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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枭雪儿【完结】

时间:2024-03-03 17:16:19  作者:枭雪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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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海棠傍晚的夜风是清爽的,不萧瑟,不寒冷,宛如坐至山头吹来的穿堂风。
  伊树站在跨江大桥上,发丝被吹得很乱。她望着轮渡,对电话那头的宋州君说:“你都升职了,那不得请我吃个饭啊。”
  宋州君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说:“行,工作收尾我就请。还有,伊树,真谢谢你了,不是你,这新闻不会这么快报。”
  说是谢谢她,实际伊树只提供了方向。于情于理,她都是利用宋州君的工作性质,才拿到宋红兵的把柄。
  她很明白宋州君的心意,但仍然动了私心。伊树不想再辜负谁,所以早点找宋记者摊牌,对他的伤害能小点。
  恰好八点整,江面的轮渡亮起了灯,花团锦簇似的。某个瞬间,跳转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伊树这些年忙于工作,下了班盯到审片结束,经常陪宋红兵应酬拉赞助,时不时还要恶补气象知识与专家开会。
  她就像常年无人修缮的发电机,只要有电就必须运作,经年累月,很少拥有个人时间。傍晚八点的晚风她很久没吹过了。
  以为能睡个久违的懒觉,结果电话大清早响不停。伊树赖床的习惯老早就戒掉,她条件反射地起床捞过手机。
  耳边是刘会巧的声音:“怎么回事儿,昨天天气预报不是你播的?”
  伊树缓了缓;“妈,我辞职了。我们台里———”
  她没解释完,刘会巧接着打断,显然对她为什么辞职并不关心:“既然辞职了那说明你今天没什么事儿,这样,你替我去给轻水开家长会,也好叫大家都认识你。”
  “我不是她亲姐姐,也不是顾叔的亲生女儿,让他们那圈子的人认识我有什么意义呢?”伊树说,“我今天约了人。”
  刘会巧语气不大满意:“约了人就推掉。要妈妈说多少遍你才懂,谁让你个死丫头五年前逃婚的?你以为没人提是大家忘记了?妈妈嫁给顾严开,你的名声才好听了一丢丢,我都是为了谁?”
  我都是为了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句话怎么从小到大都叫人窒息。
  伊树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她强迫自己忍耐,妥协着说:“家长会是几点?”
  有钱人的家长会是社交场所,普通人的家长会是□□大会。刘会巧在电话里把话反复念,叮嘱伊树穿贵点儿。
  伊树没听进去,米色连衣裙外套了件驼色大衣,束好腰就匆匆挽了个盘发。
  可能她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到学校都无需介绍,保安直接带路到班门口。
  她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烟味,里头传来阵阵哄笑声。
  顾轻水盛气凌人的架势尤其突出,她的美恰如玫瑰,叫人挪不了眼。
  她穿天蓝色大衣,收紧的腰线再厚也能看出身材。
  她掐着烟说:“我家的阿姨,字不会认,书不会读,学别人放贷,扯的是放的还是华盛的‘天气贷’。”
  “啥叫‘天气贷’?”
  “鬼知道,我爸的软件就有什么天气app,里头页面全是这玩意儿,广告似的,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顾轻水说。
  “城市的气温较高,碳密集型公司的股票收益肯定低于清洁型公司,”伊树走到女孩们跟前,笑笑说,“就像地震区域内的公司,投资者很难不被灾情影响。”
  顾轻水诧异地盯着伊树,她不加掩饰地异样被同学察觉到,有人问她:“这谁啊?”
  伊树先一步说:“我是轻水的姐姐,轻水,阿姨不是我们这年代的人,我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好吗?”
