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去看沈宗庭。似乎沈宗庭今日对骑马的兴致不大,他坐在凉篷下,依旧是那副散漫的、大马金刀的姿态,修长矜贵的手闲闲靠在椅背上。
莫名地,孟佳期回忆起她人生中第一次心碎,也是在马场,她折返回来拿钥匙,无意听到梁风忻和沈宗庭的对话,那时他说,他对她只是“怜悯”。
所以,她图什么呢?
图他从“不婚主义”到“结婚主义”,那一点有可能发生的、在目前看来却虚无缥缈的转变?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盖茨比一直心心念念,却永远无法拥有的彼岸绿光?
沈宗庭承诺过的,他会为了她改变。他已经在改变了。她这般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天色晚了。梁风忻重新把人聚在一块,说了些场面话,大家便三三两两地退场。
回程路上,魏卓君脑中闪过孟佳期发白的唇,放在膝上的手指绞紧。
有时她有一种孩童样的天真和残忍,可以把蝴蝶的翅膀钉在玻璃上,看它们碎裂。
她抬头,对上魏成勋的目光,又在一霎闪躲。
“哥哥,我觉得,要不算了吧。”
“算?你说怎么算?你早在四年前就许了魏家,现在你自个儿说算了,你还能许去哪里?”魏成勋说着,拎起妹妹手腕上一条蓝绿宝石手镯。
“你是魏家的女儿,就有你该承担的责任,你戴的高珠,哪一样不是家里才能给你的?如今咱们家的大靠山倒了,你爸爸,你三个哥哥,都在外头举步维艰。我们需要新的靠山,而你是我们串起靠山的纽带。”
魏卓君不敢吭声。
魏成勋继续冷笑。“你心疼那个姓孟的?指不定人家心里怎的把你当猴耍呢。沈宗庭好好的干嘛要组织这场局?还不是因为那姓孟的想见你。你要是不拿出点正宫的气势来,你就输了。”
“那个女孩...进了沈家不见得会幸福。沈宗庭也不见得能给她幸福。”魏成勋说着,将车内空调调得更低,空调出风口的香气和车内新鲜皮革的膻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呕。
魏卓君发懵,看向哥哥。魏成勋淡淡道:
“人是编织在社会网络之下的动物。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个孟佳期还真是勇气可嘉,她在一个否认她、拒绝她的社会关系网络下拼命挣扎,其实她是很累的。”
说着,魏成勋唇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妹妹,你不信你到这圈子里问问,问人家,沈宗庭女朋友是谁?所有人都会说出你魏卓君的名字。”
“什么样的爱才会长久?目标一致、利益一致、毫不费力的爱。就如同我和你嫂子。我爱不爱你嫂子还两说,但我知道,对她好就是对我自个儿好、对沈家好。像他们这种,爱起来太费劲了,不会长久的。”
魏成勋发表着长篇大论,魏卓君不安地低下头。
她想,哥哥或许你错了。别人都不承认她有什么要紧?可是沈宗庭承认她呀。爱起来费劲又有什么要紧?他们仍在相爱呀。只是...心中仍有一丝不安掠过。那一句“你图什么,沈宗庭是不婚主义”,让她在冥冥之中当了一回上帝,考验了沈、孟两人的感情。
真爱是经得住考验的。所以你们应当也经得起考验,对不对?如果经不起,那就不是真爱了。
最后,魏卓君这般想。
维港的单身小公寓。
澡后,晚饭时,孟佳期没什么胃口,近日她吃得清淡,一碗过滤的酸奶,可可粉,抹茶粉,烘焙麦片和食物粉,猕猴桃和蓝莓拌一拌。
“这吃的什么玩意儿?你是仙女吗?喝露水长大的?”沈宗庭看了她的酸奶碗,掐住她腰肢,笑她。
“你自己准备你该吃的。”孟佳期闷闷说着,揉着小腹,只觉得胃里发堵。
她自然知道转变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沈宗庭需要一点时间去面对困扰长达他11年的阴霾。只是...如果不能用一朝一夕去完成,那应当用多少个朝夕呢?
目光放到沈宗庭的中指上。那枚戒圈还留在那里。回头想想,真是只有在巴黎那两天,她爱他爱得最浓烈,也最想和他结婚,现在都没有这种感觉。
她只是凭借着生活的惯性、在一起的惯性和他继续下去。既然如此,是不是不该问“你到底何时能结束不婚主义”?
