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我早已不在意了。”魏红轻轻一笑。
是荀瑾攻破了红莲教,是荀瑾给了她新生。
她是个双手血债累累的人,似乎只有跟随他,才能有活下去的力量。
但这几日在白虎武馆和沈兰的日日相处,她感觉过去的一切恍如一梦,此时此刻如此真实而温暖。
她很喜欢和沈兰相处时的感觉,这个女子,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等等,好像快到了,我看一下地图。”
来之前她们找了客栈的人问路,还在隔壁的书坊里买了一张魏家镇附近的地图,里面正好涵盖了白峡山一带。
沈兰翻开地图,对了一下位置,目光看到面前那一排巍峨的群山,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最多不过五里,就是白峡山的地界,她们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两座山峰之间的狭长古道,明亮雪白的日光从两边陡峭的山壁之间的缝隙射过来,故名白峡。
“我看过几本剿匪官志,土匪在地盘上都会设置哨点,咱们先装作路过的行人,引出几个土匪来,再盘问他们匪寨的伏哨位置,再计划谋救唐公子。”
魏红没有二话,“好!听你的。”
她翻身下来,装作为沈兰牵马的下人。
沈兰则将面纱解开,在这土匪地界,露出自己的真容来。
她知晓,自己虽不是美如天仙,但对土匪应该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那些土匪看到她们只有两个女子,很大的可能性会上钩。
果然不出沈兰所料,她们刚进入白峡山的地界,两个身着灰褐短打的土匪就跳了出来。
“好漂亮的小妞啊!今天咱们兄弟俩可有福了!”
两个土匪拿着大刀,淫.笑着把沈兰和魏红围住,“你,快点下马来!要不然大爷们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沈兰不慌不忙地下了马,拿出一大包银子来,对那两个土匪道:“两位大爷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别让匪寨里的其他人知道,我把银子都给你们!”
她给魏红使了个眼色,让她先不要动手。
若是还有藏起来的土匪,她们就打草惊蛇了。
“哟,还是头肥羊呢!你放心,这就我们兄弟俩人,只要你们俩把我们兄弟俩伺候好了,我们就把你们送过山。”方脸络腮胡的土匪说完哈哈大笑,俨然已经将沈兰与魏红视作他们两个的囊中之物。
“哦,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沈兰又一次看向了魏红,魏红刹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错,本来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应该交给我们老大的,不过今天大爷心情好,通融通融,就不把你们俩上交上去了。”
他们这些土匪,偶尔也要打打野食的。
这么肥的羊,又这么漂亮,他们哪里舍得上交啊。
络腮胡土匪说着,就伸手向沈兰抓了过来。
沈兰动也未动,那个土匪还没有碰到她,就被魏红抓住了手腕,咔嚓一折。
“啊……唔……”土匪刚要惨叫出声,一个泥巴就塞进了他的嘴里,把那惨叫声也一同堵了回去。
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另一个土匪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土匪就被打趴下了。
魏红收拾完一个人,动作更加迅速,向另一个土匪攻去。
那土匪吓得慌忙拿刀就砍,但魏红只用一根树枝,就将他的刀势化解,长腿高抬,踢到了土匪的下巴上,一颗黄牙崩了出来。
同样的,未等土匪喊疼,又是一团泥巴扔到了他的嘴巴里。
方才被打倒的那个见势不妙,转身要跑。
魏红脚下一动,一块石头踢到了那家伙的膝盖,“噗通”一下,又摔了个狗啃泥。
“安分点儿,否则姑奶奶要了你们的命!”魏红夺过面前土匪的大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另一个络腮胡土匪也不敢再动,爬了过来给魏红磕头,吐掉嘴里的泥巴,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妻儿老母都等着吃饭,这才迫不得已到山上落草的,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的也是,小的老母都八十岁了,不能没人照养啊!求姑奶奶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魏红嗤笑,鄙夷地看着这两个人,宛如在看猪狗。
沈兰走过来,“你们两个在白峡山匪寨多久了?”
