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出别墅里的一道暴怒声。
黎骆言先前所有的怒气都撒到黎哩身上,这是这么多年里,黎骆言脾气最大的一次。
“黎哩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是不是我养的,作为子女你就这么坏,期盼着我和你妈离婚???”他的眼底是嚣张的火焰,他很生气。
那双眼底夹杂了非常复杂的情绪,有气愤,是不解,也有对黎哩的失望。
黎哩想,她应该是没有心的。
要不然怎么会让爱她的爸爸妈妈离婚。
但她并不后悔说出这句话,比起痛苦和煎熬,结束掉这段名副其实的婚姻是景芸芸最好的选择。
那天后,景芸芸也怪黎哩。
全家人都在,骂着黎哩养不熟,是败兴种。
就连黎冰冰也震惊,愣惑之余,她只在看黎哩的笑话。
她从小就被放在黎哩身边一起比较,看她被刁难,被责罚,她心情大好。
是以,黎哩和家里的关系紧张,开学日期接近,黎哩像逃出汀南一样。独自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换了新的身份生活。
她拼命学习,努力地学着人际关系的交往,她创业,全都像是被身后的压力推着走向独立。
好像只有不断努力,她才有不回头的勇气。
手机屏幕上闪着21:30,外面闪过一道轰隆的雷鸣,黎哩抬眼,看到窗外的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楼下的何京韵不知道什么离开,下面也黑漆漆一片,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黎哩在。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雨水下坠的声音。
阵雨下得很大,潮湿的气息笼罩在京市这座城市,在见过那个人以后,那些对雨水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汹涌地打过来。
从前她很讨厌下雨天气,只是觉得那段时节黏腻,潮湿,像一场燥热的雨,是怎么甩都甩不开的烦。
不过现在,她不讨厌了。
京市干燥,这里的雨水没有汀南丰沛,在这里生活过的几年里,她也有被困在大雨中寸步难行过。可放眼看过那么多场的雨,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同一样纯粹的傻子。
手机上传来黎哩特定的短信闹铃,大概又是谁发来的骚扰信息,黎哩低头觑了眼。
一串无署名的电话。
和一条冰冷而又嚣张的文字。
包放在这儿不拿走,等着我给你送?
黎哩再一次瞥向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距离他们分开不过半天。
恒温壶里还温着热水,黎哩喉咙干涩得去倒水,行走过程间隙里拨通了那通无署名备注的电话。
等待音响彻房间,混杂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中,直到等待音效快要过去,电话那通才接起电话。
黎哩先开口说的话,她直明白来意:“那个包我要。”
电话那端先是沉默,黎哩似乎也在电话里听到他那端的雨水声。宋驭驰倏地嗤笑了声,“我是给你保管杂物的啊?”
他冷嗤一声,“扔了。”
他的声音和态度都很恶劣,比起少年时期的性格更加锋利,像刀刃一样不留任何的情面,他说:“扔了。”
黎哩张了张嘴巴,“可是我很喜欢那个包。”
那边是讥讽地嘲:“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丢的。”水壶里的水溢满水杯,潋滟着的水波纹流淌在厨房导台上,黎哩放下水壶,细细的眉毛微微皱起,忽然执拗地开口:“那你得赔给我。”
皮球滚来滚去,最终还是停在宋驭驰的家门口。
雨声变得更大了,混音笼罩着整座城市,潮湿的夜晚里,那边沉默了好久,黎哩听着雨水拍打着树叶声音好一会儿,那边才淡出一道声音。
“想要自己来拿。”
纸巾被桌面的温水渗透浸湿,原本无足轻重的纸张变得沉重,黎哩抿着唇将它们丢进垃圾桶里,她启唇:“地址。”
电话挂断,黎哩短信上收到了简短几个字的地址。
在经济开发区那里,到大学城这里的距离不算很远。
黎哩换好衣服想要出门时恰巧遇到撑着伞去而复返地何京韵,她手里拎着超大份的麻辣烫,这家麻辣烫是校门外小摊上卖的,生意一直很好,几乎每次去买都要排很久的队伍才能买到。
“最后一份被我买来了!一起吃点儿?”何京韵的伞向后歪倒,看见黎哩脸上有着精致的淡妆后,她语气顿住片刻:“这么晚要去哪里啊?”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愣住,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她问:“是找他?”
