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阿滢就知道商濯带着她去什么地方了。
汴安最好的酒楼,他带她来用晚膳食。
菜色上全之后,阿滢发现,诸多菜色都是白日里她吩咐下人用的避子汤菜。
这绝不是巧合,商濯竟然知道了。
他既然知道了,会不会知道这些菜吃多了女子不易受孕。
“阿滢频繁偷瞧我做什么?”他问。
“没、没什么。”因着被现场抓了一个包阿滢尴尬抿笑。
怕说多了露马脚,她小心翼翼观察着商濯的脸色,并未声张太多。
不愧是汴安第一酒楼,菜做得色香味俱全,阿滢明明饱了,却还忍不住吃了许多。
她甚至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嗝儿,虽然捂嘴捂得很快,依旧是出了声音被听见了。
见到男人剑眉紧蹙,阿滢以为又要被说了,商濯只是瞧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反而给她倒了一杯甜茶,放到她的桌前。
阿滢受宠若惊,“......”她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神色,手倒是没有闲着,端着茶水小口小口抿着。
瞧着可笑的同时,竟然让他觉得有些许可爱。
“......”
出了酒楼,阿滢留意到昭潭的手上提了几瓶酒。
马车这次没有再耽搁了,径直回了皇子府。
商濯又进了书房,阿滢得空,她怕商濯又来闹人,带着她在池水当中嬉闹,趁着他忙碌之时,阿滢沐浴净身。
对了,她险些就要将信笺给忘了。
趁着涣月出去了,阿滢拿了出来,展开细看。
果真是商瑞的字迹,他在信笺上说道:迟姑娘若有难处,尽可来寻他帮忙,无需顾忌。
想来,商瑞是瞧出她的困境了。
“......”阿滢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存感激又看了几眼,趁着涣月进来之前,阿滢火速将信笺销毁。
涣月给她擦好头发,正给她的脸上润肤脂粉,然后听到外面有响声,商濯回来了,阿滢转过身去,与男人对视上。
阿滢挪开目光,从铜镜当中见到商濯往净房去。
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商濯已经在沐浴了。
阿滢小声催促着涣月,“快些擦,我、我有些困倦了。”
涣月擦拭得仔细,“奴婢尽量。”
说是尽量,阿滢依然觉得她慢吞吞到了极点,算着时辰,商濯也差不离要出来了。
阿滢自己动手,听得涣月一声啊呀,里面的男人隔着屏风往外看去,见到铜镜前的小姑娘,把妆奁台上的脂粉罐子一应扫到抽屉当中。
她的婢女语气着急,“姑娘您别慌啊,还要一会子才擦完呢。”
“行了行了,用不着那么仔细,我要先睡了。”
她已经站了起来,屏风上倒映着她瘦削却玲珑有致的身段。
“姑娘,殿下还没有出来,您且要等一会才能歇息,若是您先歇息了,这不成规矩。”
阿滢很不情愿,“我知道了。”
好在,不多时商濯便穿着中衣出来了。
他挥手让丫鬟们全都下去,随后商濯指着一旁的巾帕,阿滢懂了,她上前给商濯擦发。
擦发的小半柱香里,谁都没有说话。
擦好了头发,阿滢坐在一边,她正等着商濯张口去歇息,男人却道,“引春楼的酒是汴安一绝,今夜我们一道尝尝。”
喝酒?
“夜色已晚,明日殿下还要忙朝廷的事情,改日再喝罢?”
“我让人今日从地窖里取出来的,已经启开了,今日月色不错,便今日罢。”
他这样说,阿滢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跟着他往外走,去寝院的亭子。
临出门时,男人取了一旁的大氅给她包裹起来,乌发也拢了进去,仅露了一张小小的,不施粉黛的玉面在外。
亭子那边四面放了垂栏遮挡,里面置放了灯笼,桌上有酒在温着,还没有到亭子里,隔着一段距离,阿滢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进去了才知道,旁边还放了外邦进贡的蜜果。
“......”
盛酒的杯盏跟汤泉旁的盏是一样的琉璃玉。
阿滢落座后,忍不住耸了耸鼻尖,酒味醇香浓郁,的确是好酒。
还没有喝,她仅仅是闻了闻味道,便晓得了。
商濯给她倒了一盏,“尝尝?”
阿滢留着心眼,“殿下不喝么?”
