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想明白了,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发生的。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最清楚你的为人。
我从很早之前就替你明白了。我还明白你最难过的,是亲人间的互相残杀。我也一样,我也被困在这个命题里很多年。
因为我明白你,就是因为我明白了你,你可以就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暗访调查的,记者。所以,请不要推开我,好吗?”
第029章
去香港前夕, 许燚都没有给伊树打一通电话,而她打过去的电话他是一通也没接,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从前是他打过来的电话她避之不及, 现在是她想打也打不过去。
他这个人,总是一阵一阵的, 扮纨绔是假象,真要有了事,他拎得比谁都清楚。
就算他不给个准话, 伊树也一定要去, 既为林秀秀为许燚也为她自己, 为她多年前的鲁莽和不谨慎, 为她天真的一腔热血做个了断。
她把床头柜的记者证拿出来,翻开看,证件照上的她还很年轻,盯着看了一会儿,伊树把它也装进行李箱。
做好一切准备,莫名的, 她想起了前不久梁东来找她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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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东和许燚的交情从幼儿园开始, 他们中间还夹了位女孩子,三个人家境相似, 在学校是各有千秋,没少添麻烦。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臭味相投。
许燚是作为管家的万平津照顾着长大的, 中间除了主仆情谊,他有阵子真把万平津当亲人, 爷爷没空管他,管了也舍不得打, 父母双亡,家里也没有女主人,只有这个称作万叔的男人溺爱他。
他在幼儿园就爱呼风唤雨,一群小孩当中的孩子王,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到处挑事打架,记得有一回他打了人,他性格蛮不讲理,讲话还自有一套逻辑,别人常常是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拿他没办法。
这样的性格养下去,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碰上了负责的老师,她给家长打电话,爷爷要么通话占线要么转交万平津处理。
他是怎么处理的呢,许燚坐在办公室,脸上还抹着伤,万平津给了老师一沓又一沓的钱,乐呵呵地领着他回家。
他们不是亲人,所以万平津用不着教育,可许燚却少见地问他:“你为什么给老师钱?”
万平津脸色变了变,蹲着身子说:“因为少爷你有钱,你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没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
他很认可这套逻辑,和梁东正式交手时,也是这一套逻辑。
那年,梁东的家里碰上金融危机出了些状况,何止是他出了状况,他们读的是贵族学校,学校里的小孩家长们大部分都出了些状况。
要说没出状况的就只有许燚自个儿家,他的家族史很难用白手起家四个字去形容,白手起家也不是白起,通常伴随些偶然宿命的戏剧性。
那会儿许盛澎正在清理散户,股东,商界中他的大名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梁东很反感许燚,应该说是讨厌他整个家族,别看他年纪小,人家父母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在他的意识中,所有豪门的继承人都该像他一个水平。结果呢,班里势力最大的孩子,竟然只会打架。
可他们还是玩一块去了,一开始只是为了家族,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后来发现许燚这人是真仗义,虽然他蛮不讲理,脾气恶劣,可他对自己人是好的。
有什么第一个冲在前面,打完了架罚也只罚他一个人,最关键是,他私底下的爱好跟打架天壤之别。
这个大男人,人前打架飙车,人后抱着电视机的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还最爱看《大耳朵图图》。
两人起冲突还是为了一个女孩,女孩也是某有头有脸家的名媛千金,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甜,气质在同龄人中格外突出,天生的美人胚子。
她叫钟灵。她性情胆大奔放,脾气不好,可梁东就是喜欢。
那时候哪知道怎么表达爱慕,梁东只知道跟着她团团转,她说一他就不说二,她说二那就没有三。
可有天钟灵频繁找许燚,他不理她就缠着他,气极了当着全班人说了句:“你和我本来就是要结婚的呀。”
梁东听了这句话气到不行,放学第一次大胆地去找许燚决斗,许燚还搞不清状况,跟看乐子似的骂他:“你有病吧,我娶那个泼妇干什么。”
“你不许骂她!”
