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带来的枕头放在弥生幸叶枕头的旁边,抿着嘴角美滋滋地拍了拍,这才“噔噔噔”跑到隔壁,把他床上的被子抱来了。
弥生幸叶全程就躺在另一边,半睁着眼睛看他忙来忙去,困的脑袋都像生锈了一样,晕晕乎乎的。
直到他关上灯,也钻进了被窝里,才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甚尔,晚安呀。”
禅院甚尔侧着身子看她,大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太激动了,眼睛闪闪发光的,一点儿也不困,但今天晚上已经吵了她一次了,所以忍耐着兴奋,也小声的回了一句。
“晚安。”
房间内重归寂静,窗帘拉得很紧,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他的眼睛还没有习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很满足地睁着眼睛,看向弥生幸叶的方向。
被窝很暖和,床也很软,风吹过窗户的声音很动听,比钢琴声都要悦耳。
禅院甚尔觉得这个房间比他的房间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就这么干看着过了许久,一直到她的呼吸声终于平缓了下来,眼睛也能看到她淡淡的轮廓之后,他才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子和嘴巴。
好满足……
旁边躺着的是弥生幸叶,眼睛里装着的是弥生幸叶,鼻子里闻到的是弥生幸叶,就连脑子里都满满当当的全是弥生幸叶。
真的好满足……
所以就算半夜里被她挤到了床底下,揉着摔疼的侧腰到另一边重新铺床睡觉,禅院甚尔也觉得很开心。
——要是这个晚上能一直不过去就好了。
这样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就不会遇到讨厌的家伙。
“你们好啊~弥生酱,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穿着褐色风衣的小男孩扬起笑意,微卷的头发搭在耳侧,他身后的玻璃窗明亮灿烂,窗纱被风吹得飞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一大早起来就遇到卡哇伊的正太……超有眼福的!
弥生幸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虽然看到哒宰很惊喜,但在这遇到你只是意外啦。”
其实本来是要出去玩的,但是禅院的人还没有离开,他们都住在二楼,偶尔也会在楼下走来走去。
弥生幸叶不想在庄园里碰到他们,就决定这两天先在三楼以上的房间溜达,所以一大早起来吃完饭,就来到了琴房这一层。
只是没想到刚走了一会儿,就遇到了他。
太宰治了然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不开心,反而兴冲冲的,褐色的瞳孔都在发光。
“这样啊……不过也没差别啦,既然遇到就是我们的缘分,虽然现在不能弹钢琴给你听,但是一起看书也很有趣呀。”
“哎?可以……嘶!”弥生幸叶刚准备答应,结果手腕一痛,又被旁边的人给掐了。
禅院甚尔目不斜视,表情看起来冷冷的,一点也让人猜不到他袖子下的手正在做什么。
“不行啊小鬼,这家伙今天只能跟我在一起,至于看书?那么无聊的东西,你还是自己去玩吧。”
“无聊不无聊的……要当事人亲口说我才会相信哦。”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低下头时又换了另一副表情,可怜巴巴的。
“弥生酱,难道你今天还要再拒绝我一次吗?”他伸出三根手指,神情委屈的不得了,“加上昨天的两次,已经要有三次了哦。”
弥生幸叶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如果说其他人,比如咒术界的那些小橘子,她绝对不会在乎他们的想法,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可是太宰治不一样,他对他们并没有恶意,虽然态度确实是过于热情了一些……但总觉得他不是坏孩子。
她有些进退两难,悄悄拽了拽甚尔的袖子,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小声的劝说:“要不……就待一会儿?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嘛,我们也不能一直那么失礼……好不好?”
不好。
还是不想答应。
但是她都撒娇了……表情还那么为难。
哼,看在她说的“别人”和“我们”这些词语的份上,他才不会那么小家子气。
“就一会儿哦。”某个觉得自己已经超级大度的人不情不愿的说道,“要是待会儿赖着不走的话,今天晚上你就算吓哭,我也不会陪着你了。”
喂……
到底是谁被吓得半夜敲门来找她呀。
弥生幸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知道了。”
她郁闷地看向对面一直维持着笑容,仿佛看不见他们之间小动作的太宰治,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哒宰!我们商量好了,本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一直乱走的话也很容易会冲撞到别人,所以你的邀请很及时哦,刚好解决了我们的难题呢!”