“小的两年。”络腮胡土匪道。
另一个土匪磕头,“小的才刚来一个月啊,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络腮胡土匪震惊地看了同伴一眼,转身也连忙磕头,“小的刚才说错了,小的也才来几天,今天这才是第三回 出来巡哨,实在是姑娘生得天仙下凡,小的一时动了贼心,小的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他竟然还开始吹捧起沈兰来。
另一个土匪也不甘示弱,“姑娘美如天仙,一看就是心善之人啊,小的以后愿意天天吃斋,把姑娘当菩萨供……”
沈兰汗颜。
“老实点儿!给我说实话!”魏红给这两个家伙一人踹了一屁股,凶狠地斥道。
络腮胡看出两人以沈兰为主,挺直了腰板,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小的没说瞎话,这位姑娘就是天仙下凡,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油嘴滑舌!本姑娘先剁你一只手!”魏红一把大砍刀就砸了下去,直插入络腮胡手腕旁边,刀刃紧贴他糙黑的皮肤,只要一用力,就能剁下他一只手来。
络腮胡吓得浑身一抖,身下一股热意涌出,他忙伏趴到地上,“小的没说谎,是他说谎,小的真的在白峡山呆了两年,他跟我一样,比我还多呆了两个月呢!姑奶奶饶命啊!”
“你们匪寨里一共有多少人?”沈兰看他怂了,再次问道。
络腮胡十分老实,“有两百多。”
“寨主是谁?”
“姚大虎。”
“他是不是有个女儿?”
“是是是,他女儿叫姚玉凤。”
“你们匪寨几日前是不是抓了个从衡州府来的读书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人现在被我们大姑娘收了房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我们寨主说寨里缺个笔杆子,要好好器重他,将来把我们匪寨发扬光大。”
“会画图吗?”
“画图?”
“把你们匪寨的布置图画出来,还有白峡山的布防哨点。”
花了足足两个时辰,两个土匪才把沈兰想要的图纸歪七八扭的画出来,期间,她又事无巨细地多问了一些匪寨里的具体情况,等到收工,整个匪寨几乎已是了如指掌。
第73章 官军
秋日的晚霞总给人一种落日余晖的壮阔与萧瑟,山风吹拂起林间的密叶,瑟瑟作响。
两个已经被打晕的土匪被扒了个半光,严严实实地绑在树干上。
沈兰在高处俯瞰着下面藏匿在密林之中若隐若现的匪寨,大致估量着各方面的位置。
忽的,在匪寨西边一个角落,升起浓烟,隐隐已看到跃动的火焰。
今日是西风,从那两个土匪那里得到的情报,匪寨仓房的位置正在西面。
她让魏红在仓房起火,时间选在酉时三刻,此时忙活了一天的土匪回到寨子里,刚刚吃完晚饭,正是一天之中最疲惫最放松的时刻。
而且,她特意从土匪那里打听,匪寨坐落在山中,寨中没有水井,吃水是从山上的一条溪流中担过来的,当然距离不远,但刚刚吃过晚饭,用水必定减少,火势一起,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去取水,匪寨中一片慌乱,便是下手救走唐瀚的最好时机。
不出沈兰所料,火借风势,片刻功夫,便燃起滔天之势,与天边如血的夕阳,相映相辉。
匪寨之中一片大乱,寨门大开,众土匪慌慌忙忙带着水桶水盆奔向溪流处取水。
魏红在放火之前就已确定了唐瀚所在的位置,火焰一起,她就跑到了唐瀚的院中将看守的门卫放倒,把之前扒下来的络腮胡土匪的衣服扔给了他,“我是来救你的,快换上衣服跟我走!”
“你……你是谁?”唐瀚被突然出现的魏红吓了一跳,慌张地问道。
“少废话,快换衣服,要不然就来不及了!你想在这里给那个土匪女当男妾吗?”
