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昭跟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有很多趣事要分享的意思:“好玩的,不过有点遗憾,没有看到斯米兰的大海龟,我们还去皮皮岛潜水了,喝了一大口水,吓死我了,海水特别齁嗓子。”
周泊谦笑:“你还敢潜水啊。”
棠昭的长发编成两股麻花辫,落在她轻盈雪白的肩上。没晒黑,天生白皮,一点儿也没晒黑。
偏头看他,又回头看他弟弟,就这样一扫一荡,带出点清幽发香。
“周维扬陪着我呢,他敢我就敢,不然看着他玩我也心痒痒,不玩后悔一辈子。”
棠昭又看向周泊谦:“下面的景色真的很漂亮,可惜没有提前准备GoPro,那个摄像师宰人,收钱好贵的,下次再去的时候要自己买装备。”
她是真的有很多的快乐想要分享。
“还想有下次?”周泊谦说,“看来的确挺有意思。”
“下次就等泊谦放假,把他也带去一起。”惠姨过来插嘴说。
棠昭喜盈盈翘起来的小腿默默放下了。
周维扬见那沙发坐不下多余的人,就没凑过去,靠在客厅的墙角,懒洋洋地接了句茬,“行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棠昭含着玻璃瓶的吸管,喝着橙子味芬达,往里面吹了两个泡泡。
周泊谦看起来并不是热衷旅行的人,但他此刻只是淡笑不语,过了会儿,跟棠昭说:“正好,你妈妈刚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曹操曹操到。”
“她说什么呀。”
“问你在这儿怎么样,有没有回来,让我担待着。”
棠昭迅速地瞥了眼旁边的周维扬,代入很多情况里,他都不好说什么,她便没有再无端生气,只道:“那你就和她说,我超乖的!”
喝空的玻璃瓶被放下,棠昭起了身:“我回房间整理东西啦。”
惠姨说:“一会儿下来吃饭。”
“好的!”
周泊谦看着棠昭往楼梯上走。
生怕周维扬不跟过去似的,棠昭又把他衣服拧出漩,将人拽进了她的卧室,然后把房间门关上了。
……
棠昭用两张通知书轮流扇风,热得额头汗津津。
周维扬帮她打开空调,她去关上窗,又拉紧了外层窗帘,漏一点浅白的光进来。
她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回到家里,气氛就显得没那么自由热烈了,要面对许多的目光。
“我妈妈要是知道我纹身,肯定会很生气吧。”
周维扬坐在她的小沙发上,抓一下少女握过冰玻璃的潮潮的手,让她做自己腿上。
他低眸,用纸巾一丝不苟地擦她手里的水。
棠昭配合地张开手指,把指缝也给他擦擦。
“为什么生气?”周维扬问她,“为你偷偷纹身,还是为我们两个在一起?”
棠昭目不转睛看着他,说:“我也不知道呢,但我直觉,觉得妈妈肯定会责问我的。”
“你妈妈很喜欢我哥吧?”他正低头擦手,下巴靠在她肩上,忽然挑眼看她,有一点犀利问道,“否则也不会把你许给他,不许给我。”
棠昭早就忘了这个“许他不许我”的原因了,是因为妈妈偏心吗?好像不是。不过她看到周维扬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酸酸醋意,倒是心情不错地笑了笑。
“对呀,我说了嘛,谁叫你冥顽不灵,家长都不喜欢你这种的男孩子啊。”
周维扬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听出她嘲笑的意思,没计较。
棠昭不跟他说笑了:“说真的,我不是很敢向她坦白,妈妈肯定会觉得我……不学好的。”
她声音弱弱。
想到刺青。
家长多古板,如果她今年二十八岁,可能方妍雪能少啰嗦两句。
但是放在眼下,棠昭的行为与决定和她“乖乖女”的人设多少有些出入。
她的家庭还是比较传统的,如果交代了恋爱的事,难免引人怀疑,是不是有早恋嫌疑。
她又担心周维扬多心,他比妈妈还不好哄,于是用打商量的诚挚语气,摸着他的脸,音色软软地说:“我们就先不说,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讲好不好。”
在她这软绵绵的腔调里,周维扬都心软死了,更何况棠昭还没等他应答,又一个橙子味儿的亲亲落在他脸上,更小声道:“更何况,我们反正是要结婚的,不急一时,对不对。”
周维扬的脾气被她两句话磨平,他脸上带点散漫的表情,轻扯她颊肉,“还不是你说了算。”
棠昭又认真地说:“那你也不要吃泊谦哥哥的醋,我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你,一直都是你。”
被维护住正宫地位,她还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周维扬心里眉飞色舞好一阵,脸上只是挂着点淡笑:“我哪儿有那么小心眼。”
棠昭也笑,点他鼻尖,“还说没有。”
“我要是真吃醋了——”周维扬音色过低,显得含糊而暧昧,他抬手捧她脸颊,指腹在她下颌轻擦,似威胁,语气又不强硬,但有孩子气的顽劣,“你见都别想见他。”
她有点想亲他。
周维扬也想亲她,但他一低眸,却吻在她的吊带上。
小小的结绳就扣紧在那儿,被他唇峰轻抿。
他要是有异心,牙关碰一下,她就松了。
“周维扬……”她浅浅推他一下,岔开话题说,“我纹身还没好呢,我想上药,你出去好不好。”
他轻轻握她腰,音色低哑,问:“我帮你上?”
