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和离的夫君。
这么瞥了几眼后,姜芜只觉着那个冷面罗刹的脸,好像就不冷了。等她过一会儿再转头时,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得离她近了一些。
姜芜这次看得更清楚,他笑了:“你总算是,愿意看我了。”
明明是笑了,却又在小声地抱怨着。
姜芜抽回了被他放在手心上的手,别到了身后去:“不给牵。”
话虽然无情,那娇憨的声音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男人不见恼,反而耐心十足地问她:“为什么不给牵。”
“我们……要和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更是轻快得很,就差把兴奋写在脸上了。
显然,不管此刻的姜芜多么可爱,和离两个字,也不会因此就变得好听起来。
楚凌这次的面色,稍稍变了一下,停顿得有些久,才继续问她:“为什么要和离?”
为什么要和离?
姜芜一听,那楚凌这大魔头的罪行,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开始委委屈屈地抱怨:“你对我不好。”
“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不和离好不好?”
“不好。”姜芜继续想着,“你喜欢别人。”
“不喜欢别人,以后只喜欢你。”
“你不让我看孩子。”
“以后孩子就在你身边,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姜芜说什么,对方都耐心地回应着,都说以后会改变的。一直到她说不出来了不满。
男人在她停顿之际,又靠近了一些,低声诱哄着:“你看,什么都依你,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不好。”姜芜的回答没有改变,她自己也觉着奇怪,什么都依她,听起来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愿意呢?她皱着小脸,苦苦思索了好久后,终于恍然大悟地得出了结论。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呢。
“我不喜欢你。”哪怕喝醉了,这话她也说得认真又清晰。
她没觉着这话哪里不妥,反而因为总算是想通了而开心不已,又去倒下一杯酒。
而旁边方才那聒噪的声音,在她说了这句话后,变得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虫鸣声都显得刺耳。
半晌,她听到男人的一声苦笑:“那这个,我还真是没办法。”姜芜好奇地看过去,她这会儿已经分辨不出人了,只觉着自己对上的那双眼睛,微微泛着红,悲伤得像是要哭了。
“可是怎么办呢?阿芜,”他又靠近了一步,因为没有更近的石椅了,他就只能一只腿屈膝,跪在地上,抓住她的手,他看着那纤纤玉指,眼里是执拗地疯狂,“我好喜欢你啊。”
喜欢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喜欢到想用自己的一切,换他们的可能。
“你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
姜芜脑子的眩晕感越来越明显,甚至没有再推开他。他看起来好可怜啊,姜芜心想着,于是笨拙地安慰:“虽然你好讨厌,不过……不过我也有喜欢你的地方的。”
她想了想:“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说着,还附身凑过去嗅了嗅,“好香啊。”
好安心。
楚凌愣了愣后,苦笑,她倒是懂得怎么揉捏人的心。却还是顺势将凑过来的女人抱住。
阿芜,或许你忘了,但是我还记得。
五年前在你失忆之初,我曾经很多次让你重新爱上我。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会成功的。
第100章
明珠在家哪里也不去得待了好些时日,即使无影阁已经传召了她几次。
直到这天一只信鸽扑腾一声飞到了她的开着的窗台处。
明珠从床上往那边看了一眼,因为认出了是师父的信鸽,她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少女的头发微微凌乱着,不复往日的利落干练,连抬起的脚步,都沉重得多。
她走到窗前,信鸽乖乖地任由她取出了脚上的纸条。
确实是师父的笔迹,信上是让她去阁里见上一面。
明珠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表现,估计去了以后,少不得一顿臭骂。她其实是不想去的,只是师父都亲自写信过来了,如今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况且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事。
拍了拍雪白的信鸽,将它放飞后,明珠总算是将自己稍稍收拾一下,出了房门。
离开之前,她先去了父亲的房间门前。
“父亲。”她扣了扣门,唤道。
然而里面并没有动静,明珠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后,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父亲不在。
这几日她待在房间里,父亲每日都会过来给她送吃的,并劝解一番,今日明明也来过,这会儿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珠没有进去,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又将门关上,转身离开。
***
无影阁从没有固定的据点。师父传她的地方是在山上的一个破庙里。
明珠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坐在破庙前师父的身影。
夕阳的光将他略显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明珠顿了顿,随后脚尖几个轻点,稳稳落在了他的不远处。
“师父。”她恭敬地唤。
男人脸上依旧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可怖面具,他的目光淡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来了?”那仿若是损坏了嗓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难听。
但明珠已经习惯了,她自小都是师父教习的一身武艺,不过说起来,除此之外,她对师父再也没有多几分的了解。
“是。”
明珠垂着头回应着师父的话,她对师父,不仅仅是敬,也带着几分畏。
长久的沉默后,她才听到师父问她:“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同于她对师父的不了解,师父对她却是掌握得很是清楚的。如今的问题,也更是单刀直入,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明珠抿了抿唇:“师父,我……”
她不想报仇了,因为她现在好像找不到复仇的意义了。但是,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我已经找到了能让你母亲恢复记忆的方法。”
师父的话传来,明珠诧异地抬起头看过去,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什么?”
师父的眼里有一丝似笑非笑:“就是让你的母亲恢复记忆,让她想起来你。明珠,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她会记起来,你是她的女儿。”
明珠确实是有一瞬间仿佛是停止了呼吸一般,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能让母亲恢复记忆?能让她想起自己吗?
