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过完年刚好三十五岁,她早前带过不少艺人,基本都是男艺人,被背刺了很多回,一个两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私生活要有多糜烂有多糜烂,大部分都是送去整容了一波才能稍微有惊无险地以出现在镜头前。本来她打算转行不干了,想了想咬咬牙又坚持了一年,那一年刚好遇到了林有麦。林有麦是她带的第一个女艺人,她虽然让林有麦不要太花,但也不反对她花,毕竟她在林有麦这个年龄谈过的男人也不少。
林有麦问她睡了没,她说当然睡了,没睡能有这结论吗。她又摇摇头,说世风日下,现在男的真是越来越不检点了。她睡的那个00后是一个糊团的糊豆,糊豆的经纪公司里有她的熟人,她看糊豆素颜长得实在很不错,试着约了下,还真约出来了。糊豆不想当爱豆想当演员,知道她手里有资源有项目,不等她开口就洗干净千里送身了。
刘灿当然只是给他画饼,她还没画几笔他就赶着吃了,小小年纪就这么骚浪。公司给他打造的人设是打奶嗝的清纯少男,一边还在炒男男cp,私下早就没了处男身,廉价得很。
林有麦又问她功夫怎么样,问的自然是床上功夫。刘灿说第一次三分钟就交代了,后面边道歉边口,舌头还算灵活,没个屌用,白长一根。等她感慨似的说完,林有麦一看手机,是何穗玉发来的消息。
【我到商场门口了。】
林有麦回头告诉刘灿,她还有约,下次再聚。一出商场,远远见路口停着辆车,正打着双闪,不是什么高级车,就是一辆破五菱宏光。何穗玉把窗户摇下来,冲她招了招手。
这人甚至连口罩都没戴,林有麦快步上去,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她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头问他:“你就是这么开过来的?”
“离合......挂挡......抱歉,你说什么?”何穗玉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他目视前方,扶着方向盘,车开始走了,“不好意思,我的驾照是前几天拿的,还不是很熟练。”
“你多大了,何穗玉。”
“我23了......不好意思,我现在要专心开车,无法和你说话。”
车子缓慢行驶如同蜗牛,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路况。林有麦在心里费解,没人说过何穗玉是个低智啊?她又问:“你23才把驾照考了,那你之前在学校在干什么?”
“我在读书。”
何穗玉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了,又说:之前都是钱叔送我......钱叔是我的保镖.......右转.......我想要亲自和你道歉,但感觉钱叔开车送我来有些引人注目,所以临时考了个驾照。”
“那你为什么不戴口罩?”
何穗玉震惊地瞪大眼,回头看她:“我没戴口罩吗?”他腾出一只手往脸上摸了摸,果然什么都没有,“......我忘了。”
都说天才在左神经病在右,也许脑子残缺一点才能打通艺术的某根弦。林有麦说:“靠边停车。”
“停车?......”
“搞快点。”
车子靠路边停了,林有麦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罩塞给他,“戴上下车。”
俩人打开车门下车,互换了位置。车子重新行驶在路上。
何穗玉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口罩也安安静静地蒙在脸上,“应该没人认得我,因为没人找我签名。”
“你开五菱宏光,谁认得你。”
何穗玉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这辆车是我租的,我想低调一点。谢谢你的口罩。”
林有麦说:“你是何穗玉吗,如果你不是,我会把你拍死。”
何穗玉左掏掏掏右掏掏,掏出一张身份证,慌张自证:“我是真的何穗玉,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林有麦没兴趣看他的身份证,谁能想到何穗玉有智力残缺。智力残缺也能导电影,何尝不是一个感动人心的题材。不过智力残缺也不是坏事,智力残缺更好忽悠。见她不看,他又把身份证收了回去,默默地在旁边观察她开车,半晌又说:“你开车好厉害。”
林有麦回头把他看了一眼,他穿着棒球服,脸很白,唇色也有些白,眼睛东张西望,偷感很重,长相和智商成反比。俩人视线不小心撞在一起,他抿嘴一笑,“你的眼睛很好看。”
林有麦扶着方向盘,“我也觉得。你对很多女生都这么说吗。”
“嗯!”他重重点头,“眼睛能传达出很多情感,电视上可能感受不深,但要是放在大荧幕上就非常明显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台词更重要。我选演员的时候,最看重的是眼睛,无论女生的,还是男生的。”
“所以你现在是在选角吗?”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穗玉坐立不安。
林有麦慢条斯理地继续道:“那你现在是在干嘛呢?”
