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果真到一日,朱家会落得什么样的境地?
越想,朱贲越觉得陈瑾的所作所为,对于大齐是幸事,于朱家何尝不是幸事。
“父亲难道不救四皇子了?陛下至今未处置四皇子,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朱央想到陈衍多年的经营,那也有他们朱家的帮衬,其中关系多少的利益。
“救他?就因为他和我们朱家的关系?你可别忘了,你不仅仅是四皇子的舅舅,你更是大齐的朝廷命官。”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济国安民是你为官的本份。你无胆管江南这一桩事,有人将事情披露,你竟然想救这样一个丧心病狂之辈?你以为一个不爱惜百姓的君王,他果真会拿你这舅舅当回事?拿你这臣子当回事?
“你想要朱家更进一步,这份心思我都懂,可我警告你,诸多算计,小心满盘皆输。
“世族立足之根本,不在于我们家娶了多少公主,出了多少皇妃,而在于我们朱家有没有人才。”
朱贲上了年纪了,很多事是不想管,不愿意管。
可是,儿子不成器,孙儿也被带着不成器。以为有指望的曾孙,却也击糊涂。
朱家,将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朱贲满腹忧愁,能指望的又是谁?
“父亲教导,我都记下了。”朱央别管究竟听没听进去,总是小声地应下,向朱贲表表忠心。只是低下头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有些事可以开始准备了。
朱贲瞧着他啊,无奈地摇摇头,“你啊!怕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否则你也不会在意所谓的从龙之功,盼望四皇子能登大宝。”
朱央道:“这也是妹妹所求。”
指的正是朱嫔。
朱嫔入宫,那都是为了他们朱家,多年经营,呕心沥血,同样也是为了他们朱家。
“她所求,她是魔障了。竟然想出毁公主清白,以达到让公主嫁入朱家的主意。”这桩事,朱贲是越想越生气,女儿不争气,闹出这么大的事,最后母子二人把自己坑了吧。
朱贲接到朱嫔的求救信,只回了八个字: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朱家有求娶公主之心,从未想过用此龌龊手段,她这是要丢尽我朱家的颜面。”朱贲瞥到朱央平静的表情,直言对朱嫔的不满。
冷光扫过朱央,朱贲道:“你若是拎不清,不辨是非对错,认定那是你妹妹,不管她做任何事都是对的,你便听好了,朱家我不是非给你不可的。”
朱家能有今日不易,将来想要保住朱家的繁荣,同样不易。
朱贲之前或许犹豫,不确定要不要听儿子的,看看陈瑾做的事,顺帝做的事,下定决心。
“父亲,我只是心疼妹妹。”朱央一听急了,若是朱贲越过他将朱家交到他儿子的手里,他必颜面尽失。他怎么能不争争。
听着朱央的话,朱贲心下一软,“你们兄妹情深,我明白。”
“作为一家之主,私情重,家族更重。你妹妹除了被贬,宫中的人看在我们朱家的面上,康乐公主的面上,断不敢有人怠慢于她。她想求的四皇子的事,教子不善,方落得如此下场,这是她咎由自取。
“你想把四皇子扶起,这是要同天下人为敌。你要念及你妹妹,更要念及朱家。”
利害关系,朱贲莫可奈何地只能跟朱央说得更清楚些,盼他能真正的听进去。
朱央细细一想,终是道:“可是妹妹心里也都是朱家,处处都是为了朱家谋划。”
朱贲道:“如她这般使出龌龊手段所谓为朱家谋划,朱家不需要。你记住教训,永不可再犯。”
不管朱央是不是真的认同朱贲的做法,他都只能听话的应下。
朱贲看了看时辰道:“时辰不早了,准备准备进宫吧。”
除夕夜宴,朱央得入宫。
***
陈瑾睡了一下午,精神好多了,伸了一个懒腰,陈瑾唤道:“谁在外头?”
看天色早就黑了,再是心疼陈瑾,不敢进来打扰陈瑾的人,也会考虑宴会的时辰,在外头候着。
东黎的声音传来道:“公主,是奴婢。”
“进来吧。”陈瑾下榻,门叫人推开,东黎和莫忧带着几个宫女进来。
“公主,娘娘来了。”东黎和莫忧准备给陈瑾梳洗更衣,全玉这时候小步走到陈瑾的身边,说了一句。
陈瑾一顿,问:“今晚的宴会,母亲出席?”
