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合卺酒是陆酩含在嘴里, 亲口喂给她喝进去的。
酒温热而灼烈。
让她本就干渴的嗓子如灼烧一般。
牧乔的双臂缠上陆酩的脖颈,咬开他的唇瓣,从他的口中汲取着津液。
陆酩死死掐住她的腰。
歇息不到一刻钟, 牧乔被他重新拉进急骤的云雨之中, 在九重天里不断攀升和跌落。
-
早朝之上,望着空荡荡的龙椅,大臣们面面相觑。
直到日上三竿,太监总管祁茫才出现在太极殿, 告知今日罢朝的消息。
这是陆酩登基以来, 第一次罢朝。
大臣们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从太极殿离开时, 还纷纷感慨, 牧将军当真明智, 知道皇上今日怕是上不了朝, 连来都没有来。
陆酩罢朝时, 牧乔还在睡。
阿音早上醒来, 没有找到娘亲, 哭得震天动地, 在思音殿里大搞破坏。
伺候的宫女太监,没有哄得住她。
沈仃被她闹得头疼, 也不知道这小孩像了谁,他瞧着既不像主上,也不像皇后。
牧乔以前在东宫时,可是最为安分的。
沈仃没有办法,把阿音带去了未央宫。
一夜疯狂过后,才渐渐静下来的宫殿,被阿音的哭声搅乱。
牧乔一下就醒了,条件反射地从榻上撑起身。
但她的手臂一软,重新跌回被衾之中,蹭过旁边人的胸膛。
陆酩眉心微蹙,闭着眼睛,伸出胳膊,将她带回怀里。
牧乔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没听见阿音在哭?”
陆酩缓缓睁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眼里逐渐清明。
他的声音嘶哑:“我以为是在梦中。”
阿音一直讨厌他,无论何时,只要他出现,就哭个不停,即使在他的梦里,他也不能和阿音有多一点亲近。
陆酩起身,将牧乔一起拉起。
里间实在太过凌乱。
牧乔换上衣服,去到外间,才让阿音进来。
阿音不肯让任何人抱她,自己要爬过高高的门槛。
绿萝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
阿音自己爬过门槛,看见了牧乔,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谁欺负了她,委屈得不行。
牧乔弯腰,将阿音抱起来,她浑身酸疼,抱不住她,只能靠进外间的小榻上。
阿音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蹭个不停。
牧乔解开腰带,将阿音拢进她的外衣里。
阿音熟悉地找到她的胸口,埋了进去。
牧乔在给阿音喂奶时,陆酩就在一旁看着,漆黑一团的眸子幽沉极了。
刚才还号啕大哭的阿音在喝上奶以后,立即止住了哭,一边吮吸着,另一只小手从衣袍里伸出,捏着牧乔的耳垂把玩。
牧乔的衣袍松散,露出一截雪白脖颈,其中落了红梅点点。
阿音喝到了奶,很快就犯了困,眼睛眨了两下,眼皮盖下,乌黑的睫毛湿润,缠结在一起,让人没来由的心软疼惜。
牧乔今天的奶少了。
她想换一边,却看到另一边被咬出的一枚齿痕。
牧乔垂下眼,移开了目光,用衣物遮挡住痕迹,感受到陆酩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抬头,努力忽略。
阿音的奶没有喝够,眼角挂着泪,睡着了还在咂巴小嘴。
牧乔让绿萝将她抱出去,低声嘱咐:“给她再喂一些米粥。”
绿萝点头,将阿音抱在怀里。
阿音仿佛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换了,小小的眉头皱起,不过很快又松开。
对绿萝的接触并不抗拒。
绿萝带阿音离开了殿内,寝殿重新安静下来。
一夜荒唐收场,她和陆酩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夜里如火的灼热也渐渐凉去。
牧乔走回里间更衣,换回牧野的装扮,她不打算在宫里久留。
陆酩没有说要留她,只默默地看她更衣。
阿音在牧乔身边,在思音殿,在众人面前的所有表现,陆酩都一清二楚。
阿音的脾气不好,年纪这么小,就那么娇纵肆意,情绪大起大落,有一点不顺她的,就要闹得歇斯底里,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让步,满足她的需求。