何穗玉想了想,说:“我要请你吃饭,向你道歉。”
“一女一男去吃饭,找不到更好听的词吗?”
“什么?”何穗玉没听明白,回头看她。
“亏你还是导演,组织语言的能力很一般啊,”林有麦回头看他,“为什么不用约会这个词呢。”
“约会......”何穗玉重复了一遍,耳根突然没来由地涨红了,似乎在顷刻之间才意识到林有麦是个女人,他极度紧张,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和别人约会过。”
“是吗,”林有麦微笑,“那这就是你第一次咯。”
第42章 爱情悲剧
“约会”这个词让何穗玉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种不自然不是异性关系上的害羞,是对全新领域的迷茫,这让他显得有些慌乱。在此之前,何穗玉也约过其他人, 次数不多, 场景多半是咖啡馆之类的, 他不能适应太吵闹的地方,说实话,他出门的次数并不多。没有工作的时候, 他就在家里写剧本、看电影、拉片。出门是为了谈合作, 是应酬而不是约会,他需要为电影拉赞助,至少要有足够的预算支撑制作。除去工作, 他私下并不爱社交, 也不擅长社交。
圈里很多知名的投资人都是他父亲的熟人,出于这层关系, 实际上找人投资并不算一件难事,甚至可以说毫无难度,只要何穗玉愿意亮出他的底牌。通常情况下, 他并不会去借父亲的手来推动项目,他希望自己的工作独立于父亲, 而不是在父亲的影子下进行。父子俩的风格并不相同,说是截然相反也不过分。何清明是很典型的艺术片导演, 作品晦涩抽象,极具个人色彩, 过去文艺片多流窜于知识分子中,他的作品受特定人群的喜爱, 总能被各种人析出各种解读。信息发达的现在,观众很难再去买账何清明式的艺术电影,就算花钱躺在影院睡觉似乎也有些不值得。何清明后来的几部电影成绩都不理想。他的电影是文艺圈的瑰宝,似乎仅供给文青,其余人无法欣赏,阳春白雪离老百姓的生活太远,他们舔舐完独属于文人的孤独和不知名的情怀后会幽怨地讽刺平头百姓们不懂艺术,说这是时代的悲哀。
而他的儿子何穗玉是一位合格的商业电影制作人。至少从他大学时期创作的两部作品来看,他很愿意拥抱市场,而不是独坐高楼对月饮酒把诗说给晚风听。他的作品取材于现实生活,是人人都可能经历的最朴素又直接的情感。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六七岁小孩都能感同身受。他被观众戏称为“刀子手”,何穗玉的电影没有合家欢,欢乐后是轰轰烈烈的悲,结局不是分离失去就是遗忘,他最知道怎么拿捏大众的情绪。
对于儿子的成就,何清明很少会表现出欣慰。在文艺工作者看来,商业两个字铜臭味太重,侮辱了创作,是有违初心的,难登大雅之堂。何穗玉在商业电影里做出的成绩好比西红柿炒蛋,丝二而贰武旧易四七加群全年每日更新每天吃肉大家都爱吃,但没人会把它端上国宴。他希望儿子能学习他的气节,但是,面对年纪尚轻就有这样能力的何穗玉,再对比自己退休后重操旧业所创作出来的无人问津的冷菜,很难说其中没有掺杂父亲对儿子的嫉妒。
他不插手何穗玉的创作,何穗玉也不会请求他的帮助,俩人有较劲的意味。何穗玉拉投资的时候会特意避开何清明人脉圈的人,他更愿意找年轻的、对电影有追求、有新想法的人作为影片的投资者,当然,他就是自己最大的出品人。演员同理,何穗玉并不排斥流量明星,说实话,他对流量和非流量的具体群体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他已经很久不关注娱乐圈了。何穗玉选角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适合。无论流量还是实力派,大咖还是糊咖,只要适合他就会三顾茅庐。他前几部电影捧红了几位新人,造星效果超乎想象,私下找他自荐的演员不胜牧举。
不过,何穗玉并不怎么关注通讯消息,他最近在创作新的作品,处于半闭关的状态。外人很难联系到他,除非他主动。何穗玉极少在公众场合外抛头露面,大多数不关注影视圈的人很难凭他的外表把他认出来,他的行事作风很随便,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明星看待。何穗玉确实算不上什么明星,成年后出演过的影视作品寥寥无几,一心只扑在电影创作上。早之前有过助理,后面又被他辞退了,他实在接受不了有人贴身照顾自己,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况且创作的时候需要独处,独处需要绝对的安静。他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都在创作。
只有一个叫钱大锤的保镖在他身边,主要用途就是充当他的司机,何穗玉在此之前并不会开车。助理确实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何穗玉虽然全天宅家,但也不会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他有轻微的洁癖,垃圾很难在房间超过三个小时,也有轻微的低血糖,因为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吃饭。