黎哩低头输入地址,在软件上叫车过来,她轻声地回:“嗯。”
外面下着暴雨,雨幕萧瑟,这个点不是很好打车,软件上车辆还在排队,黎哩抬头说:“外面雨太大了,你今晚别回宿舍了就住我这里吧。”
她视线落在何京韵身上,作为这间别墅的主人,她交代着说:“换洗的生活用品浴室里有备用的,我们身形差不多,你直接穿我的衣服。”
可比起安全,这些都显得次要。
何京韵皱着眉,眼底是一抹不赞成的神色:“雨很大,天这么晚,你一个人出去也太不安全。”
黎哩知道她想说什么,也能从她情绪黎感受到她的担心。黎哩笑了声让她放宽心,她说:“我没事。”
“他不会伤害我的。”
黎哩的世界很简单,有情饮水饱,她能感受到宋驭驰对她还有情。
至于其他的问题,以后再说就好了。
至少这一步怎么说也得是她先来迈开。
雨声拍打在岸,溅落流淌在四处。何京韵抿着唇沉默着,顶光的阴阳压在脸上,她低着头,想到黎哩这个喜欢死扛不想麻烦别人的性格,她最后抬起头说,“你如果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说:“我会去找你。”
黎哩抱着她手臂,笑着点点头,“好呀。”
她这样的态度,也不知道有没有当真。
热腾腾的麻辣烫的香味在桌前翻涌,何京韵拆开餐具坐在饭桌前享用着今天的午晚饭。
黎哩坐在对面低头触着手机,一会儿神色认真,一会儿又皱起眉,最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地点点头。她小情绪有好多,大概是在做和“他”有关的事情。
直到那辆网约车行驶到门口,黎哩接到电话后立马站起来,她又语气快速地安置了何京韵一遍,拿了玄关处的伞冲出门外。
她很急切,伞页还未全开,瘦弱的少女已经冲到了暴雨中。
她踩着很碎的步子小路小跑至车前,门窗拉开,她钻了进去。
一辈子,只勇敢一回。
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譬如此刻,勇敢的少女赤诚而又大胆地追寻着自己的喜欢。
第62章 雨水
【62】
中南世纪城这一地段繁华, 商区里住着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也不乏会有黎哩所认识的。
黎哩又把手机信息看了一遍,确认着楼层站在地下停车口等着电梯。
她早知道今夜不会那么平静,可也不曾想到那股激流会到达这么快。
黎哩没想到她还会时隔三年后再次见到孟萱。
她穿着一身奢牌, 拎的包包也是最新限量款, 卷着一头大波浪, 比起以前,她的美变得更加明艳张扬, 也傲慢。
熟人相遇, 孟萱还是一副大小姐的做派。
孟萱见到黎哩时也愣住片刻, 可想到什么,她的那股疑惑又消失了。
她不爱兜弯子,说话也直白,猜到什么便直接说:“宋驭驰回来了啊?”
也许是两人上一次见面的不愉快记忆还历历在目,孟萱看向黎哩的眼神算不上友善,她轻笑了声, “不过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能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算不上是寒暄。
毕竟她们之间也没多熟络。
不算熟络的情绪只可以维系表面的礼貌, 但显然, 黎哩和孟萱之间有过节。
大概是三年前,黎哩参加的学校社团组织了在外聚餐活动,经费很足, 社长选了个口碑很好的团建好去处。
黎哩和宋驭驰阔别许久, 和他曾经的生活圈层脱轨, 这是黎哩唯一一次再见到和他有关联的人。
孟萱被众星捧月着, 有献殷勤的,也有耍宝逗她笑的。
他们小小年纪, 衣装打扮就很有质感,看起来全都家境不凡。
黎哩从他们之间经过,余光见到孟萱,她的视线也不为所动,毕竟都过去了,梦会拉开她和宋驭驰之间两个世界的差距。
从前孟萱大大方方地表明着爱意,喜欢追在宋驭驰身后满世界地跑,他跑到哪里,她就追到过哪里。可不知怎的,一夕之间,孟萱倒戈,她不再追着宋驭驰跑。
聚餐桌上,有人开起孟萱的玩笑,说她像个跟屁虫似的追过一个男生,往常很经得住玩笑话的女生在这一刻却发了脾气。
孟萱脆生生的声音在大堂这一片区域响起:“别乱说行么。”
“宋驭驰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两家父母关系好而已,”她的眉毛皱起,眼底里透着嫌弃与烦躁,“他可是杀人凶手,我怎么会喜欢那样的人。”
