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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都没换新，时间久了有些泛黄，不显旧倒显得生活气息很足。
厨房的碗具还是原来的那几套，整齐得码列在橱柜里。
小书房里书不多，图册倒很多，都是出自哥哥之手，每一本都被塑封上了，唐水拆开其中一本，因为隔绝了大部分氧气，还和当初新的一样，哥哥擅长拍人，也擅长拍景，唐水和哥哥走得匆忙，来不及这样保存。
唐穗亦最后参观卧室，奇怪道：“为什么有三个卧室呢。”
窗帘和床品换了新的，但还是和他们走之前一样的色调和风格，唐水的心一点点下沉。
小卧室的柜子里放着几个收藏款镜头，一看就是爸爸的，唐穗亦觉得这个太好猜了。
矮柜上放着一张名片，唐穗亦不认识几个字，直接去了下一间卧室。
唐水拿起来看名片，上面写着平启投资总经理李星，电话和邮箱。背面空白处一行工整的字迹，是李星现在的别墅地址。
“我知道了！这个最大的卧室是我的，那个粉不拉几的卧室是唐水的！”唐穗亦兴奋地得出结论，“哇，我的卧室好空旷啊。”
李星的房间已经空了，衣柜里也是空空一片，床上只有一个深灰色的床单用来防尘。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唐水恍若未闻，唐水本身感冒加缺觉加水土不服加倒时差，整个人好像风一吹就要倒。
唐穗亦跑出去接电话，是唐盏说杨达已经来给他办出院手续了，他还等不等他俩来，“不去了爸爸，你回来吧，我们就在加悦澜湾呢，不用打扫，拎包入住。”
整个大卧室只有书桌上有一个牛皮档袋，唐水指尖微颤地打开脆如蝉翼的笔记本，时间太久太久了，里面的纸张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唐水小心翼翼地展开。
扉页被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银行卡。
——
唐穗亦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卧室门口，唐水抱着一个破烂的笔记本，孤独又隐忍地呜咽。
李星的离开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无声而决绝。
“星哥也不要我了。”
第65章
二丫的大嗓门没开免提同屋的其他人都能听见。
“唐水，你等着的，玩消失是吧，还这多年不联系，我打不扁你，”二丫气愤道，“明天我就上门打断你的腿，我看你再跑，你给我等着的。”
唐盏听笑话，用口型嘲笑唐水：活该。
唐水弱弱地说：“我家现在有一个断腿的，就别打我腿了吧。”
二丫骂人三十分钟不重样，这些年功力有增无减，反倒是唐水因为带唐穗亦，文明淑女了很多，根本就不是二丫的对手。
“累了吧姐，”唐水求饶，“换个人骂一会儿吧。”
小胖比二丫文明，接到唐水的电话直接挂了：“你要是唐水我就是周润发。”
唐水现在也有手机和微信了，加了二丫的号码，二丫把唐水的微信推送给小胖，小胖的视频电话拨过来，见到真人才信。
小胖不胖了，留着标准的寸头，跟帅气沾边不沾边不知道，反正挺精神，他也想骂唐水，皱眉道：“你把视频关了，我看着你骂不出来。”
因为唐水现在特别像个女的。
脸型还是那个脸型，大眼还是那个大眼，就是头发长了，气质变了，笑起来也不使劲笑了，泪窝也不挤出来了，还带着点温婉和文静。
小胖抖了抖鸡皮疙瘩，他俩视着频，二丫的消息唐水收不到，二丫直接又把电话打进来。
唐水不敢接，拉了个三人群，让二丫继续输出。
有二丫带头，小胖自然也不客气，把群名改成了【批判唐水，从你我做起】，很快气氛就回到了小时候。
每隔几分钟唐水就发个五十块钱的红包，配上一个跪搓衣板的表情动图。
【最帅的小胖：你自己发红包你还自己抢一个，我看你根本就不诚心。还是得打断一条腿才老实。】
【丫丫：就是，盏哥的拐杖别扔，唐水能接着用。】
最后二丫和小胖决定把唐水的腿留到过年，能看见唐水就打断，过年看不见人就绝交。
二对一唐水完败，唐盏在长沙发上晒太阳，给腿补补钙，看着唐水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发红包谢罪。
“好了，一个小时了，别看手机了，”唐盏说，“眼睛该难受了。”
唐水点点头，把手机收起来，站在阳台上小区沙滩上的滑梯。
唐穗亦去学校报到了，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两个，本该是温馨惬意的。可这座房子里总有忽略不了的伤感。
