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深笑道:“这后背的疤丑了些,得求舅父给配些良药去一去,深儿这副皮囊保不保得住,就靠舅父了。”
第180章 战起
陶西云走后, 孟临泉一脸忸怩地走进来,眼睛往孟泽深脸上瞟了一下又一下,把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演了个实足。
孟泽深叹了一口气, 笑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在这里装大姑娘。”
“二哥, 那个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孟泽深疑惑。
“父亲打你的原因。”孟临泉嘀咕道。
孟泽深怔愣了一瞬,笑容消散了,脸色沉静忧伤,薄唇轻启, 发出一个低落的“嗯”字。
孟临泉见他这副样子, 再也顾不上羞涩, 急切道:“二哥, 你不要难过,我去替你做男妾, 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 你不用担心。”
他只听见了“让他去问二哥”这句话,后边那个“要阉了他”的警告,他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孟泽深本来暗淡下去的眼神, 立时如利剑一般射向孟临泉, 语气冰冷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她起了这等心思?”
孟临泉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茫然又瑟缩地问道:“什么,什么心思?”
孟泽深眉心微蹙,眼神却没有丝毫放松:“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啊?她是谁?”
“别装傻,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连玉的?”孟泽深质问道。
“我, 我没有啊。”孟临泉依旧很茫然, 不知道二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不过连玉太凶了, 他喜欢娇娇软软的女孩子。
“那你提出要去做……男妾……是怎么回事?”孟泽深顿了顿,觉得这两个字说出来有些烫嘴,这一刻眼神都水润了几分。
“父亲明明知道二哥喜欢的是连玉,怎么可以逼迫你去给别人做男妾呢,简直太不讲道理了,还要棍棒相加。”孟临泉愤愤道,“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替二哥去,我去看看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要纳男妾。”
他越说越气,最后直接嚷嚷起来:“爹还说我长得丑不配,那种不遵礼教、肆意妄为的坏女人就该配我这样的,她竟然妄想玷污二哥,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停,停,你先停下。”孟泽深出言将他打断,也算是听明白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根筋的脑子,到处乱蹿,跟盲人摸象一般。
孟临泉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你误会了,父亲教训我,是因为我犯了错,与……男妾……无关。”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将这两个字忘了,以后也不准再提起,回到父亲身边去,好好练兵打仗。嗯,不要去纠缠这些你理不清楚的弯弯绕绕,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己擅长的事情。”
“可是,二哥……”
“别可是了,我只问你,还听不听二哥的话?”孟泽深凝视着他。
孟临泉重重点头道:“听!”
“那就好,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收拾收拾回军营去。”
“好,二哥保重身体。”孟临泉说完,果真很听话,出了门,跟陶西云告别一声,就驾马远去。
“真是个听话的傻小子。”陶西云转着轮椅进来,身后的药仆将煎好的药碗放到床头小桌上,人便出去了。
孟泽深伸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温热着,遂撑起身体,端过来,一口气饮尽。
见空空的药碗已经落回桌上,陶西云笑着问道:“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词?说说吧,也让我乐呵乐呵。”
“舅父。”孟泽深趴在床上无奈道,天气已经暖了,为了加快伤口愈合,他整个后背都露在外面,只有一条锦被遮挡到腰部,交错的伤口在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更显狰狞。
陶西云威胁似的扫了一眼,笑道:“我可没有那个傻小子好糊弄,不说实话,这背上的战绩,你就好好留着做纪念吧。说不得,你爹见了,还能多心疼你几分。”
孟泽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淮南萧节帅开祠堂立了连玉为女嗣,要为她纳男妾。”
陶西云被这个消息炸得有点晕,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记得萧扶城还有个小儿子吧?”
