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沫立即感动了,抱着人黏黏糊糊地撒娇,这时也不嫌弃靠在一起热了。
在北疆通往南方的商道上,一行商队错过了住店打尖,只能露宿荒郊野外。
天色刚刚暗下来,夜空中早早挂上了几颗明亮的星子。
地面点燃了篝火,队伍将骡马货物等围拢在一边,分派了人看守,一边搭建帐篷,准备饭食。
莫老四是个南来北往的行商,带着几个伙计,每年从边城弄些马匹,皮货,珍珠玛瑙等特产运回南边贩卖,再从南方运去粮食,盐,茶等物品贩卖给北狄等草原民族。
因为摊子不大,怕自己一行人上路不安全,所以就搭着商队同行。
他是个长相粗糙,皮肤黝黑的粗犷汉子,脸上还有一道深深地伤疤,据莫老四自己说是在野外被狼群抓伤的
此刻他在篝火边占了个位置,陪着人说说笑笑,火光映射在眼底,含着一丝令人胆寒的狠厉。
等水煮开弄了些饭食,众人随意吃了一点,就准备闭眼休憩。
在野外即使睡觉也是提着半颗心,就怕有盗匪等跳出来抢劫。
莫老四商队的几个伙计到了他身边,旁边是他们的车队,他们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留着人守夜,其他人准备到车上眯一眼。
等万籁俱寂,周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本来在车上的莫老四突然睁开了眼睛。
拜灵敏的听觉所赐,他听到了令人不详的动静,似乎黑暗中有东西悄悄地将他们包围。
他立即一跃而起,跳下马车:“小心,有敌袭。”
伴随着他的警示,四方忽然传来了马蹄声,还有可怖的吆喝声,黑暗中一支利箭闪着光芒射中了一人的胸膛。
营地里立即大乱,慌作一团,人们的呼喊声,牛马的嘶鸣声不绝。
莫老四的伙计立即护在他身边,抬头看去,就见十几匹马在人群中横冲乱撞,马上的人挥舞着弯刀毫无顾忌地砍向人们的头颅,无情收割着生命。
他们在队伍中来来去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些人凶悍残忍,仿佛丝毫不将人命当回事,而且一看上去就是训练有素,不是寻常山匪可比。
商队虽然有护卫,但是对付他们却显得捉襟见肘,这样下去队伍迟早会被灭的。
此地已经远离边城千里之遥,离着最近的一个城池不足百里远。
莫老四从车底匆匆扯过一样东西藏在怀里,从车上拿出一把刀狠狠砍断马绳,喝道:“上马,我们走!”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翻身上了马,跟着莫老四冲着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匪寇的注意力,为首之人血红的眼眸眯起,抿唇吹了个口哨,所有人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
匪首抬刀一指莫老四离开的方向:“追!”
他口音带着一丝怪异的腔调,当头追了出去。
其他人也停下手上的杀戮,残忍的眼中似乎还透着一丝没有杀得尽兴的可惜,而后放过商队跟了上去。
这一切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剩下商队人仰马翻,死伤好几个人,不得不加紧收拾残局。
在混乱中,一人匆匆走到商队领头人的身边,声音难掩惊惧:“老爷,小人怎么看着他们不像是夏朝人,更像是北狄人?”
可是这里是夏朝腹地,离着北狄这么远,他们怎么混进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领头人满面血污,他复杂地看了眼莫老四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谁知道呢,但愿他们能保住命吧!”
刚才如果没有莫老四出面引开他们,商队能存活几人还真不好说,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却说承恩公沈俞鸿一行出发,路上却是悠哉悠哉地不急着赶路。
负责护卫安全的禁军将领江泰也不敢催促,反正差事办好了办坏了,只要有承恩公在,天顺帝一向都好说话得很,他也不担心自己会担上责任,自然是由着承恩公心意决定。
等到队伍到了苏州府,这里离着宣府还隔着一个州府,行程快的话五天之内就能抵达目的地。
不过承恩公却在此处停了下来,在地方下榻后,还特意让人请来了江泰饮酒。
“卑职见过公爷!”江泰忙上前一步行礼。
“江将军太客气了,快坐,我们好好喝一杯。”承恩公哈哈笑道。
“卑职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公爷。”江泰在位置上坐下。
酒席上自然少不了歌舞美女,待酒过三巡,承恩公喝得面红耳赤,他挥退了舞女下人,笑眯眯地道:“江将军,本公爷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答应。”
江泰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公爷有何吩咐,只要卑职做得到,敢不从命。”
“哈哈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本公爷有件私事急着办,但是需要一些人手。因此想让将军从禁军中选一百个人交给我的随从,听候他的命令做事,等完事后再回归队伍。”
承恩公眯眼看他:“将军意下如何?”
