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她这是要带着西部五城,公然脱离江南道了?”
“嗯,有胆识。”萧霁月赞叹道,“你带兵去救援,怎么样?看到是你,她应该挺高兴的,联络联络感情,把她和江南西部五城一起收到咱们手里来。”
“行。”飞霜点头道。
萧霁月:“好,你明日一早就出发,回阳平山领一万兵马,一路急行军,前去救援。”
“事成之后,把带过去的军队留给雷盼儿,说清楚萧清艾的情况,让两人以后相互扶助,不要误伤了彼此。然后,你绕道昌州,去见一见萧清艾,亲自跟她交代一下雷盼儿那边的情况。”
“好。”飞霜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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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闷热的夏天已经过去,秋风一日凉过一日。
螃蟹又肥了一茬,大雁又飞了一趟。
战乱过后,河南道也勉强收了秋粮,百姓脸上的惊惶渐渐消退,现出红润的喜色。
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院中大树上还有两片叶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做着最后的坚持。
这让萧霁月想起云京龙座上的那位皇帝。
“还有两片啊!”李承基从后边走过来,停在她身侧。
“嗯,还有两片。”
“日日都要过来看,也不嫌冷,这有什么好看的,等掉光了,明年又是一树春。”李承基道。
“您觉得赵氏王朝还有春天吗?”萧霁月看向他。
李承基的目光越过两片树叶,看向更高更远的天空,淡淡道:“天下百姓还有春天。”
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她:“这不就是你要做的吗?”
萧霁月笑了,从嘴唇微勾,到哈哈大笑,到眼泪横流,渐渐笑到有些癫狂。
许是她笑得太疯,声音太高,动作太大,影响了院子里风的流动,树上有一片树叶,脱离了树枝,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的动作一滞,抬手摸了摸,将树叶拿下来,看了看,黄灿灿的一片叶子,煞是好看,并没有生命尽头的枯败之象。
她拿着叶子,仰头向树梢望去,风愈加寒了。
“还剩最后一片。”李承基道。
“嗯。”萧霁月应声。
“怕是等不到夜里了。”
“嗯。”
“你在这里慢慢看吧,最后一天了,老头子不在这里挨冻了。”说完,他转身往回走去。
“不,义父,这是你要做的。”萧霁月回首。
“什么?”李承基回头。
萧霁月笑了笑,她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第183章 禅让
景和二十一年十月, 大周第十三任皇帝赵洵颁布禅位诏书,禅位于向砌,退位。
其在位时间仅仅六个月。
当月, 向砌在云京登基称帝, 改国号为陈, 年号为天应,这一年称为天应元年。
赵洵被封为安王,居皇室别院南园,变相幽禁。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外面风起云涌人人自危的时候, 赵洵正悠哉游哉地趟在暖阁之中逗鸟。
从皇宫到南园, 对他来说,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居住罢了。
南园人少幽静,反而住得更舒心。
他现在只要种花逗鸟、安分守己地做好一个废物就可以, 再也挡不了别人的路, 碍不着别人的富贵。
如此,倒是能够平平安安多活几年,活到这副身子再也支撑不住, 活到油尽灯枯自然离开那一日。
突然, 一阵混乱的哭号声从外面传来, 惊扰到了赵洵手指上的鸟儿,他皱眉问道:“看看,是怎么回事?”
立在屋子里的小太监打开房门,人还没出去, 就被一群女人给推了回来。
“王爷, 您救救妾身吧!”
“王爷,您救救妾身, 妾身要被王妃给打死了,您看看。”那女人说着就开始脱衣服,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再怎么说,妾身也伺候了王爷好几个月,是王爷的女人,王爷总不能看着您的女人让王妃这样作践?”
……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又哭又叫,脱衣服扯裤子地告状。
赵洵只盯着在屋子里乱窜的鸟儿,并不看她们,“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
“王爷……”
“叫爹也没用。”赵洵道,“你们想想王妃姓什么?”
