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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还没叫他们见识自己的“魔药”呢。
“温娜，”艾伦指甲抠了抠掌心，等了许久才抬起头，“……请问，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然后，他见到眼前的女孩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旁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橘子的男孩也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才不要！”文奈伸出手指指着艾伦，“我可没有原谅你们！”
她都被说女巫了，难道还要和那些公主一样好心肠么？
文奈想到这里，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再看金发的模样，不料却看到了正在咬橘子的龙雅。
“你又偷摘我的橘子！而且还不剥皮！”
心里三分郁结瞬间化作怒火，文奈去抢龙雅手中的橘子，却被他灵巧躲过。
“哎，我饿了嘛，”龙雅伸手去拦，“话说好香的味道，是你做的吗？”
对面三人也都偷偷看过来，比尔早已经馋得不行，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响。
“当然，”文奈看到几人渴望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不如这样……”
她双手背到身后：“我可以把咖喱分给你们吃一点，但是——作为代价，你们要给我干活。”
“好的！”比尔馋得一刻不愿等待，“我当小弟很熟练的！温娜你放心好了。”
“我……我也是！”科迪往前一步，“对不起温娜，之前是我们做坏事。”
艾伦左右看了一眼，也朝文奈点头：“你需要我们干什么都行！”
“不是说输给我要当我的小弟吗……”
龙雅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积极投诚的样子，结果被文奈瞟了一眼。
“呃，其实我无所谓。”
他缓缓退下。
“那行。”
文奈一挥手，带领新鲜出炉的劳动力们进了厨房。
一锅咖喱鱼丸，文奈当着几人的面，分出了三……勺。
她也是会小心眼的，文奈心里忖度着，待会给奶奶留一碗，自己留一碗，龙雅勉强给他留半碗，只剩下这么多了！
虽然量很少，但三人还是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那金黄的香气缎带不再是萦绕在身旁的无形之物，而是纳入口中浸透汤汁的土豆与胡萝卜，微微一抿便化作顺滑的奶油状，而鱼丸则是弹性十足，唇齿间咬下去有着切实的鱼肉鲜味，和咖喱的汤汁融合在一起，仿佛一条飞鱼贯穿人的心房。
“好美味！”“太好吃了！”……科迪比尔吃了一口后便停不下来，如果能天天吃到这样的美味，即使变成女巫的魔药材料也是值得的啊！
“好辣！”
然而等到食物咽下，空荡荡的口腔内便泛起难以抑制的辣意，艾伦眼泪翻涌上来，眼眶红红的。
“水——”
“给。”
龙雅递过去。
“谢谢……嘶，好烫！”
热水根本无法缓解辣意，只会火上浇油，他捂紧了喉咙。
“你！”
不料，对面观察几人反应的文奈看到他的囧样，噗嗤笑了出来。
艾伦深呼吸，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小小一勺，根本不够几人吃的，不仅没有解馋，反而起到了开胃的效果，文奈后面的锅中，小火保温的咖喱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香味。
“你们的份已经没了哦。”文奈心情舒畅地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记得要帮我做事，每天早上给蔬菜浇水，等到胡萝卜成熟后要把它们挖出来，还有喂鱼、施肥……”
此刻的文奈，虽然不是女巫，但在几人眼中，无疑已经长出了恶魔的犄角和尾巴。
*
“所以，”龙雅托腮，“为什么我也在洗碗啊？”
“因为你也吃了咖喱啊，”文奈脚步轻盈，在几个男孩身后走来走去，活像个小监工，“你还偷了我的橘子！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让你白吃白喝……不要把泡沫揩到脸上！”
“哦。”龙雅试图用手背去擦，结果越擦越多了。
还是文奈看不过眼，上手帮他抹掉……完事她瞟了眼顺手拿的抹布，默不作声地放了回去。
“你洗完整个碗就算了吧，去把脸洗一洗。”
“我也想当温娜的朋友。”
比尔小心翼翼地洗碗，他想到龙雅比他们都多的咖喱，抽了抽鼻子。
“我们给她干多久的活，她会原谅我们……”
“哎，”科迪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女孩子消气要很久的。”
他在想，原本他只是来给温娜道歉的，为什么最后好像变成免费的苦力了？
*
解决了一桩心事，而且有了能使唤的人，文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晚上迫不及待地将咖喱分享给了奶奶。
