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友的叛变宗明赫早就有所察觉,而派瑞叔是明建威的左右手,他和阿Tan一起管着东南亚的生意。是他在机场找到准备离开槟城的方利祖,顺便将计就计设了个圈套抓住杜友和明家的叛徒,拿地收尾的工作就是由他处理。
喻凝点头问:“你还有什么亲戚吗?”
“亲戚?”宗明赫重复这个词,觉得新鲜。
“是啊,今天多了个干爸,万一明天又冒出来个姑姑、叔叔......”
宗明赫坐起身,牵住她的手思考了片刻:“没了。”
他哪儿有什么亲戚。
有血缘的不亲,没血缘关系的更算不上亲戚。
“那......”
“叩叩——”
轻微走路声打断了喻凝的话,她立马从宗明赫怀里退出去。
宗明赫不悦抬眉,看到一个服务生小心翼翼靠近:“先生,潘萨普先生的东西送到了。”
喻凝坐直,看了眼宗明赫。
他扬头,示意服务生递过来。
是一些厚厚的文件。
看到上面写着宠物收容所的英文字眼,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照片,全是小狗小猫。
喻凝有些惊讶。
“你让他做的?”
潘萨普那样以斗狗为乐趣的人,怎么可能会搞起爱心......
宗明赫没有否认,只是扫了眼照片:“他最近生意被方利岩搞了,不开斗兽场就想做点善事积积德。顺便对那天的事情向你表达歉意。”
喻凝看着照片,还是不太敢想象这个收容所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原谅吗?”宗明赫拿走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让她看着自己。
喻凝认真想了想,反问他:“你们是朋友吗?”
“是,也不是。”
在槟城这个地方,朋友这一词属实没什么存在感,有利就互相帮助,没利就踹得远远的。
和潘萨普认识那么多年,只是交集多而已。
“那我原谅。”
听到她肯定的答应,宗明赫笑了笑:“这么好心啊?”
“当然。”
喻凝有很多私心,她不喜欢宗明赫到处树敌,她希望宗明赫也能被多一点的人喜欢。
天边卷起一层深色的云,细密的湿意飘下来。
又下雨了。
两个人身上本来就是湿的,雨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天色渐黑,海浪也变得大起来。
喻凝碰了碰宗明赫的手臂,轻声问:“宗明赫,你一直都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嗯?”他低头。
“这些事情是你养父让你做的吗?”
宗明赫听见这些问题,捏起她的脸:“你想问什么?”
喻凝慢慢问:“我的意思是,他对你好吗?”
宗明赫没有犹豫,认真点头:“好。”
“那你这个伤是哪里来的?”
她语气有点急,摸着他手臂上的疤痕。
宗明赫感觉她的触碰,直接把她抱到怀里,跨坐在腿上,抬手抹去她脸颊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海水的液体。
“这是我走丢那年就留下的了。”
“啊?”六七岁的疤痕怎么能留到现在?
“是故意留着的。”
快要愈合时就撕裂,让它永远留在手上。
宗明赫抬起眼皮,见她湿润困惑的眸子,不想吓到她只是淡淡道:“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你既然没忘,为什么不回家?”
喻凝听说宗家人可是找了他二十余年。
“如果我说,我是被亲生父亲故意扔掉的,你信吗?”
“扔掉”这一词在脑海里炸开。
喻凝相信因此很错愕,撞进那悠长的目光里试图分析他的情绪,可他藏得太深了。
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抓不着。
宗明赫注视着她变化的脸色,最终轻笑一声:“不是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每个人都欢迎我回家。”
喻凝哑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以后不可以像今天这样,好吗。”
喻凝知道他是说她独自进山的事情,她皱起眉:“宗明赫你还说呢,说带我到卉山玩,结果都遇上什么事情啊,害得我担心死了,你唔......”