按理来说,朱嫔是要参加的,陈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未必见得朱嫔愿意出席,受别人的冷眼。
而陈瑾没有直接让朱嫔进来,陈瑾是在考虑一个问题。
之前陈瑾让陈衍失了爵位,朱嫔都恨不得吃了她。这回陈瑾更是完全有可能要陈衍的命,朱嫔会没有作为?
不见,是想避开朱嫔。不管朱嫔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是陈瑾愿意看到的。
“朱嫔盛装打扮而来,想是要参加的。”全玉将看到的情况如实禀告,耿昌立在门口,“公主,耿总管来了!”
第070章 难得安生
陈瑾一听眼睛亮了, 耿昌道:“陛下派耿总管过来接娘娘过去,说是让公主好好歇着。”
这话落下,陈瑾吁了一口气, “那就成。”
怕是顺帝和耿固一样,都知道陈瑾面对朱嫔的为难。
于顺帝而言, 做错事的人从来不是陈瑾, 而是陈衍。
但对朱嫔来说恰恰相反, 不管陈衍做错什么事,在朱嫔看来都不是错。
陈衍,勾结江南官吏贪赃枉法, 意图囚困百姓,欲置百姓于死地, 证据确凿。
顺帝没有决定如何处置陈衍,对于陈衍让人送到他手里的认错折子, 求情折子, 顺帝一份都没看。
态度, 顺帝早已表明,只是顺帝没有下最后的决定。
“公主,奴婢为你梳妆。”全玉也是担心朱嫔过来要闹事,顺帝派人来震住朱嫔,把人接走,那可太好了!
“好!”陈瑾求之不得。至于朱嫔,过了年再说吧!
这一年的大齐, 这后半年发生的事,完全改变整个朝局。
凑在一块的人, 不约而同地提及一个人,康乐公主。
“四皇子被禁足府内, 四皇子妃和世子被关宗人府,四皇子府上,除了出阁的长乐郡主,无人入宫。”提也不好太直白的提,旁敲侧击的说起这么几桩事,想必都知道。
“听闻四皇子和世子被关宗人府一事,多亏长乐郡主求情,否则按陛下之意,竟然是要将他们赐死。”
交头接耳,也得分享信息。
“康乐公主离京前,司徒公子去了一趟四皇子府,接出身受重伤的长乐郡主,据说亦康乐公主所请。这皇家的事啊,越看越是让人看不明白。”
感叹之时,目光打量在场的人,有此疑惑的并非一人而已。
“陛下驾临。”这时候传来一阵通传声,殿内再怎么交头接耳的人,都赶紧面迎顺帝行来的方向。
只见以顺帝为首,司徒贵妃和朱嫔分在左右两侧,后面又各跟着宜佳和陈瑾。
额,顺帝长女汾阳公主和二皇子陈待、三皇子陈德都在正殿呆着。
不受宠的人跟受宠的人,总是有鲜明的对比的。
想当年在朱嫔的身边应该还跟着一个陈衍的,可惜......
不少人都在心中暗暗叹息,陈衍自作自受。把自己大好前程都毁了。
当然也没有忘记在这过程中,不仅没有帮陈衍,更甚至是作为推手的陈瑾。
虽然站在亲人的立场,会觉得陈瑾太过冷血无情,但站在国家的立场,又有谁不觉得能遇上这样一个大义灭亲,真正心怀家国的人是他们大齐的幸事?
“陛下。”众人皆是一道见礼,顺帝挥手道:“大过年的,虚礼就免了吧,都坐下。”
话说着,顺帝第一个入座,朝一旁的司徒贵妃和朱嫔道:“两位爱妃陪朕一起。”
其实不管是司徒贵妃或者是朱嫔,两人都有专属的位置,都在顺帝之下。
不过朱嫔和陈瑾是得坐在一起的,就朱嫔现在对陈瑾的态度,怕是恨不得撕了陈瑾。
女儿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就算朱嫔再怎么不理解,顺帝心里是高兴的。
既然认同陈瑾做的一切,顺帝就不会给朱嫔机会,当着一众人的面,叫陈瑾难堪。
虽说母慈方子孝,但如果朱嫔不依不饶,一再刁难陈瑾,终究只会让陈瑾名声受损。
朱嫔毕竟有错,顺帝总不能单独把朱嫔留在身边。一并喊上司徒贵妃。
反正两人这么多年了斗得旗鼓相当,也让顺帝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过上相对太平的过日子。
现在要是还想太平的日子继续,还是得坚持让她们两个打擂台。
顺帝一片良苦用心,陈瑾心中明了,暗同顺帝福福身,顺帝给她一抹安心呆着的眼神。
司徒贵妃第一个笑眯眯的感谢,“谢陛下。”
“坐吧!”顺帝招呼司徒贵妃不必再多礼,坐下吧。
朱嫔的确是想跟陈瑾聊聊,更想当面问问陈瑾,她是被鬼迷的心窍,还是怎么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陈衍?当真是要毁了陈衍这个亲哥哥吗?