哈。
真会说话。
太宰治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许,既然他们以为自己听不到那些悄悄话,那自己也没必要暴露嘛,就按照他们认为的那样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就好了。
毕竟把一切都挑破的话,也有够难堪的。
他笑得没有一丝阴霾:“那就好!弥生酱不觉得困扰就好啦,刚才看到你想拒绝,我也很担心会让你觉得被逼迫呢。”
“没有,你想多啦。”弥生幸叶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哒宰大早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她和甚尔跟在他后面进入房间,被那些高高顶到天花板的书柜给震撼到了。
“好多……这是太宰家的藏书室吗?”
太宰治游刃有余地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把那本读了一半的书拿起来:“不是哦,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房而已。”
“普通?”她觉得自己都要不认识普通这两个字了,“那么多诶……”
太宰治被她瞪圆了眼睛,猫儿一样受惊的表情逗笑了:“虽然看起来很夸张,但是这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房啦。哎呀呀,弥生酱那么惊讶的表情……真的好卡哇伊~”
说完,他故意看向了一旁臭着脸的人。
果然。
真的很生气诶。
听到他说了“可爱”之后,一瞬间杀气都出来了。
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狼崽子,对妄图觊觎他宝物的人呲牙哈气,明明一副要咬死他的表情,但因为站在身前的那个人,还是忍耐住了。
所以幼驯染什么的,就是牵引绳……或者止咬器一般的存在吧。
有点想继续试验一下呢。
“对了,弥生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参加晚会呢?”太宰治加深脸上的笑容,扫了眼两人袖子下握着的手,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我可是很期待和你见面,所以好好的打扮了一下,不但穿上了特别喜欢的衣服,还特地修剪了一下头发,想和你分享一下呢……结果一直到结束都没有看到你出现……好伤心呐——”
他一脸心碎地捂住胸口,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圈一圈的往外荡漾着笑意。
其实挺可爱的,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并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反而因为他拉长的语调,有种格外惹人发笑的俏皮感。
弥生幸叶挺喜欢他的性格的,所以也真的笑了出来:“抱歉呀哒宰,昨天要哄一个闹别扭的家伙,所以有了别的安排,如果知道你在等我的话——”
她也故意拉长声音,显然也是故意在逗回来。
太宰治坐在书桌后面撑着半张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其实不太能描述出来心里面小小的期待,但不管她的回答是什么,一瞬间还是有被安慰到的。
所以很顺从的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那你就会来找我吗?”
“我会让人代我向你说一句晚安。”
幸亏期待只是小小的,不然现在肯定失落到心脏都要发痛了吧。
太宰治捂住眼睛,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实在是过于自大,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夺走那朵花呢?
还好早早认清了一切,没有自欺欺辱。
不过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昨天那个热闹的夜晚啊。
不管是晚会上那些喧闹又虚伪的大人们,还是无意间在琴房里发现的那两把被搬动的椅子,都让他觉得,或许在这个了无生趣又愚蠢不堪的世界里,总有什么纯洁又坚固的东西一直存在着。
只是他不够幸运而已,所以没有碰到。
但是没关系,做个旁观者也很好。
毕竟会弹琴的不一定在舞台上,倒霉的家伙就在下面安安静静的做个观众,偶尔鼓鼓掌也很不错嘛。
太宰治变成双手捧着下巴,他刻意忽略那道仿佛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继续用着更加甜腻的声音,和那朵花撒娇。
“哎?弥生酱好狡猾,把我一个人抛弃在晚会上就算了,连一句亲口的晚安都不能听到吗?”
弥生幸叶刚想说话,就被旁边忍耐到极点了的禅院甚尔一把拉住,挡在了身后。
他整个人都透着难言的烦躁,面无表情的,眼神也很冷漠,或许是终于把昨天弥生野子的话记在了心里。
所以哪怕此时非常不爽,但还是好好的忍耐住了,没有说过于直接难听的话,而是阴阳怪气的,难掩嘲讽的说道。
“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没有学习过礼仪吗?不然怎么学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对着刚刚见了两面的异性就那么殷勤,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你是一个轻浮的家伙啊。”
哎呀呀,更生气了。
太宰治看了眼在后面疯狂扯黑发男孩衣服的白发女孩,不打算再继续试探下去。
万一把人惹急了,真的动起手来,他可是很吃亏的。
他连忙举了举双手以示歉意,但是对方并没有接受的意思,一直很戒备的看着他不说,甚至还为了防止他搞什么小动作,特地把白发女孩拉得远远的。
以至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黑发男孩的大半个背影,白发女孩被紧紧地挡在书架之间,就像是被严严实实的困起来了一样,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太宰治忍不住有点想笑。
如此占有欲十足的表现,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人最后到底会走到什么地步。
是野兽被乖乖驯服?
