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匆忙就要离开的人拉住,我摸了一把他那不知道多久没打理过的发丝,白色的长发早就失去光泽,如今变得毛躁暗沉,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养回原来的样子。
将面露不解的应星按住坐下,我回头去屋里翻倒柜子,最后在的里面扒拉出一件还能看的礼服。
“好歹是在星天演武最重要的一天出席,怎么也得好好收拾收拾。”我把他手里的剑器接过来,紧接着就将人推向浴室,再顺手把门关上,“定好的星槎又不会跑,时间还充裕呢。”
不过这件事还是提前去信跟镜流说一声,应星本就是不善交际的性格,到时候再顶着一副傲慢神情松手把剑砸过去,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去往罗浮的信件并非只有一封,除开镜流的,还有一封给腾骁将军的请柬。这样的拜帖不知一份,另外五座仙舟皆有。
等到星天演武落下帷幕,我大概要即刻动身,启程去一趟虚陵,……去面见元帅与帝弓,也是再见将军一面。
哪怕已经见过许多次,等到应星出来,我还是拖着下颌不由得感慨,他真好看。
从百冶大炼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直到今日,我依旧会被这副容貌惊艳到。
这样算来,我对应星似乎也能称得上是一见钟情。
当我坐在星天演武现场最佳的观赏位置,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
身边的霜华还出声提醒我不要出神,早已搭建好的擂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们此时正在过招。
剑首的选拔会在今日之内落定,朱明在被袭击后已经修养不短的时间,丰饶与巡猎之间的战争未曾停歇,朱明自然无法置身于事外。
最后是个少年模样的人成功夺得魁首,我看着他,还觉得有些眼熟。
还是霜华提醒了一声:“他加入云骑不算久,之前在你手底下做过事。”
我点点头,斟酌完词汇后笑着称赞了这位新剑首,原本锐利的少年听了夸奖后却显得有些腼腆,他一双眼睛亮着光,正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仙舟的未来这样就很好。
在星天演武谢幕之后,我几乎是马不停蹄就奔赴虚陵。
帝弓七天将现在有位置出现空缺,自然是要补上。元帅与诸位将军此番聚在虚陵,议会便是为了此事。
继任将军职位的流程并不繁琐,等此间事了,我在虚陵久违又见到安然无恙的将军。他此前坚决不同意服用的万寿无情丹终于还是派上用场,只是以后几乎要常年困守与虚陵中。
顺着这样一条道路,我仿佛已经看清楚数百年后我要走的那条路。
在离开虚陵之前,腾骁转发给我一封邮件。
前两眼看过去我还没琢磨出他的用意,但是想着他不可能发没用的东西给我,于是我又耐着性子往下看。
直到一张脸上色彩纷呈,最后归于沉寂。
任谁站在这里看了这内容都得“嘶”一声出来。
犹记得成婚现场应星与丹枫还闹得不太愉快,结果现在我新婚还没多久的丈夫,就与我前头那三个情人搞在一起。
让我想想怎么搞修罗场
[崩铁]你们仙舟贵圈真乱我与应星
第29章 我与应星
我翻来覆去看着这封邮件将近末尾的地方,实在难以理解,什么叫罗浮此番由剑首镜流整治军舰,饮月君与百冶随之,他们在一块儿真不会把星槎炸掉吗?再往后看,负责写报告的人甚至还在最后面提了一句,那个极为出名的飞行士也在其中。
真是顶顶的热闹。
从虚陵渡口出发的星槎一刻未曾停歇,等到在光明天落地,前线的消息也跟着传回来。
由镜流带领的奇袭部队在极短的时间立下大功,他们在步离人的军队里宛若出入无人之境,一来一回的功夫,步离人首领已经被斩于剑下。
发往诸位将军手里的战报是镜流亲自写就,自然不会隐藏其他人的作用,除开已经声名显赫的一应人不谈,她将自己的弟子也推于台前。
这不是镜流惯常的做法,其中大约少不了腾骁的手笔。
罗浮的波月古海代替龙尊的职责镇伏建木,也让丹枫得以脱身,他如今身在战线最前方,想必是已经将当初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龙师们尽数镇压,如今帝弓七天将中冱渊君定然也会为他周旋。
我看着面前这副名单,已然能够想象到这支小队往后在战场中所向披靡的模样。
翻过这些日子应星指尖的通讯消息,我指尖落在他最后的叮嘱处。
“算算日子,我亲自写下的家书想必也跟随你的步伐到达朱明,不要忘记收信。”
再往后,就是我在百忙中抽身回给他的一个好字。
走时还荒芜着的的那片土地如今已经冒出新芽,看起来与普通的杂草无甚区别,我也分辨不出科属。
我的视线从草木上挪开,落在话题戛然而止的界面上,踌躇后指尖还是从上面划过去,待发送的消息从一行开始逐渐累积,最后尽数堆积在不算宽阔的界面上。
消息发完之后我就没再关注,将军这样职位怎么算都绝对称不上轻松,能够挤出来的空闲时间就变得更少。
工造司里还堆积这这段时间器械的调动数目等着我核对,其余几司也各自有要紧事。我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朱明将军显然是一刻都不得闲,连带着怀炎站着我时终于也收敛了脾气。
自从我与应星成婚,他似乎就很看不惯我,可能是觉得好不容易养好的大白菜被拱了吧,我还算能理解这心情,这段时间就没与他计较。
怀炎手里的东西是砸在我桌面上的,他没好气道:“那支屡立奇功的小队已经暂时从前线撤下来,如今正在各回各家的路上。”
我抬头去看他,见到站在面前的怀炎皱眉,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道:“如果这次的提案在七天将中通过,他之后大约就少有时间回到朱明。”
“我知道。”这件事我比怀炎更清楚,甚至先一步在其中投了赞成票,我盯着怀炎看了半晌,只是知道他的顾虑却不一定非要点出来,“你今天怎么磨磨唧唧的?”
