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嗨”字刚滑出舌尖,钟慈楞了,自己右手边竟然坐的正是伊望。
他竟然一直默不作声!
“嗨,小望。”钟慈情绪波动。
伊望不说话,钟慈难过地垂下眼,正想把身子转正,忽然坐伊望身边的一个穿吊带裙的女孩儿说话了:“honey,人叫你呢。”
honey。钟慈咀嚼着这个叫法,好奇地看向这女孩,才看见她妆容很精致,想来是个漂亮美人:“小姐怎么称呼?”
“方雅黎。”
“方小姐你好,我叫钟慈。”
“钟小姐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动画设计师。”
“这个不挣钱吧。”
“嗯,就是拿固定薪资。”钟慈好脾气地回答。
“钟小姐刚刚叫我男朋友‘小望’,你们怎么认识的?”
钟慈瞄了眼冷冰冰又不说话的伊望,话到嘴边又改了:“我……我们也是校友。”
话音一落,伊望端起酒杯一口干掉刚倒的XO,钟慈眼皮一跳,指着面前的空酒杯:“方小姐,这些都是你俩喝的酒吗?”
方雅黎脑袋依偎在伊望肩膀上:“我男朋友喝的。”
“那你劝劝他,不要喝这么多酒吧。”钟慈觉得自己这话唐突了,连忙加了一句解释,“宿醉后,身体会很难受。”
“我男朋友要是喝醉,我会悉心照顾他的。”方雅黎仰头,娇宠地亲了亲伊望的下巴,“是吧,honey。”
闻言,钟慈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收回看向右边的视线,僵直地端着果汁杯,失神地看着前面播放歌词的大电视,像个木头人。
周午偷偷撞了撞冯舒的胳膊,冯舒领会,起身拉着钟慈手:“学姐,我们去点歌。”
“好。”钟慈放下果汁杯,感激似地逃离这窒息的小地方。
两人并肩坐在点歌台的沙发边缘,冯舒愧疚地说:“学姐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伊望今晚会带女朋友一块来。”
“没关系的。”钟慈隔好一会儿才问,“他们谈了多久?”
冯舒低着声,老实交代:“这位方小姐,我也是今天才见第一次面,上次见到的不是这位。”
钟慈心口一跳,懂冯舒这句话的意思了:“他交了几个女朋友了?”
冯舒搓着手指:“……我知道的,加上今天这个,一共三个。”
闻言,钟慈心里堵得慌,说不出具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想起羿修才跟她说的那句“好坏在己”的话,钟慈觉得也许是一种失望吧。
一个素来生活各方面都很节制的人,竟然不要命似的酗酒。
一个素来洁身自好、连眼睛都很清澈见底的人,开始滥情。
冯舒忧虑地问:“学姐你是不是难过了?”
“有点。”钟慈也够坦诚。
“那你和伊望,还会不会有机会……在一起?”
“没有机会了。”钟慈摇着头,伸出自己的左手,向冯舒直勾勾地亮出无名指上的婚戒,“我已经结婚,我很爱我先生。”
“什么?”冯舒瞪圆眼睛。
“我们去年仲夏,”钟慈口吻淡淡却充满幸福,“在旧金山登记注册的。”
“学姐你一定要幸福。”
“会的。”
“学姐怎么办,我好想哭。”
“别哭,”钟慈拍着冯舒肩膀,“我们点歌唱,唱我们偶像的歌。”
“嗯,好。”
钟慈和冯舒年龄只相差一岁,两人童年看的动画片、青春期听的音乐,大差不差,所以她俩共同的偶像,重叠了竟有三位。
那个唱歌跑调的小伙儿唱完《最熟悉的陌生人》后,还想继续虐待大家的耳朵,被今天做东的东家冯舒霸气地切了歌。
“学姐,我唱男声部分,你唱女生部分,可以吗?”