  她的语气这样软,顾轻水觉得自己还不依不饶,反倒没素质。
  她腾个位置给所谓的姐姐:“你坐。”
  家长陆续到场,围成圈的八卦组散了伙。
  顾轻水抱着手臂,不屑地哼笑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绿茶’?其实很简单,就像你妈对我爸爸的讨好。所以,开完家长会,你就滚吧。”
  伊树见怪不怪,她翻着顾轻水成绩单:“我觉得,你关心你自己比较好,你这个分数,叫我很难以启齿。”
  顾轻水拧眉生气;“你——”
  她气鼓鼓的样子怪好玩的,伊树很久没回到校园,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尤其是顾轻水暗讽她是“绿茶”这段。
  读书那会儿,确实不少人觉得她是绿茶。起初这说法还只是私底下讲,后来许燚转学到这班,班上的男同学都不装了。
  这词没火多久,却是大家傍嘴的口头禅。当时爱打小报告的课代表是“绿茶”,爱讲坏话的是“绿茶”,打饭手抖的阿姨也是“绿茶”。
  超市“绿茶”作业“绿茶”老师“绿茶”等,伊树拍了许燚的迟到照片交给班主任,被讨好他的那群男生认定为“绿茶”班长。
  那年那天的午休,伊树抱着作业本准备进门,碰巧听见了自个儿的名字。
  “刚拍我的是班长?”许燚懒洋洋发问,还郑重其事地念了名字,“伊树,听着怪绿。”
  “班长真把照片给老师了啊,”蒋明帆啧了声,“她怎么这样,过不过分,都是同学至于不。”
  “谁叫她是‘绿茶’呢。燚哥。你看你啥时候把你限量版球鞋借我穿穿呗,上次那双的签名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许燚是转校生,外加从小生活在国外,他对这类网络热词一知半解。而且,他不爱喝绿茶,茶是他家老头子爱喝的玩意儿。
  大抵是年轻气盛,家境殷实。他很少考虑旁人的感受,也懒得去弄清琐碎的细枝末节。好比身边围着他团团转的男生们。
  他不在乎这“绿茶”是否贬义,只知道身边的同学整天叽叽喳喳吵得要命。
  许燚对谁都没好脸色,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的脾气。
  伊树记得他特没耐心。好像别人再多讲几句,他就会直接手动让他闭麦。
  “行了,问你几句话叭叭个没完,一大老爷们嘴这么碎。”许燚拨开眼前的人,“玩儿去,别烦老子。”
  伊树对此类绰号是完全不介意的,不是没脾气。她很小就学会了筛选,值得花时间花精力的,与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人或事。
  所以哪怕听见了也无所谓,只不过许燚要比她预料的磨人。
  他的位置靠窗,只隔一个过道,许燚撑着脑袋挑衅地对她说:“班长,其实你想欣赏我这张帅脸,可以不用那么弯弯绕绕的。”
  她是真的烦他。
  烦他总是没分寸的,用轻佻的语气逗她。
  尤其是频率还很高,偶尔撞上了他会提好几次,像逗猫似的。
  伊树给顾轻水开家长会,完事儿了不仅走不掉,还被班主任单独留下来唠叨十几分钟。
  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她听着班主任的话,一连点了无数次头。
  可算走出校门,夕阳的轮廓与红绿灯交相辉映,伊树在车内收听电台,电台插播了今日份天气预报。
  她猛然发现自己中旬播报的雨季早已结束,新一轮的气候即将来袭。摆脱曾经不得已选择的职业,伊树却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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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小区把车停稳,伊树又出了趟小区,她去药店买消食片。
  原路折返的时候瞥见一辆熟悉的卡宴,不过视线总被遮挡,她就没想太多。
  就差几步路,她又接到宋州君的电话。
  伊树一抬头,那人就在保安厅外站着,她手机贴紧耳朵,听筒里还在说:“没几天降温了,你要多穿点。”
  路灯把白气的轨迹照得一清二楚,伊树挂断电话,径直走向宋州君:“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我家楼下?”
  宋州君笑了笑:“跑新闻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
  跑新闻哪有顺道的,伊树知道这是借口,一想到自己的种种心思,忽然很难受。
  她表情有点不忍:“其实,我不值得的。宋记者,其实你也很明白我突然告诉你轻云的那些事儿,不止是凑巧。”
  “既然你知道我明白,那我大半夜跑来找你,只为了看你一眼,不也是明知故犯吗。”
  宋州君像是算好了答案,又说,“没关系,我只是想见你。”
  伊树诚恳道:“有关系。”
  宋州君直视她的眼睛,忽然心口晦涩。
  伊树缓了缓才说:“我明知你喜欢我,还利用你完成我的私心,这对你已经很不公平了。现在我明知你喜欢我,却假装没关系继续做朋友,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和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我不应该耽误你。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可能从小到大没被拒绝过,宋州君苦笑一声:“恋人做不成,朋友也没法做,对我更不公平不是吗?”
  伊树顿住,一时半会儿反驳不了。
  “我不纠缠你,“宋州君就势抱住她,在她耳边重重地叹气,“别觉得对不起我,喜欢这事儿不能勉强,我工作去了啊。”
  他拍拍她的背,伊树目送宋州君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转身进入小区。
  离她不过百米的街角,地上掉落一星半点儿的烟灰,许燚的食指点了点车盖,他手背暴起青筋,突兀地笑了一声。
第009章
  伊树输完密码,正要拉开房门,一道阴影覆盖了忽明忽暗的亮光。转身的刹那,许燚的身子直堪堪地倒向她。
  脖颈擦肩而过,伊树扶稳他的双肩,她嗅到一点儿酒气,多少明白了前因后果。
  搀扶着进了门,她把人往沙发送,许燚顺势睡在沙发上,熟练得像是来过几百次。
  伊树掉头去关门,理了下凌乱的碎发,忽然想不通他怎么就找到这了,就算断片了,以他的身家,请个代驾绰绰有余。
  她走到许燚跟前,他喝的醉醺醺,领口解了几个扣子,一股子风流味。
  “你为什么来这,没有找代驾?”伊树踢了踢沙发的腿柱子。
  踢一下没反应,她不信邪地又踢:“喂,许燚,真醉了?”