若是她再大一点还是这样,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牧乔将如墨般的黑发挽起,以前她总是随意用发带一扎,但现在她身居高位,就连穿衣打扮也要更加得体持重,戴的是金玉束发冠。
牧乔总是束不好发冠,乌发从发冠里滑出。
陆酩缓步走到她身后,指尖插进她浓密的黑发之间,轻轻顺了顺,然后拢起,替她束发。
牧乔的后背僵了一瞬,很快又觉得没必要,放松下来,由他动作。
陆酩替她挽发的动作极为缓慢,仿佛故意在拖沓,可又不曾停下动作,让牧乔揪不出他的错处。
陆酩一边替她挽发,一边开口道:“你太宠阿音了,按她这个年纪,早就应当断奶了,或者找乳娘喂养。”
牧乔也觉得阿音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坏,但她对阿音的态度却没办法强硬起来,总觉得是她亏欠了阿音,让她在殷奴出生,跟殷奴人亲近,还把莫日极当作父汗。
牧乔敷衍道:“她还小。”
“阿音很聪明,若是现在不纠正,以后再管,”陆酩的语气顿了顿,他缓缓垂下眼,睫似鸦羽,盖住了漆黑瞳孔,声线微喑哑,“就来不及了。”
他要来不及了。
牧乔和陆酩的想法并不一致。
“我不想约束她,管教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得便好了。”
太祖帝倒是管陆酩管得严格,他现在又过得有多快乐无忧吗?
牧乔感觉不到。
不然昨夜他就不会那般不克制,发了疯般对她,好像将长久压抑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牧乔回过头,目光冰冷而警惕,提醒道:“不要以为你有资格插手管阿音了。”
“……”
陆酩凝着她,许久,抬手将她的发冠束好,不再言语。
牧乔轻抿唇,弯腰捡起地上的玄衣,余光瞥见悬在床榻边的,一截断裂的正红色缎带,绣着精致的龙凤纹。
那一条缎带,绑过她的双手,她也用来勒过陆酩的脖颈……
现在他修长的脖颈上,还有淡粉色的勒痕。
她和陆酩,就连那一件事做的时候,也非得激烈得像是在打架。
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但牧乔不愿意承认,她对那样的激烈感受,是极为上瘾的。
除了陆酩,她没有从其他人身上得到过这样的体验。
莫日极的碰触只让她觉得恶心。
而裴辞,她不敢,光是想,就觉得是对先生的亵渎,恨不得一点念头也不进入脑中。
牧乔忽然想,她也许应该再试一试其他男人,可为了解决一些需求,满足一些欲望,挑选来挑选去,还要身体和心思都干净的,又很麻烦,还不如找陆酩方便。
牧乔意识到她想太远了,昨夜一次,够她累得,至少一个月不会再想了。
她系紧腰带,转身离开。
陆酩出声:“你不必去找大夫喝避子汤,我昨日事前已经吃过药,不会……让你怀孕。”
牧乔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推开了寝殿的门,走出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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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午,陆酩在奉天殿,祭祖拜天后,宣告天下,立阿音为宝音公主。
阿音作为公主的名号,陆酩本来想要重新替她取过一个,他对于莫日极为阿音取的殷奴名字多宝音始终介怀。
但牧青山知道了牧乔这一段时日的经历后,沉思许久,拍了板:“既然已经起了名字,就叫宝音罢,宝音是个好名字。”
牧乔原本以为因阿音的名字,她又得跟陆酩吵一架才算完,却不想陆酩听完,什么也没有说,便默许了。
陆酩一向强势,当初她在东宫为太子妃,因她有她的目的,都是她忍让。
后来她离开皇宫,不再忍让,他们只要同出一个屋檐下,轻则吵一个面红耳赤,重则头破血流,没有消停的时候。
但自她从殷奴回来,陆酩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妥协退让。
牧乔并未因他的妥协而高兴,反而脑中的弦紧绷起来,担心这不过是陆酩又在耍什么花招,编织的一张怀柔的网。
她一刻不敢掉以轻心。
