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他太冷静或太自持,连着抱年轻貌美的新婚妻子都这么无动于衷,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男女之间本能的吸引力总归多少会有点。
但他抱的是席觅微。
她不仅不会觉得他过于冷漠,简直要感谢他这么“不把她当回事”。
施律这样清清冷冷的性子,于她正好。
出了走廊到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席觅微将手臂收回,小声道:“放我下来吧,没伤到骨头,我可以自己走。”
“没伤到骨头走路也会痛,何况是爬楼,”施律依然稳当地抱着她,淡声问,“你房间在哪儿?”
“二楼,上去右拐倒数第二间。”席觅微见他不肯,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
身体被异性触碰还是很不习惯,浑身都有点僵硬,幸而施律除了冷淡,身上的气味也干净好闻,让人莫名有种安心感。虽然抱着她,可他连她露在外面的肩都没有碰,手掌贴在她被袖子挡住的大臂处,另外那只手也只隔着裙子勾着她的膝盖弯。
即便是跟她讲话,他的目光也只落在她脸上,丝毫没有要轻薄她的意思。
席觅微心中一暖,同时又觉得莫名的讽刺和心酸。
有些人已经成为了她合法的丈夫,却在抱着穿露胸礼物的她时都不借机占便宜;可有些人明明和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却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
当年她被指着鼻子骂狐狸精、不要脸、败坏家风时才十八岁,一声又一声尖锐的指责和谩骂让她也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天生长得像坏女人,才让人起不该有的心思;是自己做派不端正,才犯贱到连自己的弟弟都要勾引;是自己“有娘生没娘教”,才这么不知礼义廉耻、没有教养。
甚至在施律为她越做越多的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否施律也是单纯看上了她的外表,也被她“勾引”了才会想跟她联姻。
此刻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和沉稳的脚步声,席觅微却突然觉得,或许当年的她根本就没有错、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没有勾引谁。
“在想什么?”施律见怀里的人默不作声,一脸心事,轻声问。
虽不悦于席振海,可这样抱她的机会究竟难得,他故意走得很慢,想将的她每个表情都捕捉而后储存在脑海里。
他太少这么近距离接触她了。
上一次这么抱她,还是十年前。
“施律,”席觅微粉唇轻启,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不知是不是还带着思绪抽离间的委屈,看向他的眼睛蓄着湿软,说话的声音也绵绵的,“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只要是你想要、我也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此话一出,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越来越大,仿佛能听到一般。
不对……她虽然因为一直被施律抱着无法放松,也没有突然感到过度紧张啊?
施律自觉已经用了毕生的自持和定力,才在软香在怀时管住自己全身的器官,在自己这位显然还和自己很不熟的新婚妻子跟前保持了冷静淡然的形象。
他想要的人正乖巧安静地呆在他怀里,他们的合照被牢牢压在那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上,可他想要的那颗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为他而动。
他可以等。
可是她的突然进攻却叫他措手不及,那引以为傲的定力瞬间出走。尽管表面依然勉强维系着风雨不动的淡定,心脏却猛地狂奔起来,鼓点一般躁动着击打他的胸腔,好像要敲碎他的肋骨。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他稳了稳心神,装作抱人抱累了将她往上掂了掂,轻舒一口气,风轻云淡地回应她,“安心做我太太。”
“哦~”席觅微垂眸轻巧地点点头,没有留意这个他们早已谈妥的条件被他偷换了概念,扭头一看见房间已经到了,便伸手推开了门。
等施律将她放在粉色的贵妃椅上,直起身时看到了旁边桌上相框里她小时候的照片,席觅微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并不是让人难受的那种不自在,而是因为事发突然,她什么都没收拾,施律这个大男人就这么了闯进来。
房间虽然大,却是席觅微最私人的领域,虽然上大学之后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就不是很多了,可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而且家里虽然有佣人定期来打扫,但她有些东西她们是不会乱动的,比如歪在床上的卡通抱枕、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和首饰、边桌和茶几上一些幼稚的小玩意,还有她随手放在浴室架子上方便换洗的内衣裤……
等等?内衣裤她上次收起来了吗???