沈宗庭看她,红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白色的酸奶被她送入口中,黏稠的白色汁液沾在她如花瓣般嫣红的唇上,她粉白的舌尖扫过红唇,卷起那点儿汁液...吞咽。
他喉结克制地动,凑到她耳心,手指伸过去揉弄她耳珠,哑声。“想吃你。”
光光是他低沉的、如揉皱羊皮纸的嗓音,就将这小房间里的气息变得暧昧无比,变成了湿闷的、笼着春意的春天。他将她抱起来,分开她,让她跨坐,手掌抚到高低起伏的丘谷。
“当”的一声,酸奶碗重新落到桌上,麦片和蓝莓被搅得乱七八糟。她顺从地靠上他肩窝,垂眸看他的手,等待的片刻其实有点忐忑。每次只放进一点,一根,她都觉得要死。沈宗庭骨感分明的手,撩开她裙摆,摸进去。
“...生理期到了?”沈宗庭哑声。被他扒下来的蕾丝内裤上,一点淡红。
“嗯。”她低低应着,嗓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庆幸。其实今天好像没有准备要容纳他的,有时候是比较需要状态,否则前面会很疼,在疼里扯出快慰。
他闭了闭眼,哑声失笑,“小妖精勾人。”他向后摸到她床头柜,拉开抽屉取出卫生棉,仔细地拉开,将那两张小翅膀粘贴在她小内的两侧,小翅膀粘贴得很正,他很仔细。
一双很欲的、迸着青筋的手,就用来做这种事。孟佳期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双手攀在他宽宽的肩上,察觉到他目光描摹那毫无遮掩的某处,她紧了紧。他似是欣赏了好一会——其实她根本不明白有什么好看,不就长那样?可他目光每次都流连不去。
这下,卫生巾给她买过也给她换过了。
沈宗庭捺住心中那丝异样,提起小内的两端向上,替她穿上,重新包上她粉圆的臀,重重捏一把。“期期,你就是存心来要我命的。”
她在他语气里听到无法纾解的火气,不厚道地笑出声,笑得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被他抱着双双倒到床上去。
“你别蹭我。”她脸红。
沈宗庭盯着她的唇,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她唇角还挂着一丝奶白,唇珠圆润饱满。他觉得她的唇长得很妙,唇型好看,饱满有肉感。是小孩子的唇,也是女人的唇。他忽然低低的笑起来,想起她曾经被迫容纳过他手指。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是个正人君子,此时此刻更不是了。
他手指抚弄上她唇,在她唇珠上恶劣地拧弄了一下,明明只是这样一捏,她却好似被浑身过电一般,连脊椎都在发麻。
男人哑声,温柔地哄诱,半带强迫。
“宝宝试一试,好不好?”
第76章 心死
“不要...”
她惊慌地后退。
“就试试。”
男人口吻温柔, 动作不见得温柔。手指掐住她后颈,向下压,压成一个他坐着而她趴在床沿的姿势, 她在下而他在上。其实平时她就不怎么敢看,更何况是这时?不知道为何她拒绝不了, 被按上去, 闻到麝香的气味。嘴唇被迫张开至最大, 连唇角都要裂开。
“要我教你?”
他嗓音绷得很平,掐住她手的后颈不放松。她的确不太会, 舌尖浅浅扫过,让那种瘙痒感越来越重了。沈宗庭深吸一口气,按着她圆圆的后脑勺, 用力摁下去。
...
结束得草草。她目光碰到一旁的大团纸巾, 躲闪般弹开视线,进了一旁的盥洗室里,抽出牙膏挤上去。
沈宗庭在床上躺了一会, 幽深双眸看着天花板, 脑中出现女孩张唇的模样。光是回想起方才她乌发遮住莹白小脸,像妖一样空灵, 噙着泪无措又可怜巴巴, 他立时有反应。她真是...无时无刻不激起他的凌虐欲。
还要他教她呢。平时会舔棒棒糖,会舔雪糕, 会舔哈根达斯怎么就不会这个?教一教好像也挺好玩,就像她一手被他养起来, 处处合贴他的心意。
察觉到她在盥洗室待的时长有点儿久, 他起身走过去。女孩正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刷牙,眼圈儿都红了。
他手臂搂上她柔软腰肢。
“你别碰我。”她嗓音很沙很低, 说不清为什么,觉得很屈辱,总觉得那一刻更像玩物而不像女朋友。并不是谁都能像他那样没有性耻感的,她又是性耻感特别重的女孩,玩得花一点都要做很长的心理建设,何况是替他...