已经纹了有几天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上起来发现发炎了,在普吉机场的711买了个药膏,棠昭涂了两次,可能天气太热,被汗水冲一冲,没见药效。
此刻,他气息低浮,在她锁骨之上,说我帮你上药。
棠昭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也好。”
白色的药膏被挤在他指腹。
棠昭穿了一条白色的灯笼裤打底,随裙子被徐徐地撩到身前,可爱的蕾丝边显现出来。
虽然是条裤子,却不乏私密被揭开的羞赧,她并着双腿,眉眼之间,几分娇气。
他动作小心,但因为太轻,撩衣服的动作弄得她发痒,棠昭忍着没让自己颤抖。
棠昭躺在床上,看着窗帘里透进的浅色光斑,在少年额前的碎发间轻轻跳跃。
这道光的终点,是男孩子纤长漂亮的指骨,因为捏得谨慎,关节微微泛白,浮出薄薄的青紫色筋脉。
衣服堆在她的胸口。
“今天肖导给我看他们的初剪了。”她秉着呼吸,凝眸看他,又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聊别的。
“嗯。”周维扬挤好药膏,微微俯首,无心的越界,导致一瞬间轻碰,在那道平地而起的弧线上。
棠昭后脊一绷,手肘撑在床板,紧张几分。
他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颤了下,为这不可言说的失误。
周维扬没说不好意思,若无其事地将药膏抹在她的纹身处。
轻轻地旋开,铺平。
不碰还好,一碰更是火辣辣。
这个时候,疼倒不是主要的。被他手指的凉,药膏的稠弄得身上燥热,她躺在冷风底下,空调也没用。
“你知道清雨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她接着说电影。
周维扬说:“预示着情.欲,女孩子的性启蒙。”
棠昭有些诧异:“导演跟你讲的啊。”
“这用得着讲吗?”他漫不经心地笑一下,掀眸看她一眼,“为什么说这个。”
为什么说这个呢……
碎花的单薄床单被她揪起一个角。
他身体的阴影恰好覆在她没有遮挡的肌肤上。
阳光普照之下,晦昧的情潮滋长。
她神经兮兮地想,刚才是不是没锁门?要是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他们两个都得完蛋。
很快把药涂好了,周维扬拧好药膏,没听见她的回答,再一抬头,发现棠昭正一副悲壮的脸色,左边鼻孔,正在垂落两滴鲜红的血。
他眉心一凝,目色紧张:“怎么了这是。”
棠昭这才反应过来她又流鼻血了,习以为常似的,有紧急的应对措施,赶紧找几张纸巾往鼻孔里塞:“没事没事,就是北、北京太干了!!”