施律含笑看完那相框,又扭头扫了一眼整个房间,问:“方不方便借你的浴室洗个手?”
他不喜欢手上有味道,刚才碰了好几种味道浓烈的药膏,眼下得了空便想去洗掉。
“……”怕什么来什么的席觅微不由脸一红,懊恼得想拿贵妃椅上的薄毯把自己埋了,但人家只是借个洗手间,她总不能不肯,于是破罐子破摔地抬起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声如蚊呐道:“在那。”
希望今天芬姐给点力,帮她把内衣收回衣帽间了……
不理解借个洗手间就能把人臊得耳朵全红了的施律进了浴室,洗完手扭头去抽擦手纸时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慌张。
洗手台旁的架子上层放着抽纸盒,下面一层却赫然放着一件白色的蕾丝文胸,离得太近,施律连上面点缀的红色窄丝带和把肩带当杆子抱着的卡通小兔子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由于那文胸似乎是随手放着的,带子还歪在外面,上面印着的尺码一目了然。
文胸下面还压着一条同套的少女内裤,也是白色蕾丝带红色窄丝带的样式,不过内裤比文胸要矜持,只露了一个印着小兔子图像的可爱裤头出来。
“……”施律抬手捂住眼睛,撑着新婚妻子房中的洗手台无声地笑了。
第20章
从浴室出来时,施律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原本想和她多呆一呆的,这下估计要作罢。
那小兔子实在可爱,但万一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大概要躲在被子里骂他一个晚上,于是他让席觅微早点休息。
“谢谢你送我上来,”席觅微也强行装作无事发生,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道,“这个麻烦你帮我给谭涟,我忘记给他了。”
这还是蒋若伊上午提醒她,从美容院出来后便去旁边的银行取了准备好的。
上次施律找她谈那么重要的事,身边带的是谭涟,今天领证很可能还是带他,她这个做嫂子的总得表示一下。
她没好意思在民政局就拿出来,路上谭涟在开车,从后面塞过去也不太礼貌,便想着等会他们离开前在当面给他,眼下估计是不能亲自去送他们了。
施律深邃的眸中掠过笑意:“我替谭涟谢你。”
临走前,他蹲下身看她的脚踝,见烫出来的水泡依然鼓胀饱满,脸色又冷了两分,问:“席家有没有家庭医生?或者等会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吧,现在不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烫伤药大概有点止痛效果,虽然依旧火辣辣的,但席觅微感觉比刚被烫到的时候好多了。
“怎么会不痛,”施律握住她的手,依然单膝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声音温和而坚定,“疼就说出来,你既已经是我太太,以后就不必再隐忍过活。”
席觅微看着那清隽的眉眼中泄露出的一丝温柔,突然鼻头一酸,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被人这么捧着珍惜着,哪怕知道施律这些温柔针对的只是“施太太”,她心里藏着的那些委屈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嗓子眼堵得说不出话,她看他良久,最后只愣愣地抓了抓眼前人温暖的大手,半天才说:“律哥,我疼的……”
事后施律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理智显然是受不住她红着眼撒娇般的软声唤他而直接下了线,否则他也不会一冲动直接吻了上去,全然顾不得会不会将她吓跑。
但是当他再睁眼,映入眼帘的已经是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着的长睫毛,鼻尖是她清软香甜的呼吸,嘴下贴着的是她丰腴柔软的温热双唇。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几乎失控,忍不住轻轻吮吻着那甜蜜的蔷薇。
抬手轻轻托住那白嫩柔滑的小脸,他就这么单膝跪地,和她吻了第一回 。
她轻颤着羽睫不敢睁眼,抓着他的小手猛地用力扣住他的手背,却始终没有躲开,温柔顺从地让他亲了。
浑身的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急速的聚集让心脏仿佛超负荷运转,终究怕吓着了她,施律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在进一步放任之前退开了些许,见她一双美目依然紧闭,唇角不由向上弯起,又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他暗暗调整呼吸,抬手轻轻刮了刮她娇俏的小鼻子,清冷的声音染上一丝暗哑:“可以睁眼了,施太太。”
席觅微立刻睁开眼,亡羊补牢地捂着嘴小声埋怨:“你干嘛突然……”
说是埋怨,可她俏脸绯红、娇音萦萦、吐气如兰的模样看着更像是含羞带怯的娇嗔。
“婚礼的时候我们要当所有人面亲吻,”施律喉结滚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哄她,“今天也算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所以演练一下。”
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席觅微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鼓了鼓腮帮子:“那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刚才,”施律捏了捏还抓着他的小手,“像是准备好了的样子。”
“我没有……”席觅微脸更烫了,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别开眼嘟囔,“明明是你偷袭。”
“好,算我偷袭。下回你准备好告诉我,或者,”施律看着自己手背上被指甲抓出来的几小道红痕,轻笑道,“换你偷袭。”
“……”席觅微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臊得不想再跟这人讲话,咬着唇不做声。
施律见好就收,站起身问:“现在还疼么?”