在导航的带领下,这辆五菱宏光驶到了一家烤肉店的附近。何穗玉看见门面,立马告诉她,“就是这里。”他才想起一件不妥的事,又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忘了提前征求你的想法,你想吃烤肉吗?”何穗玉对食物没什么欲望,一日三餐对他来说只是用来维持生命的,他平常最多给自己做个轻食,塞几片绿菜叶子进嘴里应付了事,只要死不成就好。但脑力工作耗能不比体力劳作,他时常会因为血糖过低而晕厥。
今天出门前他特地往口袋里塞了两条巧克力,以免中途又晕倒在别人身上,徒添不必要的麻烦。他想到那晚典礼上自己晕在了林有麦肩上的事,十分羞愧难当。选餐厅的时候何穗玉特意在网上了解了现在年轻人的饮食喜好,调查结果是年轻人大都比较喜欢吃麻辣烫烤肉这些,所以决定来这家在当地很出名的烤肉店。可他忘了提前询问林有麦的意见。
林有麦找地方把车停好,回头说:“都已经到门口了,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才最重要。如果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说这句话,她立刻会把人从车上踹下去,但对方是何穗玉,手握票房冠军的何穗玉,一个在筹备新项目的何穗玉。她的耐心一下变得十分充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看到何穗玉因为这句话面色窘迫起来,林有麦盈盈一笑,“下车吧。”
这家店实在过分火爆,俩人拿了排队号,只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门口的小哥叫号。林有麦戴着口罩帽子,何穗玉也戴着口罩,小哥撕完一张撕另一张,十分忙碌,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理会他们,自然没认出来是什么人。大伙都忙着排队进屋吃饭。
林有麦和何穗玉就坐在外面搭着的棚子里等待。何穗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单子上显示前面还有一百多号。估计要等一个小时。他茫然无措地抬头看了眼棚顶,又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终于又飘过去一句:“对不起......."
他掏掏掏,把口袋的一支巧克力掏出来递过去,“你要饿了先吃我的巧克力吧。我还有一根。”
“你要我摘下口罩吃给大家看吗。”
何穗玉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说的也是,要是被拍到就不好了。”
林有麦问:“哪里不好,你说给我听听?”
何穗玉颇为认真地回答:“你不是代言了另一个巧克力的牌子吗,私下吃竞品,拍到应该不太好吧。”
“你连我代言什么都知道?”
何穗玉点点头,“对,我刚才在路边看到你代言的广告了。确实忘了考虑这一点,是我的问题。”
“你脑袋小时候被驴踢了吗?”林有麦又问。
何穗玉摇摇头,“没有,说实话,我没见过几次驴。驴和骡子应该长得差不多,我见过骡子,之前拍戏的时候在农村见到的,不过我没有被它踢过,它的性情很温顺,如果有时间,我真想再去见见它。”他说完感慨似的叹了一声。
“你不觉得要是被拍到我们在一起会更危险吗?”
“放心吧,”何穗玉告诉她,“没几个人认识我的,我家附近也没有狗仔蹲,我平常下楼到惠民超市买东西,都没人知道我。”他说着一笑。
“没人拍你,但是有人拍我。”林有麦提醒。
何穗玉惊觉,才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个幕后工作者,林有麦是明星,平常活动在镜头前,肯定有不少狗仔跟踪她。他立马把口罩捂好,警惕地左右一看,鬼鬼祟祟地问:“我......我需要藏起来吗?我躲哪里会比较好。”他起身开始给自己找能掩护藏身的地方。
“没关系,就算被拍到了他们也只会以为我带患有智力障碍的朋友来吃饭而已。”林有麦把他拉回座位,笑眯眯道,“毕竟我是爱心大使。”
林有麦安抚他,何穗玉镇静下来了,没有细究她的弦外之音。反而陷入另一波自责之中,开始自言自语碎碎念:“早知道我就让你来我家吃饭好了,其实我做饭还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外面果然太危险了,我很久没有出过门了,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下次可以来我家吃饭,我住的地方安保系统挺完善的,要刷好几道卡才能进去,狗仔之类的应该进不来,除非他们住我楼上或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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