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红包
林有麦蹭着他的鼻子, 气氛变得有些粘稠,以为会有下一步动作,然而她头一歪,栽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梦乡。徐易安愣了半秒, 笑起来。
他把她扶回床上, 盖好被子,伸手过去帮她扫走了脸上的头发,恋恋不舍地把这张睡颜看了又看。林有麦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平添了几分血气, 那双眼安然地合着,隐约能见眼球滚动了下,原本平静的睫毛跟着轻微颤动了。她在做梦吗?她的梦里会有他吗。
徐易安知道这样不好, 但还是无法克制地弯腰在她的唇上快速地亲了一口, 亲完自言自语地忏悔:“有麦,下次你再打回来吧。”
他回头, 把垃圾桶里的垃圾扎好,带着垃圾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清晨六点,胡家睡醒的只有秦志斌和洋女婿胡大壮。秦志斌习惯这个点起床料理家务, 擦擦窗拖拖地洗洗地毯,还要趁早把皮皮带出去遛了。房子越大隐形的家务就越多, 他们请的阿姨这两天回老家过年了,平常这活差不多也是他干, 阿姨的作用是陪胡艳聊天解闷。反正他干家务也干了老些年,早干顺手了, 多睡一会儿反而心慌。胡大壮系着围裙在厨房给全家人准备早点,二人分工明确。
六点过十分, 徐昱之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整装待发地从房间里出来,他上午有场代言见面会,没法久留。他跟秦志斌抱了下,又把早准备好的几本沉甸甸的红包塞到他口袋里,说以后有空还会再来看看他们,秦志斌留他吃早饭,被他摆摆手婉拒。秦志斌也不强留,他又想到自己的女儿今天也得回剧组上班,立马加快了手里忙活的速度,准备回厨房帮大壮一起准备早点。
徐昱之刚走没多久,徐易安就出来了,看样子他睡了个好觉,难得在他脸上看到活力二字。对比刚才离开的徐昱之,他简直显得精神十足。徐昱之早上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面色憔悴,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熬夜打游戏了,秦志斌想,当明星果然不是那么轻松的。
徐易安自动加入帮俩人一起干活,对于林有麦在饮食上的好恶,他了解的程度有些超过了秦志斌能接受的范围。按理说,徐易安回国一年不到,和女儿见面的次数再多也多不过他们老俩口,怎么现在照顾起林有麦这么上道,比他这个老父亲都要娴熟。
秦志斌边切小番茄边问:“易安呐,听你胡阿姨说,你是11月回的国是吗。”
徐易安站在他身旁洗餐具,“对。”
“那你和有麦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呀?”
徐易安把玻璃杯从里到外擦了一圈,“我有个从事影视工作的朋友,他刚好和有麦有合作,我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就联系上有麦了。”
“哦,那你要gap多久再去工作呀,就国内这个就业形势,空窗太久不太好找工作呢。”
“一年,”徐易安把洗好的杯子递给他,笑了笑,“一年吧。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就去给有麦打工。”
秦志斌笑了,把他一看,“易安啊,感觉你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现在更活泼了,活泼点也好,小时候太内向了,实际上太乖也是不正常的,现在这样就刚刚好,既没有很活泼,也不会太安静,这样最好,长大了果然不一样了,呵呵。”
他拆开一盒牛奶,叹了口气:“哎,任何一行都不轻松。你就说这娱乐圈,也不都是光鲜亮丽的。刚毕业那一年吧,那一年有麦都没什么戏可以接,虽然那丫头表面上不说,但我这个当爸爸的还能不懂嘛,她其实很焦虑。有麦吧,你应该也知道,她从小就很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靠我和她妈妈,虽然在这件事上我和阿艳也帮不了她什么,但有时候还真挺希望她能把心事和我俩讲一讲,说实话,就算她不当演员,什么也不干,我们也养得起她。她不当别人眼里的大明星,也是我们眼里的大明星,有的时候真不希望她太累了,别看她表面总是啥也不在乎,私底下特别要强。真要当什么一线,得受多少苦啊。”
秦志斌放低声音说了很多,话到尾巴,声音沙哑,忍不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但我们又不能说不支持她的梦想,想当演员这件事她从八九岁就开始说了,她说‘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看到她’,我也支持,只是这世道,女孩子要走到尖尖去,哪那么轻易,得吃多少苦,脱几层皮啊。”与胡艳不同,秦志斌要感性许多。对于林有麦的梦想,胡艳的态度就是不管这个梦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趁着现在头发还黑,有什么想干的抓紧去干,等老了死了想干都干不了。而他总是操心许多,每晚躺在床上,想到自己细心呵护长大的女儿在他也搞不懂是什么圈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苦不跟他说,累不跟他说,受了什么罪都没句响的,秦志斌就打心窝子难受。
徐易安拍拍他的背,“秦叔叔,您比我更了解有麦,她很强大,比您我想的都要强大,她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我们只要负责相信她就好了。”
胡艳忽然从背后凑上来,“闹哪样,大年初二就哭哭啼啼的,把福气都赶跑了!”
