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从肩膀放到床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像她是猎物,修长手指摸索到腰间,开始解浴袍的系带。
孟佳期盯住他修长骨感、迸着青筋的手指,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都是成年人之间迟早会发生的事,放松就好。
“铃铃铃——”
就在这时,急促的铃声响起,沈宗庭顿了顿,好像有冰水从头浇下来,他垂眸,俯视孟佳期的双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还泛着水泽,带一点对未知的恐惧和懵懂。
像是新生的小鹿、小羊羔,才第一次见到猎人,不知道猎人有□□,不知道猎人的危险,连避都不懂得避。
铃声持续地响。一声一声,好像要打破暂时的、美好的幻梦。
沈宗庭动作停顿,重重地握了下她的脚腕,发烫的指尖抚过她薄薄的肌肤,哑声。“起来吧,我去接个电话。”
他的转变来得太快,孟佳期长长松了一口气,从床上起身,不知道自己是庆幸于被打断,还是失落于被打断。
此时差不多天亮了,窗外,一轮红日正徐徐升起,将落地窗都染上淡淡的一层红。
孟佳期才发现,卧室灯开着,房间也是一片明亮,她刚刚竟然完全忘记了叫沈宗庭拉灯...
天啊!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她会被他完完全全看光的。她脸一下子红透,烧起来。她扯了扯衣角,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走出卧室。
客厅里,沈宗庭在接听电话。
“好的知道了。”
他嗓音沙哑,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方才激烈欲望的余韵尚未褪却。许是听到她出来的声响,他朝她看过来,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男人对女人的眼神。孟佳期不大敢看他的脸,于是垂眸去,视线乱瞟。
她无意瞟到沈宗庭某处,呼吸急促,慌忙地挪开视线,只觉得那儿轮廓骇人。根本不敢想象他放进来会怎么样,会被疼死的吧?也不一定,毕竟他好像很懂。
这时,沈宗庭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摸了摸她脑袋。
“小朋友。”他轻笑着,叫了一声。
他嗓音哑到无以复加,姿态却松弛,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完全不复方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模样。
方才那一刻,接起电话他开始庆幸,幸而来了电话,否则那种情况下要她,将成为他人生中不可控的第二次冲动。
似乎,他人生有限的冲动都是因为她。第一次冲动,是在如潮的车流里截停一辆迈巴赫,按住她后颈把她拥在怀中。
“我又不是小朋友。”她脸烧了起来,弱声反驳,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他手指伸过去,触到她圆润可爱的耳珠,不轻不重地揉捏。“还说不是小朋友?刚刚是谁在害怕?”
“我才没有...”这下,她反驳的声音变得更小了。
“没有就试试?”沈宗庭靠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揽住她腰肢。这样一低头,恰好能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我、我...”她苦恼,后悔刚刚逞强。一瞬间的冲动过去后,还是有些后怕,那是对一整个男性的、未知的世界的害怕。
沈宗庭轻笑起来,好像早料到她会是这反应。“再给期期一点时间。那些,我怕会吓到期期。”他说完,在她圆润的、红玉般的耳背上落下一个吻,朝她耳洞内轻轻吹一口气,“乖,下次给你舔。”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里。
要死。孟佳期心跳都快要停止,她脖颈僵硬,连头都不敢回,也不敢接他的话,怕引来他更过分的言语。
她只知道血流随着他低哑的话语慢慢爬升,上脸了。她想她现在一定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
“我今天要回宿舍了。”好一会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顾左右而转移话题。
“别回了,我们去巴黎。”
“巴黎?去那里做什么?”
“参加一场朋友的婚礼。”
“要多久?可是我还没去教务处报名。”她低声,犹豫。按照学校规定,开学两周内没有亲自去报名,可是要开除学籍的。
“不就是报名?我替你出面,不报都行。”他笑。
最后她还是跟他去了巴黎。
沈宗庭的朋友和他一样,都非富即贵,新婚夫妇选的教堂,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著名的埃菲尔铁塔。
沈宗庭带她坐私人飞机过去,夜幕低垂时到达戴高乐机场。
他们住在荣誉广场的宫殿里,落地便出来散步。
当铁塔灯光亮起,将一切氤氲在橘黄的柔波里,星光和灯光相辉映,铁塔和星空、流水交辉成梵高笔下星空的黄蓝色彩,孟佳期完完全全被这种壮烈的美所攫住,仰头细看。
好一会儿,她拉住身旁沈宗庭的手,囔囔低语。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什么?”沈宗庭看住她,轻声。
“我在想,有你在身边多好,是我们一起看到这浪漫的一幕,不算浪费这一刻的美好。”
是她看到这一刻,想到这一生。若是一生的美景都能同沈宗庭分享,那是多好?