“阿滢怕我在酒里下药?”
“怎么会呢,只是殿下为尊,我抢在殿下前面先喝很是没有规矩。”
“尊卑?”男人低声笑,“往日里不见你与我谈尊卑。”
阿滢,“......”
今时不同往日,怎可同日而语?
他也不怪,倒了一盏径直饮下,随后看向她。
在男人幽深似黑潭的眼神当中,阿滢纵然是想装瞎子也不大可能了,“......”
她磨磨蹭蹭好半响,端起酒盏喝了。
酒辣味足,一盏下肚,感觉肚子都热了,果真是好酒,回味有些甘甜,不知道是什么酒?
她这盏刚放下去没多久呢,商濯给他自己的满上了,又给她的满上,然后他自己喝光了,又看向她。
阿滢的酒量不算太差,这酒也不错,只是这样子喝下去,没几杯她就倒了。
“殿下的酒量超群,我比不过殿下,为了不扫殿下的兴致,我还是少吃些罢。”
商濯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吃三盏,阿滢吃一盏如何?”
她得寸进尺,“不如四盏,图个事事和顺。”
为了争这一杯酒,她的好听话又出来了。
“好。”他允了。
吃了四盏,换到阿滢喝了。
一来二去,很快的,一坛酒就没有了。
看着对面的男人面不改色,阿滢脑袋却有些热了,她摆手,“殿下,我果真不能喝了。”
她的酒量真是不错,这酒烈性,一坛下去,竟还没有咬了舌头。
“还有一坛,喝光了便去歇息。”
“殿下海量,不如殿下自己喝罢?”
“我一人喝酒没有意趣,我六盏换阿滢一盏如何?”他再次退道。
阿滢想了想点脑袋瓜,“好罢。”
没有想到这坛酒才过一半,阿滢眼神迷离飘忽,连连摆手,“喝、喝不下了。”
男人适时收手,没有再给她倒酒,“既然喝不了,那就不喝了。”
对面的少女慢吞吞点着脑袋,“嗯?……嗯。”
静静坐了一会,阿滢脑子迷糊得越发厉害了,商濯迟迟不开口,她忍不住了便道,“殿下,夜色已深,不如回去歇歇罢。”
话说得很含糊,倒是挑不出错处。
“好啊。”男人轻笑。
随后起身。
阿滢站起来那一瞬间,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得亏她手疾眼快扶住了桌子,才不至于踉跄摔倒。
“阿滢要不要我抱你?”不知何时,男人行至她的身侧。
她正说不要,让涣月来,可惜脑子跟不上嘴巴,脱口而出的话变得磕磕绊绊.
等她想要再正神甩脑袋拒绝,已经被男人给腾空抱起,怕摔了,她的手不自觉搭上了男人的肩膀和脖颈。
垂眸见她的细腕自觉,男人薄唇微勾,抱着她回房。
即便是男人的怀抱宽阔结实,因为醉酒,阿滢脑中晕乎,低眼一瞧,悬空的地面着实太高了,又是在走动,她生怕自己掉下去,紧紧揽着商濯,红润的小脸贴着男人的侧颈。
她的亲近令商濯愉悦,走得慢了一些。
“不会摔了你。”
尽管有那么一句话,她还是放不下心。
待回了房,被放到榻上,阿滢才勉强舒颜,她抱着被褥往里蹭去,见她钻得很快,商濯笑了一声。
很快他也上来了,往里伸手,把里侧的少女给捉出来,捉到怀抱着。
她抹了香露,又香又软,还夹杂着一些酒味。
软软糯糯的,抱起来很舒服。
书上说温香软玉,大抵如是了。
商濯酒量极好,便是一人吃五六坛烈酒依然能够面不改色,眼下才喝了多少啊。
那点子酒没有叫她醉,抱着怀中女子,然而有些飘然。
“阿滢。”他唤她的名字。
“...嗯。”她真的醉了,回的慢不说,声音软而绵绵,像是撒娇。
商濯想起亲她的滋味,把她转过来,还没有亲,便见到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活像是泡在净水当中的星色,瞧着他挪不开眼睛。
男人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阿滢不自觉闭上眼睛。
吻顺势从眉眼点过鼻梁,然后落到她的粉唇处。
含着亲了好一会,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攻略城池,掠夺她口中的一切。
醉酒的蛮女比往日里要更软一些,总算是没有那么呛人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吃了酒的人难以控制,刑部对付女子便是用烈酒强灌的方法,趁着对方神思迟钝松动,再进行审问。
他也是忽然想起来,或者可以与她一道吃吃酒,动摇动摇她的意志。
如此说来,她在此刻顺从绵软,小意温存,跟他耳鬓厮磨,对他应当还是有情意的罢?