许燚还骂:“你魔怔了吧。”
“你真的不会娶她,你给我保证,你保证不会娶她,不然我们兄弟没法做了。”梁东说。
许燚当即像看神经病看他,搞不懂为一女人逼自己兄弟保证的脑残做法,觉得他违背了兄弟誓言,完全不叫爷们。
他撇撇嘴,嘲讽道:“为一女的你至于吗,我不娶她,我娶她干嘛,我又不喜欢她,你喜欢你去啊,天天像什么似的围着团团转也没见你有个准备,你这样能追到才怪。你这叫追女人吗,你是小姑娘啊,你是要跟她当姐妹啊,你喜欢你就强硬一点啊,我看你也混成小姑娘了。”
他讲话真不中听,不过梁东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嘿嘿一笑,心里把许燚当成了永远的兄弟,因为他真的没理会钟灵,钟灵穷追不舍无果,在高二那年一气之下去了日本留学,中途只和梁东保持联系。
许燚遵守承诺,是一个问候也没给钟灵,彻底断了念想。
梁东当时想,到底得是什么样的仙女儿才能治一治这位说一不二,嘴上没个把门的男人。
他最后说:“我没想到他对你这么执着,有件事对不住你,那天饭局的秋海棠是我送的,我向你道歉。但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看住他。许燚他这人,他的家庭成分复杂。
许盛澎早年在外有情人,许燚的父亲是大夫人生的孩子,那年香港户口还允许多娶,他二叔是二夫人生的。
就在老爷子准备把手中的实权,祖上传的不动产分了,大儿子却突然车祸下落不明,警察找到时,夫妻二人已经双双暴毙身亡。
当年,许盛澎为了许氏基业,花重金买通媒体对外炒成意外车祸。
这死法对有头有脸的许家终归是忌讳。他父亲一死,他二叔就从泰国回来,虽然股权没分多少,但好歹也是入股了。为着这点,许燚始终没放下疑心。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和他二叔再怎么样也是一家人,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发作,后来不知怎么把气撒万平津和他儿子身上,几个人心知肚明,将就着把戏演下去。现在许盛澎要不行了,你说他上位第一件事会找谁算账。
他不让你管,因为林秀秀背后牵扯的是一整个乌烟瘴气的势力。我知道他前阵子又来找你了,他不是心血来潮。你被人盯上了,盯你的人就是许艾刚,他二叔。”
听完全部的伊树默不作声地坐着没讲话。
想起来有些可笑,两个人从高中认识,起先是他单方面纠缠她,她的心也逐渐下坠,就这样开始了一段不像样子的恋爱。
经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于是慢慢有了现在,这一切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天壤之别的两个人居然被捆在了一起。
伊树还真没想过他要她回到他身边,频繁找她,原因竟然是保护她。
机场大厅响起了悠扬的钟声,安检通道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伊树藏下了心中的忐忑不安,她阻止自己不去想梁东的话。
过了安检,核对个人信息,领取登机牌,她机械地配合着,当然也不知道有人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上了飞机她开始睡觉,晕乎乎地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杂乱无章混乱到不行。
梦境中她和许燚结婚了,婚礼当天礼花漫天飞舞,掌声和誓言随着交换戒指越来越激进。
她穿着婚纱,手中的婚戒掉到了地上,它一直滚,伊树慌乱地跑去捡。
还没碰到钻戒,四周变得萧索漆黑。
她看见许燚拿着枪对准许艾刚,她一颗心渐渐下坠,拼命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却失真,没人听见。
子弹出膛的一瞬,她从梦中惊醒,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离开椅背,呼吸紊乱的盯着前方。说不清何种感受,伊树忽然很悲伤。
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淹没了她。
她想哭,她这人亲眼见证母亲做小三时没哭,父亲入狱她也没哭,她的承受能力明明已经很强了。
这时,身旁蓦然一阵动静,熟悉的气味飘进鼻腔加重了这股悲伤。伊树难以置信的扭头盯着眼前的男人。
许燚自然地坐在位置上,整理了外套,侧过脸欠嗖嗖的点评她的表情:“不要一脸花痴的样子,容易叫人误会。”
伊树宕机了几秒,脑子回过神刚准备问他,就有一个男乘客上下打量了他几下,顿时不满地说:“兄弟,这我座位。”
她顷刻闭上嘴,许燚也抬头看了男乘客一眼,他慢悠悠从皮夹抽了几张美币,强行塞到他手中,人家还一脸懵逼,他就不耐烦了。
“后面右拐头等舱,不客气。”