大卧室的门唐水关上了，不让唐穗亦住，唐穗亦和唐盏一起睡小卧室倒也没怨言。
唐水不让别人住，她自己更不敢住。
“哥哥，把我的房间装修一下给唐包子住吧。”唐穗亦已经是分房睡的年纪，在美国他已经自己睡一年了，唐水逆着阳光，头发丝被镀上一层光。
唐盏看着唐水没说话。
这儿是唐水的家，不用唐盏提醒，她和哥哥之间不用说那些。
唐水说：“这也是星哥的家，他舍不得哥哥，也许会回来的。”
李星永远认哥。他给唐盏名片和地址就是他的态度，李星也没因为唐盏去美国而怨过丝毫，唐盏去照顾唐水，选择唐水，是无可厚非的事。
以前是李星期盼哥和唐水回来。
现在家里有唐水，李星就不会回来。
唐水现在只出设计图原画，很少亲手烧前刻画，她可以把原图寄给戴维西里，西里年纪比唐水小，把唐水当姐姐，听话又勤快。
唐盏的工作国内国外都可以，但唐水知道，哥哥一直没答应杨达留下。
“哥哥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唐包子的妈妈是谁哥哥一直没告诉我，但我知道她是个中国人。”唐水笑了笑，“哥哥的嘴是最难撬开的，一个秘密能自己藏好多年。”
“那你呢，唐水，”唐盏看着她，“你要哥看着你枯萎吗。”
唐水摇摇头，摸摸电话手表，唐水保证道：“我会好好生活的，我有自理的能力了，哥让我自己成长试试。”
“那你也得在我眼皮底下试。”唐盏口气坚定。
唐水就知道哥哥会这么说，点头道：“好。”
唐水这么说，就是答应先留下了，唐盏微微叹口气：“唐包子住你的屋子，你又要在我眼皮底下，所以你睡楼道是吧。”
唐水又说：“我留宿楼道的话，爸爸和奶奶会来找你的。我想租对面的房子。”
“不行，”唐盏一口拒绝，“他们家不吉利。”
唐水脱口道：“那我也是不吉利的人啊。”
唐水的这一句话，唐盏恨不得拧她的嘴巴，唐盏起身够了一下唐水没够到，气地锤了下沙发：“你给我过来。”
唐水站得更远了，她才不送上门挨打，改口道：“你那是老迷信了，你怎么不跟奶奶学点好的。都十好几年了，而且对面都住过好几波人了，我们在的时候，小情侣啊，一家三口啊，还有一对爷爷奶奶都住过呀。这些年肯定更多。”
唐水说再去物业问问，看楼上楼下啥的有没有合适的也行，“但是你别告诉星哥，别跟他提我……”
既然决定独立，那就从一顿饭做起。
唐盏稳下心神，决定只要厨房不着火，他就不去参与。
半个多时候后……
“哥哥，我手机呢，”唐水舔舔嘴唇，“也许国内的外卖好吃了呢。”
*
吃完饭唐水午睡了一会儿距离接唐穗亦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唐水去街尾的按摩店找刘心丽。
在美国的那些年，唐水只跟刘心丽联系过几次，她们联系上的时候，刘心丽已经毕业两年了，找了一份儿童有声故事配音的兼职，主要时间还是去按摩店。
按摩店门口的智慧门铃发出机械声：“欢迎光临。”
“您好”刘心丽在收银台后面站起身，冲着门口道。
“您好。我按肩膀。”唐水感冒了嗓子有点哑。
“有预约哪位按摩师吗，”刘心丽问，“还是现在给您安排一个。”
唐水闭着嘴没说话。刘心丽过了会儿又问了一遍。
海盗老板从一侧出来，看唐水看了半天，唐水冲他眨眨眼。
“呵哈哈，哎呀，哎呀，”海盗老板啧一声，“这个顾客很难伺候，得老板娘亲自服务。”
刘心丽轻轻“啊？”了一声，然后说：“那好，去最里面那个房间吧。”
刘心丽路过海盗老板的时候打了他胳膊一下：“以后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不好。”
“哦，”海盗老板憋着笑，“以后在背后说。我悄悄跟你说。”
刘心丽熟练地打开柜子，给按摩床铺上干净床单，“先趴下，我给你放松一下后背肌肉。”
“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刘心丽轻轻拨唐水的脖子上的筋，“这儿呢。”
“也有点难受。”唐水说。
“平时看手机和计算机别一个姿势时间太长。”
“我眼睛不好，不咋看手机，计算机没看过。”唐水趴着鼻音更重。
唐水只穿着一件长袖打底衫，刘心丽手掌划过肩胛骨， “你有点瘦，要多吃一点，女孩子是爱美，健康也重要的，你年纪还小吧。”
“哦，”唐水低声笑了下，又给点提示，“不小了呢，二十七岁了。”
刘心丽的话多了一点，但只是嘱咐顾客般地，告诉唐水一些注意事项。
上半身按完了，刘心丽依旧没猜出来面前躺的是谁，刘心丽以前判断唐水，靠声音和她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今天都变了。
“腿也不舒服。”唐水说，“再按按腿。”
刘心丽点头说好的。刘心丽虽然话不多，但是脸上偶尔多了淡淡的笑，像是被幸福渲染的模样。
