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顺帝能去筛选究竟哪些人可信, 不可信?
诚如陈瑾所言, 顺帝现在最值得信任的人, 就是陈瑾了!
顺帝拧紧眉头,这要是个儿子,让儿子去历练未尝不可,可陈瑾是女儿!
江南的事牵扯的人何其多,稍有不慎,马上就会群起攻之,到时候的陈瑾能不能应对。
“我跟在父皇身边这些年, 父皇扪心自问,四哥在我这样的年纪时, 可像我一样聪慧?可如我一般懂得进退?”
陈瑾既然打定主意,自然得想方设法说服顺帝。
顺帝都在暗恨陈瑾竟然不是男儿身, 也就证明现在的陈瑾在顺帝的心里,绝对不是儿子们可比的。
“父皇若是有可信又合适的人选,我也不会把事情往身上揽。若是没有,且让我去试试有何不可?
“不可信之人,放出去是打草惊蛇,可信的人最坏也不过是打草惊蛇,再坏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父皇怎么就不能让我试试?”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陈瑾显然是一个早有准备的人,万万不会错过。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让陈瑾下江南去,攻其不备,谁也不会想到陈瑾此去江南是为查江南事。
在这段时间,陈瑾如果能有所发现自然最好不过;顺帝也得趁此机会,好好的理一理,手里那些他一直觉得可信的人,究竟现在还有多少可信。
双管齐下,最后的结果对顺帝而言不会更坏。
“此事既然牵涉甚广,定然十分凶险。”顺帝心动了,也得让陈瑾好好地考虑清楚,不能闹着玩。
陈瑾淡淡地道:“不会比和亲更难。”
和亲,背井离乡,身处他国,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江南,再凶险也是在大齐的地界,兵马总有顺帝调得动的。
得,陈瑾是打定主意掺和这件事。
“好。”顺帝思虑再三,终做下决定。陈瑾素日的表现着实不错。
顺帝想起陈瑾出生时天降祥瑞。既然国师批命,陈瑾一生荣辱与大齐息息相关,且让陈瑾去,或许当真可以有意外的收获。
越想,顺帝便越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陈瑾来办。
陈瑾能说服顺帝是真觉得不容易,高兴地道:“父皇放心,我必不负父皇所望。”
顺帝要的是江南安定;要的是把这群欺上瞒下的东西,一网打尽;陈瑾自信能办好。
“朕让人安排护卫,你便光明正大的下江南。”顺帝既然都想好了,也不会再拖拖拉拉,虽然顺帝是想让陈瑾现在马上走,但不想太过心急,避免引起人的注意。
“宜佳没找你麻烦?”顺帝担心国家大事不说,也得关心女儿们间的事。这时候问起宜佳的事,也是觉得宜佳安静地太过。
陈瑾理直气壮地告诉顺帝,“我同司徒晋说了,他惹的事他处理,若因他让我不高兴,我会让他更不高兴。”
得,顺帝明白了,司徒晋出手,想对付一个宜佳能有多难。
当爹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女儿,性格截然不同,要不是陈瑾相对的忍让,事情早就闹大了。
司徒晋能让宜佳安安份份的呆着,没有出来闹腾,这是没让他们陈家叫世族们看了笑话。
谁家的孩子,尤其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公主,更是缠着一个男人,传扬出去谁家不笑话?
司徒家的人也顾忌他们自己的名声,加上顺帝念及司徒贵妃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也不愿意让宜佳拘着。
但凡宜佳不把事情闹得太过,顺帝完全没有要对宜佳出手约束的意思。
司徒家想必会把宜佳看得更紧,不会轻易让宜佳出面的。
虽然看起来这事算是顺帝利用了司徒家,谁让司徒家这些年一直支持宜佳嫁回司徒家的?
以至于让宜佳视司徒晋为所有物。嫁人了照样不愿意司徒晋娶别的人。
尤其司徒晋现在娶的竟然是陈瑾!
从小宜佳最防的就是陈瑾,生怕陈瑾抢走司徒晋。
这也是为什么陈瑾上辈子从来不喜欢司徒晋的原因。
司徒晋对陈瑾而言就是麻烦,无休无止的麻烦。
谁要是喜欢麻烦的,自取!
“父皇就别担心我们的事,宜佳姐姐我是不会招惹她,有司徒家的人看着宜佳姐姐,想是宜佳姐姐也闹不起来。”换句话来说,顺帝别操心,不必!
