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再次说,“宿主,在情感上,你是真的没办法动心吗?”
赵止冷淡地看着雨色,“嗯。”
“那可怎么办,这好感值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因果说,“宿主,我也是希望你能早点完成任务的,如果一直这么耗下去,岂不是要一直留在这里,看着他们的好感值停滞不前?”
“因果,”赵止兀然转移话题,“你的道具库里,有能复刻阵法的道具吗?”
因果略微愣了一下,不知道宿主问这个干什么,“确实是有的,宿主如果你是要对那三位神祇下阵法的话,就需要神领域的道具了,所耗好感值十分巨大。”
“需要多少?”赵止问。
“要看宿主你需要什么样的阵法,需要几个阵法。”因果说。
“三个阵法,”赵止说,“仙阵。”
“这...宿主,你的阵法肯定是针对那三位神祇的吧...”因果说,“阵法复刻所需要的好感值,再加上对神祇下阵法所需要的好感值,加起来...至少需要现在三位神祇加起来的好感值的一半。”
“宿主,”因果赶紧阻拦,“这不划算啊,就算阵法成功了,也失去了一半的好感值,这太可怕了。”
“但如果不作为,只能固步自封地守着那些将近满值的好感值,”赵止冷静地说,“但也只会是将近满值。”
“宿主,”因果说,“你这是要赌?”
“算是,”赵止说,“但我并不做没有相对把握的事。”
“宿主,不行,”因果说,“我还是不放心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觉得现在一切都已经往最好的方向走,虽然好感值没办法一蹴而就到达终点,但不一定像宿主你说的那样永远到达不了。”
“因果,”赵止打断因果的话,“你觉得现在我们的处境算是平安无虞吗?”
“我觉得算是...”因果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你现在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处境,”赵止说,“就像结冰的湖水,表面毫无声响,其实深水中万层浪涌。”
赵止说,“我甚至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为什么?”因果不明白。
“‘荼’想要的画卷也许已经找到了,他很快便会去找他的左眼,”赵止说,“殷至的神力反噬会因为续我的命盘而愈演愈烈,而业溟...他似乎知道一些在我们这个角度看不到的事,在无形中推动着什么。”
“我大约猜到了些眉目。”赵止说。
“猜到了什么眉目?”被赵止这么一说,因果也觉得局面变得紧张起来。
“我觉得这三位神祇之间,应该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也许转世的他们曾经也不知道。”雨色中,赵止的衣袍在风中晃动,“从业溟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知道的,而后‘荼’找回了右眼后,他似乎也隐约知道了些事,对我的态度有了些变化...总有一天,他们全部都会彻底地想起。”
“具体是什么联系?”因果听得心情愈发紧张,越听越觉得想这么一回事,但又听不懂到底是什么。
“具体的还只存在于我的猜想中,”赵止说,“能确信的是,这个联系是他们回归神位、也是他们对我好感值进退的重要转折,所以,无论如何,留给我的时间都不多了,在更多的变故发生之前,在‘荼’找回他的左眼之前,我必须要好感值走到末尾。”
“宿主,”因果担忧地说,“我真的没想这么多,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后怕起来了...那我能知道你到底需要什么阵法吗?复刻阵法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需要提前准备。”
雨水淅淅沥沥,如圆珠,如花瓣,如盈盈不可握的润玉,沿着树梢落入赵止的眉眼,溅落起一阵阵水墨气。
“红鸾、抉择,”赵止抬眼看向天光,“竹枝仙。”
第八十九章
◎“因为我想亲您。”◎
“宿主,为什么是这三个阵法?”因果问,“竹枝仙这个邪仙的阵法我还能理解,毕竟你对业溟下过,但另外两个阵法叠加在一起...我想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竹枝仙的阵法是因为它可以根据设阵者和参阵者的心绪而变化,不破不灭,”赵止说,“红鸾的阵法是因为红鸾之气代表情爱,能让参阵者保持原有的心中的情爱,毕竟我是想让他们的好感值走向末端,而不是想换个阵法重新攻略他们。”
赵止站直身,开始在雨中行走。
“那么抉择呢,”因果好奇地问,“是宿主你给自己用的么?”
“不是,”赵止说,“是给他们用的。”
因果惊讶地开口,“是给三位神祇用的?”
“当然,”赵止冷静地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好感值浪费在自己身上?”
“宿主,可我不明白,”因果问,“这三位神祇需要抉择什么?”
“这个阵法是用来让他们抉择,种种事情发生过后,就算看清了我的真面目,”赵止说,“是否还愿意将满值的好感值给我。”
天上的雨逐渐停了,赵止走的越来越快,她神识内的思绪也愈发清明。
像是看到了浓雾后的一些光点,虽然还没有汇聚成完整的光,但对于她来说,已然足够。
“宿主,”因果问,“你不需要用抉择来问清自己的内心么?”
