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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好。”
“好。”
伊桑立刻摆出兄长的范儿：“我和玛格丽特小姐合奏，你们三个合唱，没问题的，对吧。”
三小只齐齐点头：“没问题。”接着按个头从高到低，在客厅排成一排。
这只曲他们早在玛格丽特小姐教导下，练过好几次，就是想唱给爸爸听。
玛格丽特先起调，接着伊桑开始弹奏，三小只张开嘴巴，吐字清晰唱了起来。
气氛很温馨，很融洽，惹的约翰逊夫妇两人都很高兴，直到钢琴课结束，约翰逊夫人邀请玛格丽特与他们一家人，共进精致的下午茶。
被雇主邀请一起吃下午茶，机会其实很少很少，别看家庭教师整日工作在雇主家里，实际上，主仆之分，泾渭分明。
正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女仆立刻去开门，很快小跑回到客厅。
约翰逊夫人正想斥责女仆鲁莽无礼，忽地听她激动地说：“约翰逊议员先生，来访者说，他是……是修·雷德梅尼。”
“伯爵大人造访！”约翰逊议员惊诧地从沙发上腾地站起，声音比女仆还激动，“快，迎接贵客。”
约翰逊夫人至今面见过的最高级别贵族，是男爵，爱德华男爵，半年多前，她跟随丈夫一起造访过爱德华男爵家的庄园。
小小门庭，竟然让最尊贵的雷德梅尼伯爵登门拜访，何等荣光。
约翰逊夫人顷刻提起裙摆，招呼贴身女佣，两人咚咚咚一起疾步往二楼衣帽间跑：“快，替我把这身日间圆礼服②换成接待服，决不能在伯爵大人面前失礼。”
说完，约翰逊夫人想起遗漏的事，立刻命令客厅的四个孩子：“你们快回房间换衣服。”
两个女佣立即上前准备各带两个孩子上楼，结果伊桑闹着不配合，嘴巴翘得高高：“我不换。”
然而力气大的女佣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抱住伊桑小少爷，边道歉，边匆匆跟着上到二楼卧居。
霎时，整个客厅只留下玛格丽特一人，她没有衣服可换，按说她有贵客来访雇主家，她需要规避，但隐隐约约她有种预感——
修·雷德梅尼一定想在这里见到她，而她其实也有点想看看他。
两分钟后，约翰逊议员哈腰迎着这位英俊的伯爵大人走入客厅，两人目光顿时相碰，彼此黏了一下，很快玛格丽特提着裙摆，半屈膝朝修·雷德梅尼行了一礼。
约翰逊议员主动介绍：“尊敬的伯爵大人，这位玛格丽特小姐是我为孩子请的家庭教师，您来访前，玛格丽特小姐刚结束对孩子们的钢琴课。”
“我知道。”修·雷德梅尼慢悠悠将视线从玛格丽特身上挪走，“我和玛格丽特小姐，见过三次面，彼此并不陌生。”
闻言，约翰逊议员一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的家庭教师能在什么场合怎样机遇下，与显赫的雷德梅尼伯爵大人，见过面，还见了三次。
玛格丽特看出雇主的疑惑，主动为他解释：“我姐姐哥哥分别在伯爵大人的家族下的纺纱厂和煤矿工作。”
“原来如此。”约翰逊议员恭维道，“伯爵大人家族产业不仅遍布曼斯伯温，更遍布整个列颠国。”
修·雷德梅尼没理会这个马屁，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琴架那儿，黏糊糊的：“小姐，诉我冒昧，你姐姐和哥哥，身体可否都健康？”
“托伯爵大人福，他们都很健康。”玛格丽特不敢抬头看他，可依然能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滚烫的目光。
这时，修·雷德梅尼转过头，看向约翰逊，噙着淡淡的笑：“你刚才问我喝咖啡还是红茶，我喝红茶。”