还在说这话宗明赫的唇瓣遍覆了上来。
他吻了一下就松开,鼻尖相碰,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闭眼。”
下一秒就撬开她的唇齿,蛮横无理地夺去她口腔里的甘甜。他从来不会温柔点,发了狠地想要让她镶嵌入骨。
喻凝攀住他宽厚的肩膀,后背被他燥热的手掌按住,无法动弹。
她无力地哼了一声,快要喘不过气了。
周身的血液涌到头顶,连神经末梢都在狂舞着,他的气息夹杂着温热的雨。
两个人都湿透了,薄薄的衣料和肌肤相贴,黏黏腻腻又暧昧湿润。
热带的气候多变,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雨天,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多端。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讨厌也不喜欢。
雨水滴在皮肤上,汇聚在他们相连的地方,侵蚀着她的意识,融入骨血。
在进入炽夏之前,所有难捱的酸胀的好像全都与他有关。
第43章
回程的飞机,还是只有喻凝和宗明赫两个人。
穿梭在绵延的云海里,不断越过绿色的山林和汪洋大海,越靠近锦城,喻凝的情绪越低落。
旅行后的戒断反应实在太要命,这几天像是经历了一场浮华的冒险,她沉溺其中不想醒来。
靠在椅背上睡不着觉,她暗暗看了眼身边低头办公的男人。
宗明赫从上飞机就开始工作,专注又沉默。来槟城一趟,他在国内的工作应该也被耽误不少。
喻凝收回目光,掏出台词本开始背起那些滚瓜烂熟的词句。
背着背着,出了神。
思绪又回到临走前去看小芙的时候,她拉着自己的手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喻凝多少有些惋惜,如果假期再长几天,或许就能看到小芙的孩子出生。
阿Tan这段时间为了迎接孩子降临,特意去报了宝爸培训班,平时看上去粗线条的人也细心起来,晚睡早起,整日贴身照顾小芙和珠珠,不是亲爹胜似亲爹。
这世界可真奇怪,有人能把爱给予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也有人把至亲的骨肉从身体里拔出丢弃。
喻凝忽然就想起之前宗岳总在自己面前说宗明赫的坏话,他包括宗家其他所有人,对宗明赫好像就没有怎么上心过,连亲生父亲宗贤伦都是对他不闻不问的。
他们结婚后,除了和喻家生意上的来往,无人问候过一次。
怪不得偌大的一个家族,找个孩子居然花费二十多年,说到底就是没用心在找。
她一下子能理解,宗明赫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为什么要拿到宗家的继承权。
那些东西,本该就属于他。
喻凝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东西又陷入沉思。
这趟旅程虽然没见到宗明赫的养父明建威,但他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一套高定的珠宝和一把钥匙。
这套鼎奢珠宝的品牌她很熟悉,之前大哥喻恩维和嫂子结婚的时候都没能订到他家的首饰。
而钥匙,宗明赫说是用来开南港那座公馆里的保险箱。
她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钱,但凭着她上次去公馆的印象而猜想,估计数额不小。
宗明赫合上电脑,发现喻凝在对着那钥匙发呆,随手把温热的水递给她。
“周末去到南港住,你顺便可以开箱礼物。”
还真是开箱,开保险箱。
喻凝喝了一口水看向他:“你养父送礼物的方式很特别啊。”
“他一直这样。”
宗明赫靠到椅背上,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他以前就是这样给我零花钱,扔把钥匙给我,每个月自己去取钱。”
“他给你多少?”
“没有具体金额,要多少就拿多少。”
“那你一般拿多少?”
“不超过十张。”
那也就是一千元左右。
喻凝不太相信:“够用?你挺好养活啊。”
宗明赫听到她语气里的怀疑,把头扭朝她的方向,眉眼间浮现浅浅笑意:“我自己可以赚钱,要他的钱做什么。”
明建威也总说他不仅好养活,还命大。
以前花钱不多,不是刻意省吃俭用,是过得糙,真没地方花。
等成年以后他就开始往那个保险箱里放钱,不到两年就把明建威的钱全部还清。
“那你几岁开始赚钱的?”
