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侄女被当成美人献上来,闹出叔侄不伦什么地香艳传闻来,皇家万一狠下心来灭口,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韩重元正色道:“本统领会派人快马加鞭通知珉王,一旦发现公主务必以礼相待,等锦衣卫前去接人。唉,”他叹了口气,“也许是本统领搞错了,公主失踪另有详情也说不定。”
“另外,此次也是锦衣卫护卫不利致使公主失踪,本统领会具折上奏陛下,自陈己过,请陛下责罚。而今惟有尽快找到线索,救回公主将功补过而已。”
宋县令表情复杂,他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该怨锦衣卫失职闹出事端来,还是该怨恨范金宝脑子犯抽绑架无辜少女?
总之,就很倒霉。
宋县令要安抚一干被绑来的少女,通知她们的家人来接人,还要收押范府里的管事,奴仆,弄清楚被范金宝害死的少女情况,千头万绪的,当下一拱手带着衙役匆匆去忙了。
苗千户指了指地上的活口,询问自家统领:“大人,他们呢?”
或许宋县令以为这都是锦衣卫干的,但是苗千户知道不是。
韩重元轻声道:“找个借口很难吗?”
锦衣卫里也不是没有女卫,大不了推说是锦衣卫派人先一步潜入进来救人。
其实萧沫要是愿意露面,大可以造势说自己得上天恩宠赐予神功,解救无辜者,给自己涮一层人望。
有了人心名声,京城里那对夫妻想要让她代替假公主和亲,恐怕多少会有顾虑。
不过现在看来,公主殿下怕是不想现身人前的。
韩重元若有似无地瞟了眼萧沫藏身的方向,让萧沫惊讶,好敏锐的感觉,不愧是锦衣卫头子。
她从屋檐上探出一个头来,悄咪咪地挥了挥手。
韩重元一晒,头也不回地率人离开。
很快,湖心岛被清理一空,沉寂下来。
驿馆里,王寡妇,现在的李氏,焦心地握着女儿的手,一起祈祷公主能被早早救回来。
公主这么好的人,救了她们母女,有心有好报,不该遭此厄灾。
“大人,大人,公主殿下回来了吗?”见到锦衣卫一大帮人回来,李氏不敢冒犯韩重元,忙逮着苗千户问。
苗千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回房,立即匆匆进了驿馆。
李氏凄然泪下,踉跄着带着女儿回了房。
韩重元一边审问范金宝,他对珉王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少女的原因很感兴趣。另一边派人作势在天河镇内外继续搜查公主下落。
驿馆内没有监牢,因此特意空出一间屋子作审讯室。
范金宝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忍不了一柱香的时刻就哭着喊着什么都说了。
可惜他知道的也有限,无非是珉王府里侍候的女人折损得非常厉害,怕大肆搜罗美女被御史弹劾,所以令范金宝悄悄搜集美人献上去,不要被外人知道。
而且那些美人最好是肤白貌美,白白嫩嫩看着有福气的,要是八字好就更妙了。
包括他一共绑了多少名少女,为了立威恐吓害死了几人,又送了几名到珉王府上。
其实范金宝原本还可以掳来更多,实在是天河镇这个小县城出挑的女人少,才挑挑拣拣地就绑了二十三个。
“人渣败类!”苗千户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最看不起这等欺辱践踏女人的东西了。
韩重元视线往屋顶飘了飘,漫不经心地道:“砍掉他的四肢,扔回衙门吧!”
“不要啊,饶命啊,韩统领!”范金宝恐惧地挣扎,“我是珉王的舅舅,看在珉王的面子上,你饶了我一次吧!”