“没问题。”
钟慈这次回国前,耗时一个半月写好一部中国式短片动画的剧本二稿,所以她一直在收集和留意相关歌单,此时,在点歌屏幕前,她认真翻看起大家点的歌单。
冯舒已经开嗓,男声部分: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到了女生部分,自动播放出一段歌词:“平静脸孔映着缤纷色彩。”钟慈因为注意力仍在点歌台上,没有接住这句词。
“学姐。”冯舒拉了拉钟慈衣角,“该你唱了。”
钟慈立刻把话筒送到唇边:“让人好不疼爱。”
一开嗓,很惊艳的嗓子,沙沙的,却很柔情:“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
伊望不敢看点歌台那边,结果刚听见第一句,就破防了,激动又绝望地望过去,目光锁在钟慈身上,再也移不走。
钟慈很少很少在他面前唱歌,他从来没听过她唱歌的声音,原来,是这么迷人的嗓子。
少年时期,钟慈很珍惜每分钱,从不把钱花在这些娱乐事上,囊中羞涩,让她在唱歌方面也很害羞,不敢在外人面前唱,音乐课上也是瑟瑟缩缩,怕同学嘲笑她是乌鸦嗓。
直到,在大兰森林公园的婚礼,她被一群能歌善舞的鹓族人感染,再有羿修的鼓励,她终于有了自信,拿起话筒,大大方方地唱出来。
冯舒属于甜妹类型,嗓音也是亮亮的甜,与钟慈略为沙哑的嗓子,正好形成对比,但她缺了味,缺了感情,所以被钟慈的嗓子压了下去。
但是,唱K就是想通过唱歌获得快乐,俩姑娘都想排挤掉胸口的那抹惆怅。
“舞池中的人群渐渐散~开~”钟慈极漂亮的转音,再次惊艳全场。
俩姑娘《last dance》刚唱完,继续霸占着麦克风,唱起另一首《难念的经》。
冯舒说自己最爱金庸的《天龙八部》,钟慈也喜欢,但她更喜欢《笑傲江湖》。
比起乔峰的悲、段誉的痴、虚竹的迂,她更爱令狐冲的那颗永远扑通跳着的赤子之心。
更重要的是,令狐冲跟任盈盈实现了最难的——快意江湖。
钟慈喜欢HE,不喜欢BE。
当时点《难念的经》时,冯舒很犹豫:“学姐这首歌我好想唱,但舌头总打结,怎么办?”
“没关系。”钟慈选中这首歌,女声柔声版,“我们一起唱,一起唱到舌头打结,开心最重要。”
还是冯舒先唱,不标准,还蛮搞笑的粤语:“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接着钟慈也用不地道的粤语接唱:“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两人相识一笑,都笑自己这蹩脚的发音,不过无所谓啦,因为很开心。
合唱:“啊哈,舍不得璀璨俗世……”
竟然唱得还有韵味,武侠里最柔的那味儿出来了,再盖世的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啊。
唱完《难念的经》两人又连唱两首老歌,最后口干舌燥,乖乖把话筒交给了出去。
话筒在沙发上开始传递,最后停止方雅黎手里。
“舒姐姐,帮我点首《情人的爱》,谢谢。”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抱着伊望手臂,亲昵地蹭蹭,“honey这首歌是我送给你。”
冯舒低声嘟哝句:“靠,唱女团歌啊。”
钟慈没有闻声回头,很落寞地坐在点歌台旁边的角落小沙发上,其实光听声音就知道两人感情,至少女孩子目前正在甜蜜的热恋中。
伊望一直盯着那个光线很暗的角落,期待着,钟慈能转头看看他,只要看一眼,他就……什么也不装了。
可是,钟慈没有转头。
方雅黎嗓子很不错,至少在这间包厢里能排第一,钟慈是这么认为的,连冯舒都小声夸起来:“竟然唱的很好听。”
唱到尾声,好几人的巴掌声响起来,接着是一两句口哨,方雅黎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拿着话筒又找坐在点歌台附近的人帮她点歌。
这次她点的人是钟慈。
“钟小姐,帮忙点一首《love love love》,哦,还有《空白》。”
“学妹这是谁的歌啊?”钟慈迷茫,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我好多新歌都没听过。”
冯舒朝着那边沙发区,翻个白眼:“唱的全是网络热曲。”手指戳在屏幕上点了歌曲确认。
接下来,这个包间的主角彻底成为方雅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总会拿着话筒对在伊望说着调/情的话,似乎怕人听不见似的。
钟慈被压下去的那股难受,又从心底冒出来。
这时,刚才给钟慈让座梳大背头的男人,挤到周午旁边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去把你媳妇带回来坐。”
“主要是把钟慈带过来。”
“没瞧见某人脸色好臭。”
说完,大背头男子退回自己的座位,周午起身朝点歌台过来:“舒舒你不唱了就回去挨着我坐呗。学姐也一起回去呗。”
冯舒一听这话就明白周午心里的小算盘:“这话邵哥教你说的吧?”
