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皇帝,该怎么处置?”
姜行身边的水师提督有点战战兢兢:“按律该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姜行点点头,便宜他了,若是按照以前他的脾气,在战场上,得活生生手撕了他。
“剐了之后,留着一口气,挂在盐城墙上。”
“是。”
水师提督已经习惯如此做派,定京的北地,常年受一些女真、匈人、羯人侵扰,若不用非常规手段震慑,这些蛮子早就起了异心,每年两年南下打草谷,定京百姓早就不堪其扰了。
西京那些权贵老爷对他们不屑,鄙夷他们是小世家出身,总说陛下手段太过狠毒,然而蛮人畏危不怀德,若不是他们陛下把那些蛮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这些人早就骑兵南下,把整个西京劫掠一空了。
如今就让南方这些少爷兵,看看他们的手段,震慑他们。
姜行的话,在他麾下将士早已习惯,却在俘虏的福州水师兵士中引起轩然大波。
“告诉,季家主,不降,他的长子就是这个下场。”姜行言简意赅吩咐完,才坐等军医看他的脸。
军医检查过伤口,并不深,可能只会留一道小小的疤。
姜行沉着脸不说话。
小林子急忙戳了戳那不会说话的军医,军医顿时反应过来,当即道:“陛下放心,只要用微臣调配的特质药,哪怕只是伤疤也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姜行冷哼一声,吓得军医就差跪地请罪,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孩子,求放过的话了。
夜行众打扮的下属呈上密报,算是解救了这军医。
姜行看完后,面色更加阴沉。
“陛下,这是……”
姜行看也不看小林子,径直走进船舱内,他的房间是绝对隔音且绝密的。
将那纸条扔给小林子,他展开看后,顿时大惊失色:“陛……陛下,这,这该怎么办,暗六的任务失败了,他们怎么会走江南府,江南府临河道,可是全部落入前梁余孽手中,皇后娘娘岂不是有危险?”
第116章
吉珠和温婵确实遇到了问题,她们远在岭南,并不知如今宣朝已经占尽优势,只知江南府明安郡投诚前梁,而大宣名将古里安,本是关外宁州守军,却因守将轮转驻地之事被派往江南府,被迫与草原和家人分离,他怀恨在心,认为宣朝大统领不信任他,大宣与前梁开打时,他又因为违了军规被降职,还被打了军棍,直接转投萧舜麾下,更是带着整个明安郡,成了前梁领地。
吉珠是被迫选的这条通路,毕竟别的出岭南道路不是布满毒瘴,需要跟百夷借道,就是已经被叶长风堵死,守卫严密,这仅有的通路,还是因为叶长风亲自来追,守卫不敢死拦,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温婵不信任吉珠,这一路上,吉珠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多了个心眼,在住店的时候,就拿着行李,往后院去套了马。
然而一出客栈,就被包围起来,一群穿着黑色与深蓝劲装,头戴笠帽,身配长刀的暗卫把客栈团团围住。
而店里平平无奇的掌柜和小二,带着神色莫名的吉珠出来,温婵,已经插翅难逃。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明亮,月光洒落一地,将院子里照的亮堂堂的,明明身处险境,温婵居然想起月凉如水寒如霜,果然古人的诗词,就是格外有见地。
月色下,她看到一个锦衣公子,背对着她站在月光之下,月色为他披上了一层清冷之色,让他那张英俊出挑的脸更显如姑射仙人,飘然出尘。
他可不是什么仙人,他是野心勃勃的前朝皇子,为此不惜抛妻弃子之人。
温婵心绪复杂,多年未见,她以为自己会怨恨他,会痛诉他无情的抛弃与冷血的权衡利弊,会给他几巴掌,质问他为什么连旭儿都能放弃,但现在,充斥她内心的,只有平静和漠然。
萧舜仍旧面色温柔,一如往昔,那样看着她,轻易就能让女人察觉到他的情谊,从而脸红心动,最后死心塌地。
“婵儿,许久不见。”
他表现得,就好像在外征战多年,忽然回到家中,与妻子团聚似的,温婵忽然嫣然一笑,她本就是及其出色的美人,这样笑了,实在叫这平凡的小院,也熠熠生辉起来。
萧舜目光深沉。
“见过豫王殿下,啊,不,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应该叫陛下了吧。”
自封的伪帝,还未平定江山,就先过了一把皇帝瘾,只偏安一隅,也能叫皇帝?还不如叫地方土司。
萧舜一怔,没想到,她没有委屈抱怨,没有发泄撒娇,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礼也并非是梁国子民见到皇帝行的大礼,敷衍的像是宣朝那些来招安的官员,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表现自己很友好的模样。
“婵儿,你非要跟我如此吗?”萧舜苦笑:“我难道不是你的夫君?”