“很早。”
喻凝对他的事情非常好奇,凑过去继续问:“很早是多早,我听小芙说,你以前在南港待过,是什么时候啊?”
“十九岁,差不多十年前。”
“啊......”
喻凝心里盘算着,十年前她十七岁的时候偷偷背着爷爷跑到南港上表演课,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宗明赫居然也在南港。
“我那个时候在南港生活过一段时间,南港其实挺小的,说不定我俩还见过呢......”
说到一半,喻凝忽然打住。
见过又能怎么样呢?
小芙说了,他那时候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说不定他们天天腻歪在一起呢。
喻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台词也背不进去了,她干脆带上眼罩开始睡觉。
她扭过身子,压根儿没发现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低着眼,沉沉注视她的身上。
宗明赫拉下遮光板,挡住刺眼的光线,为她调制了一个舒适的温度。
那小半张脸被眼罩遮挡住,随着呼吸而起伏。
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身子,宗明赫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她的发丝。
当然见过了。
凝凝。
——
回到锦城,喻凝又整日泡在排练室里。
还有十来天话剧就要开始首演,整个组里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准备工作。
回归工作,喻凝比休假前更有动力。
在表演中遇到的瓶颈不过是找不到人物的状态,她之前太过纠结表演的力度,忘记了在舞台上就应该享受。旅行回来,她整个人心态都放松不少,找回来原本的松弛感。
可剧组里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临近演出,夏竹瀚老师比平时严厉了不少,只要稍有不合意他便把搭戏的对手教育一顿。
剧团里他只对导演和喻凝态度好一些,前者因为是资深导演,后者因为是女一号专业实力过硬。
几次切磋下来,大家发现夏竹瀚的演技属于遇强则强,和喻凝对戏的时候得心应手,和爆发力稍差的周莎伊对戏就总是卡壳。
每次路过排练室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气凝固在屋子里。喻凝听到同事的抱怨,都觉得他实在配不上“老艺术家”这四个字的称呼。
下午大排练结束,喻凝被周莎伊叫住。
她从走廊一头快步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很认真:“喻凝,有时间能麻烦和我对一下戏吗?”
久违听见她有这样的请求,喻凝觉得有些奇怪。
上次见面,她还因为宗岳的事情对自己带有一丝讨好,而这次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又恢复到了和宗岳订婚之前的模样。
不过喻凝还是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走吧,我刚好结束了。”
周莎伊点头,率先朝空的排练室走去。
两个人的对手戏不多,半个多小时就排完一遍。
喻凝费了大劲儿念词,一休息就坐在沙发上小口喝水,抬头,看到周莎伊还在一遍遍练习。
想起之前的种种,她心中颇有触动。
认真对待工作的周莎伊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周莎伊。嚣张跋扈,但却有生命力。
……
晚上回到梧园,家里又是一片漆黑。
这几日她忙,宗明赫更忙,两个人几乎都碰不到面。
喻凝觉得一个人怪冷清,敷着面膜泡在浴缸里和鲁夕悦煲起长长的电话粥,和她聊起了在槟城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说,喻凝是有讲故事的天赋,把电话那头的鲁夕悦搞得越来越激动,一直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就带我到了海滩,在那里玩了半天第二天就回来了。”
“就没了?”鲁夕悦啊了一声。
喻凝扯下面膜,从水里出来,一边护肤一边回答她:“是啊,我也只是去了十多天而已。”
“你们没发生什么?”
“要发生什么吗?”
“......”
鲁夕悦深深叹口气:“夕阳、沙滩、小雨,这种环境下你们都没发生什么,宗明赫是不是不行啊?”
喻凝脸上一下烧红:“能聊点正常的吗?”
宗明赫行不行,她清楚得很,毕竟自己的手就是受害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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