他端详她熠熠的双眸,从中看到铁塔、星光和两个他,似乎这一刻也看到永恒。
他说不出话,于是去吻她。
第二日便是婚礼。
气氛非常美好,孟佳期着一身米白绉绸连衣长裙,带着镶嵌白金和黄钻的星星耳环,头上扣着一顶椭圆形的小扁Vicki礼帽,美得优雅端庄而不费劲。
在她身旁,沈宗庭着最正式的双排六粒扣式的黑色西装,更显成熟稳重。
她的手就挽在他的臂弯里。
在异国,他们完完全全脱离了原有的社会环境。好似在这里,她不是一名出身寻常的女大学生,只是一位lady,而他也不是和她阶层差距甚大的豪门权贵,只是一位gentleman。
她从梁风昕那儿学来的优雅举止、她美丽漂亮的着装,像熨斗一样,抹平他们之间的一切褶皱。
时不时有穿着同样高贵典雅的夫妇上前,用法语低声和沈宗庭交流。贵妇们的眼睛在孟佳期脸上停留,笑容慈祥。
沈宗庭同样回以流畅、低沉的法语。
“她们和你说了什么?”她听不懂法语,好奇地追问。
“她们说,你很漂亮,我们很般配。”沈宗庭低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只觉得这几天,她异常地开心,那开心好像能满溢出来,感染身周人。
孟佳期笑了。她笑也是发自真心的,美眸弯成两弯月牙,心想,他们说得对,她和沈宗庭是般配的一对。
在和缓的婚礼音乐中,新娘和新郎走向礼堂,婚礼音乐庄严而神圣,他们交换戒指。当一粒蓝宝石戒指被推入新娘中指的指根,新郎低声诉说爱的宣言。
同样是法语,她听不懂,沈宗庭足够贴心,翻译给她听。
“新郎说,‘何其有幸同你走进婚姻,白头偕老。”
他嗓音低沉。
这句话,他是在她耳边说的,只说给她一个人听。孟佳期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忽然这一刻好庆幸自己不懂法语,可以让他翻译给她听。
在一场盛大的婚礼中,新郎新娘是主角,所有的宾客们而有了沈宗庭这句低声翻译,孟佳期觉得,在这场她本该是配角的婚姻上,成了主角。
新郎的宣言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是沈宗庭的翻译,只说给她听啊。
他说,走进婚姻,白头偕老。
第60章 戒指
可能异国浪漫的氛围和情调, 以及换上的漂亮衣裙,真的暂时抹平了一切阶层的褶皱,孟佳期冒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 她可以和沈宗庭走进婚姻?
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点, 喜欢到无数次想要转身离开, 又一次次沉沦纠葛, 又如何不期盼,和他有长久的未来?二十岁的她有一种近乎壮烈的勇气, 每一次都像要要断腕的壮士,都像不知疲倦的战士,直面她和沈宗庭之间所有一切问题。
阶层差异是吗?她可以用学历、才华、以及后续展开的事业去弥补。而且, 抛却这些先赋条件, 她认为自己和沈宗庭是完完全全地平等。
就如简·爱对罗切斯特先生说的那般。“你以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不是凭着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凭着肉体凡胎跟你说话, 而是我的心灵在和你说话。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
而且, 沈宗庭和她说过的啊。沈宗庭说,此生此世, 他只有她一个。所以什么魏小姐、什么联姻, 她暂时可以不考虑了。
她只想考虑他们两个。
回宫殿的路上,她胃里有蝴蝶在飞, 米白的绉绸裙摆旋转成一朵美丽的活泼的马蹄莲,嘴里哼着婚礼音乐的小调。
“Mon coeur ne bat que pour toi.”