顺帝道:“罢了,你去准备吧。
最是跟陈瑾息息相关,也最是让顺帝头疼的莫过于宜佳的事,要说这位也厉害,至少让顺帝再是烦她闹腾,也没有太管着。
很多时候陈瑾都想,顺帝是不是有意的。
她是想起一句话:你要是跟一个人有仇,你就生个女儿,可劲的宠,再把女儿嫁到你仇家去,定能帮你报仇雪恨。
看看顺帝对宜佳的态度,放纵,宠着!
哪怕宜佳都嫁人了,他就是不管宜佳再怎么缠着司徒晋。
再听听顺帝的语气,完全就是宜佳只要不跟陈瑾闹,且由着宜佳怎么在司徒家都成!
“想什么?”陈瑾一时失神,顺帝莫名一问。
陈瑾当然不可能据实相告,要是自家父皇有此打算,说破了得提防隔墙有耳。
“没什么。父皇,孩儿告退。”顺帝既然喊退,陈瑾岂有不退之理。
考虑顺帝宠着宜佳是不是想祸害司徒家,倒不如想想,接下来她往江南去,如何下手最为要紧。
“朱家的人,你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江南的事没有查明白前,老二和老三不能动。”不动,是为了让陈衍老老实实的呆着,不会警惕,更不会狗急跳墙。
顺帝这皇帝当得,那叫一个深谋远虑,高瞻远瞩。
当然,在这期间,顺帝也是想看看以前老实的两个儿子究竟怎么样,他们有一个已经动了,另外一个没表示,顺帝亦不认为他是真安分。
“二哥昨夜来访之意,我已经明了,不过是想试探我,也是想从我的嘴里知道父皇的打算。”由此可见,二皇子陈待确实想动,但在动之前人家也不傻,不会直接蹦出来。
不管是谁行刺的陈待,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陈衍。陈待心里有数,若是想试出顺帝的意思,就得看看陈瑾。
顺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就算想动,也不能动。”
至少现在不成。江南的事,在顺帝看来和哪一个儿子能担起这个天下一样的重要。
儿子们,陈衍这些年出尽风头,现在就算被顺帝下令禁足,禁得了他的人,可不代表其他都能禁。
动起来的人,若是顺帝纵容,便会让陈衍觉得自己全无希望,他会做最坏的打算,孤注一掷。
那样后果不是顺帝想看到的。所以在没有确定江南的事情前,顺帝不能让任何人动。
“父皇不打算派人去给两位兄长提个醒?”陈瑾随口一问,顺帝眼中尽是平静地道:“若连稳都稳不住,又能做什么?”
话是那么一个理,陈瑾不好多劝,只盼那两位千万别犯糊涂!
陈瑾和顺帝告辞,这便准备出宫,容未提醒道:“公主回宫,不去看看娘娘?”
朱贵妃被贬为嫔,眼下宫中的人都知道她满腹怒火,当着面不敢唤朱嫔,便简略地唤娘娘。
“不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定是气得母亲恨不得打我一顿。我若是去看母亲,徒惹她再动怒罢了。你和宫里叮嘱一声,若是哪个敢对母亲不敬,等着我。”朱嫔做得再不对,必须也不能由人任意欺负。
宫里的人都是踩底捧高的,陈瑾早就知道,更不会容忍他们一个个肆意妄为。
“是。”容未知道陈瑾挂念朱嫔,然母女闹到那样的份上,再碰到一块,不过是让人看笑话。
朱嫔的心偏得没边了,纵然是朱家,在朱嫔心里也比陈瑾要重得多。
陈瑾出宫返回公主府,才进门就听到莫忧禀告,“公主,朱夫人来了。”
朱夫人,可不就是陈瑾的舅母!
陈瑾的外祖父朱贲当年娶了顺帝的姑姑,只是生下朱嫔后,公主病逝。
这些年朱贲倒是没有再娶,家中养了几个小妾,却也都是无所出的。
陈瑾的舅舅朱央长成娶亲,这些年朱家的人丁才兴旺起来。
朱家,陈瑾其实以前很喜欢和朱家的人在一起,不管是作为外祖父的朱贲,亦或是舅舅朱央,看起来都是真心疼爱陈瑾。
可是,朱衡是朱央的长子,朱衡做下的事,跟朱嫔一番合计的,陈瑾并不确定朱家的其他人是不是也牵扯其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亲生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都能算计陈瑾,其他人,陈瑾一时无法相信。
第062章 朱家的盘算
陈瑾脚步一滞, 纵然早料到她这公主府往后的客人必然不会少,陈瑾同样在想,一个一个来的都会是谁。
“人安置在何处?”陈瑾一问, 莫忧道:“在偏殿。公主刚进宫朱夫人就来了。”
陈瑾一听看了看天色,她这进宫出来都一个半时辰了, 朱夫人也就等了一个半时辰, 这......