“是,萧家还有个九公子。”孟泽深淡淡回道。
“萧扶城这是疯了?”陶西云惊讶道,“竟然敢挑战千年礼教,弃男立女。”
孟泽深回想了一下萧扶城的样子,抿了抿唇,还是说了,“不知道。”
屋子静了半晌,陶西云突然啧啧叹道:“能生出萧霁川和萧霁月这一双儿女的,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以前倒是小瞧了他。”
“你父亲啊,还是差了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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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嗣的书信送到萧霁月手里时,她的态度很平淡,擅长察言观色的单愁雨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喜悦或者抵抗。
书信被随手放在书案的一角,单愁雨看得出来,那一处的文书都是不经常翻阅的。
“单先生,我父亲现在精神如何?”萧霁月问道。
单愁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直击要害,怔了一下,立刻回道:“节帅现在精神非常好,每日都要处理大量公务。”
“嗯?”萧霁月眼神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单愁雨立刻解释道:“处理得高效又完美,好像一下年轻了十多岁,整个人容光焕发,还……还新纳了个十八岁的美人。”说到这里,他老脸一红,万分羞臊,虽然事情并不是他干的。
若不是姚姨娘拿着小姐给的鸡毛令箭威逼,他是死活张不开这个口。
萧霁月反而一脸平静,道:“先生回去告诉姚姨娘,若是个听话的就养着,有歪心思就处理了,后院的事情她说得算。”
“是,小姐。”单愁雨应道,心中叹息,这萧府之中还真藏龙卧虎,一个在犄角旮旯里窝了几年的姨娘也是满身的本事。
萧家看着日薄西山,风雨飘摇,却突然又立了起来,气势更加强劲,萧扶城的身体竟然也是这样。
他又禀道:“还有一事,现在向氏如此张扬,咱们是不是要立个旗帜,号召天下卫道一起‘清君侧,诛奸佞’,师出有名,以正声威。”
“此事不急,向氏兵马雄壮,现在气焰正盛,一旦立旗,就是送上门,让人家杀鸡儆猴,帮向氏立威。”话落,萧霁月提笔飞速写了一封信,递给单愁雨,道,“没有几个月了,先把今年的秋收稳住,有粮有兵,脚下的地才站的稳当。父亲的好意,我收下了。先生早点回去,父亲身边还要多仰仗你。”
“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能跟在节帅身边效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萧霁月温和地笑道:“好好做,你的福分大着呢。”
她将单愁雨送出门外,昨夜下过一场大雨,院中满地落红,枝头一片繁茂的绿意,春红已经了了。
又一个春天尽了。
萧雀从门外疾步走来,蛮步踩在满地落英之上。
见萧霁月正站在门口,立刻禀报道:“段茂投靠了河东向氏,现在圣旨封他为河北道节度使,总领河北军政,撤销三道对河北的征讨。”
“他倒是很会钻营,比陈启活泛。”萧霁月淡淡道。
萧雀道:“陈启在段茂和河东军的夹击之下,连连败退,现在躲在宿州城中不敢迎战。”
闻言,萧霁月转身回屋,拿起毛笔,奋笔疾书,同时吩咐道:“通知秦士廉和彭鹰,秘密运送一万兵马到襄州,由萧狸在襄州领兵,融兵于民,扶持汪晦坐稳荆南,争取关键时刻,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襄州,保证由江都到襄州的水道安全畅通。”
“传令柏松带一万寿州军,来驻守河南南部六州。”话毕,信已经写好。
她将两封书信递到萧雀手中,道:“通知张戎和飞霜来见我。”
二人到来之时,萧霁月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见了人直接吩咐道:“你们分别领一万兵马立刻出发,驻扎在沧回山待命,准备救援陈启的忠义军,迎战河东军和段茂麾下的河北卫军。全员换上阳平山送来的新刀和精甲。”
“属下遵令。”二人齐声应道。
三人一齐出了院子,各自忙碌。
萧霁月又走了一趟李承基处,吩咐由他安排粮草调配。然后骑上坐骑黑风怪,独自一人向北驰骋而去。
是夜,陈启推门走进房间,再次看到了不请自来的萧霁月。
相比于上一次,他平静了很多,笑问道:“萧小姐是把我这里当成自家后院了?”
“难道陈大哥希望我敲锣打鼓声、扬八方地走进来,到时候忠义军数万军士的性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萧霁月盈盈而笑。
见陈启沉了脸色,她才正色道:“忠义军的处境,你知道,我也知道,咱们也不必废话,你带着他们归顺我,我带兵帮你们打退段茂和河东军,送你们回青州,如何?”
陈启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的兵在哪里?有多少
?”