苗千户狞笑着踩住他的腿,抽出刀:“你应该感到荣幸,除了朝廷官员,一般人可进不了诏狱享受锦衣卫的招待。”
听着背后范金宝的惨叫,韩重元眉目不动,径自出了房间。
屋顶上,萧沫面无表情地看完范金宝受刑,断定他只剩一口气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韩重元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才刚在桌边坐下,一声异响,萧沫的身影从天而降。
即使一天一夜未眠,少女鲜妍的容颜依旧,她背着手笑眯眯地打招呼:“韩统领。”
韩重元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公主总算愿意现身了,本统领还以为你直接杀去珉王府上了。”
萧沫承认:“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想先和韩统领你打个招呼嘛。还有,我也想先看看那些解救回来的女孩处境如何,能不能顺利归家。”
这个操蛋的世界,明明她们是受害者,然而有时候人们不但不报以慈悲同情,去谴责加害者,反过来加倍迫害她们。
韩重元语气说不上是讽还是赞:“公主殿下还真是个好人。”
空气一时寂静。
萧沫想说不是因为自己是好人,而是因为自己生于一个更好的时代,所以无法忍受那些愚昧的无知的封建道德压迫。
半晌后,韩重元打破了沉默:“其实为了公主好,此事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公主一定要追究珉王不可吗?”
萧沫诧异,坚定道:“当然,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珉王吗?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死在他手上,即将有人会继续死去,既然撞到我手上了,就不能不管。”
韩重元幽冷的瞳孔注视她:“哪怕为此牺牲你的名声?可是他是你的叔叔,岂不闻亲亲相隐,有必要为了几个平民百姓做到这地步吗?难道你不怕到时会惹怒陛下,失去你的公主地位吗?”
只有珉王府带走了公主,锦衣卫为了自己的职责才会跟珉王府对上,如此公主的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
“为什么要怕?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的。”萧沫背着手,轻盈地在房间中踱步,“至于珉王,我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家都是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血缘关系该包庇罪犯,就能践踏人间律法,罔顾人命了吗?”
她继续道:“如果皇帝包庇他,因此迁怒于我,也不过是个昏君罢了,这个公主大不了我不当就是。”她上京要的是真相,为原主报仇。
而且封建帝皇什么的,她对此没有丝毫敬畏,千百年后早没有皇帝了。
韩重元眸中异光一闪:“公主悲天悯人,嫉恶如仇,本统领现在有点相信公主得天独厚,受上天恩宠了。”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公主,也一定不是什么为恶的妖魔鬼怪。
萧沫转过身,眼睛闪亮地盯着他:“所以韩统领愿意帮我吗?”
韩重元沉默,半晌幽幽道:“帮不帮有何区别?本统领的职责是护卫公主上京,若是公主一意孤行开溜,锦衣卫看不住公主,还不是照样得依公主之意行事。”
萧沫不就是拿住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说消失就消失。
萧沫心虚了一下,贝齿轻咬嘴唇,自己好像挺过分的。
“不过,看在公主救了本统领一命的份上,这次的事就算了。”韩重元站了起来,走到萧沫身前,开口道,“公主,可以伸一下手吗?”
嗯?
萧沫懵懂地看了男人一眼,还是向他伸出了右手。
韩重元视线落在少女柔嫩如玉的掌心,然后慢慢递出自己的左手,张开手指,三枚银亮的绣花针安静地躺在掌心里。
“这,.......”萧沫惊喜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俊秀幽冷的眉眼,看得人心悸。
“之前损坏了公主的武器,一直没有弥补,今日才得以奉上,不知可合公主的意?”男人认真地询问。
萧沫合上手掌,有点冰冰的凉意,她退后一步,微笑道:“很好,我正需要,多谢韩统领了。”
韩重元垂下眸:“公主殿下满意就好。”
俩人一时无话。
好一会,萧沫客气地提出告辞:“接下来辛苦韩统领了,我先走了。”
等韩重元再抬起眼,少女不见了踪影,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
萧沫跳上屋顶,站定不动,静静地望向天上的月亮。
在现代,她的理想生活就是闲时受国家应召执行特殊任务,归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养花养猫养狗,再找个人谈谈恋爱。