她亲起来远远比想起来的时候要软,要甜。
“阿滢。”商濯还没有忘记今日的事。
她仰着头瞧他,看着男人滚动的喉骨,听到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问。
“你要如何才能留在我的身侧?”
她不说话。
商濯又亲她,一下一下,啄吻她的唇角,来回描摹。
单是和她亲吻,便能叫他意动。
他本来不是一个重欲的人,沾上她,却总想和她一道。
说来可笑。
蛮女身上有什么好的?说不明白,就是觉得处处都好。
“日后我待你会和顺些,你留在我的身侧好吗?”他又问。
他没用交换条件的如何,而是更改了口吻,询她的意思。
怀中人听罢,似乎好一会才理解透了他说的这句话,于是开始做出反应了。
好似不大乐意了,秀眉紧蹙。
然后开始缓缓摇头,摇了没有两下,就被男人给掐住。
既然摇头,那就是不乐意了。
商濯闭眼忍耐,深叹口气,他问她,“为什么?”
他已经答应了待她和顺,为了她退步,给了她宠爱,身边匀了位置,甚至为了她更改筹划,她还是不愿意。
“那你想要什么?”他耐着性子,换了一种口吻。
“告诉我。”
许是男人的压迫感十足,阿滢被他盯着,有些酒醒了。
话也稍微利索了,“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很简单。”
她抿唇浅笑,笑得有些吸人,可下一瞬对着他,话锋变了。
“但是殿下给不了。”
第50章
商濯几乎被她气笑。
很简单, 他却给不了,究竟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做很简单他却给不了,权势财富尽在他手, 还有什么他给不了。
“阿滢,话要说的明白些。”他摩挲着她少女莹润发光的侧脸, 柔软绵腻,手感极好。
清冷的气息包裹在她的周身, 男人的声音因为压得过低,听着越发磁性。
她虽然醉酒,意识却没有散尽, 知道他是谁, 知道他问了什么, 甚至不曾动摇她的意志。
“殿下身份尊贵, 将来...将来必定能够君临四方...”
既然知道他身份尊贵, 有为何偏要倔强, 离他而去?商濯想问她为何不识抬举, 却生生忍住了,没有在这个关头打断她。
“我要求很简单,吃饱穿暖, 闲暇时四处走走瞧瞧别处的光景。”
“你想要的这些, 我已经在应允你。”不单是吃饱穿暖, 他给了她人上人的生活,吃最美味的珍馐,穿最好的料子,簪最好的珠钗, 他繁忙之时答应了她,带着她四下游玩。
“......”听罢, 她却不高兴了,眸子的光色暗淡下去,面上浮现出委屈。
商濯的眉头随着她的心绪而微蹙。
他喜欢见蛮女笑的样子,像是塞北那样的笑。
她又摇头,“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他问。
非要说不一样,便是她没有长眼睛,不识抬举,分不清他待她的好处,给她的退让。
酒意侵染,令她的意识混沌,阿滢后知后觉,知道商濯在跟她说话谈判,这或许是她的机会,她咬唇,想要迫使自己清醒,方才酒吃得有些多了,眼下要想清醒还是有些困难,只勉强回了几分神而已。
她说话有磕绊,“殿下,我、我知道...殿下待我很好。”
千万不能将商濯激怒,率先服软不错的,这叫什么来着?风翠戏院排过这处戏,叫做,先...先礼后兵。
对,先礼后兵。
瞧着商濯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真碰上,在这地方,在榻上,吃亏的只会是她而已,会将她撕碎折磨。
男人眸色深沉,看着她。
阿滢垂眸,手指捏着一小块被褥,“可我想要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即便将来许人,也只希望郎君心中,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而不是...妻妾成群。”
“因而,殿下给不了我想要的。”还不如放手。
是,他给不了。
蛮女身份低微,留在他身边,便是做妾室都抬举了她,更高位置如何能爬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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