江泰僵住,承恩公权势滔天,将军也不敢不从啊!
第96章
江泰也不敢问承恩公要用那些人干什么,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细心挑选了一百人给承恩公。
然而等到第二天,承恩公笑呵呵地开口向他再要一百人。
有一就有二, 第一次都答应了,难道这次能拒绝吗?江泰咬了咬牙,再次点了一百人交给承恩公府的人带走。
江泰想承恩公要这些人大抵是偷摸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私下带着人将仇家灭门,或许是看上了某样东西,带足人手去抢。
不管承恩公干什么,只要他的圣宠还在,一切就不是问题。
毕竟这种荒唐的事承恩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每次沈皇后一哭一闹,天顺帝还不是轻拿轻放,承恩公照样屁事也没有。
他安慰自己,这次睁一眼闭一眼讨了承恩公欢心,等来日自己的前程更进一步,也不算亏。
承恩公把人交给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对方带着两百禁卫消失在了苏州府,承恩公却不急着动身,而是每日饮酒作乐,间或接见地方官员享受他们的阿谀奉承,就是不急着赶路。
对于承恩公的行为,北狄大王子哈尔莫一直冷眼旁观,他也懒得参与那些奢靡荒唐的宴会,天天带着自己的侍卫早出晚归。
这日承恩公挺着肚子在后花园散步,不妨撞见了正要出门的哈尔莫,他忙上前打招呼:“好巧啊大王子,在下在园中设了宴席,等下大王子不如留下来一起热闹热闹。”
哈尔莫眼神里藏着一丝轻蔑,他看着神态猥琐的承恩公,简直无法想象对方会是心上人的亲生父亲。
“不必了,小王正要出去,下次再说吧!”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大王子,.....”承恩公看了看左右,让身边下人都退了下去,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哈尔莫不耐地皱了皱眉,还是示意自己的侍卫走远点。
见周围一圈没有人了,承恩公这才压低声音道:“此次多亏了大王子报信,若是再有什么消息,大王子可千万不要忘了告诉在下一声。”
哈尔莫冷嗤了一声:“你放心,小王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承恩公也不要在此耽搁太久了,小王还等着启程赶路呢。”
“哈哈,大王子莫非是急着想见未婚妻?”承恩公自以为是地开玩笑道,“嫡公主要喊我一声舅舅,说起来以后大家就是一家子亲戚,足见你我缘份不浅呢。”
哈尔莫眉宇间浮现深深地厌恶,薄唇冷酷地勾起:“小王的未婚妻只有明珠公主一人,若有人妄图取代婉儿,......”他残忍地拨弄系在腰间的刀,“那就试试看是她的脖子硬,还是小王的刀硬?”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残虐杀意,让承恩公打了个冷颤。
“呵呵,大王子息怒,这不是大王子身份贵重,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才配得上嘛。”承恩公暗骂一声北狄野蛮,不得不贬低萧婉,“明珠公主毕竟不是皇室血脉,她配不上你啊。而且婉儿也对大王子无心,大王子又何必强求,说不定嫡公主比婉儿更合王子的心意呢,可千万不能动刀啊!”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其实萧婉如果当不成太子妃,嫁给哈尔莫也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混个北狄王后当当。有一个在北狄当王后的女儿,他足以在朝堂横行,什么也不怕了。
只是北狄王儿子生得多,王储之位竞争激烈风险太大,而且也比不上做夏朝未来皇后来的风光。
所以只能希望哈尔莫能改变心意,可千万别真的杀了嫡公主,到时弄得萧婉不得不和亲。
哈尔莫磨了磨牙,万分后悔以前要求非嫡公主不娶,而夏朝皇室阴差阳错地闹出真假公主之事,以致让萧婉这个小人精抓住了漏洞,让真公主代替和亲。