然而朱嫔杀到陈瑾的宫殿,人没见着,却被顺帝派耿固请走。
这样的宴会上其实最好说话,毕竟各有顾及,任谁也不愿意闹起来。
一旦事情闹大,颜面尽失的不仅仅是陈瑾和朱嫔,还有顺帝。
朱嫔是认为现在是绝好的机会,能够让陈瑾不管愿意或者不愿意,都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可是顺帝再一次出手,根本不让朱嫔和陈瑾靠近。
朱嫔难道以为落到如此的境地,她不需要重争顺帝的心了?
需要!
但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朱嫔怎么求见,顺帝都不见她。
纵然今夜顺帝派来的耿固请她到宫殿,顺帝也没有单独见她,司徒贵妃和宜佳都陪在顺帝的左右。
好不容易见到顺帝一面,原以为能有机会诉说委屈和苦衷的朱嫔,总不能当着仇人的面把自个儿的底儿掀了!
自然,现在顺帝竟然让朱嫔在他的身边坐下,就算有一个司徒贵妃得到同样的待遇,她也不能放过大好机会刷顺帝的好感。
这个天下是大齐的天下,顺帝是大齐的皇帝,大齐真正做主的人是顺帝。
只要顺帝依然相信陈衍,不管陈衍犯下多大的错,都可以东山再起!
夺回帝心,那是重中之重,亦是朱嫔想让陈瑾帮她做到的事。
坐席所隐藏的各方心思,有洞若观火的,也有浑然不觉的。
“大齐今岁是多事之秋,唯愿明年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各自入座后,顺帝举起酒杯,一番贺词也是作为一个皇帝对于天下的期许。
“愿我大齐国祚永昌,天下太平。”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能够出现在这个场面的人,哪一个不是有点本事?
众人一道饮尽一杯酒,顺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除夕之夜,歌舞升平。大雪纷飞,惟愿瑞雪兆丰年。诸位爱卿都随意。”
话,顺帝便不再多说,只管让众人都随意。
顺帝并不是那说客套话的主儿,既然说了让他们随意。一群人也是跟顺帝混了不少日子的人,且放开的吃吃喝喝。
陈瑾这里,第一个过来的便是苏浅,儿媳倒是想一定跟来的,苏浅却不愿意。
一到陈瑾面前,苏浅便嗔怪一句道:“你这孩子实在胆大妄为。”
陈瑾当然知道苏浅所指的是什么,“纵为女子,关乎国家兴亡之大事,自当挺身而出。此事若是换了舅母,难道舅母会视若不见?”
此话落下,苏浅因为担心陈瑾而生的那一丝埋怨,也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关乎国家兴亡之大事,又怎么顾得上个人安危。纵有万难,当排除万难,一往无前。”苏浅从骨子里何尝不是存了这样念头的人。
很多苏浅想做而做不到的事,陈瑾做到了。这何尝不是值得苏浅欣慰?
“我就知道舅母肯定跟我想到一块。舅母且说,我这一回事办的可漂亮?”陈瑾一脸求夸赞的询问,苏浅肯定的点头,“办得漂亮了。
朱家的人都知道,陈瑾一口气将江南八成的官员尽押入大牢;派出重兵把守,围得江南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陈瑾更是趁此机会彻查江南官场,顺便求贤以令天下有才之能为国为民尽一份心。
“你那一纸求贤令写得尤其好。有才之人,不问出身,只论才能而用之。三月为期,一试才干,更是堵的世族们无话可说。”苏浅轻声在陈瑾的耳边夸赞。
陈瑾一手接一手的打得世族们措手不及,最后就连这群人想抓陈瑾的把柄都难。
京城的各大世家,每一个提起陈瑾时都透着不满。
无从下手对付陈瑾,这是最让他们揪心的。
“舅母如此幸灾乐祸,千万别让外祖父和舅舅看见。”朱家可是当世一流的世族之一,那么多年来没少在江南诸多经营。结果倒好,竟然被陈瑾一网打尽,让他们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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