温婵很冷漠:“豫王殿下既然能抓到我,在西京和岭南都安插了细作吧,难道会不知,我如今已经不是豫王妃,也更不是你的妻子。”
萧舜面色骤变,那张温柔的假面具仿佛戴不住似的,有一瞬的狰狞,但很快他就恢复温柔笑着的模样:“婵儿在说什么,夫君可不清楚,你不是我的妻子,又是谁的呢,我们成婚那日,十里红妆,我亲自去国公府将你娶回,你身为豫王妃,乃是西京所有人都知道的身份。”
温婵觉得可笑极了,他在掩耳盗铃?
“我被宣朝皇帝纳……”
“婵儿别气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如今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你该开心才是。”
温婵蹙眉:“一家三口?旭儿在你这?”
萧舜走过来,高大身体将她笼在自己的阴影下,握住她的手,无论声音还是面容,都一如既往的温和。
“自然,旭儿是我的孩子,不在你我身边,反而留在宣国人身边,难免被教坏了。”
“你怎么把他接出来的?姜,宣国皇帝没有察觉?他现在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温婵维持不住冷静,一连好几句发问。
也就只有孩子能牵动她焦急的情绪,除此之外她一切都不在意。
对于这个曾经熟悉却陌生无比的男人,温婵并不适应他的触碰,想要抽回手,萧舜并未阻止她,但只消一句话,便让她老老实实,变得乖顺。
“你想见旭儿吗?”
她果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萧舜阴霾心头果然情绪大好,顺势揽住她肩膀,温声安慰:“别担心,旭儿是我亲生子,我还能待他不好吗?说来这还是我们父子第一次见面,那孩子有点认生,但总归是认我这个父亲的。”
他还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自她有孕到旭儿已经四岁,他便一直守备松阳,从来没回来过,温婵冷哼:“你到底怎么把旭儿接出来的?”
萧舜笑容不变:“姜行看着气势很强,实则这天下坐的可不稳,如今他为了对我一网打尽,把玄甲军全部调往前线,导致西京甚至他们的大本营定京都守备空虚,我早就在西京埋了钉子,而西京那些权贵有多少对他面服心不服,而姜行妄自尊大,在开战前斥责孙相,让金老将军边缘化,就算是他肱骨之臣,也未必心里对他没有怨言,上天欲要其亡,必先要其猖,这个位置他坐不稳。”
温婵无言呵了一声,姜行坐不稳,萧舜就坐得稳?她了解姜行的行事手段,凡事都有后手,萧舜都知道西京守备空虚的事,难道姜行就不知道,他若当真如此愚蠢,是怎么仅仅六年便南征北战,占得的这天下。
萧舜是不是太轻视姜行了?温婵什么都没有说。
客栈掌柜和小二,显然是萧舜布下的暗钉,一左一右在吉珠身边,押送她过来,显然是为了防止她逃跑,或者暴起做些别的什么事。
“属下地字号密探十三,拜见主上。”
“地字号密探?”萧舜蹙眉:“朕确实吩咐地字号十到二十密探,深入岭南,可你们不是全军覆没了吗?”
“回主上的话,属性侥幸存活,借用了丫鬟吉珠的身份进了将军府,属下本是为了偷出布防图,却意外见到了主母,便暗中策划营救主母,但属下势单力薄,密探在岭南的势力,基本都被清理,属下没办法,只能静静等待,寻找机会。”吉珠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卷,跪地呈上。
萧舜看了一眼羊皮卷上的内容,面色微变:“你的身份还需由地字第一号验证,只要你身份属实,拿下岭南布防图,又救了夫人,此乃大功一件,朕不会亏待功臣,定给你论功行赏。”
“属下谢主上。”
萧舜挥手,吉珠便被带了下去,这姑娘从头到尾都没看温婵一眼。
吉珠是萧舜的人?她的确没说自己真正的身份,可若她是萧舜的人,故意带着自己住在萧舜麾下暗桩,也就说得通了。
不对,很不对,她分明之前如此谨慎模样,根本没发觉这是密探的情报联络处,而且吉珠带着她走的方向,分明是想去西京的路线,只是她也不知古里安居然投靠了前梁。
温婵满心的疑虑,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萧舜将她带去一处院落,此处倒很是幽静,旭儿正被仆从带着玩蹴鞠,见到温婵进来,放下脚下蹴鞠,就跑了过来。
“母亲,儿子好想你。”
温婵热泪涌上眼眶,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孩子,摸摸他的小脑袋,多日的思念让她想要亲亲他的小脸蛋。
一向跟她亲近,由着她模棱的孩子,却微微后退,躲开了温婵的亲昵。
“?”温婵满头雾水,不过两个月不见,孩子就跟自己生疏了,分明在西京时,因为姜行,她们母子半年多没见,孩子依旧对自己亲密,想她想的哇哇直哭。
“母亲,父皇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儿已经快五岁了,不能总是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温婵看着这个知进退的旭儿,忽然有种生疏感:“傻孩子,你才四岁,哪里到七岁了呢,都不让为娘抱了吗?”