周维扬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关怀也随着她的淡定刹住了车,他戏谑地笑,手掌轻轻覆在她腰眼处,语气低沉:“我还没流鼻血呢,怎么比我还着急。”
棠昭脑袋陷进枕头里,抬头望着天花板,听见他嘲弄的声音:“娇气包。”
裙子被一点点的盖好。
周维扬扶着床沿,低眸俯身,平静地观察她一会儿,“真不舒服跟我说,带你上医院。”
棠昭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的。”
第56章 天空的颜色02
周维扬问能不能躺下。
棠昭点了头。
他们浴在净色的日光里, 抱得不重,她躺在他的臂弯中,把褶皱的裙边悄悄铺好。
周维扬抬手就能捏到她脸颊,玩弄似的揉几下, 树影婆娑, 落在两人的肩颈与胸口。
那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刻之一了, 抱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原来这件事情也可以发生得纯粹,如此悄然无息。
安静了一会儿,听着树上风声和他胸口心跳, 棠昭静得都快睡着了。周维扬忽然出了声,挺认真地问她:“我是不是看着挺坏的。”
“对的。”棠昭没有察觉到他微妙的难过, 以为只是在说笑, 实事求是地点了头, “你特别坏,老是欺负我。”
没有料到, 周维扬看她一眼, 接了一句:“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抬起头,见他缓缓眨眼, 袒露一片真心。
“原来你担心这个呀。”棠昭轻拍他的胸口, 忙说, “那你别怕,我一定想办法让他们喜欢你。”
他笑:“你怎么说。”
“我就说, 维扬也会照顾人, 会疼人,不比泊谦差的。而且、他只是看着坏坏的, 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
周维扬又不问爸妈了,得寸进尺地揪住她的话头,慢悠悠地问:“很好的话,你给我打几分?”
棠昭不假思索:“一百分。”
他意外道:“不怕我骄傲了?”
“你这么帅,骄傲也是应该的啊。”她理直气壮地袒护他。
拥有了男朋友身份的人就是不一样。
周维扬被哄得高兴,嘴角沾一点笑。掩藏不了丝毫的愉悦,浮现在他俊美的剑眉星目里。
“棠昭。”
“嗯?”
周维扬喊了她一声,然后低敛眼睫,望进她一双温淡似水的眼中,他看着她,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语气淡淡的,没什么铿锵重音,但也让她心里打起鼓,波澜起伏。
棠昭难为情地别开眼,嘴角却喜滋滋地弯出漂亮的小弧形:“可是你才多大啊,都不懂爱。”
周维扬:“我不懂爱谁懂?”
“四十岁的男人,还是六十岁的男人?”
他几番反问让她哑然失语。
在她似懂非懂的眼神里,周维扬冷静又深沉地告诉她:“在我想说爱你的时候,我就是懂爱的。”
爱和年纪、阅历没有关系。
它是一种直抵人心的感受。
有哪怕一刻,愿意为她奋不顾身,愿意陪她地老天荒,爱就存在过——
他这样理解爱。
这句话让她微微豁然,没来得及想深,在他簇光的双目里,棠昭浅浅地应一声:“那我也爱你。”
他轻啧一声,不满地敲一敲她的额角,教训得毫无力道,挑一下眉梢:“你的诚意就是:那我也?”
在他看来,好随便的一句接茬,敷衍又散漫。
棠昭腹诽,怎么咬着字跟她算账啊。
她不知道他计较在哪里,也说不出自己是不是真有诚心。
“有什么不一样吗?”她迟钝着问。
大少爷心气被她磨平了,周维扬无奈地扯一下嘴角,嗔她,“傻子!”
靠在他胸口,好久,发炎的位置又隐隐作痛,来势汹汹的痛楚让棠昭噙一滴泪。
他摸到热液,问怎么回事儿啊?
棠昭可怜楚楚:“好疼呀周维扬,你亲亲我。”
周维扬眉头微拧:“还是去医院看看?”
棠昭摇头:“没有那么严重,你亲亲我就好了。”
他观察她的脸色,观察是不是真的不严重。
棠昭点点头确信:“真的。”
他俯下身,隔着裙摆的布料,在她伤痛之处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周维扬单膝跪在床沿,低头亲吻的动作,让少年身躯微弓,折脊俯首的姿态在她眼中更为鲜明。
吻毕,周维扬又凑到她脸庞,亲在她眼角的泪。
“昭昭,最后一次好不好。”他轻缓地拨她额前的发,眼里似乎也有当时没将她劝住的懊悔,“以后别为我疼了。”
棠昭没有疼到那种程度,她摇了摇头。
你不用为我担心,不用为我后悔,更不用为我承担亏欠,千言万语凝成一句心甘情愿,她统统没有说。
眼泪的诠释可以有多种,包括对那句“我爱你”的动容,人在美好里是很容易流泪的,兴许是害怕这美好太快破碎。
在一起的事就这样瞒住了。
周家的人都有素质,没有人破门而入,撞破他们在房间里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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