“两万?一声令下,就可以过沧回山。”
“两万?你在开什么玩笑,段茂加河东军一共有八万,你这两万不过是杯水车薪。”陈启道。
“兵贵精,不在多。”萧霁月自信道,“我的两万兵马可抵十万大军。陈大哥,我何曾骗过你,良州的交易,我允诺你的粮草可是一石也没少,反而是你答应的截断长江水道六个月没有做到。”
陈启辩驳道:“虽然没守足六个月,萧小姐拿到的好处可不少,不费兵力得了南部六州,还名扬天下。”
萧霁月笑道:“我拿到手,那是我的本事,不能掩盖你背弃承诺的事实。如此算来,你是不是应该将那些粮草退回来一半?”
第181章 请段将军上路
忠义军已入绝境, 没有选择,陈启沉默良久,最终点了头, 投入萧霁月麾下。
军令传到沧回山, 张戎和飞霜立刻带着队伍秘密过关, 进入河南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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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战鼓雷动,旌旗飘扬。
陈启领五千精锐,袭向河东军大营。
向竟元立刻整兵迎战, 两军杀作一团。突然, 后方喊杀声又起, 一支军队远远冲奔而来, 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个硕大的“段”字。
援军已到, 河东军群情激扬, 杀得更加卖力,并且边杀边变换队形,不着痕迹地诱导着敌军往援军方向靠拢。
陈启麾下忠义军在左边阻挡、右边拦截之下, 渐渐陷入两军夹击之境。
眼见“段”字军要与河东军结成围堵之势, 忽然来支援的“段”字军从中间分成两支队伍, 从忠义军两翼包抄而过,一左一右杀向河东军,加上陈启带领的忠义军,对河东军形成了三方包抄合围之势。
河东军大怒, 向竟元骂道:“段茂贼子, 竟敢欺我。”
然而,此时的怒火, 并不能解眼前之危,他当机立断下令撤退,领着亲卫选定一处薄弱地带,冲杀出去。
“段”字军两支队伍合一,在后边紧追不舍。这支队伍,正是由张戎带领的淮南军伪装而成。
两军一前一后向河东境内奔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烟尘之中。
陈启命令部下扔掉旌旗和战鼓,从河东军的尸体上扒下衣服甲胄换上,伪装出一副残军败将的样子,凌乱无章地向段茂驻军的方向奔逃。
陈启出兵之时,举高旗,擂战鼓,消息早已传到了段茂耳中。
段茂带领两万兵马驰援河东军,誓要亲手砍下陈启的头颅,以泄心头之恨。
中途遇到埋伏,被萧霁月和老黄带领的忠义军阻拦纠缠住。
段茂迎击,忠义军便撤退,他往前走,忠义军便偷袭追击,来来回回数次,仗没怎么打起来,步子却被绊住了。
段茂十分恼火,知道这是陈启的奸计,猜到他想分而破之。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若是河东军败落,向砌怕是要对他起疑心,以后前途艰难,当机立断留下三成兵力与忠义军纠缠,自己带大队人马赶赴前线。
刚行出一里路,便见身穿河东军服饰的士兵散散落落地往这边奔逃而来,前边一人手中还扛着被烧去一个角的军旗。
段茂大嚎一声,知道先机已失,立刻调转马头,向后奔驰,向着后方还在纠缠的忠义军杀去,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逃回来的“河东散兵”见到段茂,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忽然有了劲力,加速向这边奔来。
最终,三军会于一处,混战成一团。
突然,数千由忠义军伪装而成的“河东散兵”从背后杀向段茂的军队。
毫无防备之下,死伤惨重,段茂大惊,张嘴欲骂,向氏竟敢毁约。
却见陈启穿着一身河东士兵的衣服正看着他笑,手起刀落,又砍杀一名士兵,才知道自己中了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段茂双目圆瞪,骂道:“陈启,你个奸诈小人,速来受死。”举刀杀去。
“当啷”,斜刺里伸出一杆长枪挡住了他的去路。
枪身乌黑,握枪的手白如暖玉,顺着手往上看去,一个瘦弱的小兵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薄唇轻启:“淮南萧霁月,在此请段将军上路。”
“是你?”段茂脸色大变。
萧霁月浅浅一笑:“是我。”手中长枪已经刺了出去。
段茂跃起避开,长刀当头劈来,喝道:“小儿,猖狂!”
萧霁月横枪格挡住长刀,借助刀势斜身下滑,双脚冲向段茂的小腿,这一下若是踢中,段茂之腿必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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