“啊?”席觅微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的脚,稍稍动了动脚踝,懵懵道:“好像不疼了。”
注意力全部被转移,竟还真忘了脚上的伤。
一声极轻的笑传入耳朵,席觅微恼羞成怒,大眼睛凶巴巴地瞪着他。
眼看着再逗下去小姑娘真要翻脸,施律再次把唇角按压住,转身从床边将她的拖鞋拿到贵妃榻前:“好好休息,需要帮忙随时……”
他顿了顿,淡声道:“找人。”
别的忙他倒是可以帮,但如果她接下来要换衣服或者洗澡,这些他暂时还不好替她做。
席觅微点头,见他转身似乎要走,突然轻声问:“我们要做到什么程度?”
施律回头看她,眼含询问。
“就是,”席觅微咬咬牙,脸上又开始火辣辣的,但还是问出了口,“就是夫妻之间的那些、那些亲密的事,我们要做到哪一步?”
说完话,她感觉头皮都麻了,心跳得比刚才还快。
“证都领了才问,”施律俊眉微扬,略带揶揄道,“会不会晚了点?”
“我相信你不会强人所难的,”席觅微说完,又有些担忧地补充道,“不过我总得知道一个大概尺度,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本以为他们反正是假夫妻,在人前牵个手、偶尔抱一下,婚礼那天亲一下就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隐约感觉可能不仅是这样。
施律刚才亲她,不像是事前就做好打算的。
施律是个商人,必不会做赔本买卖,她也没有期望自己能在得了这么多好处之后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事到如今可能是晚了点,但她想要有个底,能给的尽量配合,要是他非要……那只能再想办法。
施律诧异地看向她,脑海里响起许多年前那个奶声奶气又理直气壮的稚嫩童声:“我相信你会说话算话的!”
“我等你来娶我昂~!”
时移世易,他的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万一他是坏人,万一他就是处心积虑要骗她呢?
“怎么了?”席觅微见他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多虑了?”
“没有,”施律回神,抬手在她粉白的腮边轻抚,低声道,“我们就到你能接受的程度。”
“啊?”
“如果你不喜欢,”施律拇指停顿,“这样的动作我不会再做,直到你愿意。”
干净修长的手指带着沾过水的凉意和席觅微熟悉的洗手液清香,极轻的触碰让细腻至极的肌肤微微发痒,她忍不住朝他的手靠了靠,想要让这点微末的痒意消失殆尽,直到脸颊被戳出一小个凹陷的弧度,才定下心小声道:“如果我没说,就是愿意。”
施律闻言心头猛地跳了好几下,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从容轻笑道:“那先谢过施太太了。”
没说就是愿意,意思是如果他想对她做她认为越界的事,她会告诉他不愿意。
好险,差点就会错意,以为她什么都会愿意。
“不客气,”席觅微抿唇笑笑,举起手弯了弯手指,“施先生,你靠过来一点。”
施律又是一怔,而后缓缓朝她弯腰,把脸送到她唇边。
她伸手用大拇指抹掉了他唇上沾着的一点口红,举着手指给他看,唇角带着一抹狡黠:“外界传言施六少不近女色,这样出门可不行。”
原来不是要……施律瞥了眼她指头上那一抹残红,剑眉轻抬:“即日起,传言将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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