“Pour moi, tu es la seule.”*
这两句法语歌词实在柔靡又柔肠百转, 整个婚礼进行时都在她脑中跃动,成了她脑海里跳动的音符。
“挺开心的?”沈宗庭手插在裤兜里, 看她。广场上的鸽子在他身周打转,飞远,变成一个个小白点。
这一刻,他不能共情她的心境。
他说“走进婚姻、白头偕老”时,唇角笑意很淡。人间烟火幸福固然盛大烂漫,但从不属于他。他浅浅摩挲左手掌心中的三根线——生命线、爱情线、事业线,他知道他是个六亲缘浅之人。
他只是旁观者,目睹一场婚礼仪式。
“开心啊。我好像更相信那句话了——婚姻是相爱的人的目的地。”她抬眸看他,声音温柔得像多瑙河的柔波。
沈宗庭扯起唇角。“期期,你好天真。”
“嗯?”
此时在埃菲尔铁塔附近,所有人都在等待铁塔整点的亮灯仪式,背景人潮如沸,是以沈宗庭这句话,和他本人一样笼在迷雾里,让孟佳期听不分明。
“相爱就...”
话已经在他唇边。相爱就一定要结婚?
还未等他将整句话完整地说出,在他身后,埃菲尔铁塔忽然绽出美丽的、如星星般闪耀的灯火,是永不熄灭的、盛大涌动的烂漫。
“哇——”人潮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像激烈的潮水,将别的言语都冲散。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铁塔下,所有情侣都抱在一起,拥吻,成了一对对亲吻的抱抱熊。
孟佳期怔了下,再度被身周气氛感染,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修长柔嫩的双臂就搂住了沈宗庭的脖颈,踮起八厘米Giavito金色裹踝高跟鞋,柔软唇瓣凑到沈宗庭唇上。
沈宗庭停顿两秒,倾下身,揽住她腰,将她纤细腰肢扳向他,让她仰面朝天,吻如雨落下。
说来也巧。
每次都在他要告诉她,他不会结婚的事实关头,被她的吻所打断。
其实或许是上天的旨意,上天想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这么彼此坦诚,不要将彼此放到抉择的天平上。
但沈宗庭却始终有足够的抽离,清醒的审视,他知道他们没有未来,在婚姻这一事上无可转圜。他不能因为一次次被她唇堵住,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就让它腐烂在心里。
回到宫殿里。
新郎新娘送来的伴手礼放在客厅的丘比特雕像小桌上。
孟佳期好奇地拆开。没料想,里头却是一只精致的戒指盒,打开盒子,男戒方正大气,女戒精致贵气,六爪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那蓝宝石蓝得剔透,蓝得纯净,透明度极高,火彩明亮。
“伴手礼,居然是戒指吗?”孟佳期微感讶异,心想,沈宗庭的朋友可真——有钱。怪不得能和沈宗庭做朋友呢。
“嗯,Richard家是宝石商,掌握全世界最好的蓝宝石矿脉之一。”沈宗庭散漫地解释一句,走过来对着桌上戒指瞅了一眼,闲闲道,“喜欢蓝宝石?给你弄点儿来打弹珠玩儿。”
孟佳期笑了。
“你不能这么说。蓝宝石是婚姻戒指,只能拿来送给另一半。”不能拿来打弹珠。
就像婚礼上那样,Richard把蓝宝石戒指推入新娘的指根。
她说着,就已经拿起那枚戒指,但不是女款,而是方正、简约、大气的男款。沈宗庭那曾破入她狭窄缝隙、让她呜咽抽泣、差点儿要弄死她的中指就在眼前,孟佳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他的手,将男戒推入他中指指根。
戒指,明明是该男士给女士带上的。但在他们这里好特殊,是她给他带。
孟佳期也不介意。反正,她爱他。
戒指被推入中指指根,她温热柔嫩指尖和他指根相触,触底的一瞬,沈宗庭心尖忽然一颤,灵魂在颤栗。好像这一刻,被套住的不仅仅是他的手指,还有他的心。
只是,这心尖的一颤来得极快,去得也极快,快得让他辨别不清那心颤发抖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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