“真是不容易啊，”奶奶尝过后，摸了摸文奈的脑袋，“奈奈也能自己做咖喱了，马上可以当GARDEN的小厨师长了吧！”
“我还差得远呢。”文奈嘴角不自觉上扬，拉着奶奶的袖子，“我以后还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她划了一个大大的圈，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宏愿。
“不愧是我家奈奈！”
奶奶将文奈抱起来。
而此时，客厅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文奈便从奶奶身上一跃而下，哒哒哒跑去接了电话。
“Hello？”
“Hello，奈奈，在不列颠还开心吗？”
“妈妈！”文奈眼睛一亮，对着过来的奶奶喊道，“是爸爸妈妈打电话过来了！”
对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过一会，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一字一顿：“姐、姐！”
“嗯，”文奈脸上的笑一下子扩大，“好久不见啦文太，有没有想我呀？”
第8章
不列颠5
“超级，想，姐姐的！”
文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文奈几乎能想象到文太被爸爸抱着，努力够电话的样子。
她的弟弟文太今年三岁，姐弟两只相差一岁多，但弟弟却非常黏她，以前文奈只要带着弟弟一起玩就好了。
他们一起从满地乱爬到在花园里跑来跑去，把带泥的胡萝卜扔进壁炉，往鱼塘里洒雏菊花瓣，偷偷吃掉厨房里藏起来的白砂糖。
虽然大多数时间是文奈在做，而文太则负责在一旁放风，等有人来时大声哭喊引走大人。
直到前两个月，文奈父亲的工作调动，要从不列颠回到霓虹。
文奈和奶奶留在了不列颠，而年纪尚小的弟弟则是跟着父母回到霓虹，两人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小孩子不知道欧洲与亚洲间究竟隔得多远，文奈只知道，她已经整整64天没有见到弟弟了。
足够她学会烤蛋白糖，学会做咖喱，橘子树上青涩的果实变得金橙。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聊了许久，文太告诉文奈他在霓虹托儿所认识的新朋友和学会的游戏，即使口齿还在含糊，但文奈无师自通弟弟的“婴语”，也能嗯嗯啊啊地接上话。
到了文太的睡觉的时间，两人才会拉开来。
“晚安，姐姐。”文太在对面响亮地啵了一声，“这是晚安，吻。”
于是文奈也啵了回去。
等电话打完，文奈也到了睡觉时间，奶奶将她安置在铺着木棉色毛毯的小房间里，坐在她的床边。
“奈奈和文太感情很好呢。”
“嗯！”文奈把被子往上拉。
奶奶抚着文奈被子里小小的一团，想到了刚才电话里的谈话。
*
文奈和文太的姐弟时间过去后，便是大人的时间了。
丸井夫妇尊重孩子自身的想法，考虑到文奈更适应不列颠的生活，她自己也更希望留在奶奶身边，便没有强求，但身为父母的担忧却也没有少过。
“……这孩子和我很像，”丸井椿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这也许是一件幸运又不幸的事。”
“母亲，”文奈父亲看着妻子在房间里给小儿子轻声哼唱童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奈奈到底年纪还小，有些事要这么早确定下来吗？”
“无论如何，奈奈……不，我不希望文奈再走我的老路了，”丸井椿揉了揉眉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不列颠这段时间，我会尽我所能教她。”
“到以后，奈奈究竟要走怎样的路，还是由她自己选吧。”
直到挂断电话，丸井椿才悠悠呼出一口浊气，抬头。
“希望奈奈以后能顺心如意吧。”
*
“奈奈，你想回霓虹吗？”
奶奶一下一下拍着文奈的背。
“回到爸爸妈妈和弟弟身边，和其他孩子们一起普通地长大。”
“霓虹？”文奈已经昏昏欲睡，今天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是不是很远很远啊……”
“是啊，”奶奶摸了摸女孩露在被子外头软嫩的脸蛋，“很远。”
“那我过去的话，奶奶是不是就很寂寞了？”
一只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捏住丸井椿的手指。
“而且，说好的，奶奶要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从文奈拥有记忆开始，她便与咕嘟咕嘟的汤汁，滋滋作响的黄油作伴，在尚且无法言语的日子里，四溢的食物香气构成了一个个瑰丽的梦境。
等到大一些，她便能在厨房与花园间来来回回，带着弟弟在烤炉前看着土豆胡萝卜被火苗舔舐着炸开来。
直到有一天，奶奶蹲下来询问她：“奈奈，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重重地点头。
