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持明族拿出的说法,至于事实如何,那就要凭本事找了。
话说到这里,沐风脸上就出现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似乎想要问,又不太敢问的样子。
早年知道我与饮月关系的人不算少,两性姻亲、谈婚论嫁,甚至可以说是朱明大多数人都清楚这桩婚事,虽然最后没能成。
哪怕她真的问出来,我大约也不会给她解释,不然明天整个朱明就要充斥我的绯闻了。
赶在沐风犹豫的时候,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请问有人在吗?”
隔着厚重的大门,青年的声音依旧从墙头飘过来,只是落在耳边的时候带了许多沉闷的感觉。
沐风跟着回头看过去:“今天还有客人?”
“是意料之外的客人。”
他比我预想中来得早。那天听怀炎说应星在打磨剑鞘,我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今日家中有客,还是沐风,实在不是好时候。
今日她离开,明天整个朱明都会知道我与新百冶“私交甚笃”。
没有人会拿着这样的事情问到我面前,应星却不同,他在仙舟的根基实在称不上稳固,万一遇到横冲直撞的真问出来,那会让我觉得头疼。
不过那些都不是我将人给拒之于门外的理由。
扫了一样已经准备好看热闹的沐风,我回答外面的人:“门没锁,你可以直接进来。”
应星闻声推门进来,他穿过外面的长廊来到厅堂,在见到沐风的时候还点头与人打招呼。
上次他深夜来的时候抱着一把没来得及开刃的剑器,今天又带来一个剑鞘。
身形被屋檐遮挡住的一瞬间,日光从他银灰色的发丝上被尽数抹去,应星抬起头:“上次送给你那把剑还没有剑鞘,我为你带过来了。”
瞥了一眼正睁着眼睛两边看的沐风,我起身迎过去,从应星手里接过那个剑鞘:“多谢。”
乌木的菱角被尽数打磨,入手微凉,虽然没有太多花哨的纹路,但视线落在上面,轻易就能看出匠人在上面下过心思。
指尖划过剑鞘的轮廓,我抬头对面前的应星道:“我很喜欢。”
无论是摆在书房的那把剑,还是手里刚收到的肩前,亦或者是面前这个撇去了日光照射后依旧耀眼的青年。
我见过合心意的人不多,他们大多已经是我分手过的情缘,现在面前还站了一个,我没理由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是短生种,在将来会衰老,这些通通没有关系,只要我喜欢他就好了。
在请人入座之后,我将剑鞘暂时放在不远处的观赏架上。
两位客人已经聊起来,我听到沐风问应星为什么要将铸炼好的第一把剑送给我。
“这是我现在能够冶炼出来最好的剑器,理应被朱明最好的剑士挥引。”
我回头时见到应星脸上认真的神色,他确实是这样觉得,沐风也跟着点头,接着问他想要请声名鹊起的新百冶铸剑需要怎样的条件。
应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我接过他们的话题:“好说呀,打败我,自然就能获得百冶大人的青睐。”
趁刚才泡好的茶水还没有凉,我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茶。
沐风对我的话持有极多意见:“……这不等于直接告诉朱明那些剑士,说你们这辈子想都别想了。”
她说完,还看向坐在一旁的正主。
可惜百冶本人坐在一边照样没吭声。
“照我说,朱明习武的风气虽然不如曜青,但也不能一点志气都没有吧?”他之前应付那些人整的好脾气都没了,顺水推舟帮他拒绝掉这些恰巧不算难事,“我可以是亘在他们前面的一座山,却不能是他们眼里不可翻越的山巅。”
我现在是朱明最好的剑士,但也仅限于现在了。
如果没有一点儿能力,连铸剑人都无法打动,他们凭什么去肖想那些出自顶尖匠人手中的武器?
沐风眼里装着不解。
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人理应是不可攀越的高山,像是她们的炎庭君,朱明的将军,还有面前这位在一百年前就夺下朱明剑首称号、并且维护至今的人。
应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惜沐风盯了半晌,确信百冶端起茶,将嘴里那些未出口的话给一起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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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师父,剑首她是个怎样的人?”