她对徐易安说:“别理这糟老头子,年纪大了多愁善感,更年期呢!”胡艳一推秦志斌,“哭毛啊哭,女儿都饿死了,赶紧把早饭端出来。磨磨唧唧的。”
林有麦刷完牙洗完脸,浑身都是前一晚留下的酒气,简直不能细闻。她洗完澡走进大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说:“徐易安。”
徐易安立即心领神会,转身走去浴室,从浴室拿回吹风机来到她身边,帮她拆了干发帽,呼呼吹起来。
胡艳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林有麦点开微信,雷莉的头像难得冒出红点。
是转款信息。
【这是上次的路费,还有零食钱。】
林有麦挑眉,收了款,又算了算几个零。
【你要是想给我发新年红包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的。】
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天,一分钟后,终于有了回应。
【嗯,那就是给你的红包了。】
雷莉有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如果当面能听到她说这句话就好了,不知道会有多有趣。林有麦笑着回:
【好吧,新年快乐。】
雷莉又装死了,不回她。林有麦撇撇嘴,不甚在意,微信列表都是亲友们发的新年祝福和红包,她翘起腿一个个摘菜似的点进去收钱。
大的十几万,小的也有几千。数额最大的一个红包是徐昱之发的。
徐昱之:【有麦,我先走一步,去赚米了,片场再见,想你想你,昨晚徐易安呼噜声太大了根本睡不着。】
她收了钱,反手将他拉黑,林有麦不喜欢有人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她对别人的生活日常和心理活动不感兴趣。分享多了就会获得她的拉黑套餐。上一个体育生的微信号还在她黑名单里躺着。
这会儿,雷莉消息又弹出来。
【新年快乐。】
看来发这四个字让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点儿也不坦率。林有麦点开卓立娜的对话框,咬着唇思考发什么比较好,想了想还是发钱更实际。
她用徐昱之的钱,发了一个新年红包给卓立娜。
【姐姐,新年快乐呀,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我去找你拿外套呀[亲亲]】
卓立娜回了一个红包给她,没收她的。
【新年快乐,你还在拍戏吧,等有空再拿吧。】
【姐姐不会给我丢了吧?】
【丢了也赔你一件新的,好吗。】
【当然好了,姐姐也在拍戏吧,不要太辛苦了,身体最重要。[调皮]】
【身体有外套重要吗。】
【别和外套吃醋啊,等我有空一定找姐姐吃饭。[害羞]】
【我有孩子了,考虑一下我的名声吧。】
聊天背景图是那天林有麦在后台和卓立娜的合影。那晚,卓立娜身上不知道喷的是什么香,味道很低调,闻着却相当的温柔,只会让人注意到喷香的主人,丝毫不会喧宾夺主。营销号总爱说卓立娜年过三十,脸老了垮了,生图状态不如从前。卓立娜发自拍从没避讳过自己脸上的纹路,她从来不p图。
凑近看,她的眼角确实有细微的皱纹,但林有麦不觉得这是灾难的象征。它像树的年轮,每一圈都记载了树成长的轨迹,反而是代表着强壮的徽章。
林有麦喜欢卓立娜,卓立娜私下没有节目上那么活泼,节目上她的嘴不饶人,生活中却很温和,时不时还会蹦出与之不符的冷幽默。
回临湾的路上,林有麦回头问徐易安,“徐易安,我的新年红包呢?”