旭儿就算长大了,像个小大人,也都是叫她阿娘,从来没有叫母亲这么正式却生疏的称呼,难道就这么几天,萧舜就把孩子教坏了?
“是父皇教儿子的,父皇说,儿子乃是长子,要为弟弟妹妹们做表率,不可再像个小孩子一般,整日玩乐。”
“……”
温婵气坏了,愤怒目光射向萧舜,可她到底不愿当着孩子的面,温言让旭儿继续蹴鞠,拉着萧舜进了室内。
“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把旭儿接到身边,就教坏我儿子,让他跟我这个做娘的离心离德?”
萧舜还以为她要跟自己温存,却没想到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我是旭儿的爹,管教他有什么不对?”
“旭儿出声到现在,你有尽到过爹的责任吗,一眼都没看到过他,我的旭儿刚刚四岁多,你就不让他跟我亲近,他小时候在皇宫,被你那五皇帝抢了玩具,抢了糕饼,差点被推到湖里去的时候,你这个做爹的在哪呢,现在教唆我儿子不亲近我,你是何用意?”
第117章
“婵儿,你冷静一点,我是他父皇,难道我没权利教孩子?”
“你不该挑唆孩子不跟我亲近。”温婵恨透了,她跟旭儿相依为命,把这小团子一点点拉扯大,孩子病的高热,她衣不解带照看的时候,这人在哪,现在孩子大一些了,倒来行使做父亲的权利?
萧舜面色仍旧温和,眉宇间却笼了几分不解和不耐:“孩子大了,总让他在你怀里撒娇怎么行,他是我长子,将来总要继承我的衣钵,一个男子汉娇滴滴的并不是好事。”
“你还知道旭儿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的妻子王妃,我还以为,殿下率领人马就距离西京一百里都不肯回援救我们母子,早就把我们母子忘在脑后了呢。”
萧舜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愧色,但他现在已是皇帝,而皇帝,是不能有错的。
深吸一口气:“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朕并不想跟你吵架,朕会好好补偿你们娘俩,这里乃是明安郡,古里安将军对朕很是忠心,此处也远离前方战线,是一处安乐所。”
他有军情急报要处理,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跟温婵分辨是非对错,他性格算是温和,此时也拉下了脸。
“从前婵儿一直体谅我,不论我做什么她都支持我,怎么现在只是因为旭儿的事,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温婵从前非常温顺,两人婚后两年朝夕相处,从未红过脸,此后她有孕,他便领兵,长期驻守前线郯城河阳等地,从未回过西京,他们夫妻分离多年,她独自一人照顾孩子,也不曾有半句怨言,更别提那些年她到处筹措粮草,是个贤良淑德的贤内助。
这一次见面,他却觉得。
“她变了,脾气尖锐了许多,根本就不像是从前那个温和顺驯的婵儿。”
萧舜身边的侍从官哪里敢说主子的坏话:“夫人刚回来,也是女子,女子难免溺爱娇惯孩子,而且那一年,夫人在西京独自支撑,也很难,有些脾气不对着陛下发,对着谁发呢,毕竟夫人跟陛下,曾是共患难过得夫妻。”
萧舜叹气:“也是,她心里始终是怨我的,怨我没有及时回去救她们母子。”
侍从官瞥见萧舜阴沉的脸色,便道:“昔日汉高祖成就大汉基业,不仅明媒正娶的吕后和两个嫡出孩儿,甚至连自己的生父都放在项楚营中,陛下是为了光复大梁,如何能够儿女情长,夫人乃是温家女,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已经好了,不论是夫人还是小殿下都跟陛下团聚,陛下心里总归是想着夫人的,女人嘛,闹闹脾气哄一哄便是了,再说夫人又不是寻常女子,时间长了会跟陛下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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