这府中,如今皇帝不再是皇帝,妃嫔不再是妃嫔,不过是条件稍微好点的囚犯而已,只有王妃不同,她不是旧朝的皇后,还是新朝的公主。
她是南园之中唯一的自由人,出入宫廷,谁也不敢看轻了她。
“你们快点走吧,再哭下去,若是吓坏了鸟儿,我就去王妃面前告你们的状。”赵洵淡淡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想见到你们。”
“王爷,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不想娇儿伺候你了吗?你哪次在娇儿床上都要不够,说最喜欢娇儿了。”
“王爷啊,你好狠心,你摸摸这里,你不是最喜欢摸软儿这里吗?”软儿突然扑上去,抓住赵洵的手按在自己胸上。
赵洵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往后缩,他没想到这女人,手劲竟然这般大,他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出来,遂大叫道:“松开,松开。”
其他女人一见,都争着抢着往上扑,椅子翻倒,赵洵被女人们压在了下面。
她们疯狂地撕扯赵洵身上的衣服,仿佛想跟他重温旧梦,让他记起她们的好。
自从搬到南园,王爷就再没进过她们的屋子,每日里迎接她们的就是王妃的毒打。
她们今日拼了,也要换回王爷的爱,勾回王爷的欲。
赵洵奋力挣扎,毫无效果,眼见着最后一条亵裤就要失守,他死死抓住裤子,哭叫道:“救命,救命,向冷月,你快来救我,向冷月,快来救我。”
这两声向冷月终于震慑住了这些疯女人,她们停下来,往门口看去。
“好大的一场艳福啊,王爷,你不躺下好好享受,怎么还又哭又叫地抓着裤子不放呢,跟被恶霸欺侮了的良家妇女似的。”向冷月站在门口,冷冰冰地嘲讽道。
“你……你……”赵洵脸色苍白,只穿着亵裤的身体在地上颤抖,筋骨瘦弱,皮肤白得发青,却不难看,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之间显得脆弱不堪,向冷月心底被勾起一丝怜惜。
成亲数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赵洵的身体,没想到是在这般情景之下。
如果这群女人今日没跑到这里来发疯,也许直到入土那一日,她都不会看到赵洵的身体,她的丈夫,一个无用之人。
“咳咳咳咳”一口鲜血从赵洵嘴里喷了出来,洒在地上雪白的里衣上,很红,红到刺眼。
“还不滚,是想让他死在床上?”向冷月冷声叱道。
女人们胡乱地抓起地上的衣服,裹着身体,连滚带爬,你推我挤地跑了出去。
向冷月从架子上拿起一件披风,走到赵洵面前,扔在他的身上,挡住了那副苍白又纤弱的身体。
“都是你干的好事。”赵洵放松身体,瘫软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说道。
这些女人,都是向冷月找来给他生孩子的,长得不一定多好看,但是各个臀圆体壮好生养,跟那娇儿、软儿的名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当然,夜夜临幸她们的,也不是赵洵,而是向冷月身边一个男扮女装的宫女。
少年人长相清秀白净,做起宫女的装扮毫不违和,身形瘦削,与赵洵的体型非常相似,还会口技,平日里模仿女人的声音,夜里模仿赵洵的声音,真是个奇才。
向冷月说,这是太祖幼子那一支的后人,先祖犯错,被贬为庶人,如今已经没落。
两百多年前一个祖宗,这远亲可真是够远的,她也能找的来,真是不容易。
不过,赵洵是不相信的。
他觉得向冷月就是在戏园子里找了个伶人,给他安了个身份。
向冷月这人,手段脏得很,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根本没有底线,怎么可能费心费力的去找什么赵氏族人。
但是,他不得不佩服这个伶人身体好,夜夜照顾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竟然也游刃有余。
他自己只是与傅烟偷吃了两次,就已经感觉心力不足了。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傅烟怎么样了,如今皇宫里住着向砌,她应该已经被魏国公府接回去了吧。
他这身体,两次,估计傅烟也怀不上孩子。
那冒牌货忙活了五个多月,后宫里的女人也就怀孕了两个,还都没有保住胎儿,何况他这副破烂身子。
就这样吧,皇位没了,也不用生继承人了,以后就躺在南园里,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若不是你不去疼爱她们,她们也不至于饥渴难耐,来扒扯你的衣服啊。”向冷月嘲讽道。
“那个人怎么不去了,你让他去,这些女人关我什么事。”赵洵身体慢慢缓过来,但依旧躺在地上,并没有要起的意思,就那样看着居高临下站在跟前的向冷月,冷哼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丈夫,你让这些女人来羞辱我,难道不是也在羞辱你自己?”