谁能想到一个雷劈自己到了古代,她倒是不排斥谈个恋爱,可是自己这副身体年纪不过十六岁,太小。
韩重元长得顺眼,可是年纪大了,说不定早就成婚生子,连小妾都有了。
唉,也不知道锦衣卫中有没有未婚的粉嫩少年,可以陪自己谈场恋爱的。
第45章
萧沫再焦急陷在珉王府上的无辜少女们,也不能就这么丢下今日解救出来的人不管。
要知道人心叵测,有时候将人救出也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磨难的开始。
她既然救人了,就希望每个人尽可能有一个不坏的结果,能够好好地在世上活下来。
萧沫再次隐去身形,悄悄潜到了县衙,趴在了衙门大堂屋顶上。
宋县令此次大概是背负着治理不力的压力,飞快地派人按图索骥通知那些获救女子的家人。
那些人也很快就到了,大抵能将女儿养得不错的人家,多少有几分爱女之心,此刻见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儿,顿时抱头痛哭。
很快,那些人一番感恩戴德后,领着自家女儿悄悄离去。
萧沫稍稍松了口气,太好了,起码没有露出嫌弃之意,或许结果比预想得好。
这帮人家境大都不错,居住在县城里,所以才被范金宝选中绑架。
萧沫记性好,将十二位少女的家庭地址都一一记下来,打算一家家走遍,看他们是不是真心接受被绑架救回的女儿,或者只是装装样子。
好在县城不大,萧沫运起轻功一家家探过去。
囫囵吞枣般看过一遍,其中六家都在商量着搬家换个地方住,以后不回天河县了。
另外几家没有打算搬家,家中欢喜哭泣过后,气氛伤心又沉闷,但还是准备了团圆饭庆贺人被救了回来,一家团圆。
萧沫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只要一家子上下同心,相信阴影迟早会过去,大家会越来越好的。
她寻思着回驿馆拿些上次‘分赃’的金银财宝,明天给几家看着家境一般的分一分,也算是尽些自己的心意。
萧沫无意在驿馆诸人前露面,因此赶在天黑后才返回驿馆,却不妨看见李氏带着女儿小兰守在自己房门前偷偷哭泣。
李氏对公主救了自己感激不尽,却不妨公主殿下在锦衣卫护卫之下仍然出事,她一边担忧公主的下落安危,一边难免在心里怨恨锦衣卫护卫不力。
公主是个好人,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萧沫脚步一顿,心里想着对李氏母女的安排,掉头朝着苗千户所在的方向跑去。
苗千户一边派人去珉王府寻人,一边还要指挥人装模作样继续在县城附近搜寻公主痕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只想倒头就睡,冷不防头上被什么东西丢了一下。
“谁?”苗千户警惕地抽出绣春刀。
“是我。”萧沫探出一个头。
如今随行队伍中,除了韩重元,苗千户就是另一个知情人,知道公主失踪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萧沫除了找他也想不到其他人。
“公主?”苗千户惊诧地瞪大眼睛,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拜见公主,公主有何吩咐?”
萧沫细声吩咐他,去将李氏母女劝回房安歇,这样子呆在外面对身体不好。
苗千户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屋顶发了下呆,公主行踪飘忽不定,也太神乎其技了,才匆匆出门办公主交代的事。
看到房门前没人了,萧沫才潜回房中,趁着黑夜她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不等天亮,萧沫找了点水洗漱完,抓起一小袋金银珠宝就出了驿馆。
前面几家一切顺利,等萧沫赶到第五家时,就听得一阵惨烈的哭声,人群纷纷围拢在门前,七嘴八舌地对着指指点点。
萧沫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匆匆扒拉开人群,才知道这家的女儿昨天晚上吊死了。
萧沫记得这家的女儿,是一个长得白嫩圆润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左边脸颊上还有一个酒窝,家人喊她甜儿。
甜儿的父母兄长对她很好,心疼她惨遭不幸,还商量过要不要搬家。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甜儿会选择自杀?
屋里,甜儿父母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而甜儿的兄长却赤着眼睛手里拿着搬砖往旁边邻居家的门扔。
他边扔边痛骂:“王秀才,你害死了我妹妹,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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