男乘客见了鬼似的瞪着手中的钞票,心想有钱人搭讪女人的手段还挺简单粗暴,他做“您坐您坐”的手势,毫不客气地往头等舱的方向走。
因为这一出,飞机上时不时望来三三两两的目光,伊树别过头突然很不想说话,这个世界明明有人发明电话。
她不说话,许燚不乐意了,他侧过脸看她在干嘛,伊树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决定以牙还牙一把。
“不要一脸花痴的看着我,容易叫人误会。”
第030章
港城不像内地会落雪, 不过它的街道却堆满了冷空气的味道。
两个人还好着那会儿,伊树偶尔会被许燚拉着来避寒,因为京都常年下雪, 一下就停不下来,总有看腻的时候。
一到香港, 许燚的生活作息都规律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这是她母亲的故土有关。
其实伊树曾经最喜欢和他待在香港,在香港的许燚, 是很听话很温柔很不带刺的。
这会儿飞机刚落地, 两个人出了机场萌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就是默契的不讲话。
故地重游, 物是人非,最好的消化剂就是缄默。好在伊树有工作在身,暂时消解了她的酸胀。
她计划着怎么跟许燚开口两个人分开行动,大概是能想象到他脸色会很臭,犹豫了半天。
就在许燚吹了一会冷风,实在不想吹了, 他正要主动打电话叫人, 却听见伊树轻言细语地来了句:“那个,我先去警察局一趟好了, 你———”
她想问你要不要去,却想起了伊钧安,无论是在香港, 还是在京都,自从医院过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她很想多问一句, 可她下定决心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如果再问下去, 显得好像自己并没有放下。
有种罪恶感油然而生,她卡着话不知如何说下句。
许燚干脆嗤了一声,既帮她做了决定,还大言不惭的责怪她:“你讲点道理?你求我合作,到头来把我一个人抛下。”
也就是说,他想和她一块去警察局,那她还问不问伊钧安呢,伊树心想。
“我没想过抛下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有钱,香港你又熟悉,随便怎么样都有安排,而且,赶了一天路,大家都挺累。”
她还想说,你明明有私人飞机,没事非要跟她挤一起,一路上跟大爷似的,害她原本的进度都耽误了。
见她认真解释,许燚没再臭脸,她说大家都挺累,一路上就两个人,除了她自己剩下的就是他。想着,他心情忽然好了一丢丢。
伊树在群里发了到达的通知,许燚在一边等着,看起来像来旅游的情侣,还是那种出了机场找不到路的情侣。
和那边儿沟通好,伊树说了声“搞定”,正带着许燚去交接,一辆驶来的面包车停在他们跟前。
车里有人下来,是宋州君。
很久不见,他从清清爽爽的小伙子变得有些不讲究,不是生活不修边幅的不讲究,而是沉迷工作没空打理。
伊树有些惊讶,短短几天,他和视频差距这么大:“你怎么来了?”
“正好在附近,看见你的消息就过来了,”宋州君早就知道许燚会来,见了他也算客气,“许总好。”
纵使很不想握手,但许燚多少还是风度的伸了伸手,轻轻握了一下便松开,他淡淡“嗯”了一声。
宋州君还有任务在身,他随手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伊树说:“上车吧,边走边聊,顺便对接一下接下来该做的。”
许燚看着他特意开的车门,蹙了下眉,他下意识把视线放在伊树脸上,没看出什么异常。下一秒,伊树点头说:“行。”
她自然地上手抓了抓许燚的手腕,是叫他上车的意思,然后打开后座的位置,先坐上去了。
“上车呀,”伊树只探了个脑袋,想着他会不会嫌弃车不好,毕竟开惯了跑车,“你要是不坐,自己叫人吧。”
不能太纵容了,她欠他一份情,她可以委屈一下惯着他,但是人家宋记者又没做错什么,脾气不可以随便乱发。
许燚倒是没这个想法,被怼了也没恼,他看向宋州君,很有礼貌地说:“辛苦了。”
怎么说呢,这是只有男人和男人才能察觉的微妙气氛。宋州君看了一眼副驾驶,表面没讲话,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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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晚上,伊树都在跟警方讨论走私案,果不其然,和她猜的相差无几。上个月警方在某路段的沐足店发现可疑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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