“不管我们有没有感情,有没有圆房,在天下人眼中,我们都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是属于你的,别人肆意掰断你的簪子,你觉得那是冒犯了你,那别人肆意践踏你的丈夫,就不是冒犯你了?”
“呵!你是属于我的?这么有觉悟,是知道下半辈子得靠着我生活了,不得不低头?赵洵啊,能屈能伸,玩得不错。”向冷月抬脚往外走去,行至门口,又回头道,“那个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传家宝’都丢了,这孩子生了也没用,还生什么。”
门开,门合,向冷月走了。
片刻后,小太监拿着一套新衣服从外面进来。
赵洵拢着披风,坐在地上,叫道:“快过来伺候我穿衣服,冻死了。”
“是。”小太监小跑着上前将赵洵从地上扶起来,一件一件为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你刚才怎么不救我,是不是盼着我快点去投胎,你好另攀高枝?”赵洵非常不满。小太监自然是向砌的人,名为伺候,实为监视。他直接装不知道,把小太监当自己人使唤,他又不准备抢回皇位,坦坦荡荡,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奴才也想去救您,但是王妃站在这里,奴才不敢啊!”
“你就不能勇敢一下。”
“回主子,不能,那可是王妃啊!您勇敢一下试试。您勇敢了,最多埋在美人身下,奴才要是勇敢了,明天就埋土里了。”
“哎,我的鸟儿呢?”赵洵眼睛转了一圈,在屋子里也没看见小黄鸟的身影。
小太监伸出手指,挑开一个绣着牡丹的黄色肚兜儿,露出了毛发凌乱、躺在地上凄凄惨惨的小黄鸟,鸟身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
赵洵拿起鸟尸,叹道:“鸟儿,你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到了那边也是个风流鬼,悠着点身体。”
他感叹完,把鸟尸塞进小太监的手中,道:“你不用埋土里了,明天把它埋土里吧!相交一场的,让它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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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静安宫。
一个绿衣小宫女疾步走进内殿,容太妃傅雪容急忙问道:“怎么样,收了吗?”
小宫女摇摇头,道:“东西收了,事不给办。”
“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河东狼,等到哪天落到本宫手里,定让他们不得好死。”傅雪容骂道。
天变了,皇帝变成了安王,带着他的女人们去了南园。
傅烟也被魏国公府接了回去,整个后宫就剩她们三个太妃没有去处,新皇直接一杆子又把她们撅到永贞寺去了。
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容太妃不想去,就只能在新皇身上想办法,但是,宫门被河东卫兵看守起来,她连门都出不去,根本见不到新皇,百般本事都没有机会施展。
她才三十多岁,这些年养尊处优,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身段窈窕,容色姝华,一点也不想去寺庙里敲木鱼,念经书。
为了留下来,不知道给外边换班的士兵,送了多少金银珠宝,还是不放她们出去一步。
“最后一天了,姑姑等不起了,烟儿,你不要怪我。”傅雪容下定决心,抓着小宫女的手,吩咐道,“去告诉守卫,我知道赵洵藏在外面的子嗣,我要亲自面见皇上。皇上若是不见,我就吊死在静安宫,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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