我还不至于这么任性,随意就把人给留下。
怀炎看过来的眼神实在让人疑惑,他叹气:“看来你还不知道,这次回朱明的人除开应星,还有他那一行伙伴。”
我十分不解:“谁批准的?”
谁赶在我之前批了这种炸弹,还没告诉我一声,是觉得朱明这段时间过于安生了吗?
怀炎掩唇轻咳一声:“这不算大事,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定下。”
“我怀疑你们想看我笑话。”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算是稍微抱怨一句,“算了,来都来了,你们亲自批下去的,就自己找人招待,我可不管这事儿。”
怀炎一口应下。
离开之前,他才将带来的书信转交给我,是应星口中他亲笔写就那一封。
展开书信之后入目便是熟悉的笔迹,上面只有一些惯用的措辞,从头至尾都极平淡。这算是一封保平安的家书,连带着勾勒出的笔锋都相当内敛。
就像应星这个人,外人看来他一向高傲至极,但他私下里其实极好相处,整个人没什么脾气。照怀炎紧张的态度来看,甚至有点像受气包,还是不会告状那种。
视线落在信纸上来回几遍,我这才将东西安稳收好放下。
将军府准备重新启用,近日还在做最后的整改,等到一行人回到朱明,我办公的地方已经重新搬回到将军府里。
他们赶得时间不巧,在光明天落地时已经深夜,满身风尘的人奔赴回到家里,其余人则被安置在暂居的客栈。
白珩望着应星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
檐角挂着的灯笼在入夜时就自动亮起,今日院落的大门未曾关上,透过大门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灯火点缀的模样。
这其中许多装饰都是被他亲自雕琢后挂上,哪怕闭着眼应星都能分辨出布局,他抬脚跨过门槛儿,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亭下静坐的人。
我从手中拟好的文书里抬头:“回来了。”
应星点头,恰巧清风吹到这里,带着檐下的风铃叮当响起。
夜色正好。
翌日我是与应星一起出门,我还问了他一句是否要去找镜流他们,青年只是摇头。
到了将军府之后我就知道刚才那话完全是白问了,因为另外几个人已经在朝这边招手。
其余人还好,我的视线刚落到景元身上,比起上次见面,他身上的变化格外大。
我看着这几个人皱眉,再怎么着急的事情,他们也犯不着在这儿蹲守人吧。
白珩笑的露出尖锐虎牙,摇着手摆出一副了然模样:“怀炎师傅说了,我们这趟来算私人行程,就由应星招待。我们寻思着吧,果不其然就在这儿守到人。”
……我就说昨日怀炎怎么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还推了推身后的镜流示意快接话,于是镜流点头“嗯”了一声。
“不靠谱。”白珩嘀咕着,转头看向景元。她是不指望丹枫了,龙尊大人向来是不爱低头的秉性,一张嘴比脚下的石板都硬。
景元接收到她的眼神,摸着下颌线去看应星。
他笑的好看,先是指着自己,然后手指在扫过身边几个人:“应星哥应该不介意多带几个累赘吧?”