还是宝物被反噬,永永远远的藏起来呢。
本文除了男女主,其他人都是助攻~但是甚尔不管,他就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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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熙日之澄、真的不想做家务、嘻嘻哈哈 10瓶;
第27章
讨厌这里,讨厌那个小鬼。
讨厌他用那种甜腻的声音叫着“弥生酱”。
更讨厌他抢走自己才刚刚得到的,让人晚上做梦都忍不住笑的“晚安”。
他凭什么不知羞耻的就要求那些?
禅院甚尔拉着弥生幸叶走到书架的角落,非常小心眼儿的把她挡起来,可是心里还是很委屈。
尤其是看到她拧着眉头,五官微微皱起,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他觉得心里咕嘟咕嘟的在往外冒着酸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又针对了他,还把你拉到这里,不让你继续和他说话?”
身边的空间很狭仄,原本鼻尖萦绕的木头香气,随着被困在这小小的角落内,更多的变成了略有些发闷的灰尘气味,和甚尔身上的熏香。
说不出来好闻不好闻,只是莫名的压迫感有些重。
弥生幸叶下意识推了推面前的人,结果却换来了对方更生气的逼近,她向后两步紧紧靠在书架上,颇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甚尔,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朋友。”
她一直都有在很认真的化解他过去的不安与创伤,也很清晰的记得他说起伤口被别人重新撕开时那平静的表情。
那些付出信任又被背叛过的伤害,导致他从来不敢让别人靠近,可是那并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变得习惯,变得麻木的是他呢?
弥生幸叶不喜欢那样,他从来都不觉得甚尔很差劲,也不觉得他不值得被别人喜欢。
可是想在咒术界找到一个对他不抱有偏见的同龄人实在是太难了,那些人不会在乎甚尔的本身,他们眼里天与咒缚就决定了他的一切。
所以在离开咒术界,到了一个新的城市,认识了另外一群陌生的人之后,她才觉得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我能感觉到,太宰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禅院甚尔压着声音,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生气,语速特别快:“那又怎么样?我讨厌他,我不想和他交朋友。弥生幸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和他好好相处?我明明讨厌他,讨厌到想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弥生幸叶也被说出来了几分火气:“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很讨厌我呢!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变成好朋友了吗?你总要再给别人一个机会,也再打开心扉一次,可以吗?”
“……所以是在记恨我吗?想要报复回来,因为我当时让你伤心了?”
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完全扭曲了自己的意思啊!
弥生幸叶都要气笑了:“我只是不想你孤零零的!”
“可我已经有你了呀。”禅院甚尔用着潮湿的眼神注视着她,“为什么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呢。”
他说这个?
他们两个人有什么永远啊。
弥生幸叶想着是不是小孩子的忘性都比较大,所以才忘记了他曾说过的那些?
她静静地看着禅院甚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残忍还是理智。
“可是甚尔。”她暖黄的瞳孔中满是疑惑,“明明想离开的一直都是你呀。”
“是你讨厌这个咒术界,是你想要离开做个术师杀手,是你说不能和咒术师结缘。”
“那现在来到了普通人的世界,你又在犹豫排斥什么呢?”
是啊,在犹豫什么呢。
明明现在是个了解外面世界的好机会啊。
明明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禅院,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无人认识他的地方。
明明应该觉得轻松的,可是为什么还是在惶恐不安?
禅院甚尔哑着嗓子,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以后的事还早着啊,等我离开……还有最少十年呢,在这之前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可你总会离开,以后就你一个人了,我还能陪你多久呢?”弥生幸叶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刘海向后捋了捋,露出潮湿的绿色眼睛。
“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你呀,甚尔。”
“所以你是想丢掉我吗?”
“不是哦,我是在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他从未得到的尊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就觉得仿佛带上了一种可笑的讽刺。
禅院甚尔擦了擦眼睛,没再说什么,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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