当怀炎听到自己的弟子这样问话,他就知道,昨天大概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认知往往起于探索,现在应星开始追问一个人的往事,只能是他对这个人生出了好奇。
怀炎不打算说人坏话,也不准备为这份感情添砖加瓦,只选了个折中的说法:“一个还算负责的人。”
往前数个几百年或许还能见到那人叛逆的时候,现在单独拎出来,不贬低,也不抬高,怀炎只能拿出这个词来形容人。
年轻的百冶只是安静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怀炎看了一眼,就放任自己的弟子沉浸在思绪中。
*
将今日的诸事处理完,我这才有空去想昨日的事情。
当时应星默认了我的说法,至少他没有反驳,沐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琢磨着点头之后没再多留。
最后剩下我与应星。
低头饮茶的青年这才抬头:“我今日过来的太突兀吗?”
“不会打扰到我。”只不过来的时机不凑巧,沐风在朱明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之后应该很少有人再锲而不舍的打扰他,但是相应的,另类的打扰就不好说了,“如果你之后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需要帮助,最好直接去找怀炎,……或者来告诉我。”
虽然觉得他不会选择后面的选项,甚至连前面的选择出现几率都极小,但还是提前打好预防针好了。
他显然不明白什么叫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
……希望他没有机会去了解。
我很快略过这个并不适合继续深入的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今天亲自来一趟,还有别的事情吗?”
应星摇头:“本来没有别的事。”
刚才在沐风走时起身的应星就站在我身侧,从他来到这里过去的时间并不算长,按照他现在的说法,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了想法。
我的视线跟着他的目光一起落在不远处的剑鞘上:“现在我想再请你与我切磋一次。”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图什么,但是想要切磋的话:“我随时奉陪。”
青年对我答应下来的结果并不意外:“我想要暂时借用送给你的那把剑器。”
“好说。”
私邸中的训练场地距离私库不算远,他之前送给我的剑器还放在私库里面。
路过廊下的时候应星似乎见到宅邸里那株落地生根的桃花树,还驻足看过去。
工造司除了建筑外少有实景,那里多数是好养活的植物,再加上如果有行为不当炸炉的风险,导致洞天内几乎见不到花树的影子。
我站在一旁等他:“你不常去重华天吧,那边有不少花种,被花匠养护的很好,一年四季都有这样的风景。”
青年点头,很快到与我并肩的位置。
他不想多听的事情我也没多说,直到两个人一起站在训练场上。
握剑之后的应星与之前相处时似乎不太一样,但让我具体去形容的话,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撇去那些无用的心思,我提醒站在对面的应星:“我有段时间没拔过剑了,正巧也能看看你跟上次比进步多少。”
可别进步太多,让我后悔没去跟怀炎抢这个弟子。
只是世事总不顺人心意。
是他天分实在好,又或者是最近勤修不辍,我着实好奇,不过去跟怀炎抢弟子这种事我实在做不来,干脆不问这种让自己糟心的问题了。
“如果你是长生种就好了。”收起剑器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感叹,“也对,还好你不是仙舟人,仙舟人通常因为寿命过于长久,不怎么重视自己的天赋。”
“对了,刚才你说一开始不准备找我切磋,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我还是问他这个问题了。
虽然将军无时无刻不再教会我谨言慎行的道理,但是这样的疑惑应该没有囊括在里面。
“心血来潮。”第二次败在我手下的青年并不纠结胜负,“你的心情看起来比刚才要好不少。”
落在剑柄上的右手稍微停了片刻,我抬眼去看这个直言不讳的年轻人:“除了工造手艺,怀炎是不是什么都没教过你?”
譬如将军,譬如六御,以及来过又走掉的景元,每个人都知道我不开心,可没人会真的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我现在不开心,也不会轻易放下肩上的重担,不会辜负将军、又或者是朱明压在我身上的期许。
身为百冶,这些时间足够他锻炼出一身生人勿进的气质,只是在熟人面前的时候,应星大多时间都在沉默,也让人轻易发现他并不擅长交往与言辞的事实。
我看着应星神情变化,在青年把我的话理解成他不会说话之前又开口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安慰。”
这还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安慰,怎么不算是意义深重呢?