“是。”约翰逊议员连忙又恭敬地询问，“伯爵大人您想喝，克斯多里红茶、拜雅红茶还是洛德洛卡红茶？”
“洛德洛卡茶叶半克，克斯多里茶叶一克。”很古怪的要求。
约翰逊议员却暗自惊讶大贵族这新颖的喝法，眼睛四处扫了眼，身边一个仆人都没有，看来只好自己亲自去厨房吩咐：“伯爵大人您先落座，我吩咐下人为您煮红茶，先失陪几分钟，稍后就来。”
客厅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修·雷德梅尼并没有立刻落座天鹅绒的高级沙发，而是慢悠悠走到钢琴架这边，站在玛格丽特面前，柔声说道：“好久没见，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眼疾还发作吗？”
“伤早好了。”玛格丽特刚抬起头，见到那到灼灼的目光，顿时害羞地又垂下脑袋，“你也不想想这都过去大半年了。”
“那眼睛呢？”他轻笑一声，追问，“可以抬起头，让我看看吗？”
玛格丽特顿时羞红脸颊：“你又不是医生，给你看也不作数。”
“我只是想仔细看看你。”忽地，修·雷德梅尼言辞不再那样克制，变得跟眼神一样炽热，“外面打了半年多的仗，我一直很想你。”
唰，玛格丽特这下连耳垂都红得快滴血，死死盯着鞋尖，小声说：“我又没欠你钱，想我干嘛。”
“你明白的。”他却这样含糊回答。
“我明白什么啊。”玛格丽特怨他说话不说清楚。
“你抬起头，认真看看我，我就告诉你……”修·雷德梅尼像狡诈的恶魔哄诱着单纯少女，“我为什么，想你。”
听见厨房那边传来脚步声，玛格丽特吓得立刻转身做到琴凳上，装模作样翻着曲谱，不理会人。
约翰逊议员疾步走到客厅，见伯爵大人靠在自家钢琴架旁，连忙殷勤地说：“玛格丽特小姐，你可否为我们再献奏一曲。”
“好的。”玛格丽特没有拒绝的权利。
约翰逊议员继续献殷勤：“伯爵大人您有偏爱的曲子吗？玛格丽特小姐其实出生贵族，受过非常好的教育，精通古典音乐。”
修·雷德梅尼款步走回沙发：“比起曲子，我只偏爱弹奏之人。”坐下，他接着说，说给某人听，“我偏爱的人若肯为我弹奏，哪怕她弹的是我素来不喜欢的曲子，我也会认真聆听。”
玛格丽特快受不了，呼吸逐渐不顺畅，她弄不明白，这人就出国打了半年多的仗，怎么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这个英俊的贵族可是待人接物口气、眼神、态度都很傲慢、疏离、冷然的，虽然对她还算友善，但远远谈不上如今这般热情啊。
好在，约翰逊议员为她解了围：“那请玛格丽特小姐任意弹奏，伯爵大人是行家，懂得欣赏曲，还有人。”
求之不得，玛格丽特的手指霎时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一曲毕，二楼相继传来几道脚步声。
约翰逊夫人在贴身女仆伺候下，率先换好精致的接待服，是一件新制的时尚深红色丝绸大袍，领部罩着蕾丝曼特莱③，发上缀了二十几颗小珍珠，显得很优雅。
她刚走到客厅，就朝沙发上端坐的雷德梅尼伯爵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被这张英俊的面孔迷住，痴痴地一句话不敢说，慢慢坐到丈夫约翰逊身旁，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
约翰逊议员正向雷德梅尼询问军事上的事：“伯爵大人，这次海陆大战，多亏有您指挥，我方将士死亡人数才能远低于鲁世普国，才能夺回科斯拉海峡的所有权。”
“嗯。”修·雷德梅尼明显语气很敷衍，他的视线虽然不再明目张胆地黏在玛格丽特身上，却刻意选择坐在她的斜后方，这样只要不低头，就正好能光明正大欣赏那道侧影。
