甘来了,日后改邪归正,好好做事罢。”
别似之前那般讨人嫌,这句话她留在心里嘀咕,没有真的讲出来。
“瞧你的样子就不是真心贺我,若是真心贺我也该拿出一点诚意来,好歹有个贺礼什么的罢?”
商珠嘴角抽了抽,敢情来找她要贺礼。
她刚要骂他两句,忽而想到一事,问道,“秋闱的考生,你都认识么?”
沈弈把手里的花抛得很高,又去接住,“认识啊,怎么了?”
“那……”
“我能不能朝你打听个人?”她试探问。
沈弈动作停了,“什么人?”
“就是……姓燕。”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燕郡为秋闱榜首,父皇许他进了礼部。
“你看上他了?想让他给你做驸马?”沈弈问。
“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我就是……哎呀!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你且说你帮不帮我罢?”商珠叉腰。
“哦。”沈弈跟她杠上了,“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不帮你打听。”
“不帮我?你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罢?”商珠故意用激将法。
沈弈果然上钩了,“我怎会不知他是谁,我们同入贡院时,燕郡与我的关系最好,你寻身边的侍女去打听打听谁人不知。”
商珠有些信了,支支吾吾道,“他原先与我有恩,我想当面谢谢他。”
“就只是这样?”沈弈瞧着她的脸色。
“不然呢?”商珠白眼道。
“你想见他?”
商珠点头,“如若可以的话,当面道谢也可以。”
“成,那我帮你问问。”
沈弈丢了手里的花,低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
阿滢回来之后一直揣揣不安,她小心伺候,与此同时,小心翼翼观察着商濯的脸色,看来看去也没瞧出什么端倪,难不成,商珠是欺骗她的?
可她刚刚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骗人的。
商濯神色淡淡,她打量到宴会散了,出去之时,许多人来找商濯请辞,她跟在后面,人一波一波的,说着恭维话,期间不少人把目光给转过来看她,阿滢受不了注目,悄悄挪着小步子躲到商濯的背后躲着。
她缩到商濯的后面总算是好一些了,没那么多人瞧着她。
商濯在朝中果然是备受赞誉,其余的皇子没那么多官员相送,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阿滢在后面跟着默默听了些口风,还有人给商濯引荐自家的女儿。
她心中有几分了然,原来如此啊,大抵是想要商濯做女婿。
也是,沈家的婚事黄了,商濯可不就成了香馍馍,人人都想要他做乘龙快婿。
本以为商濯要走,他停留了许久,商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家的女儿那家的女儿,应接不暇,纵然家中没有女儿的朝官,也跟他说自家外戚有个正值妙龄的女儿。
阿滢探出头去,跟着朝官过来的贵女们羞赧跟在后面,想看商濯又不敢看,脸都红了。
“……”
男人微微侧眸,见到身后的少女一脸好奇。
他敛目,“……”
趁着商濯在与人应酬,一时半会走不开,阿滢靠近昭潭,凑近他,想问问他方才殿下有没有出去了,是否看到什么。
她刚靠过去,才要跟昭潭说话,百忙当中被人群环绕的男人,暗中伸了一只手直接把她给拽过来。
不,是提过来,阿滢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还想埋怨始作俑者瞪他,刚抬头就见到男人暗沉的眼神,她立马噤声,“……”
昭潭在后面同样的无言,迟姑娘忽而朝他靠近做什么?
没过多久,应付完朝臣,很快便出宫啊。
阿滢谨慎跟在商濯的后面,他前脚上了马车,阿滢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毕竟周围还有未散的人群在看,多是在留意这边的动向。
她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如何能上主子的马车,与主子同乘。
何况,方才商濯的脸色不好看,她没有忘记,暂时不想和商濯同在一处。
于是乎,阿滢就在旁边杵着不动。
不料,昭潭做了一个请她上马车的手势,“迟姑娘。”
阿滢咬唇,“……”
“眼下人多,我还是跟着马车走罢。”
话是这么说了,昭潭根本就不管她,依旧做着请她上去的姿势,似乎她不上去,这件事情就没完。
周围在看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阿滢最终还是上去了。
一进去就见到闭目养神的男人,五官俊逸出尘,他一言不发,越发靠近他,越让人周身不自觉发冷。
阿滢蹑手蹑脚爬坐到他的旁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才坐稳,马车立马动了,因为没准备,整个人往旁倒去,直直栽入男人的腿前,她抱住了男人的大腿,这才立稳了。
阿滢仰头一看,原本闭目的男人微抬了点眼皮子,感受到他眼底倾泻而出的寒光,阿滢一哆嗦,立马就爬了起来,她顾不得整理自己,先给商濯整理衣袂,把她弄乱的鞋履弄得整齐。
即便商濯的衣袂并没有乱,她也要做样子理一理。
马车走了好一会,只听到轱辘轱辘的转动声,她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可是没有平稳多久,一旁静默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为何不上车?”