应星点头,他将手里的剑器递给我,就站在底下目送我回去库房,重新把他亲手铸造的剑器锁回去。
我重新把库房的门合上,回头去看站在底下的青年。
应星来的本就不早,还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现在赶上日落的时候,夕阳为砖瓦染色,难免溅在他身上,给人加了层金色的描边。
这样的人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喜欢。
正想着,发现惬意的光被头顶的房檐拦在距离我一步之外的地方。
我迈开脚步站到台阶上,让那光辉也一起落在身上:“收了你的剑器,我好像还没有准备谢礼。”
底下的应星稍微挪动位置,让出了台阶下的位置:“不需要谢礼。”
我摇摇头:“得要的。不过我还没有想好要准备什么谢礼,过段时间吧,等我有空再去工造司亲自拜访。”
谢礼是没有准备,但另一件事我想好了。
“你在朱明,有成家的准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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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脚步未停,站在台阶旁的应星却好像被这话给问的愣住了。
成家并不简单,尤其是对他而言。
许多暗藏在海面之下的隐晦问题,只要不提及往往可以当做是不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东西真的不在,真的已经消失了。
我稍微歪头去看他的神色:“完全没想过这件事吗?”
在他来到这里之后,朱明给他留下的印下大概不太好,才让青年在听到我的问话时陷入沉默。
我看到他抬头,似乎是想要摇头,却在对上我的目光后止住动作。
他刚才或许确实在认真思考那个问题,现在终于回神察觉到不对劲。
我不是他的长辈,事实上整个朱明只有怀炎有资格以长辈的身份这么问他。可现在既然问出来这样的话,我今天就要拿到一个答案,好的、坏的,无论合不合心意,只要他给出来就可以。
他终于给出回应:“抱歉,我之前从没想过。”
“没关系。”预料之内的答案,我笑着继续问他:“那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
……
桌面上批复完的杂乱文件终于被整理好,我落在上面的手稍顿,想起应星昨日给出的回答。
他年少时就敏锐,昨天给出的回答也相当聪明。
长生种与短生种不般配。
那个我印象里总在沉默的青年,他并不愚钝,甚至可以说是恰恰相反,他总能抓住最恰当的点来反驳我。
只要我喜欢,般不般配都没关系。
我当时很想这么告诉他,但他显然并不想听到这样的说法,甚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几近于魂游天外的状态,最后落荒而逃。
看窗外天色,我寻思着今日还能抽出多少空闲时间,想了想,没有选择去工造司。
倒不是说不想去,只是近在咫尺还有一件事需要去丹鼎司处理,明日怀炎似乎要来,正巧把这趟行程省下来。
司鼎找我过去要商议的事情依旧是那些,自从曜青那边发明了万寿无情丹,朱明对这种丹药的消耗量每年都在增加。
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待客的司鼎开门见山:“将军在服用万寿无情丹的事情你也知道,但医士们出诊带回来的医案一直以来并不算好,……我觉得将军根本没有服用送过去的药物。”
整个仙舟联盟,除了万寿无情丹之外,找不到第二种可以压制魔阴身的办法了。
即将堕入魔阴身的人,如果不加以遏制,那么陷入魔阴身几乎会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司鼎找我来的目的就不做他想,是麻烦事,但我揉了揉眉心的位置,最后依旧打算应下这活儿:“我会去劝劝将军。”
“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个。”司鼎否认了我的话,“将军不愿意服用万寿无情丹,那是他的自由,我只是将这件事告知给你。”
“我还有要事,就不再多留你了。”她走的匆忙,却没忘记在匆忙中回头,“这件事最好不要外传,也不要让将军察觉到你已经知道。”
我点头应下,目送她走远之后才低头轻声叹息。
看来我在将军心里,依旧担不起朱明,还没能变成他所期许的模样。
还有多长时间是留给我继续去努力的呢?
……我不知道。
隔日怀炎过来一眼就发现我不对劲,于是摆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我觉得他大约是想歪了。
等到正事落定,他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你与应星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目光这才从繁杂的公文中抽出来,看向不远处的怀炎:“应该不难看出来吧,我想跟你下聘,拔走你菜园子里最水灵的大白菜。”
大白菜的操心老父亲正对我发出指责:“他今年才二十岁出头。”
这件事我当然清楚,二十岁对于仙舟人而言或许还是蹒跚学步的年龄:“可怀炎,应星不是仙舟人,他没有无数个二十岁可以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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