他曲起指腹擦过她眼角,喜欢她暖红如穴的口腔,心中的爱意满得简直要溢出,嗓低哑的嗓音含着怜惜。“不喜欢?那下次不做了嗯?下次换我给你弄?”
她很生涩,但就是让他绷不住,后脊整个发麻。
真是让人上瘾。仿若对她患有瘾症一般。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些什么别的?”孟佳期心情低落,骂他一句。口腔是刷过了,但麝香味如附骨之蛆,如渗入骨髓,挥之不去。
说不上不喜欢,但也不是喜欢。她平复心中思绪,想弄懂心中缘何别扭。兴致上来的时候不是不可以为他做这种事,只是不应该今天做。
不应该在她今天满脑子都是“女朋友”和“未婚妻”的时候做...
“脑子里都是你。”沈宗庭哑声。
“你什么时候玩腻?”她猛地扭头,脱口而出。
逆着光,沈宗庭看不清她脸上的难过和屈辱,以为她只是一时不适应——就像他们第一次那晚,她也哭了。他闲闲地琢磨了一下,唇角一勾,去捏她圆圆的耳珠。
“一辈子都玩不腻,那就玩一辈子,好不好?”
他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渗人的深情,一个“玩”字,异样地刺耳。只是“玩”吗?
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可以聊“碰哪里更舒服”“下次给你舔”这种话题,却从来不聊关键的事?不聊今天和他的“未婚妻”碰面之后,该如何一起应对?不聊他的“不婚主义”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不聊等这年关过尽,她是回到大陆还是留在港城?
孟佳期收拾好心情,决意开口问一问。
不想沈宗庭接到一个电话,是成叔打来的。
他背对着她穿衣服,肩宽背阔,小腹的肌肉紧实、强悍又精干,临出卧室又折返回来,在她耳心落下一句“乖,等我回来。”
第二天她照常去工作室,还没跨进玻璃门,便看到一辆加长林肯在广告牌下等她,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的保镖,说沈鹤录要见她。
加道56号,沈鹤录住的地方,给她一种阴森的凋敝感,在见到沈鹤录之前先看到门厅里的神龛,立着直筒筒的牌位,供奉沈家列祖列宗。她扫过去两眼,压抑得不行,心想光是这样看一看,沈老爷子会不会认为她玷污了这些牌位。
她逼迫自己穿起保护甲去面对沈鹤录,反复告诉自己,分开他们的一定是内部原因不是外部原因,但当沈鹤录取出一沓资料,那资料上密密麻麻都是她,从她六岁读了什么小学,班主任叫什么名字,玩得好的朋友是谁,都详细得一清二楚时,她心里发毛,好像在人面前无所遁形。
沈鹤录坐在轮椅里,一件缎面晨衣,皮肉皱巴巴的一层垮在脸上,如鹤皮一样的手贴着两块膏药,只是浑浊的眼睛透出鹰隼一样的光。
“..十二岁,父亲因为工伤去世,母亲改嫁,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又去舅母家住了一段时间...母亲嫁给一个尚有妻儿的商人。”
沈鹤录让人一条条念着,皮笑肉不笑道:“死了爹,母亲又改嫁了,还破坏别人家庭,怪不得你没有家教。”
“没有家教”,以及沈鹤录轻描淡写提起她父亲的口吻,让她面色发白,从没有一刻比此刻更不堪。好像被剥掉遮羞布,她前22年的人生在他们这里完全透明。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加道56号。
她蹲在门汀,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人儿,浑身都发抖。
脑中不断回响着沈鹤录的话。沈鹤录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对她的轻蔑,用一种伟光正的口吻,给她分析利弊,苦口婆心地劝诫她,最好是继续当沈宗庭的情人,别妄想着嫁入沈家。她这种一没有背景二没有资源,安安心心做个小的,才是她该的。
只要她不闹大,魏家那边便也可睁只眼闭只眼。结婚是两个家族的事,并非两个人。
最后她是怎么说的?她咬住嘴唇,死撑着最后一丝倔强。“只要沈宗庭不认可和魏家这门婚事,我就不能...”
“行了,”沈鹤录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在你说这句之前,你要有说这句话的资格。沈宗庭从头到尾可有给过你什么承诺?关于你们未来的承诺?”
沈鹤录所有的长篇大论,都不如这句话来得有杀伤力。
孟佳期怔在那里,如遭受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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