阿滢落下去的心瞬间高高提起来,“……”
她斟酌着话,还是那套说辞,“宫外各家没走的人还多,我与殿下一处,恐怕污染了殿下的清誉。”
旁的宫女皆是随着马车走,就她一个人上了马车,不觉得奇怪那才有怪的呢,纵然方才没有停留多久,明日也该有闲话了。
真不知道商濯带她进宫做什么?之前不是藏她藏得好好的吗,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现在这又是做什么?带着她抛头露面。
“是污你的清誉,还是我的清誉?”他再问。
阿滢义正严辞,“自然是殿下的清誉。”
男人讥笑,“……”从他的笑声,阿滢脸都烫了,她的气息弱了几分。
“迟滢。”男人低喃她的名字,声音温柔,似是叹息。
没一会,阿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捏着手腕拖了过去。
马车里传来啊呀一声,还有小几被推翻的声音,随性的丫鬟,马夫,侍卫,昭潭,全都听了进去,谁都没有吱声。
阿滢吓得魂不附体,她被商濯扯了过去,又到了他的腿前,阿滢攀着一旁的小几,想要有个依仗,谁知道商濯翻手,那小几撞到了马车的角落径直碎了,桌上的香炉和糕点泼洒了一地。
商濯生气了,她承受不了下场,阿滢要往外跑,被他捉了回来,这次可是牢牢被他抓到了怀中,后背贴着商濯的胸膛,他的铁臂围着她的腰肢,压根拖不得身,小耳朵触碰到他的喉骨。
“……”
“殿下。”阿滢心慌喊他的名字。
她想要抗拒的手腕被男人大掌捉住,把她反束缚在后面,很巧妙的控制,她不动还好,一动手就疼得紧,这是商濯给她留的余地,仿佛在提醒她不要自讨苦吃,若是动,疼的就是她自己,若是老实不动,就没事。
男人清冽冷淡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耳后。
他跟她说话,“你在心虚吗?”
“我……我没有。”阿滢蹬腿,没动两下,也被男人给紧紧扣住。
“没有什么?”
“没有和商瑞私会?”这一句话钻到耳朵里。
阿滢心里一咯噔,他果然是知道了,难怪他的脸色奇奇怪怪,适才在人前拉她过去,不管她险些摔落。
“怎么?有了商瑞不够,当着人前还要和昭潭靠近?”
什么?!阿滢被他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
“殿下误会了,我和三殿下并非私会,只是偶遇,我和昭潭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只是想像他打探消息而已。
“只是什么?”
他掐着她的小脸之让她转过来,阿滢的另外一只耳铛在这番争执当中掉了下去。
她还想捡起来,可惜动弹不得。
“若非私会,你告诉我,商瑞被父皇禁足,只叫往来长信和法华两殿,没有恩准不能随意走动,你们因何在宴殿无人发觉的角落偶遇?”
阿滢默默听着,她莫名觉得眼下的商濯不可理喻,根本没办法和他讲道理,他只认定自己看到的一切,不听你解释。
就好似……好似吃了醋的妒妇一般。
吃醋的妒妇?此念头一出,阿滢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
她真是被他吓懵了,神智不清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眼下的男人太过于可怕,他的眼底翻着怒火,薄唇边噙着冷笑,好似要将她撕碎。
阿滢知道商濯的本事,现在他不掐她了,只会将人剥个干净,狠狠压着,屈着腿脚。
冲撞,反复。
还要在你耳边说很多的话,让你没有办法不听。
若是不专心听,他还会继续折磨你,问你他说了什么。
“……”
该怎么办?
阿滢想起在莫临关那会,心眼狭小无比的豆腐郎见到他家娘子和别的男人多说了两句,便骂她的事。
两人常常吵架,可没过多久,豆腐郎很快就被哄顺贴了。
他夫郎是个火爆的脾气,嗓门高心眼小,回回都能被她哄顺,有人跟她讨里头的学问,阿滢当时在旁边买米糕听着她说话,那娘子是这样说的。
气头上的男人不好哄,且不要跟他讲道理说别的,他听不进去,需得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再狠狠编排令他不顺的人一通,夸出好来,叫他顺来这口气,人也就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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