抬起脚, 陈瑾连忙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殿内一个贵夫人坐在椅上,镇定自若,手中拿着茶杯, 一下一下的拨动着,全然没有久候多时的焦急。
陈瑾原本有些担心, 却在看到自家舅母这般模样时,不由放缓了脚步, 也不得不承认, 有些气度不是想学就能学得来的。
“舅母。”陈瑾缓缓走上去, 朝那艳若牡丹的妇人福身见礼。
朱夫人听到动静,马上站了起来,一眼看到陈瑾即露出了笑容,“阿瑾啊!”
如此一唤,再亲切不过了!
陈瑾抬眼与朱夫人相视,亦露出笑容。
要说朱家的人里陈瑾最喜欢的莫过于朱夫人,朱夫人并非出自眼下的各大世家, 仅不过是一位将军之后。
这位将军名为苏靖,多年为大齐驻守边境, 最后更是为了救先帝而死。
膝下唯有一女正是朱夫人,朱夫人本名苏浅, 苏将军救驾身亡时,苏浅不过五岁,母亲早在生下她时难产而亡。
先帝知晓,便将朱夫人收入宫中同公主一般教养。
长成之后的苏浅,虽非世族出身,容貌秀丽,为人正直豁达,朱贲便亲自为陈瑾的舅舅央求取苏浅。
这门亲事当年引起极大的轰动,很多人都无法想像,为何朱贲竟然会为长子求娶一个孤女。
当时的朱贲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定下此事,风风光光的让朱央将苏浅娶回朱家。
这些年,无论外人如何说起苏浅的孤女身份,又或是多么害怕她身后所倚仗的朱家,苏浅似乎还是当年那个不卑不亢的苏浅。
其实要陈瑾说,若不论家世,只看为人品性,自家舅舅着实有些配不上苏浅。
朱央此人,聪明是有些小聪明,正是因为这份小聪明,容易误入歧途。
朱贲也明白儿子的缺点,所以也动了心思,有意越过朱央直接选孙子承担起朱家重任的人。
苏浅和朱央共育三子,三个孩子都是朱贲教导出来的,本来看着朱衡不错,齐王府上的事发生后,陈瑾摇头,想要重新审视这位了。
“阿衡的事,我都知道了。”有些事,发生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人想忘记,却也总有人记在心里的。
苏浅说到这里时,脸色并不好,可见对朱衡做的这个事,亦是看不上眼。
“你外祖父和舅舅把人罚了跪祠堂,每日一个时辰,到现在都还在挨罚。依我所见,这都太轻了。”苏浅亦是眼里不容沙子的那一类人,自家的儿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她倒是更想把人押到陈瑾的面前赔罪,要杀要剐,全凭陈瑾一句话。
可是苏浅也清楚,三个孩子,都由不得她教。
世族培养孩子的方式,就算朱家的人,从来不在她的面前提过一句半句,苏浅也比他们都清楚,在他们的心里,并不认同由苏浅教育孩子。
世族和寻常的庶民,两者间隔着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浅自小在宫中长大,后来嫁入朱家,她体会得比任何人都要真切。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舅母的为人阿瑾都明白。”一个寻常出身的人,因为父亲的救驾,一跃挤入了大齐的上流。
陈瑾其实也在想,究竟那么多年来苏浅是怎么过来的?
每一个人的眼神,他们嘴上就算一句不好听的话都不说,仅凭眼神也能杀人于无形。
“我来寻你,虽然是你外祖父和你舅舅让我过来的,你知道,我与他们并不是一路人。故,我问你一句准话,你同四皇子究竟如何?”苏浅握住陈瑾的手,神色凝重地问起,不难看出她的慎重。
陈瑾和陈衍间的事,牵扯的不仅仅是他们兄妹,更是大齐。
“舅母以为,四哥有资格迈向那个位置吗?”陈瑾愿意跟苏浅说心里话,因为苏浅代表的仅仅就是苏浅。
苏浅神色一凝,有些内情苏浅或许并不清楚,但也并不是说要了解才能对陈衍下定论。
吸了一口气,苏浅郑重的道:“四皇子多年一向礼贤下士,可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来都透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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