她语气冷得像三月要热又透凉的雨,像一切都没有来过,态度决绝地斩断她从前对宋驭驰所有的迷恋。
她很嫌弃,嫌弃到想要一切全都当没来过。
黎哩原本想要离开的动作被她的这一句话硬生生地留下。
原来再一次听到他名字时,心脏跳动速度会变得好快,呼吸都因缺氧变得困难,可对于当年的事情,黎哩翻遍了一中所有的论坛和贴吧去了解。
虽然有大规模的讨伐,但里面也有微小的声音是向着宋驭驰的。
就像是抓住了细微的光一样,黎哩更愿意相信这个。
她始终愿意相信,自己爱过的少年是个很好的人。
黎哩停下来,看向孟萱出声道:“法医判定唐准是失足掉下去,现场没有和任何人拉扯过的痕迹,你就算再不喜欢别人,也不要用这种方法污蔑别人的名声。”
她的语调是娓娓道来的,面上带着沉着和冷静,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
大概是觉得黎哩有理有据地讲得真切,孟萱盯着她愣了片刻后倏地笑了。她显然也记得黎哩,所以一开口时,叫出来的就是她的名字:“黎哩,你要不要太天真啦。”
她眼底很亮,带着玩味地笑:“也是咯,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
她凑近,好笑地问:“你们不是很亲近么,怎么宋驭驰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无权过问,无权得知。
这是黎哩谈的第一场不得而终的恋爱。
可看到现在的这番场景,她突然好庆幸当初的分手。如果是他再次面对这些,那他还应该怎么办。
底下有人在小声地问这突然过来的人是谁。
他们有许多的猜测,黎哩并不知晓他们最后的讨论结果,况且她是谁也并不重要,她只是执拗地说:“他人很好,不是你口中‘这样’的人。”
因为一个男人而起争执,那场画面实在难看。
一人维系着面子问题,一人执着地替人辩解,她们都很执着,甚至没人注意到,这其实只是大家餐前随口提的一句玩笑话。
最后还是有眼色的朋友趁着事情还没放大将人给拉开。
实在难看。
当时何京韵就说:“他们永远都是以自己为先的,供自己取乐,才不会管真相到底是什么的。”
也是,在场的人无疑是听一耳朵觉得好玩,孟萱则是急于撇清关系。
昔日场景在前,黎哩不想与之多说些什么,恰巧电梯到了,她先一步走了进去,看到孟萱也跟着进来。
密闭的空间突然变得好小,黎哩按上楼层,她扯平了唇角:“我确实不像孟小姐那么洒脱。”
多少年的情分,说丢弃就丢弃了。
孟萱轻笑出声,她很无所谓的态度:“他不喜欢我,我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况且,喜欢我的人多的是。”
她像想到什么,视线落在黎哩身上,带着审视的目光,“我最多不过是诋毁他两句,对他来说这点诋毁不痛又不痒。”
电梯抵达楼层停下,外面明亮的光打进来有些晃眼,黎哩没再同孟萱多多寒暄,她说:“或许是吧。”
从电梯里离开,黎哩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她找到宋驭驰家的门牌,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她按响门铃。
房内的人似乎在等她,没等门铃响多久房门就已经打开,那双深邃的眉眼重新映入眼帘。
宋驭驰表情很淡,放门让她进来。
黎哩扫视着这里的环境,只一眼她便很快确定,这不是她上午待过的那处。
“有水吗?”对上宋驭驰的视线,她笑了笑,“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好冷哦宋驭驰。”
她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叫他名字时语调上扬着,仿佛一字一句都诉说衷情。
再次相遇,这次是她不想放手了。
可男人眼底仍旧很凉,似乎是觉得她还是很会骗人,他漆黑的眼睛看向她:“有那么冷。”
他对她的态度还是这样,充满了锋利的刺和尖锐,像想要在她身上全部都讨回来一样。
他在说她夸大其词。
黎哩也不恼地靠近,他没动,好像并不排斥,黎哩也大胆地垫脚触了触那双好看的眼睛,“宋驭驰,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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