约翰逊议员知道这个大贵族平日是多么高不可攀，压根不在乎修·雷德梅尼口气如何，毕竟伯爵大人能造访他的家，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伯爵大人，您几时回到的曼斯伯温？”
“今早6点。”
“那您几时觐见国王陛下呢？”
“我刚从落簇白琢宫出来，路过顺道看下你。”说这话时，某人的视线依然正视前方，歪着头，显得很享受耳边钢琴弹奏。
“看我？”约翰逊议员一怔，“伯爵大人您为什么要来看我？可是有差务要安排给我。”
“没有差事，我只是顺道转告议员一个好消息而已。”说到这儿，修·雷德梅尼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我今天在王宫看见一张调令，恭喜约翰逊议员你要高升了，国王准备让你任哈鲁兰格郡郡长。”
郡长，这可是连升三级。
话音刚落，一旁的约翰逊夫人顿时大声惊叫起来，一把抱住丈夫：“太好了。”
约翰逊议员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假模假样呵斥老婆的失礼，修·雷德梅尼对此视而不见，站起身，漫不经心地在客厅走动起来，慢慢地，他停止钢琴架旁。
视线终于重新落回玛格丽特身上，他今天来访的目的，就是迫不及待想看她一眼。
“小姐你弹得曲子很动听。”他不避讳地邀请道，赤/裸裸地释放自己的爱意，“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小姐合奏一曲？”
闻言，玛格丽特手指一僵，弹错一个音，抬起头，慌张地看着这个英俊贵族的眼睛，示意他赶紧收回这句话。
可惜，某人铁了心要挨着她，完成这件还算亲密的事。
约翰逊夫人见自家的家庭教师吓傻似的，不吭声，心想玛格丽特应该像自己方才那样，被这张漂亮的面孔迷住了，当然了，对面是一位尊贵的伯爵大人，她比起自己，应该更畏惧。
于是，约翰逊夫人替玛格丽特答应下来：“能与伯爵大人合奏，玛格丽特这简直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一旁的约翰逊议员接过话，拍起马屁：“当然，能听见伯爵大人弹奏的钢琴曲，我们全家人都很有耳福。”
既然雇主俩夫妻都这么说了，玛格丽特也不敢拒绝，抬起屁股挪了挪，让出一半的琴凳。
见状，修·雷德梅尼微笑着坐过去，温和绅士地询问：“玛格丽特小姐，我们弹奏哪支曲？”
玛格丽特咬牙切齿地说出一个名字。
“我觉得还是弹另一首更好。”修·雷德梅尼建议的这首曲子，要弹十六分钟。
这人太坏了，玛格丽特狠狠瞪他一眼，压低嗓音说：“不行。换一首。”
“怎么不行？”修·雷德梅尼好脾气地追问原因，“它多应景啊，咱们一起为约翰逊外调当市长庆贺不好吗。”
玛格丽特恨他在自己面前装迷糊，为难自己：“你其实知道原因。”旋即想到这人的可恶，补充道，“我不想让约翰逊一家误会我。”
“好吧。”某人愉快妥协，“我们就弹你说的那首。”
于是玛格丽特立刻摁下白键，生怕这个狡诈的贵族反悔，好在他弹得很认真，没有任何为难自己的地方，就是……就是他总拿他的手指碰自己的手指，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三分钟后，约翰逊议员带头，约翰逊夫人附和，齐齐为他俩鼓掌：“很精彩的演奏。”
正这时，四个孩子也在女仆的伺候下终于换好衣服，梳好头，轻声轻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约翰逊家的四个孩子，很礼貌地站到钢琴旁，从最小的小女儿开始，依次向贵客雷德梅尼伯爵大人问好。
轮到伊桑时，修·雷德梅尼眼眸微动，迅速掩盖住瞳孔里的那份惊讶。
伊桑态度口气很敷衍地向修·雷德梅尼问好，为此他被父亲约翰逊议员拍者脑袋教训，让他重新礼貌地向伯爵大人问好。