徐易安说:“有麦,我刚拿到公司发的四千块工资,你卡号多少,我发给你。”
“四千块打发乞丐呢?”不过牙签肉也是肉,林有麦把卡号给他。
一会儿,汇款短信就弹出来了。
她扫了一眼,又点开,认认真真数了一遍。回头谄媚地勾住徐易安的胳膊,“徐易安,你发财了就早说呀,赚钱的法子藏着掖着干什么,分享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想了想,把手松了,又推他一把,“你这条死狗,一个读书人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是当鸭也不可能赚那么多,你是不是在搞什么黑色产业?你在国外是在搞器官交易?你老实给我交代了,别害死我。”
徐易安笑,“有麦,我不会害你的。”
林有麦拿起手机,继续她的消消乐,“无所谓,如果你犯法了,我就是第一个送你进局子的人。”
她不再继续关心徐易安的财产来源。她不相信徐易安的所有,唯一只相信一点。
正如徐易安所说,他不会害她。
第40章 杀青
四月中, 《为了南星》正式宣布杀青。杀青仪式是下午举行的,麦穗在现场布置了花墙气球墙和餐车,租了四五辆led大屏车在附近一公里范围内轮播循环。林有麦戏服还没来得及脱,怀里捧着两束花, 到花墙前笑眯眯地打了个卡。董言给全组点了奶茶和kfc, 林有麦游走在片场和大家合影留念。
林有麦找到角落里的余颂耳, 她闷不吭声地拿着汉堡包在啃。余颂耳看见林有麦,哇得一声张嘴哭起来,两条眉毛撇成了八字, 嘴里的汉堡还没咽下去, 滚落下一些碎屑。林有麦替她拍掉衣服上汉堡屑,又抹掉她脸上的泪珠。余颂耳在剧中饰演女二,女二叫姜繁星, 是周南星的下属, 一个刚毕业进入律所的新人妹妹,也是剧里的搞笑担当。
因为名字里都带有一个星, 姜繁星经常套近乎说自己是周南星的妹妹,剧中她活泼鬼马喜欢口嗨,见到周南星就犯怂, 共情力强,是会因为案子在私下偷偷为自己的代理人抹泪女孩。周南星挖苦她更适合去当哭丧的, 而不是律师。然而周南星最器重的是她,她结局如愿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刑辩律师。
剧外的余颂耳和剧里的姜繁星性格差距不大。她毕业到现在不满一年, 这是她接手的第三部 戏。第一部戏她扮演的是职场的恶毒女配,专给女主使绊子, 不出十集就被打脸辞退了。第二部戏她还是恶毒女配,不过从都市职场换成了古装职场, 她因为喜欢男主嫉妒女主,从中作梗,不出十集又死了。余颂耳想当一次女一,不想每次都那么早杀青。她的粉丝少,杀青没人给她应援,没人给她送花,也没人和她合影,她收拾好东西就走了,走去下一个剧组,走之前还要被人当作工作人员帮忙扔垃圾。余颂耳经常跑不同的剧组试戏,也试过女一,导演都对她说,她在颜值方面有些欠缺,所以很抱歉。言外之意就是指她不好看。
余颂耳没有大众喜欢的双眼皮,鼻子也不挺,脸也不是巴掌小脸,五官里的任何一官拎出来都很平凡。双眼皮还能靠双眼皮贴补救,其余的不动刀很难靠后天达到别人眼里的完美。她怕痛,没有去整容的打算,也没有那个钱,她刚毕业没多久,片酬很低,除了拍戏她还会找别的兼职做,不然很难维持在大城市里的日常开销。找父母要钱......她没想过这点,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也很普通,家里已经尽其所能地支持她艺考学表演了,她是绝不敢找家里再要钱的。家人都觉得她从事这个行业是精神不正常,说她又不是美女,上去凑什么热闹,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考个师范,出来当老师难道不比现在东漂西漂的好?
余颂耳不觉得自己这张脸不适合演戏,她承认自己不是美女,但不认为长得好看才能演戏。演戏这两个字,看的不就是表演能力吗,只要演得好,把戏呈现出来了,不就是一位合格的演员吗?难道长得好的人在表演领域被赋予了特别的天分吗。她想不明白,她见过不少长相丑陋的男人在演男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行。
如果确实是她演技有问题,因为这一点筛走她,余颂耳心服口服。可现实是,大多数情况她连门都踏不进去,无法展现自己,又能谈得上什么实力不实力的。余颂耳愿意演女配,但不愿意演之前演过的那些女配,她想演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道具。可毕竟还得付房租,还得吃饭,这些不想演的角色她也尽心尽力地去演了,她还是相信角色的生命是靠演员来诠释的,没有不好的角色只有演不好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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