唐水突然说：“能看见你幸福，真好。”
“谢谢，你也会的。”刘心丽说完停顿了一下，“我去洗洗手，您等我一下。”
“我有点流鼻涕，帮我拿点卫生纸。”唐水说。
刘心丽拿着卫生纸回来，坐到按摩床边的凳子上，把纸递给唐水。
唐水擦完鼻涕又躺好，刘心丽顺着唐水的胳膊摸上去，摸到唐水的肩膀和脖子，问：“现在这里好受点了吗？”
刘心丽说面部也可以按摩。
“啊？没听说过啊。”唐水正疑惑，刘心丽的手指已经上移，拧着唐水的脸蛋儿越来越使劲。
“啊！疼疼疼。”唐水呼痛，“丽姐，我错了。”
唐水七年前联系上刘心丽的时候，说的是出国留学了，两人偶尔会聊个微信，刘心丽拧了唐水的脸一下就原谅了唐水这么多年不回国和刚回国就对逗她玩。
“这次回来多久，”刘心丽问，“还走吗。”
“先待一段时间再做打算，”唐水捂着脸，“唐包子和我哥留下了，就算走，以后我也会经常回来。”
刘心丽点点头，唐水在微信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唐穗亦。
“你刚走的时候，你小哥找过我，”刘心丽说，“但我当时也没你联系方式，后来你不让我提，那你这次回来告诉他了吗。“
“我们……见过面了，碰巧碰到的。”唐水低声说，“就这样吧。”
刘心丽轻轻叹口气，为他们感到可惜。
到了放学点儿，唐水离开按摩店去小学门口等唐穗亦放学。
唐水炒个西红柿鸡蛋，把自己熏得直咳嗽，最后还是唐盏看不下去，撑着拐杖做得饭。
唐水的感冒昨天还是传染给唐穗亦了，晚饭后俩人排着队吃药。
“哥哥，帮我发消息给西里，”唐水把自己手机递给唐盏，“说我暂时不去美国，设计图下个星期我传给他，拜托他帮我多照顾几天我的狗。”
西里平时回消息全靠缘分，今天倒是打字秒回：不客气，狗狗很听话，请唐水放心。
唐盏转述给唐水，唐水点点头：“我睡了，你们也早点睡，晚安。”
“回来，你过来，”唐盏叫住唐水，唐水整个人非常没精神，摸了摸额头，“发烧了。”
唐水说没觉得，唐盏让她量体温，一量果然三十七度五。
唐盏让唐水换衣服，带她去楼下卫生站打针，唐水不想去。
唐盏劝道：“你半夜烧起来难受，而且到时候我也背不了你。”
“我没事，再加片药就好了。外面都黑了，一个脚不好，一个看不见，多危险。”
反正唐盏现在腿脚有伤，也不能硬拽她，唐水难受好几天了，也不是高烧，她觉得自己睡一觉也该好了。
唐盏派出唐穗亦： “你俩去卫生站看看，然后听医生的。药也不能自己随便吃。”
唐穗亦接下这个任务，带着唐水出门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杨达的电话就来了。
杨吉行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不太行，所以招了个更不行的，杨达不是不舍得放权，他也想锻炼儿子，但是杨吉行的朋友实在没两本刷子还跟之前一个合作多年的客户吵起来，杨达实在头疼，他亲自去处理，杨吉行也不服。
听到唐盏说先留在国内，杨达立马说过来接他，要背唐盏下楼，商量一下工作室的安排。
唐盏挂完电话撑着拐杖先下楼等着，杨达不会那么快到，唐盏先在 C 栋前的花池边上坐着等会儿，杨达把他接走，应该会谈很久，唐盏在花池这儿等说不定能碰到唐水和唐穗亦从卫生站回来。
唐盏这么想着，就听到对面花池唐水和唐穗亦的声音。
“这个有四个味道，尝尝第三个。”是唐穗亦的声音。
总不能俩人在外面吃药呢吧，唐盏挪了几步过去看。
唐水坐在花池边；唐穗亦站在唐水正前方，在冰淇淋盒子里挖了一大勺喂到唐水嘴里 。
然后又挖一大勺往自己嘴里送，唐穗亦嘴巴没那么大，吃得鼻子都皱起来。
第三个口味吃完，唐穗亦又去挖第四个口味的，唐盏开口制止：“唐穗亦!”
唐水看不见，唐穗亦正专心挖冰淇淋，“谁叫我。”唐穗亦被喊得一激灵，木勺子差点掉地上。
唐盏在唐水不远处坐下，唐水也知道是哥哥来了，扭过脸把嘴边的冰淇淋擦干净。
“让你俩看医生，看到超市去了。”唐盏要被他俩气死。
唐穗亦从口袋里翻出两包退烧冲剂，说：“医生说唐水今天喝的药里退烧的，另开了一种备用。”
唐盏瞪他一眼：“冰淇淋是哪个医生开的。”
唐穗亦不知悔改地说：“唐水嗓子疼嘛，我就给她买一个。”
然后唐水听见了两声巴掌炒肉的声音。
唐穗亦抽噎道：“唐水，我挨完打了，冰淇淋你可以大胆吃了。”
唐盏都被气笑了，点点小人儿的脑袋：“感冒不能吃凉的，不能吃甜腻的。她现在还低烧，吃冰淇淋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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