“哪里。”周午心虚,“反正你们也不唱了,坐这么角落干嘛,连瓶水都够不着。”
冯舒听了很不乐意,狠狠捏了把周午的胳膊肉,疼得他嗷嗷叫。
正这时,钟慈的智能手表闪出一个微信提醒,她知道这是羿修发来的。
点开一看,两个字:暗号。
钟慈嘴角不禁微微勾起,转过头,拉了拉冯舒的衣角:“学妹,我约的车到了,那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哈。”
“嗯,学姐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冯舒知道钟慈待这里也很闹心,还不如离开,眼不见为净。
周午一听急了:“学姐你这就要走了啊?这才来多久。”
钟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今晚还约了一个朋友,所以很抱歉,再次祝你们订婚快乐。”
见钟慈已经其实,周午扭着头,扯起嗓子大喊:“学姐再坐会儿呗。”
这是给伊望递信号呢。
“下次吧。”钟慈说完客套话,又转身拍了拍冯舒的肩膀,“一定要幸福哦。”
“学姐你也是。”
钟慈头也不回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点开微信看见羿修发来的包厢号,找过道送酒水的服务生打听一下方向,做完一组深呼吸后,步伐轻快地朝一楼走去。
敲敲门,钟慈推开一条门缝,果然见到羿修安静地坐在沙发上:“honey,我来啦,等久了吧。”
“这个时间,弹指而已。”羿修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牵钟慈的手。
“今晚玩得开心吗?”他问。
“开心。”钟慈向他汇报,“我和冯舒合唱了四首歌。”
“走吧,我刚刚已经退房。”
“咱们怎么走?”钟慈好奇又激动。
“只要在监控盲区就行。”
“那走吧。”钟慈拉着羿修手准备开房门。
“慈慈我们不出去。”羿修温柔地笑笑,“这间小包间没有监控,我们从这里走。”
“房里没监控,但过道上有呐。”钟慈担心摇头,“我刚刚走过来找你,肯定被录像到了。”
“没事,我刚刚有用一个虚影假扮你,离开这里。”羿修自信地说,“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来,一起做个跳高动作,我来喊三,二,跳!”
钟慈兴奋一蹦,立刻四周景象在她身旁出现超高速地后移。
第62章 伊望后悔了
◎慈慈开始大展身手◎
伊望后悔了。
当听见周午故意扯开嗓子说给自己听的话后,他就慌了,慈慈要走了,她不想继续见到他。
方雅黎还抱着他的手臂,咿咿呀呀,装腔作势地唱着歌,可这声音在他耳朵里很聒噪,跟难听。
他是故意气慈慈,才如此纵容方雅黎这般在他身上亲昵,亲他嘴角,秀恩爱,实际上,他俩连手都没拉过。
可是,伊望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不该做这一切,不该在慈慈给他打招呼时,默不作声,尽管他当时在生着气,生气慈慈竟然一直没发现身边的人就是他,对他视若陌生人。
更做错的还是,方雅黎自称是自己女朋友时,他没有反驳,以及,方雅黎挑衅慈慈时,他没有教训方雅婷,这足以让慈慈误会,甚至心灰意冷。
心灰意冷?慈慈对他还有感情吗?
伊望不知道,早在那天他把慈慈摁住床上疯了般乱亲,早在那天他亲妈重重打在慈慈脸上的那巴掌,就已经让他溃不成军。
可是他现在很后悔,望着重新关上的包间门,伊望忽然甩开方雅黎的手臂,心慌意乱地站起身。
“honey你怎么了?”方雅黎错愕,停止歌声,拿开话题,“要喝酒吗,我给你拿,红的白的还是啤的。”
“滚!”伊望吼她一声,甩开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嫩肢,然后猛地踩在茶几上,两步一跳,跳到包间门那儿,一拉,追了出去。
“慈慈。”他在走廊上焦虑地大声叫着,“你在哪儿?”
可是一直追出KTV大门,又追到大马路上,伊望都没看见钟慈的背影,前后只差了三分钟,怎么就找不着人呢?
伊望掏出手机,无比紧张地摁向前天那个陌生的号码,那个钟慈给他打来,他一语不发挂断的新号码。
可惜,始终听见的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瞬移法术,会自动屏蔽所有电子信号。
当然,这点伊望用于不会知道,他只知道……他打不通慈慈的电话,再次弄丢了慈慈。
伊望焦虑、懊恼地抓着黑色短发,是的,上次在『意难忘私菜馆』,慈慈说他染金发不好看,所以在知道冯舒今天也邀请慈慈来唱K后,他昨天跑去理发店,色卡随便一指,把金发染了回来。
自从钟慈出国没有音讯后,伊望开始自暴自弃,不断染着各色的头发,也不断……结交女伴,作为惩罚自己,也作为惩罚母亲骆文娟的手段。
你,你们不是很想让我交女朋友吗,好啊,我就当个没心的花心大少,换女人如换衣服。
起初,伊望故意三天两头带不同女孩回家里,在骆文娟面前晃悠,这些女孩要么面黄肌瘦,要么头发剪成寸头,要么年纪比他大十岁,要么是不会说中文的外国妞,这些都是他花钱从APP里租来的“日约女友”。
别的男人租“日约女友”都要精挑细选各类型的美女,只有他伊望专挑各自被剩下的“奇葩”,目的很简单——他要报复母亲骆文娟。
可是如此“报复”半年后,伊望忽然觉得一切没意思极了,不再租“日约女友”回家气骆文娟,转而开始酗酒,泡酒吧,一场接一场不要命似地喝,折磨起自己。
每次喝得酩酊大醉,他就开始稀里哗啦哭个不停,大喊“慈慈我错了”“慈慈你原谅我好不好”“慈慈你不要不回来”。
那天,伊望又喝得不省人事,周午开车把他送回鹭洲国际家里,伊望抱着手机,半跪在地毯上痛哭,最后解锁手机,给某人拨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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