可激动也只是一时的,明珠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不了,”她想着姜芜与那兄妹二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恢复记忆,并不会让她更幸福。”
“就像我知道了一切一样,”无力感让她整个人泄了气,“除了更痛苦,更愤怒,”更难过,“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显然有些出乎男人的意料,他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所以呢?明珠,你现在更痛苦、更愤怒,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想知道真相吗?”
这话倒是把明珠说得哑口无言,师父这话问得很是犀利,是的,无论重来多少次,她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知道姜芜是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认知带来的幸福感,能抵消一切的痛苦。
“所以,”男人还在引诱着,“你如何知晓,你母亲,不是同样的心情呢?”
那是不一样的,她不想把那种痛苦加注在母亲身上,虽然这么想的,明珠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倔强地没有出声。
这用沉默来无声反抗的模样,让男人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怒意,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静:“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要与青阳公主成婚了。”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让明珠半天回不来神。
“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而她的师父也只是淡然解释:“皇帝的圣旨已经下了,就在十天以后。”
这急促的时间是何用意,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明珠还是不信,父亲心里只有母亲的,怎么会与青阳公主成亲呢?是有什么隐情吗?
她要去找父亲问个清楚。
看着仓惶离去的身影,男人冷哼了一声:“跟她父亲一样,优柔寡断。”
对付楚凌那种人,全力以赴都不够,怎么能有所迟疑?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唤了一声:“来人。”
一个身影应声出现跪在他的面前:“阁主。”
“去给宫里,带一个信。”
“是。”
***
姜芜最近一心一意忙着念茵及笄一事。
念茵及笄的那一日虽不是生辰,但日子也差不多,闲下来的时候,她就做一些刺绣,想要作为礼物送给女儿。
只是国公夫人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反应有些奇怪,她似乎还有些生气,嘴上更是抱怨:“我们念茵可真是可怜,连生辰……”
话没说完,就被念茵急忙打断了,说母亲自己做的礼物,远比什么金银珠宝都珍贵。让人觉着国公夫人只是在不满她的礼物太过寒酸而已。
但姜芜又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其实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已经有了很久了,想了想,姜芜到底是没有再深究。
而她是在与几位夫人喝茶的时候听到了青阳大婚的消息。
那几人说起这个简直是眉飞色舞。荒唐了这么多年的青阳公主终于招了驸马,还是一个戏子、面首,这多新鲜啊?
众人要么是对此不屑一顾,要么是猜测着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只有姜芜,愣得半天回不了神。
成婚?谁和谁?
老实说,她从来没觉着青阳与莫阳舟会有什么私情。即使是在知道他们合力欺瞒自己的时候。
但是万一呢?原本,就是他们彼此更加了解一些的。原本,就是他们相识在先的,他们也都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
姜芜的手无意识地去抓桌子上的茶杯,直到有人在唤她:“夫人,您知道什么吗?”
她与青阳突然交恶的消息,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姜芜只是说了不知,大家不仅没有在意她的冷漠,反而笑着解围,说青阳情史那么多,她也不可能谁都知道。
姜芜没再参与进去了,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告辞。
她心里闷,且又开始头疼得厉害,回去的路上,她特意让下人绕路路过了公主府,自己则从马车里往外看了一眼,公主府上果然已经在张灯结彩地开始布置了。
姜芜没进去,罢了,她心里想着,左右都是自己已经决定要远离的人了,他们怎么样又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走吧。”
她这么说了后,刻意被放缓的马车,便立刻恢复到了正常的速度。
姜芜揉了揉眼眶,她眼睛有些酸涩,像是要流出了眼泪一般。
到底,什么也没能剩下,她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人。
***
晚膳的时候,楚凌察觉到了姜芜心情的低落。
这人前几日就像是一只快要出笼的小鸟,每天都恨不得欢腾地扑腾两下翅膀,这会儿却又蔫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原因。
那个人,对她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楚凌默然夹了一片苦瓜。夏季,桌上多是这么摆了一盘苦瓜清热,他试图用嘴里的苦,压抑住心中的酸涩。
没有关系的,她只是暂时迷了路,她最终总会走回自己的怀抱里的。
她总会明白,外边的人都会伤害她,只有自己,会毫无保留地对她好的。
姜芜直起了身子,这是她结束用餐的动作,其实她都没吃几口,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只是筷子还没放下,碗里多了一块肉。
“再吃一些。”
是楚凌的声音,姜芜盯着碗里那块肉,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最后确实勉强又吃了两口,甚至还夹了几次菜,盖住楚凌给自己夹的肉,这么一番装模作样胡乱扒了几下后,一鼓作气放下筷子。
“大人,我吃好了。”
这次楚凌没再阻拦,只是在她离开后,将她那碗被扒得乱七八糟的饭碗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甚至将她特意藏起来的那块肉,也翻出来了。
心里好气又好笑。
姜芜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夜里。
楚凌进去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但对她每一寸呼吸都了如指掌的楚凌来说,自然是马上就发现了她是装睡。
他看着沉默不愿意交流的姜芜,想起之前刚知道莫阳舟身份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像是天都塌了一样郁郁寡欢,他却只能看着她为别的男人神伤。
然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嫉妒,看到她下水的那一刻以为她是想不开,气得快要疯掉了。
一如现在,哪怕知道这是让她放弃莫阳舟必须经历的阶段,楚凌的心还是被嫉妒拉扯着疼痛。
她现在肯定一门心思地想着那个男人。
他不喜欢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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