“我不需要抉择,”赵止冷静地说,“我的心一直很明朗。”
因果紧张地翻找着数据库,“宿主,我现在就开始复刻这些阵法,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会尽快完成的。”
因果又说,“因为阵法的特殊性,再加上三个阵法是叠加的,需要设法阵之人至少是仙人之躯,就算不能是仙人,修为也要非常高,宿主你现在的修为虽然高,但灵力还远远不够。”
因果说,“你需要想一些办法,来增强你的灵力。”
“嗯。”赵止应声。
静默了片刻后,赵止问,“《修仙途》中,我这个角色原主的父亲灵力是不是全书灵力最高的?”
“是,”因果说,“赵行封是成化门的师祖,是全文的人修中,灵力最为深厚的,无人能比。”
赵止略微颔首,踏入雷灵力汇聚而成的阵法中,回到了熙和门。
带着满身的雨意,她回到了成化阁,先去沐浴。
等她出浴的时候,门外的女随从通报,“少主,无名仙君已经在外面等了你许久,他说要带你过诞辰。”
“宿主,”因果说,“《修仙途》中男配赵止的生辰跟你是同一天,明日就是你的诞辰了。”
赵止走向门外,‘荼’从亭廊中走来,他弯下腰将绸布盖在了赵止的头上,“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了,不怕着凉?”
赵止的神情没有平日见到‘荼’的那般故作喜悦,但依旧开口,“因为我知道有白绫仙君,你肯定会管我。”
“宿主?”因果说,“阵法还没复刻完...你现在不表情管理了吗,要是被无名仙君发现你言不由衷怎么办?”
神识内的赵止说,“有些事,不说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果不其然,面对赵止冷淡的神情,‘荼’的面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把赵止抱入马车,轻轻地给她擦拭着头发,“止止,明日就是你的诞辰了,你想去哪里过诞辰?”
赵止看向车窗外,“白绫仙君...我有些想念山门了,我想回成化门。”
‘荼’给赵止擦拭着发尾的手略顿,而后应声,“好。”
成化门毗邻熙和门,不是很远,但所处山阵比起熙和门要大上数十倍。
且门前挂着红色的缎带,有种过节的气氛。
“可不是过节么,今日成化少主竟然要回来过诞辰,再加上师祖出关,”成化门的弟子们说,“这可是大好的日子!来!把那灯笼给我全挂上!”
“你们成化门的少主那般残忍虐下,你们为何还如此尊崇他么?”
“众人畏他,可奈不住他强啊,修仙界以强为尊,他如此小的年纪便如此强悍,你叫人如何不尊敬?”
“你们的师祖不管他么,就任由他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那你可冤枉我们师祖了,师祖知道少主性子残嗜,所以在他身上下了一个阵法,每当他要杀一个无辜的人,那阵法就会把所杀之人换成成化门内关押着的罪犯,再把那些无辜之人送出山门,找个好地方给他们落脚。”成化门弟子说,“不过知道这一点的人甚少,也只有我们这些门内弟子从掌门那儿知道了些内幕。”
“如此说来,”外山门弟子感叹道,“倒是称奇。”
成化门内张灯结彩,尤为热闹,主峰设有高台,修仙界八大门上的弟子们闻讯而来,在高台上为了热场切磋起来,一时间剑光阵阵,交锋声如开凿玉石。
围坐高台的座位上都是各门派的长老和掌门,借着成化门少主诞辰这个机会,难得汇聚在一起,开始谈起各门的事务。
但当赵行封落座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毕竟成化门师祖,百年难见,每次一见,修行都要高上数百倍。
他们总觉得,说不定哪一天赵行封就要原地羽化成仙了。
赵行封身材高大,姿态恣意,赤脚踏上高台,本来坐席上的最高位是留给他的,但他并没有坐,而是坐在了副座。
正座留给谁的,一目了然。
众人皆是惊讶,因为他们发现这百年难见的成化门师祖...修为竟然倒退了一半。
他们纷纷重新调用神识,怀疑自己是查探错了赵行封的灵压,结果再怎么查探,灵压还是原来那么少。
“诸位,”赵行封一个抬手,浑身的灵压直接把周围查探的神识给打了回去,“这么久不见,你们也不用一上来就查探我的灵力吧?”