“嗯！”她笑起来，“我想一直在这里！”
文奈无法想象离开种满香料与蔬果的花园，也无法想象没有食物香气的生活。
她偶尔能看到奶奶虽然做出了美味的食物，得到了人们的赞扬，可脸上却只有虚浮的笑。
奶奶其实不开心……除了文奈在厨艺上进步的时候，那时候的奶奶，脸上的笑容是最真实的。
文奈也很喜欢爸爸妈妈和小小一只的弟弟，可一旦想到要离开厨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学习料理以外的东西，认识陌生的人，她心底便会涌起不知名的恐慌。
最后她如愿以偿，留在了不列颠，留在了奶奶身旁，留在了花园与厨房构筑的GARDEN。
“那文奈在这里会很辛苦哦？”
“没关系……呼。”
文奈已经陷入了睡眠，身子一起一伏，奶奶无奈，看了一会女孩的睡脸，便关上灯，静悄悄地离开了。
*
“下雪了！”
文奈拉开窗帘时，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小花园中已经白茫茫的。
“奶奶，”厨房里传来醉人的香气，文奈小步跑到屋内，“你在煮什么呀？”
“这是热红酒，”奶奶用银质小勺押了一口，满意地关上火，“用香料、橙皮和红酒煮成的。”
前几天文奈捣鼓咖喱时把家里的香料柜翻了个底朝天，她刚好把没用完的香料拿出来煮了。
“要尝尝看吗？不过奈奈只能喝一小口哦。”
“要！”
文奈踮起脚尖去看大铁桶内的煮红酒——好深，袅袅香气飘来，带着蜂蜜的甜味和橙汁的果香，以及有些刺鼻的酒精味。
奶奶将沾着酒液的勺子塞进文奈嘴里。
“好苦……”文奈皱起了眉，吐出一小截舌头，“怪怪的。”
“哈哈，这就是酒嘛，小孩子果然还喝不了。”
热红酒里加了不少香料，通过加热酒精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但对孩子来说果然还是太刺激了。
只是一点点，文奈脸颊上也泛起红晕，她砸吧味道，有点说不清……明明不好喝，为什么大人总是很享受“酒”这种东西呢。
奶奶把圣诞配色的围巾围到文奈脖子上，又检查了一下她的毛绒手套。
“好了，难得下雪，出去和朋友们玩吧。”她听到门铃声，笑起来，“看来你的好朋友已经等不及了。”
“才没有呢。”
文奈摸了摸头上的金色蝴蝶结，毛茸茸的，底下还缀着两个小铃铛。
门铃接连不断地响起来，仿佛在催促里面的人。
“来了来了！”文奈小跑过去，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一路，“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果不其然，外面是龙雅。
“我怕你没听见嘛。”龙雅和文奈奶奶问好，“早上好，丸井奶奶。”
“早上好，龙雅，”看着两个孩子打闹，奶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怎么才穿了这么点呀。”
她拉着纤瘦的男孩进来：“你家长也不注意点。”
“我不是很冷啦。”
“来，把这条围巾围上。”
奶奶递出一条和文奈脖子上几乎一样的围巾，二话不说把男孩裹上。
有一种冷，叫你奶奶觉得你冷。
“中午记得来回来吃饭，”她满意地看着两个孩子，“我做了大餐哦。”
“好~”
门口的文奈穿上了小靴子，两人一起出门了。
*
“文奈你现在好像一个球哦。”
龙雅好不容易解开奶奶围上的围巾，草草裹了两圈后，大半围巾晃悠在胸前。
他跑到文奈前面，采用倒退的方式，边走边观察了一会后，一敲手掌，恍然大悟，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向文奈。
“哈？”
文奈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鼓鼓的苹果肌，她穿着红底白边的毛绒大衣，整个人就像个圣诞小精灵……但也和龙雅说的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
她蹲下去，手里捧了一杯雪，呵气成雾：“谁像个球？”
“呜哇，”龙雅甩腿就开始跑，“我说——文奈今天穿得像个球！”
“混蛋你别跑！”
文奈把那捧雪扔出去，却只碰着龙雅的后脑勺。
那家伙还回头扮了个鬼脸：“傻瓜才不跑呢！”
文奈也追上去，铃铛响起来仿佛一首欢快的乐曲。
“耶？”文奈开始出汗时，龙雅忽然在前方停住脚步，“你跑不动了吗？”
文奈只觉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青筋一跳”。
到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
第9章
不列颠6
道路中央的雪已经被铲除大半，露出黑褐的柏油路面，人行道上、车顶、屋面、绿化带的灌木丛上，都覆着棉花般松软的白雪，踩上去嘎吱作响，捧起来一吹就散，他们在路面上留下一串串杂乱的脚步。
两个孩子活动的范围也就在GARDEN所在的社区内，文奈和龙雅追逐一会便消停了下来。
呼哧呼哧喘气，文奈看着眼前白雾一团一团地冒出来，像是动画片中的小烟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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