阿音被封为公主后,陆酩没有将她暴露在太多臣子面前,阿音现在还小,一天一个样,很快就没有人会将她与牧野的嫡女联系在一起。
但阿音也没有住在宫里,还是和牧乔住在宫外的府中。
陆酩没有意见,唯一提出的要求,是让阿音每日进宫学习。
陆酩给阿音找的先生,曾经是太子师,阿音入的也是过去太祖帝设下的太子学堂。
其他皇子都没有资格进入,只有陆酩身为太子,由诸多才高八斗的大臣亲自授课。
陆酩的这一安排,立即在早朝上,得到了众多大臣的谏言,所有大臣都在反对阿音入太子学堂,不合乎礼制。
牧乔站在朝堂之上,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想到光是让阿音进太子学堂,就已经受到了这样的阻力。
寻常皇子进太子学堂,就已经不合乎规矩,更何况是一个公主,更不能够像皇子那般,受太傅的教导。
听着朝堂之上此起彼伏的反对声,牧乔始终一言未发。
陆酩高高坐在龙椅之上,也是沉默不语。
直到大臣们都说完了,他才悠悠开口:“是有些不合适,宝音的年纪太小,有劳太傅往后费心教导了。”
得。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说了半天,是白费口舌了。
大臣们知道难以再改变圣意,只能放弃劝谏,然而,他们不会想到之后的事情。
阿音在太子学堂念书三个月后,陆酩封了阿音为王,封地是他以前当太子时,太祖帝给他的那一块。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都炸开了锅。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从未有听过给一个公主封王的,礼部尚书甚至一头撞在了太极殿的柱子上,以死谏让陆酩收回成命。
就连牧乔都觉得,陆酩是不是太着急了。
他为阿音所图谋的东西,明明并不能急于一朝一夕之间。
陆酩这一次的态度比起上一次让阿音入太子学堂,要坚决和强硬得多。
礼部尚书敢死谏,没死成。
陆酩直接反手罢了他的官。
就连过去礼部尚书身后做的那些不大不小的错处,也被揪出来,一番发落。
在陆酩的杀鸡儆猴之后,朝廷之中再也没人敢对他的决策有质疑。
阿音在她不到两岁的时候,成了霁朝有史以来最年少就被封王的皇族血脉,更是霁朝乃至前朝百年以来,都不曾出过的王女。
第106章
这一年, 霁朝发生了许多大事。
北伐殷奴大捷,宫中立了皇后,又立了王女。
牧野在朝中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下, 朝中众臣莫敢不敬。
牧乔始终不曾放心过陆酩, 有时在想这会不会是陆酩的捧杀,她如今站得越高,跌下去时, 就摔得越狠。
可既然是捧杀, 陆酩未免将她捧得太高了。
就连阿音,也被他捧得那样高,他自己嘴上说不要太宠阿音,却将世间最好的东西, 全都往思音殿里送, 珠石玉器, 奇珍异宝。
即使阿音现在还根本不懂这些,不知其中价值昂贵, 只拿来当做弹珠, 扔在地里玩。
牧乔见识过承帝对他的那些儿子, 利用更多, 疼爱没有, 就连陆酩对乐平, 也能狠心将她送去殷奴和亲。
牧乔不相信陆酩对阿音会不一样。
帝王家的骨肉亲情, 是最不值钱的。
无数个寂静夜晚, 牧乔坐在窗下,凝着无垠的夜色, 脑中都在筹谋一件事。
只要陆酩活着,她就永远不可能相信他,永远存在变数,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
唯有他死了——
牧乔的目光微移,落在武器架上,玄铁剑在黑暗中发出寒浸浸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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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牧乔回到燕都已经半年,春节将至。
这是霁朝迁都以后的第一个春节,礼部极为重视,整个燕都被热闹的节日气氛笼罩。
除夕夜,按照宫中惯例,要在太极殿内宴请群臣。
牧乔告了假,没有参宴,而是在府中带着阿音与牧青山一同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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