唐瀚脸上登时一红,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拿起魏红扔给他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等到他穿好了,魏红把屋子里的一个木盆扔给他,又上去把自己手上之前沾了的煤灰抹在他脸上,“抱着盆趁乱跑出寨子,找机会往山上跑,我会在后面跟着你,把尾巴处理掉。”
女子毫无顾忌地在他脸上一阵乱抹,唐瀚紧张地脸色泛热,不禁有些呆愣。
“听明白了吗?”魏红瞪了他一眼,感觉眼前这个人有点傻傻的。
“明白。”唐瀚忙收回目光,闷着头就要往外跑。
“等等。”魏红忽然又拉住他,她把其中一个看守带着的毡帽扒下来,一下子盖到唐瀚干净整洁的脑袋上,“行了,走吧。”
这家伙,被绑到匪寨里,还把自己整的怪干净的。
她一路跟着唐瀚,事情果然十分顺利,匪寨里的人都忙着救火,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唐瀚在取水的半路上悄悄溜到了密林里。
魏红把唐瀚带到沈兰这边,此刻,夜色已深了,匪寨里的大火也救得差不多了。
沈兰看到唐瀚,心里松了一口气,“唐公子,太好了,你没事。”
“沈姑娘?”唐瀚诧异。
他以为来救自己的,肯定是官府里的人,没想到竟然会是沈兰这一介弱女子。
“是婉儿让我们来救你的,家里怕影响你的清誉,还没有报之官府。”沈兰简单解释了下,没有犹豫,“咱们得赶紧走了,那些土匪肯定很快会发现唐公子你趁乱逃跑,这里还是白峡山的地界,不快点的话会被追到的。”
之前上山的时候,沈兰特意让魏红把马儿放跑了,往上京的方向去。
那些土匪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到踪迹,判定唐瀚逃向上京方向,这也是最合理的推测,毕竟唐瀚本就是要去上京的。
但现在,他们要反其道而行,顺着白峡山继续往前走,沿着山脊绕上一圈,回到魏家镇。
幸好沈兰身上带的有地图,可以随时确认他们的方位。
果然,大火扑灭之后,姚玉凤立刻发现唐瀚趁乱逃跑,立刻派土匪追查。
魏红提前处理过唐瀚往山上去的踪迹,又在往山下的道路做了伪装,土匪一路往山下而去,在山脚下发现“遗落”的衣料布块,虽然天气干燥,但依旧隐约可见往上京方向而去的马匹蹄印。
沈兰等人此刻已翻过白峡山山头,天色漆黑一片,山下京南官道上,清晰地可以看到一队匪寨人马举着火把往上京方向追去。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魏红手里两根藤蔓,牵着绑住上身的两个土匪,“沈姑娘似乎在方位上有独到的天赋。”
就算是握有地图,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很多人也经常一筹莫展,但沈兰却很快就找到了最快捷的翻山路线,从这里往后一看,魏红都不禁心惊,他们所走的路线几乎和地图没有错漏。
沈兰腼腆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地图,脑海里就浮现出画面来了。”
“从这里到魏家镇还有多远?”魏红凑过来,问道。
沈兰拿出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条道路来,“根据我们刚才的速度看,应该再过一个多时辰能到这个冯家村,从冯家村雇一辆车回魏家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不过到的时候魏家镇定然已经宵禁。”
魏红笑了声,道:“那就不着急,我们可以在冯家村借宿一晚,等到明日一早再回去。”
唐瀚看沈兰和魏红一说一喝,谈笑间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一时有些恍惚。
尤其是看着沈兰,上一次他见到她时,还是沈兰到唐府做客,她是闺阁里的千金小姐,纤如杨柳,指若青葱,温文清雅,如诗如画。
可此刻,她虽然面貌未改,但眉眼间却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坚韧与豪气,好似已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姑娘,婉儿为什么会让你来救我呢?”唐瀚忍不住问道。
他觉得自己恍如身在梦中,在被绑架到匪寨之中,他想过一万种获救的方式,但绝未想过有这一种。
他一个堂堂男儿身陷囹圄,竟被两个女子救了出来。
“因为婉儿知道我认识魏姑娘,魏姑娘武艺高强,所以她才来托我。”沈兰顿了顿,看向唐瀚,“唐公子,你可曾看过婉儿的家书?”
唐瀚点头,想起信中的内容,他心中伤感,“我看过。”
衡州府是燕国重府,唐元身为衡州府尹,正三品大员,统管衡州军政,可以说是一府的封疆大吏,唐家在朝中亦是故吏极多,树大根深。
说实话,国公府除了世袭的爵位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实权,家族也早已没落,根本比不上唐家,这个婚事唐婉甚至还算是下嫁。
他本以为,婉儿嫁到国公府,必定会是众星捧月,没想到竟会被那般对待,国公府简直是在欺唐家无人。
“唐大人是怎么想的?”沈兰问道。
她知道唐元必定不会支持唐婉和离,但心里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
“父亲嘱咐我,让宋远将杨氏逐出府门,以后再也不许纳妾。”唐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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