可他去转看向自己的家庭教师，认真地问：“玛格丽特小姐，我还能跟你再合弹一首钢琴曲吗？”
“可以。”
得到满意答复后，伊桑才慢吞吞按父亲的指示，重新恭敬地向修·雷德梅尼问好。
“伯爵大人请不要责怪，伊桑这孩子其实他并不是个没有礼貌的孩子，只是被我们夫妻俩宠坏了。”约翰逊议员紧张地解释，为此还搬了救兵，“玛格丽特小姐可以作证。”
“是的。”玛格丽特笑着点头，“小伊桑先生非常懂事听话。”
闻言，皮孩子伊桑原地欢快地跳起来，修·雷德梅尼则小幅度点个头，未做任何表态。
在约翰逊家无聊的待了近半小时，修·雷德梅尼一直处于疲惫强撑状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生生熬到，熬到玛格丽特到了下班时间，向雇主请辞，他才找借口，故意慢了玛格丽特两分钟，离开约翰逊家。
玛格丽特挎着布包，着急赶往公共马车车站，可没走几步就被身后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追上。
“小姐，上车，我送你回家。”修·雷德梅尼打开车窗相邀。
“不用。”玛格丽特摇头，“我搭公共马车就行。”然后压低嗓音，环顾四周，心虚着说，“被看见了，不好。”
“什么好不好，我不在乎，也请小姐别在乎。”修·雷德梅尼忽然变得霸道，“上车。”
“我不。”说完，玛格丽特撒腿往前狂奔，跑着跑着，她身子猛地天旋地转般剧烈晃起来，吓得闭上眼睛，等再睁眼，却发现自己稳稳坐在熟悉的马车里，扭头看向身边人，她更惊恐了，“这……”
“嘘，小姐别惊恐，”修·雷德梅尼贴着她坐近，食指放在嘴唇上比出一个噤声动作，“我太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再告诉小姐这个秘密。”
作者有话说：
①文中提到的几个“不公平”都基于史实；②圆礼服：午后穿，而上午室内穿的一般是长外衣，维多利亚时期女性在不同场合会有不同服饰要求；③曼特莱：小斗篷
第74章 明目张胆的表白
◎另一种私奔◎
玛格丽特彻底吓傻了,僵坐着一动不敢动，直到马车哒哒行驶了几分钟，当她听见耳畔传来的轻微呼吸声，才暗暗松了口气,怀抱旧旧的布包,小幅度塌下腰板。
看来,这位英俊又古怪的伯爵大人真的睡着了,疲惫的睡着了。
玛格丽特微微转过脑袋,打量身边人,像努力在他身上找出,刚才发生的那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的一点蛛丝马迹。
细看几分钟后,玛格丽特看清楚了修·雷德梅尼脸颊上的汗毛、毛孔、小痣、细纹,一切都具备着生命力，栩栩如生。
于是她觉得刚刚可能是自己跑太快出现短暂昏厥,以至于不记得被抱上马车的过程，才误以为发生了灵异奇怪的事。
想明白这个后,她开始思考起其他的事，为什么方才在约翰逊议员家,这位大贵族要那样对自己，甚至跟自己说出那样暧昧、缠绵的话。
莫非他不死心,仍想让自己做他情/妇？
很可能就是这样。
以前本内特家族没没落时,她不小心在麦伦子爵的庄园撞见过，某内阁大臣与子爵夫人,偷/情的场面。
当时,她们一家受麦伦子爵邀请,前往芬德里雅大庄园度周末，玛格丽特不喜欢应酬，悄悄躲到子爵家的藏书室看书。
麦伦子爵家的藏书室是大阁楼改造而成，分为上下两层，由一条橡木木梯做连接，藏书非常多，在二层看书，躲在角落很难让人发现。
那天，玛格丽特吃完早饭，独自来到藏书室，爬上木梯来到上层书架，抽了一本天文学的书，躲在角落处的壁灯下认真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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