[崩铁]你们仙舟贵圈真乱我与应星
第30章 我与应星
应星介不介意不知道,总之我是挺介意的。
照景元对情绪的敏感与琢磨程度,他绝不会看不出来,不过小孩子长大之后都会变得有主见,没人管得住他要做的事。
我看向应星,身旁的人此时眉目依旧温和,却免不了在飞挑的眼尾挂上一抹骄傲。
于是我轻笑一声,在应星耳旁留了句话,便径直走向府内,将外面空闲的地方让给这支关系怎么看怎么诡异的小队。
他们怎么商议的我不清楚,等到再见面,已经是将近中午。
他们是走正规程序一起过来,端着拜见将军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消看一眼,我就知道应星与镜流大约合不来,他与丹枫的关系倒是出人意料的好,这五个人站在一块儿,如果不是白珩与景元在中间和稀泥,实在不像是一个默契十足的队伍。
不过应星开心就好了。
靠谱的策士长早先就理清这群人的关系,虽然她也觉得叹为观止,但至少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做出应对时也稍微从容一点。
霜华适时提醒着,将军应该暂且放下公务,陪这些有功之臣磋磨一点时间,以彰显朱明对他们的重视。
这支队伍刚刚组成,就已经有足够亮眼的战绩,往后自然更不会寂寂无名。
我认真看着霜华,很想知道她怎么会冒出这样试图把我往火坑里推的念头。
好在将军府中如今早就修整完毕,后边就有个平时消遣用的小花园,这会儿也不用真大费周章跑去别的地方。
霜华指了方向,抱着我刚处理完的公文头都不回就离开。……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要问问这究竟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将剩下尚未完成的文书撂下,我起身走在最前面。
最先跟上来的是应星,他与我并肩走在一起,隔着一小段距离,我还能听见身后几个人小声说笑的声音。
或者说是白珩与景元在说笑,镜流被叫到时偶尔附和一声,丹枫缀在最后面一声不吭。
“当心。”
落在耳边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身边的应星正伸手挑起花枝,示意我先过去。
身后的几个人不得已跟着我们一起停下,白珩几乎是片刻功夫就站到我身旁的位置。狐人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笑着凑过来问:“当将军感觉怎么样?”
“嗯……,如果你早点问,可能还有别的说法,现在我只能回一个忙字了。”
我稍微低头,躲过横向生长的花枝,白珩也跟着我弯腰,不过她忽视了自己那双耳朵的高度,已经伸出两只手压在耳朵上面。
等到来来回回在耳朵上揉了好几遍,她才回过头来又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我闭上嘴,往右两步靠近到应星身边,把这边的位置留给想要上前的另外三个人。
景元拨着树枝上前后就接上她的话:“说是除了忙之外都没感觉了。”
白珩一脸疑惑:“虽然刚才我捂着在揉耳朵,怎么依稀感觉不是说的这句。”
景元也不在意:“意思大差不离就行了。”
原本还算规整的队伍如今零散站做一排,我右边站着应星,左边则是镜流,景元插在白珩与镜流中间,到现在都一声没吭的丹枫刚才抬脚就站到最那边。
这一行人挤挤攘攘的,往前都不好走。
我干脆直接牵着应星去一旁布景的地方坐下,亭下位置还算充裕,终于不用跟刚才一样人挤人,就是前脚坐下,我才想起来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奔着这边过来。
白珩先镜流一步坐在我另一边,至于丹枫,饮月君根本没跟着进来,他正抱着双臂靠在廊柱上,似乎是想要眼不见为净。
亭下刚才就换上新茶,应星将茶碗翻开,我就拎起茶壶给这些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实在找不到适合的话题,我只能说场面话暂且撑着:“诸位此番征战一路辛苦,如今正巧在朱明接风洗尘。”
白珩结过她的茶碗,一只手揽在镜流肩上:“最辛苦的大约是镜流跟龙尊大人,还有小应星!”
我只能顺着她的视线朝外,最后落在不远处站着的丹枫身上:“饮月君不来喝杯茶吗?”
不远处青年模样的龙尊回头,原本松散搭在他肩上的长发也跟着滑落到背后,丹枫抬眼,一副颇为扭曲的画面就落入他眼中。
景元正笑着不知道在跟镜流说些什么,但镜流的心思显然不在正说话的弟子身上,白珩把刚到手里的茶碗直接送到嘴边,这会儿正吐着舌头往上面扇风,至于正主,她将手里的茶杯往前推,然后接过白珩手里正七上八下眼见要砸到地上去的茶碗。
里面唯一一个能够称得上置身事外的人居然是应星,那匠人这会儿不知道正在低头想什么,手里的茶碗转了一遍又一遍。
他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于是两道探寻的视线正对上,两个在外面爱拿鼻孔看人的青年很快各自移开视线。
我看着丹枫回头,然后他很快就又转头过去,倔强用无声的回答婉拒了邀请。
……行吧,龙尊大人向来是个有脾气的人。
最后一杯茶是倒给自己,我稍微往后靠,正准备斜向应星的方向,就被白珩给拉住。
她扒拉着我的肩膀靠近到我耳边,这会儿说话还显得有点吐字不清:“饮月君有个人送外号,叫不开心,别太在意啦。”
我看白珩倒是挺开心的,景元心情也不错的样子,至于镜流,正被他俩按着,心思倒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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