  还是没反应,这都叫个什么事啊。伊树站在原地想了想。
  以前许燚宿醉时,她会煮银耳汤醒酒。这东西醒酒功能其实没那么好,但对他特别奏效。
  伊树扶着腰无奈地自说自话:“你还真是少爷命,大半夜就知道骚扰前任。”
  结合前几天他的所作所为,她莫名咽不下这口气,有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占据她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辞职,也许是被继妹骂绿茶,也许是从未真正在意过她的母亲。
  理智与感性打架,感性难得赢了一次。伊树深呼吸,她走近许燚,狠狠拧了把他的腰窝。
  硬邦邦的,估计平时经常健身,不过拧了一下,却硌到些手。
  “嘶,疼,”许燚跟如梦惊醒的睡美人似的,他捂着腰卷腹说,“谋杀亲夫呢?”
  这句话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潜意识的习惯。就连许燚自己也是不可思议地表情。
  尴尬的气氛浓得泡不开。许燚假模假样咳嗽两声,捂着鼻子说:“哦,我以为我们婚房呢。”
  有了前一句的铺垫,他的话似乎没那么有冲击了。平凡到他们好像没有分开过。
  伊树心底跟拐了几十个弯似的,她生硬地岔开话题:“我给你熬银耳汤,喝了自己回去。”
  许燚难得好脾气地嗯了声。
  屋内开了暖气,伊树脱了驼色大衣,单穿连衣裙,趿着毛绒拖鞋去厨房熬汤。
  而许燚的视线只在伊树身上,她忙活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她不知道短短的一小会儿,他的心绪能有多安宁。
  伊树把小碗端到餐桌,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人,她叩了叩桌子:“喝汤。”
  许燚缓缓起身,揉了揉睡乱的头发,不修边幅的样子与平时外人喊的“许总”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送了一口汤到嘴边,伊树站在旁边盯着他,演技这玩意儿,真不是人人都有的。她默默嗟叹,客气地拆穿他:“为什么骗我。”
  许燚没理会,仰头把汤喝完了,实诚地评价:“手艺没变。”
  “许燚,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不会相信分手多年的前任装醉来自己家,只是为了尝一口银耳汤。
  许燚放下勺子,过了好半晌,轻轻拉了拉嘴角说:“哦,成年人就能三心二意了?你可真行,一边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一边关心我这个老相好。”
  伊树抿唇想起刚刚去药店那一晃而过的卡宴,明明已经分手,她却莫名心虚,也许是自己对这个人,永远都存着一点亏欠。
  椅子划拉的动静格外刺耳,许燚拾起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时忽然说:“不送送我?”
  伊树正准备一块下去,又听见他补充了句:“真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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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黄昏的酒馆没有热舞,也没有livehouse,台子上只有高脚凳与话筒。伊树要了杯Long Island Iced Tea。
  惠文坐在高脚凳上,笔直的长腿踩着地,她庆幸地说着:“新来的局长是女的,应酬少了一大半,听说背景强硬,自己就带了不少广告商。”
  伊树听了点头,“挺好的,少了应酬,也能早点下班。”
  她说早点下班,惠文恍惚想起之前西餐厅那回,像是饿狠了似的,吃不停,她舅舅是心理医生,先前诊断过厌食症患者。
  暴饮暴食也是一种病,出于朋友的关心,她问道:“伊树姐,你身体还好吗。上次西餐厅见你吃饭很急,是太饿了还是有急事?”
  伊树僵住了脸,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这么多年很少有人发现。她没所谓地笑了笑:“老毛病了,高考那会儿压力大。”
  “哦,”惠文想了想,介绍起自己的舅舅,“我舅舅是医生,回头儿我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你可以找他问问。”
  伊树说了声谢谢,小口抿了抿酒。她没对惠文讲真话,自己的毛病到底从何时起,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事。
  酒馆的驻唱歌手唱起了林倛玉的歌,他们声线相似,惠文撑着下巴夸奖道:“真好听啊,跟原唱好像。”
  要是你心里真有我,你不会嘴边无火花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只要愿意等
  只要肯爱得深是不是就有这可能
  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唱的人无意,听的人有心,伊树半张脸陷入晦暗的阴影中,渐渐发起了呆。她莫名记起昨晚许燚走到玄关说的那句———
  “不送送我,真狠得下心。”
  其实她对惠文说谎了。
  强迫进食症的毛病在初中就开始占据了她的生活,一直到高中,伊树没跟任何人透露过,那会儿她经常攒钱看病。
  许燚算是唯一在学生时代熟知她有这毛病的人,久而久之,居然演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但伊树不想和许燚有过多纠缠,这样的秘密被他知晓,像是一种把柄。
  直到高三上学期,刘会巧告诉伊树自己谈恋爱了,并且明确改嫁。改嫁对象是她当保姆期间,雇佣她的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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