不过没关系,只要真公主这个人不存在了,萧婉早晚会踏上婚车,成为自己的王妃,哈尔莫冷酷地想。
承恩公落脚的地方乃是本地富商献上来的一处豪宅,位于热闹繁华之处,哈尔莫带着人一出门,迎面扑来的就是市井喧哗繁盛之景。
到处都是人来人往,街边店铺林立,食物的香味弥漫在鼻端,引人垂涎欲滴。
哈尔莫的眸光里现出一丝欣赏和贪婪,夏朝的确比北狄繁华多了,生活更优渥舒适,不像北狄生存环境恶劣,只能四处迁移。
而且夏朝的人虽然多,却大多很弱。那些男人都比不上北狄汉子善于骑射,高大有力,一个北狄人就能干掉十个夏朝人。
假以时日,等北狄实力扩充.,到时能占据的就不仅止有几个边疆城池,而是将整个夏朝纳入囊中。
哈尔莫有信心,给北狄二十年,不,或许十年就够了,北狄的王都就能建立在大夏的土地上。
跟随在哈尔莫身边的护卫也用同样贪婪的目光扫视一切,恨不得能马上将这片土地占为己有,土地上的女人财宝都归自己所有。
他们穿着北狄的服饰,身材高壮凶悍,周围人认出来身份,都纷纷畏惧厌憎地躲远。
对于北狄人,大夏百姓出于本能的畏惧。
侍卫莫德轻蔑地对着大王子道:“这些夏朝人真弱,我一只手就能扭断他们的脖子。他们占有这么好的地方,真是浪费了。”
其他人纷纷赞同。
哈尔莫心里也认可,嘴上吩咐道:“好了,我们今天到处走走,想要什么东西就先用银子买。”
他们这些日子不是漫无目标地乱逛,也是想趁此机会多观察夏朝城池的城防武器等情况。
哈尔莫一行旁若无人,左顾右盼,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前方的路上挡着一个人。
这人明显是个瘸子,腋下拄着一根拐杖。他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身上带着一丝浓郁的酒气,就这么傻愣愣地注视着他们。
哈尔莫见了不快地眯了眯眼,莫德立即上前驱赶:“滚,不要挡路。”
他毫不留情地一推,那人顿时受不住力向后倒去,拐杖离了身滚到一边。
“哈哈哈,你看他像不像南人说的癞蛤蟆,又丑又脏。”莫德指着他大声嘲笑。
那瘸子摔得四仰八叉地,可不就像是四脚朝天的癞蛤蟆。
哈尔莫一行人也觉得好笑,肆无忌惮地笑出声。
瘸子的视线从乱发下射向他们,身子微微发颤,像是恐惧又像是激动,声音沙哑地道:“你们不是大夏人,你们是北狄的人。”
莫德傲慢地上前俯视他,拍了下腰上的刀:“我们是北狄人又如何?你们的皇帝对我们都客客气气地,拿我们当客人,你们也得好好敬着。现在我不想杀人,免得脏了我的刀,滚开。”
说着一脚踢向瘸子。
瘸子被踢得撞向一边摆摊卖炒货的摊子,顿时摊子倒了,地上洒了一地的坚果。
人群哗然,尽皆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啧,孬种!”莫德似乎早有预料众人不的反应,洋洋得意地转向哈尔莫道,“王子,我们走。”
哈尔莫也没有将这些冲突放在心上,微一颔首,大踏步就要离开。
“北狄王子?”瘸子挣扎着要爬起的身子僵住,猛然抬头死死盯住哈尔莫的背影,突然朝地上的拐杖扑过去。
另外一个人比他更快地捡起拐杖,然后用力地搀扶住他,要带着他走人:“表弟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看你又喝醉酒闯祸。快跟我回家,走!”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愁苦汉子,满面风霜,身子佝偻着,边扶着表弟边不断地朝着四周赔罪。
哈尔莫随意地扫了他一眼,视线掠过,随之将人丢在了脑后。
瘸子乱发下的脸庞涨得通红,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盯着哈尔莫的背影充满了仇恨怨毒。
“跟我走。”
来人咬牙硬是将人半托半抱带离原地,七拐八拐地在一旁的巷子中穿梭,然后到了一处简陋狭小的院子,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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