神识被打回后,好多人都瞬间嗑出血来。
赵行封倨傲地抬起了下巴,“就算在下少了一半的灵力,估摸还是比你们所有人加上来的都要多。”
话音落下,赵行封越过人群看向台下,“回来了。”
他眼神一震,看向了台下缓慢走来的赵止。
赵止是一个人回来的。
“宿主,”因果还没能反应过来,它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让‘荼’在外面等着,自己独自回山门?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我们不是还在攻略中吗?”
“好感值减少了吗?”赵止问。
“没有...”因果说。
“那就行,”赵止冷淡地说,“我要和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聊些事情,带着人不方便。”
因果观摩着赵止,总觉得自家宿主像是在逐渐摘下她脸上戴着的‘面具’,变得越来越本质。
但它知道,摘下面具的宿主,也许它也从未真正见过。
众人都看向台下的赵止,又大惊,“这成化门的少主,灵力倒是增涨了不少,真乃少年英才。”
坐席上的女弟子,逐渐看红了脸。
赵止一步步踏上高座,并不推辞首位,坐了上去,她看向副座的赵行封,略微颔首,“父亲。”
“宿主!”因果立马出声,“这人长得和之前你在竹枝仙梦境里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这...这....”因果吞吐道,“这不就是那位先骠骑卫上将军么?”
赵行封一直打量着赵止,他盯着赵止,而后露出一个豁然的笑,“没想到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原来是个女儿郎。”
“什么?”因果出声。
赵止对上赵行封的视线,“看来我并不是您亲生的孩子。”
“怎么不算我亲生的?”赵行封说,“你这身体里之前的魂魄,可是我花了大量的灵力捏的。”
赵行封继续说,“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躯壳是空的,一点儿魂魄都没有,要不是我用灵力续着,你估计也来不到这儿。”
“宿主,”一时间因果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修仙途》都没写啊,难道都是剧情之外的细节么?”
赵止的情绪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无论何等大小的石头投进去,都激不起任何涟漪。
因果觉得自家宿主简直毫无心绪,估计现在三位神祇的好感值清零,自家的宿主估计连惊都不会惊一个。
“虽然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我的骨血,”赵行封依旧端详着赵止,“不过你确实有几分我的风采,要比我之前捏出的那个好多了...没想到你能契合得住这么多我的灵力,还契合得这么好。”
赵止抬眼,“但闻其详。”
赵行封说,“那年我还年幼,但年少气盛,独自去了一个危险的林子试炼,结果直接被那林子里的非人之物打得奄奄一息,当时我便知道我肯定死定了...但那时候,有棵石榴树下,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当时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出现了弥留之际的幻觉,毕竟那么阴邪的地方,怎么会有石榴树呢...”
赵行封说,“他们都说我是不世出的英才,我可不想死得那么早,于是我就爬了过去,这才发现了你,当时那颗石榴树直接跟我开口说话了,说话的时候,石榴树又变成了菩提树。”
“菩提树说如果我想活着,就替它养活这个孩子,还说终有一天,这个没有魂魄的孩子会彻底得活过来,我当然想活...于是我将那襁褓抱了回去,说真的...每次出关的时候,我还会去那林子里看一看那树,不过我已经找不到那棵树了,那林子是松树林,偶尔有几棵榆树,但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石榴树、或是菩提树。”
“我把襁褓带回去后,就开始用灵力给那空壳子捏魂魄,用灵力捏出的魂魄能是什么好魂魄...根本不通人性,且仗强欺弱,还时常杀人,我只能通过一些手段处理了这些事,每次回来的时候还要修复那灵力魂魄,生怕给变异了...所以我现在能见到你还觉得挺惊讶的,毕竟你刚附身此壳子的时候,估计是第一次接收这么多灵力,竟然没有爆体而亡,还承受得这么好...可见你心性之坚定。”
赵止安静地听着赵行封说着这些话,等赵行封说完后,她朝赵行封行礼,“这些年来,多谢。”
“倒也不必客气,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死在了那个林子里,”赵行封随性地摇手,“虽然只是个空壳子,我养了这么多年岁早就养出了感情,如今看着这壳子活过来,倒觉得这么多年我没白养。”
赵行封认真地盯着赵止,“你是个好苗子。”
赵止略微颔首。
“宿主,”因果说,“听了这么多,你难道不惊讶吗,这些事我真的之前闻所未闻。”
“因果,”赵止说,“你当时进入我的神识的时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切变数的开始,我既然接受了你的存在,我便就知道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变数。”
“正如你的名字,你叫做因果,”赵止说,“万事皆有缘起,当时你将我带到三位神祇面前,这冥冥之中,便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联系和因果。”
“宿主...”因果迟疑地说,“这些我都没听你说过。”
“并不是所有事都需要追根究底的,在其位,谋其实事,我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奇心,”赵止说,“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完成好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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